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泳沙上完洗手间出来，继续跟詹嘉彤告状，“匡毅也想让我交生活费。”上次她只说了冯玉玲让她交生活费，被她巧妙拒绝的事。
“什么？”甄可菁没听说过结了婚后，女人还要交生活费。虽然她自己的婚姻，略显荒诞、不值一提。但在她的认知里，生活费是男人全力承担的，一个男人无法养活一个家庭的话，那他属实没有结婚生子的资格。
詹嘉彤轻讽一笑，狗改不了吃屎，人改不了本性。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母子俩大概也炮制了一份债务协议，等着程泳沙呢。
“他怎么跟你说的？”她问。
“匡毅说生完孩子后，我要承担家庭生活共同开支。”
“要你生孩子，还要你爆金币！他怎么不上天啊！怎么有脸提这种要求！”甄可菁气急败坏。不小心把还没干透的甲油胶蹭花了。“没听过倒贴给男人生孩子的，他家有皇室血统吗，有王位可以继承吗！”
“别气别气。”程泳沙笑说，“我这辈子没给谁交过生活费，他想都别想。我没伸手找他要钱就算对得起他了。”
从小到大，樊乙娴从来没让她为钱操过心。结了婚，又有辛学宇当提款机。她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主。
迄今为止，程泳沙经历的‘磨难’，大多是认识匡毅以后才有的。比如当小三、比如婆媳矛盾、比如为钱斤斤计较。
“这种男人你要他干嘛，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趁早离了，凭你的条件，还找不到一个高富帅吗。我给你介绍！”甄可菁拍拍胸脯。
又一个劝离的。
——如果你身边的朋友们，都在劝你离婚的时候，你就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你还会结婚吗？”程泳沙问。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她太清楚甄可菁的离婚内情，不会故意往她伤口上撒盐。
“一切皆有可能，要是碰上我喜欢的，愿意哄我开心，不骗婚不出轨，将我的珍珍视如己出，我还是愿意结婚的。”
甄可菁一脸乐观地表示，“但我觉得男人这种生物吧，你只能把他当工具，不能把他当人，人当久了他就容易蹬鼻子上脸。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程泳沙爆笑。仔细回想起来，自从匡毅不能呼之即来挥之则去、殷勤伺候她洗脚按摩之后，她对他的耐心好像的确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难道她就把匡毅当工具人了？
诶——
笑完，她就傻眼了。
好像明白点什么，又没完全明白。
“你要小心一点。”詹嘉彤适实提醒她，“别签任何匡毅给你的东西。”
“嗯！”程泳沙猛点头，同时保证，“我会照顾好詹奕熙的，你放心！”
詹嘉彤没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做完美甲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们聊得热火朝天，以至于都忘了孩子。没一个人想起来打开手机看看孩子在哪里。
孩子们自己找回来了，疯玩了半天，几个人又累又饿又渴。
匡奕澔上来先告状，说妹妹欺负别的小朋友。他当场就批评了妹妹，让妹妹给人道歉。结果妹妹却说他讨厌。
见詹嘉彤脸一沉，詹奕熙表情凶凶地瞪哥哥一眼。赶紧扑进妈妈怀里，用两只脏脏的小手捧着妈妈的脸，急急忙忙地解释：是那个小朋友先推了珍珍，珍珍摔倒，她才动手的。
梁宝珍在旁边怯怯点头。
匡奕澔只看见了后半段，没看见前半段。所以他的批评不被接受。
詹奕熙僵着小脸，眼中流泄出紧张和害怕，一直重复，“妈妈，是别人先欺负我们的。”
詹嘉彤半气半笑，把脸上那双黏糊糊的小手拿下来，用湿纸巾擦干净，“你把脏东西都擦妈妈脸上了。”
小孩眼睛一弯，咯咯咯笑起来。
甄可菁在一旁打趣，“你们这对小闺蜜挺有意思，一个被欺负了，一个立马冲上去。”她问珍珍，“熙熙以后去哪里，你也去哪里好不好。小姐妹相互陪伴、保护彼此。”
“好。”梁宝珍点头如捣蒜。
詹奕熙擦完手，偎在妈妈怀里吃了一块小蛋糕后，也不去玩。就盯着妈妈的手，两眼发光。再怎么顽皮，她也还是个女孩，爱美是女孩的天性。
“有没有给孩子做的美甲？”甄可菁问工作人员。
“有的。”
接下来变成了两个孩子的美甲主场。
匡奕澔对女孩的东西不感兴趣，吃饱喝足，又要去玩。走之前先确认一下，“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走？”
“你想走了吗？”
“不想，我还没玩够。游乐场好大呀。”
“没玩够就继续去玩。玩到你想回家为止。”
来都来了，玩一天又怎样。
因为有小朋友在旁边，三个女人便换了话题。甄可菁问程泳沙有没有开分店的打算。
“太累了。”程泳沙说，“一个店的后勤和行政工作都烦死了。”她对钱没有太大企图心，够花就行。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快乐、充实且不累，生活才有意思。
她们聊着创业过程中的种种烦恼和辛酸苦辣。
詹嘉彤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的注意力完全在女儿身上。
她又长大了一些。笑容和以前一样明媚。她好想问问女儿，在家里听到大人吵架有没有害怕。下一秒，就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操淡心。
小孩的皮肤粉白，上面一层淡淡的绒毛清晰可见。头发随自己，偏栗色，发量多。程泳沙给她梳了个猫猫头发型。
糯米团子似的小人，不在妈妈身边的日子里，变得非常勇敢，勇敢到挺身而出保护别人。说明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怯懦忍让的小姑娘了。
在程泳沙的照管下，孩子解放了天性，学会了反抗。能反抗，便说明她能战胜恐惧，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这是多么弥足珍贵的品质。
一时之间，心中的感动、感激和感恩汇聚成一道洪流，快要淹没詹嘉彤。
熙熙选了珍珠淡粉色的甲油和星星贴纸。珍珍选了透明色甲油和水钻。
小孩的指甲很薄，用不着打磨。涂完底油，就开始涂甲油胶。
为了美，孩子哪怕无聊地打哈欠，也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着。
“妈妈，好看吗？”詹奕熙转头看她。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