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
程絮贴着冰凉的墓碑,心里的痛早已超越了身体的痛。脸上满是水渍,可早已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她只知道,自己真的要被这样毁掉了。
“啊!”
程絮从噩梦中醒来,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假象。
可是身体的疼痛告诉她,一切都是真是发生的。
程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个黑暗的小房间了,而是她和顾予珩的婚房。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心里就像是被刀子一刀刀割破。这个婚房,是她和母亲满心欢喜布置地,那时的她还是那么的幸福。
可是如今,她的婚姻却成了坟墓,冰冷到毫无希望。
她看着墙上的婚纱照,眼泪不断得往下落。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自己的父母是杀害顾予珩母亲的凶手?
不,她不信,这一切肯定都是误会!
猛地下床的动作,程絮蹲下身,想要缓缓。
“看来,你恢复地不错,能下床了!”
冰冷到毫无起伏的声音,让程絮整个人有些愣住。
程絮已经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面对他,曾经她深爱的人。
她没有办法忘记她的爱,但是却也没有办法忘记这几天以来的伤痛。而眼前的人,被仇恨蒙住了双眼。
他不会放过自己,也不会放过她。
程絮站直了身子,看了他一眼。
径直走过他的身边,却被拉住。
“放手!”
“你去哪里?”程絮刚刚的眼神,太过空洞,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我不会走的。”程絮转过身,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而顾予珩的手上还带着那个对戒。
闪着异样的光芒,刺痛着她的心。
明明,几天前,他和她还是令人羡慕的佳偶,可如今怕是怨偶都及不上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正在两个人焦灼不下的时候,楼下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顾予珩放开她的手,往楼下走去。
程絮知道,楼下的女人是顾予珩的妹妹,顾惜。
果不其然,她不下去,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程絮看着走近自己的人,定睛看了看,身后竟还跟着另一个人。
“啪—”顾惜一个耳光打在程絮脸上,程絮立即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她侧过头,看向顾惜。
以往她和顾予珩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顾惜这么讨厌自己,现在终于明白了。
就在下一个巴掌要下来的时候,程絮站了起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告诉你,顾惜,我们程家不欠你们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查清事情真相!”
程絮一把甩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与顾惜身后的人擦肩而过,程絮看了一眼这个她不曾见过的人。
她是谁?
就在程絮走到楼梯口时,突然间顾惜就急冲冲地擦过她的肩,直直地从楼上滚了下去。
程絮甚至还来不及反应,顾惜已经摔倒在了楼下。
听到声响出现的顾予珩,看着自己的妹妹和站在楼梯上的程絮,还有她身后捂着嘴巴的赵晓溪。
程絮转过头,看向那个陌生女人。
赵晓溪也同样看着她,惊恐的样子,足以让顾予珩认为是程絮将顾惜推下楼的。
“程絮!”
程絮最后也没能在救护车的声音和人来人往的走动声中回过神来,一切都是这么地猝不及防。
那么短短的时间,她就成了一个杀人犯。
“程絮,我要你在牢里忏悔一生!”
程絮走入第三监狱的时候,这是顾予珩对着她说的一句话。
直到那时,程絮才掉下一滴眼泪,为自己辩驳。
在家里,在医院,在法庭,她都没有开口为自己辩驳。因为那个叫赵晓溪的女人,让全世界都信了她。
可是,她还是想要告诉顾予珩,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为了什么而选择和他解释,程絮也不知道。
可是,果然,顾予珩不会信她。
“顾予珩,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是那么强有力的人证,以及所有天衣无缝的口供,程絮又怎么逃得过。
更何况,她唯一的依靠,早已不是她的。
程絮看着手上的监狱服,全是一些泛黑或泛黄的痕迹,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恶臭。
杀人犯,一辈子不曾想过的事情,真的都被自己遇上了。
“赶紧穿上!”
耳边响起女狱警的催促。
程絮进入牢房之后,缩在一个角落。
好冷,好冷。
那个小黑格子的窗外下着大雨,程絮抱着自子,抬头看了看天。今年的秋天,可真冷,冷到她都有些发颤。
耳边传来一些不大不小的议论声,一点点传入程絮的耳朵里。
“那女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犯了啥事儿?”
“听说是杀人,还是丈夫的亲妹妹。”
“哟,看不出来啊!”问话的人随口说了一句,眼神却是黏在了程絮身上。
杀人犯,这三个字将要跟着她一辈子。无论她如何解释,在别人眼里,她都是个杀人犯了。
她摸着手臂上被印上的数字,0725。
可笑,这竟然还是顾予珩的生日。
“0725,有人探监!”
铁棒在铁门框上敲了敲,程絮闻言抬起头,看了过去。
自己并没有任何亲属可以来探监的,那么来的人又是谁呢?
是顾予珩吗?
程絮被粗鲁地推进探视房,果然是顾予珩。
只不过,他来做什么?
顾予珩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站在门口的程絮。她有些瘦了,眼睛早已没有了神采,顾予珩攥紧了拳头,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些喘不过气来。
程絮慢悠悠地走近桌子,坐下,看着顾予珩,面无表情。
“程絮,这是离婚协议,签了它。”顾予珩从身侧的包里拿出白色的一叠纸,推到了程絮面前。
程絮看了看桌上的文件,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就像是烙印烙在了她眼里,有些刺痛。
而她还没有手去挠。
程絮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到桌面上。手铐未能遮住的伤疤露在外面,在白皙的手腕上特别刺眼。
“女孩子是不能留下伤疤的,不好看。乖,过来爸爸这!”
脑海里响起爸爸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他说女孩子是不能有伤疤的,他还说他要帮自己的女儿找到最优秀的男人。
程絮想起以往,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砸。
眼泪慢慢在白纸上蕴开,像是一朵奇异的花儿一样。
“顾予珩,你快要毁掉我了。真的。”程絮抬起头,眼睛看着他。
而他还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程絮拿起放在一边的笔,快速签下,而里面的字,她一个字都没去看。
程絮起身,身下的椅子,和地面接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走到房门口,看着手上的手铐,还有手腕上的伤口。
低下头,眼睛轻轻一眨。
“顾予珩,如果离婚了,是不是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顾予珩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他没有想过,一切都会这么简单。
是不是离婚,就是真的要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