殿外,脚步声顿时一顿。
片刻后,燕庭骁笃定的声音才传来:“阿黎,不用担心。区区一条家犬,若是不听主人的命令,只有死路一条!”
殿内,苏筱彻底心寒。
家犬二字,如同最终判决,将她七年的付出钉死在耻辱柱上。
刚来北境之时,异族环绕,四面楚歌。
尽管跟随前来的薛家军都是精锐将士,可想要取得胜利,唯有死斗,才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那时,苏筱太害怕了。
她害怕燕庭骁出事,害怕薛定尘死在自己怀中的事再次重演,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挡在燕庭骁面前,替他拦下所有危险。
重伤濒死之时,燕庭骁死死抱住她。
“苏筱,你睁眼啊!”
“你不是说要我娶你嘛,只要你睁开眼,我就与你成婚!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变心!”
那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呼喊和誓言,还回响在耳边。
可短短七年,就物是人非。
苏筱微微抬头,不让眼泪落下,随后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玉箫碎片拾起,与方才被踩落成泥的牡丹埋葬在了一起,像是在亲手埋葬自己的过去。
定尘,我想你了。
苏筱回头望了眼王妃殿所在,又收回目光,带着绿竹住进了偏殿。
只是,没隔几日,她又被赶到仆从住的精舍。
十天后,又被彻底被赶出王府。
苏筱也毫不在意,在城中寻了处宅院住下。
几天后,她去了城中铁匠铺一趟,递出设计好的长枪、铠甲图纸。
“这上面的铠甲和长枪需要多久才能锻打完成?”
“回禀夫人,需半个月。”
铁匠张大魁恭敬回答。
他是薛家军旧部,也是苏筱的亲信之一。
可看完图纸后,他心中不免泛起疑虑,询问道:“夫人,是异族又要起祸事了吗?小人愿为夫人鞍前马后!”
苏筱摇了摇头。
她拿起旁边的长枪粗胚,随手舞出几道枪花说:“塞外异族这些年,还算老实。只不过,定尘以前和我说过,从塞外往北走,跨过草原,能够看见连绵不绝的冰川和雪山,那里长有通体雪白的雪莲,还有憨态可掬的白熊……”
“我想去看看定尘说的这些东西。”
离开……去雪原!
张大魁眼中泛起兴奋的光芒。
他激动不已,“夫人,您是要离开王府吗?”
这件事,苏筱也没想着隐瞒。
燕庭骁对她已无真心,她继续留下,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轻点头:“嗯,等离开时,我会带上薛家军旧部的。但目前,此事不要过多透露。”
张大魁连忙保证:“小的明白!”
似乎苏筱离开王府与他而言是件大喜事,张大魁又呶呶不休说:“夫人,您早就该离开了!那姓燕的比不上薛将军半根毛!要不是看在您的份上,兄弟们早把那燕庭骁给宰了!”
“夫人您生病时他不闻不问,陪着小妾花天酒地!”
“您旧伤复发时,需要人参吊着性命。”
“他却好,因为小妾说想要喝人参汤,就把兄弟们千辛万苦寻来给您养身子的千年人参拿走,还说您用这个是暴殄天物,害得您旧伤拖了许久才痊愈。”
“他对得起夫人您数次出生入死救他性命吗?!”
“这种负心人,就该千刀万剐!”
张大魁越说越气。
直到苏筱出声制止:“行了,你安心打造兵甲,这些事情我自有定夺,用不着你们操心。”
这些事她又何尝不知,只是,她不愿再听。
每听一句,心上的痂就被揭开一次,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好在如今她不会再自欺欺人了。
嘱咐完,苏筱回了自己在城中的宅院。
刚踏入院子,她眸光微敛。
曲黎正坐在院中石椅上,看似气定神闲,可从她微微颤抖的手,以及眸中的慌乱,苏筱察觉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