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号是清洁工734,在天庭数据中心负责清理垃圾代码,俗称扫垃圾的。
天庭,不是你们想的那个仙气飘飘的地方,更像个效率至上、等级森严的超级公司。玉帝是首席架构师,神仙们是高级程序员和系统管理员。
而我,是个bug。
一个来自被他们随手优化掉的宇宙,带着记忆和外挂的bug。
他们有他们的《天命剧本》,规定了亿万世界的生老病死,KPI就是宇宙的稳定运行。
我没那么宏大的目标。
我只想在删库跑路之前,顺手把他们的剧本也给删了。
谁让我不爽,我就让谁的程序宕机。谁敢给我穿小鞋,我就敢把他的权限改成禁止访问洗手间。
这是一个底层临时工,反抗脑残管理,手撕奇葩规则,最终把整个天庭服务器搞到冒烟的欢乐故事。
别跟我谈什么天道,我的道,就是让他们全都加班。
1
我叫魏哲。
在天庭数据中心上班,职位是数据流净化员,工号734。
说白了,就是个扫垃圾的。
别人处理的是星辰起落、万物生灭这种高级数据。我处理的是被废弃的祈愿、过期的情绪碎片、还有高阶仙官们系统里清出来的缓存垃圾。
上班第一天,我的直属上司,数据净化部主管凌光,把我叫到他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很大,悬浮在半空,地板是透明的,能看到下面缠绕着光纤的世界树主干。
他本人,长得人模狗样,穿着一身笔挺的银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能反光。
734,他没叫我名字,直接喊工号,欢迎加入净化部。我们部门,是整个天庭的基石。没有我们,天道系统就会被垃圾数据堵塞,懂吗
我点头。心里想,懂,厕所也是一栋楼的基石。
你的工作很简单,凌光手指在空中一划,拉出一块光屏,上面是我的工作排程,每天清理掉你负责区域内99.99%的冗余数据。这是KPI,低于这个数,你就得滚蛋。
我看着那串数字,没说话。
听明白了吗他提高了点音量,好像我耳朵不好使。
明白了,主管。我回答。
很好。他满意地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我们部门的口号是‘绝对净化’。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差错,任何。去吧,你的工具在储物柜里。
我领了工具,一把数据扫帚,一个逻辑尘遁,还有一个装垃圾代码的回收法袋。
工作区域在C7区,俗称遗忘深渊。这里堆积如山的,是几十个纪元以来被淘汰的规则、破碎的神格、还有无数生灵无法实现的愿望。
我挥动扫帚,一道道暗淡的数据流被扫进法袋。工作不累,就是无聊。
我脑子里有个东西。他们管这叫系统,我管它叫外挂。
我是从一个被优化掉的宇宙来的。他们说我们那个宇宙熵增太快,不符合可持续发展原则,就整个格式化了。
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或者说,唯一的乱码。这个外挂,就是我在宇宙崩塌的瞬间,从核心代码里扒出来的。
它的功能很简单,能让我看到并修改一部分底层代码。
我正扫着地,外挂突然在我脑子里叮了一声。
【检测到高危情绪污染源,坐标D9区。建议立即处理。】
D9区不归我管。按规矩,我应该上报。
但我偏不。
我溜达到D9区。这里的数据颜色更深,带着一股子怨气。污染源是一个拳头大的黑色光球,正在不断吞噬周围的数据。
我用逻辑尘遁对着它喷了一下,想分析成分。
结果尘遁当场死机。
行,挺厉害。
我蹲下来,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那个黑球。
外挂立刻弹出分析报告：
【名称：‘首席架构师’的第1024次失败恋爱数据库（已加密并标记为‘绝密’）】
【内容：包含大量酸腐情诗、单相思日志、以及被拒绝后产生的怨念集合体。】
【危险等级：极高。泄露可能导致天庭婚恋系统价值观紊乱。】
我差点笑出声。
玉帝,哦不,现在叫首席架构师,还玩网恋还被人甩了
这玩意儿要是爆出去,他的威严就得跟他的发际线一样,岌岌可危。
凌光那个傻子,肯定不知道这是什么。他要是敢碰,估计整个净化部都得被这股怨念冲垮。
我没动它,转身回了自己区域。
下班前五分钟,我完成了99.98%的清理率。就差那么一点点。
凌光的通讯请求准时亮了。
734！你的KPI怎么回事差0.01%！你想第一天就滚蛋吗他的全息投影在我面前咆哮,唾沫星子的数据都快喷我脸上了。
主管,我面无表情地说,C7区有一块数据污染特别严重,我的工具处理不了。需要更高级的权限。
废物！他骂了一句,在哪儿我亲自去处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专业！
就在我脚下。我说。
我给他发了个坐标。当然,不是我这里的。
我给他的是D9区那个黑色光球的坐标。
他骂骂咧咧地切断了通讯。
三分钟后,整个天庭数据中心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所有光屏都变成了红色,上面跳动着一行大字：
【警告：KPI考核系统服务器被不明怨念数据冲垮,已宕机。】
我脑子里的外挂弹出一条信息：
【恭喜,您已完成隐藏成就‘上班第一天就让老板的公司系统崩溃’。】
我拎着扫帚,吹着口哨,准点下班。
2
第二天上班,天庭数据中心的气氛很诡异。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净化部炸了锅。
据说凌光昨天去处理数据污染,结果触发了最高级别的安全警报。他被那个黑色光球里的怨念糊了一脸,现在还在医疗仙官那里洗眼睛。
KPI系统瘫痪,所有人的绩效都清零了。
我走进部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
我坦然地走到自己的工位,放下工具。
一个资历老点的清洁工凑过来,小声问：哥们,听说昨天是你把主管坑了
我只是个扫垃圾的,我一脸无辜,我只是上报了我处理不了的污染。主管自己要逞能,我有什么办法
牛逼。他对我竖了个大拇指,我们早就看那家伙不爽了。
我没接话。
新的指令很快下来了。因为凌光因公负伤,净化部暂时由系统安全部的纪检专员接管。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很高,很瘦,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不像天庭的官僚,倒像个随时准备动手的特工。她头发很短,眼神很尖,像两把手术刀。
我叫季雨,她开口,声音很冷,从今天起,净化部的所有工作流程,由我监督。谁有问题
没人敢说话。
她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两秒。
734,你留下。其他人,开始工作。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俩。
她没坐,就那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昨天的事,我已经调了记录。她说。
哦。我应了一声。
你上报的污染源坐标,和你自己工作区域的坐标,不一致。偏离了三百个逻辑单位。她的眼睛眯了起来,能解释一下吗
不能。我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愣了一下,估计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临时工。
我的扫帚导航模块出了点问题,可能有点漂移。我面不改色地胡扯,你知道的,我们临时工的设备,都是上面淘汰下来的。
这个理由很烂,但很真实。天庭的官僚主义,让这种事变得非常合理。
季雨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
我跟她对视,心里在盘算。这个女人很敏锐,我的外挂提示,她的系统权限很高,接近一级管理员。
你的设备我会让人检查。她最后说,另外,KPI系统崩溃,‘首席架构裁决所’已经介入调查。在结果出来之前,你被限制离开天庭。
包吃住吗我问。
她又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迷惑。
你的员工宿舍权限没变。
那就行。我点点头,没别的事我先去扫地了。
她没拦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在我背后。
这个女人,是个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季雨就跟个幽灵一样,总在我工作的时候冒出来。
有时候我刚清理完一片数据,她就站在不远处,用手里的终端扫描着什么。
有时候她会突然问我：734,这块数据的熵值为什么比标准低了0.01%
可能是我扫得比较干净。我回答。
她不信,但她找不到证据。
我的外挂能完美地抹掉我所有操作痕迹。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扫地扫得特别干净,但运气特别差,总能碰到系统bug的临时工。
这天,我在清理姻缘殿废弃的数据库。这里面全是牵错了的红线,算错了的八字,还有月老喝多了打的死结。
季雨又出现了。
734。
季专员。我头也不抬。
跟我来一下。
她带我到了一个我从没来过的地方。这里像个档案馆,无数发光的数据卷轴漂浮在空中。
这里是‘天命剧本’的备份库。她说,三天前,这里出现了一次非法访问,但系统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我心里一动。三天前,我好像是闲着没事,用外挂黑进来看了一眼我那个被删掉的宇宙,想找找有没有其他幸存者。
所以我问。
我想请你,把这里打扫一遍。她指着巨大的数据库,用你最擅长的方式,扫得‘干净’一点。
我看着她。
她在试探我。
她怀疑我的扫帚有问题,能扫掉不该扫的东西。
季专员,这超出了我的工作范围。我说,我是清洁工,不是安全专家。
你的薪酬,按A级任务结算。她淡淡地说。
A级任务,够我换一套新的宿舍,带独立卫生间的那种。
成交。我说。
我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我的外挂在我脑子里疯狂报警。
【警告：检测到高级监控探针。】
【警告：对方正在试图分析您的工具协议。】
我假装没听见。
我挥动扫帚,故意用最笨拙、最原始的方式,清理着那些卷轴上的灰尘。
我的外挂则在后台,跟她的监控系统玩起了捉迷藏。
她以为她在第五层,以为我在第一层。
她不知道的是,我早就把电梯炸了。
就在我打扫到一个角落时,外挂突然弹出一个新的提示。
【发现‘天命剧本’底层漏洞：‘主角模板’存在后门,可被任意替换。】
我手一抖,扫帚差点掉地上。
季雨立刻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我弯腰捡起扫帚,灰尘太大,呛着了。
我看着眼前那个金色的卷轴,上面写着《第37号宇宙主角：龙傲天崛起记》。
我的外挂告诉我,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龙傲天三个字,改成魏哲。
3
我没那么蠢,把自己换成主角。
主角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所有监控、所有天道算法都会聚焦在你身上。我一个扫垃圾的,突然成了天选之子,第二天就会被切片研究。
但这个后门,是个好东西。
我看着那个金光闪闪的《龙傲天崛起记》,心里冒出一个坏主意。
季雨还在不远处盯着我,她的终端设备上,数据流不断闪烁。她肯定在分析我的一举一动。
我继续假装费力地扫地,一边用外挂操作。
【目标锁定：《第37号宇宙主角：龙傲天崛起记》】
【启动‘主角模板’后门……】
【请输入新的主角名称……】
我想了想,输入了花果山水帘洞一只会敲代码的石猴。
【名称过长,且不符合命名规则。】
行吧。
我改成了孙悟空。
【……名称确认。】
【主角模板替换中……替换成功。】
【剧本自动修正中……修正成功。】
我眼前的卷轴,标题瞬间变成了《第37号宇宙主角：孙悟空大闹天宫记》。
成了。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季雨说：季专员,打扫完了。一尘不染,保证您满意。
季雨走了过来,仔細检查了一遍。她的终端毫无反应,因为我的外挂已经把所有日志都清理干净了。
你可以走了。她看不出什么异常,只能放我走。
薪酬什么时候结我问。
任务审核通过后,会自动打到你的账户。
我吹着口哨离开了备份库。
接下来几天,天庭出大事了。
先是负责监控下界的千里眼和顺风耳系统同时报警。
报告！第37号宇宙出现逻辑异常！预定主角‘龙傲天’被一只猴子打了,金手指被抢走了！
报告！猴子破解了‘新手村’的结界,直接冲进了高级地图！
报告！猴子正在东海服务器里刷装备！龙王的防火墙快扛不住了！
整个天庭乱成一锅粥。
无数的系统管理员被派下去修复bug,结果都被那只叫孙悟空的猴子用一根如意金箍棒形态的U盘打得丢盔弃甲。
首席架构师震怒,下令所有部门开会。
我也被叫去了,作为天命剧本备份库的最后接触者。
会议室里,站满了各路神仙,哦不,是各路高级程序员。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
首席架构师的全息投影高悬在主座上,看不清脸,只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像是从机房最深处传来,带着电流的嗡嗡声。
季雨站了出来。
报告首席,事发前,我曾委托净化部734号员工,对备份库进行过一次深度清洁。但我的监控系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往前一步,一脸茫然。
首席,各位主管,我就是个扫垃圾的。我就用扫帚扫了扫灰,别的什么也没干啊。
凌光也来了,他眼睛上还蒙着纱布,听到我的话,他跳了起来。
就是他！肯定是他干的！这家伙邪门得很！
凌主管,季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有证据吗
我……凌光哑火了。他总不能说,他被玉帝的失恋数据库给冲了吧。
首席架构师没理会我们的争吵。
现在的问题,不是追究责任。是怎么解决这只猴子。他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剧本已经被污染,无法回档。谁有解决方案
一个穿着八卦袍的算法大师站出来说：首席,我推演过了。这只猴子的代码,集合了暴力破解、底层注入、还有自主学习能力。常规的封堵和查杀对他没用。唯一的办法,是把他引导到系统核心,然后用‘八卦炉’防火墙进行格式化。
那就去做。
可是,算法大师面露难色,要把他引进来,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让他觉得能彻底撼动天庭,但实际上是个陷阱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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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诱饵
蟠桃园的核心能源服务器。算法大师说,对外宣称,那里储存着能让程序‘永生’的源码。那猴子一定会来。
首席架构师同意了。
我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嘴角差点咧到耳根。
蟠桃园。
那地方归我们净化部管辖,负责清理服务器废热和冷却液。
我的工卡,可以进。
4
会议结束,我成了重点怀疑对象,但没有证据,谁也动不了我。
我被季雨请到了她的办公室。
734,她开门见山,我再问你一次,备份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专员,你问一百次,我的回答都一样。我扫了地。我说。
你的清洁效率,比部门平均值高出300%。你的故障上报率,是全部门最低的。但你每次上报的‘小故障’,最后都引发了系统级的大问题。她列举着数据,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可能我天生就是扫垃圾的料吧。我摊开手。
季雨没说话,她只是调出了我的档案。
上面空空如也。
【姓名：魏哲】
【种族：人族（已归档）】
【原属宇宙：编号G5478（已于标准历732年格式化）】
【备注：格式化事件唯一数据残留体,成因不明,建议持续观察。】
你的档案是绝密。季雨指着光屏,能告诉我,你的宇宙为什么被格式化吗
报告上写着,熵增过快。我说。
那只是官方说法。她看着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我沉默了。
真正的原因,是我们那个宇宙的文明,发展出了一种可以跳出《天命剧本》的技术。我们不再遵循天道安排的生老病死,我们开始自己编写自己的命运。
然后,我们就被优化了。
不知道。我摇摇头。
季雨没有再逼问,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你被派去参加‘蟠桃园’的安保工作。她说,职位是……外围清洁工。
我懂了。
他们不信任我,但又必须用我。因为蟠桃园的很多清洁管道,只有我们这种低级员工的身份ID才能进入,高级管理员反而没有权限。这是天庭系统为了防止高层监守自盗设定的愚蠢规则。
现在,这个规则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蟠桃园,不是真的种桃子的地方。
它是天庭的中央能源核心。无数巨大的、发着光的桃树其实是能量发生器,上面结着的蟠桃,是高度浓缩的能量块。
整个天庭的运转,都靠这里供能。
我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推着一辆装满冷却液的推车,在蟠桃园里晃悠。
明面上,有无数天兵天将（系统卫兵）在巡逻。
暗地里,我知道季雨的眼睛,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眼睛,都在盯着我。
我的外挂在脑子里给我绘制出了一张详细的地图,上面标注了每一个监控探头,每一个防御法阵,甚至标注了哪个天兵在摸鱼看下界的直播。
我按照正常的清洁路线走。擦拭能量管道,补充冷却液,回收废弃的能量残渣。
我做得一丝不苟,比平时还认真。
走到最核心的区域,那里矗立着最大的一棵桃树,代号瑶池。它是主服务器。
我看到那个穿八卦袍的算法大师,正在瑶池下面布置一个巨大的法阵。那就是八卦炉防火墙的陷阱。
我推着车,从他身边经过。
站住！他叫住我,你,清洁工,把这边的冷却液残渣清理一下。
他指着法阵边缘的一点污渍,一脸嫌弃。
是,大师。我点头哈腰,推车过去。
就在我蹲下身,用抹布去擦那点污渍的时候,我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法阵的基座。
外挂启动。
【检测到‘八卦炉’防火墙V3.0版。】
【分析中……发现协议漏洞。】
【是否植入后门程序】
是。我在心里默念。
【后门程序‘你进来啊’已植入。效果：可随时远程关闭防火墙任意节点。】
我擦干净那点污渍,站起身。
大师,好了。
算法大师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我赶走了。
我推着车,继续我的清洁工作。
在走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废弃的排热口时,我停了下来。
这里连接着蟠桃园的底层物理结构。
我打开排热口的盖子,把一个硬币大小的东西扔了进去。那是我用回收的垃圾代码搓出来的一个物理信标。
然后我对着通讯器说了一句话。
当然,不是天庭的内部通讯器。
是外挂提供的,加密频道。
我说的是：猴子,想吃桃吗我给你开了个后门,坐标XXX.XXX。别走正门,有陷阱。
做完这一切,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扫地。
半小时后,整个蟠桃园警报大作。
警报！警报！不明个体入侵！
入侵者绕过了所有防御系统,直接出现在了‘瑶池’主服务器旁边！
我看到那个算法大师脸都绿了。
孙悟空,没有从他们预设好的正门进来。
他从我给他开的排热口,直接钻进了主服务器的机房。
5
孙悟空大闹蟠桃园,把整个天庭搅得天翻地覆。
他没去碰那个八卦炉陷阱,而是直接用金箍棒U盘,拷贝了瑶池核心服务器一半的能量源码。
算法大师当场气得口吐白沫,被抬走了。
天庭的能源系统损失惨重,很多非核心部门都开始间歇性断电,比如公共厕所的自动冲水系统。
我因为忠于职守,在入侵事件发生时,一直坚守在最外围的清洁岗位上,没被追责。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凌光伤愈归来,眼睛虽然好了,但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喷火。
他没法直接开除我,因为我现在是季雨手下的重点观察对象,人事调动需要安全部签字。
于是他开始给我穿小鞋。
734,去,把南天门的垃圾桶倒一下。
南天门是天庭的主入口,人流量巨大,垃圾桶一分钟就能满。
734,西王母的宠物‘九尾狐’掉毛了,你去把她的宫殿用吸尘器吸一遍。
那九尾狐掉的毛,比我头发都多。
734,厕所堵了,你去通一下。
我忍了。
不是我脾气好,是我在等一个机会。
这天,凌光又把我叫到办公室。
734,‘首席架构师’要来我们部门视察,所有区域必须达到‘无尘级’标准。他扔给我一个终端,这是清洁标准,一共108条,少一条,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我接过终端,点点头：是,主管。
转身出门,我嘴角上扬。
机会来了。
首席架构师要来,意味着整个天庭的安保系统会提升到最高级。所有的监控,所有的权限管理,都会变得异常严格。
这对别人是限制,对我,是机会。
因为系统越是严格,就越是依赖底层的自动化逻辑。而我的外挂,就是玩弄逻辑的祖宗。
视察当天,凌光穿得比新郎官还精神,带着一群管理层,在部门门口列队欢迎。
我则在各个角落里忙着最后的清洁。
首席架构
师的仪仗队还没到,凌光突然肚子不舒服,捂着肚子冲向了主管专用洗手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打开了自己的终端。
外挂启动。
【目标锁定：净化部主管专用洗手间A1。】
【执行操作：修改门禁权限。】
【将用户‘凌光’权限临时修改为‘禁止访问’。】
【执行完毕。】
凌光进了洗手间,门咔哒一声,自动锁上了。
过了两分钟,我听到里面传来拍门声。
喂！门怎么打不开了！来人！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擦地。
首席架构师的仪仗队到了。场面宏大,金光闪闪。
所有人都躬身行礼。
首席的全息投影扫视了一圈,发问：净化部主管呢
大家面面相觑。
一个副主管硬着头皮回答：报告首席,凌主管他……他可能在处理紧急公务。
紧急公务首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了更大的拍门声和凌光的怒吼：开门！快给我开门！我被锁在里面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不断传来砰砰声的洗手间门。
首席架构师的全息投影,也缓缓地转了过去。
画面一度非常尴尬。
最后,还是季雨出面,用她的高级权限,强行打开了门。
凌光冲了出来,裤子提得有点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看到了首席,看到了所有同僚,看到了我。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是……是你干的！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我一脸惊恐地后退一步,手里的扫帚都吓掉了。
主管,您说什么呢我一直在擦地啊,好多人都看见了。我委屈地说。
季雨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门禁系统日志。
报告首席,她面无表情地汇报,门禁系统日志显示,由于安保等级提升,系统自动锁定。凌主管的个人ID,恰好在一个微秒的瞬间,被系统判定为‘异常访问’,所以触发了锁定。这是个……小概率的系统bug。
首席架构师没有说话,但周围已经响起了压抑不住的偷笑声。
凌光,在首席视察的时候,因为异常访问被锁在了厕所里。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的脸彻底没地方放了。
首席架构
师挥了挥手,仪仗队离开了。视察,就这么草草结束。
凌光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的怨毒,比D9区的那个失恋数据库还浓。
我知道,梁子结下了。
但我不在乎。
我捡起扫帚,继续工作。
下班的时候,我脑子里的外挂又响了。
【恭喜,您已完成隐藏成就‘让你的上司社会性死亡’。】
6
凌光彻底恨上我了,但他找不到任何证据。
他不敢再让我干杂活,因为他怕我又不小心搞出什么幺蛾子。于是他把我调到了最清闲的岗位——档案室管理员。
美其名曰,让我反思。
其实就是把我架空,眼不见心不烦。
这正合我意。
净化部的档案室,储存着从成立以来的所有工作记录,包括人事调动、物资申领、项目报销,甚至还有清洁工具的损耗报告。
在别人眼里,这是一堆无用的垃圾数据。
在我眼里,这是金矿。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档案室里,对着一排排发光的数据架发呆。
凌光以为这能困住我。
他不知道,我外挂的算力,足以在0.1秒内,把整个天庭的户口本都翻个底朝天。
我开始梳理净化部的所有数据。
很快,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很多物资申领记录都有问题。比如,凌光每个月都要申领一批最高等级的因果律清洗液,这玩意儿贵得离谱,是用来处理沾染了大因果的污染物的。但我们净化部,平时连根毛都见不着。
还有报销。很多项目经费,最后都流向了一些奇怪的个人账户。
我把这些数据串联起来,一个清晰的贪腐网络浮现在我眼前。
凌光,和他的一帮亲信,利用职务之便,倒卖部门物资,虚报项目经费,中饱私囊。数额之大,足够在下界买下一个小星球了。
我把所有证据都整理好,打包成一个加密文件。
但我没立刻交出去。
直接举报,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自己,亲手把绞索套在自己脖子上。
一个机会很快来了。
天庭要进行年度审计。所有部门都要提交财务报告。
凌光他们开始手忙脚乱地做假账。他们以为档案室的数据没人会看,所以很多原始记录都忘了清理。
现在,他们想起来了。
一天下午,凌光的一个心腹,一个姓钱的副主管,来到了档案室。
小魏啊,他笑眯眯地,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钱主管。很清闲。我回答。
是这样的,他搓着手,最近部门要整理一些历史数据,有些……有些过时的记录需要清理掉。凌主管的意思是,这事就交给你了。
他递给我一个列表,上面全是要删除的档案编号。
我扫了一眼,全是那些有问题的物资申领和项目报销记录。
好的,钱主管。我马上去办。我爽快地答应了。
他满意地走了。
我看着那份名单,笑了。
我确实把那些档案都清理了。
我把它们的访问权限,从公开改成了主管级绝密。
这样一来,除了凌光和他那几个心腹,谁也看不到这些档案。他们会以为,这些东西已经从数据库里彻底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我又做了一件事。
我用外挂,写了一个小小的脚本程序。
这个脚本的功能很简单：在年度审计报告提交的最后一秒,自动将那份删除名单,以及所有被我设置为绝密的原始档案,匿名发送给一个人。
系统安全部的纪检专员,季雨。
我把这颗定时炸弹埋好,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每天在档案室喝茶、发呆。
凌光他们看我这么识趣,对我放松了警惕。
年度审计那天,净化部提交了他们的财务报告。一份做得天衣无缝的、完美的假报告。
凌光松了口气,甚至在部门会议上,意有所指地表扬了我工作态度端正,服从安排。
就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
季雨,带着一队黑衣的系统卫兵,走进了净化部。
她的表情,比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还冷。
她手里拿着一个光屏,上面显示的,正是那份删除名单。
凌光,她开口,审计委员会委托我,就这份‘清理’名单,和你聊聊。
凌光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7
凌光被带走了,和他那帮亲信一起。
据说,人赃并获。季雨直接把那些被设置为绝密的原始档案甩在他脸上时,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净化部,一夜之间,管理层被清空了。
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干的,但所有人都没证据。
我还是那个档案室管理员,每天喝茶看报。
同事们路过档案室,都会对我露出敬畏的眼神,好像我不是清洁工,是纪委书记。
没过几天,新的主管来了。
来头不小。
他叫李靖,之前是天兵天将调度系统的总指挥,管着十万天兵。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贬到我们这个扫垃圾的部门。
他上任第一天,就召集了全体员工开会。
他长得很高大,国字脸,不苟言笑,身上带着一股子杀气。
我叫李靖。他自我介绍,言简意赅,以前是带兵的,不懂你们这些数据清理的门道。我只要求三点。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不许加班。
下面一片哗然。在天庭这种996是福报的地方,不许加班的部门,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二,工作做完就行,别给我搞什么花里胡哨的报告。我看不懂,也不想看。
下面的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第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谁要是敢在我背后搞小动作,别怪我手里的塔不认人。
他晃了晃手腕上戴着的一个金色宝塔手环。
我认得那玩意儿。
玲珑宝塔V4.0,军用级别的强力镇压法宝,能直接从物理层面格式化神仙。
我低着头,心里琢磨。
这家伙,是个硬茬。
跟凌光那种只会玩办公室政治的草包不一样,李靖是个玩真刀真枪的狠人。
会后,他单独留下了我。
你就是734他上下打量着我。
是,李主管。
凌光的事,是不是你干的他问得直接了当。
不是。我回答得也干脆。
他笑了,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
行。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我给你提个醒。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这净化部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凌光那种货色,只是飘在上面的一层油。你把他撇了,底下还有一锅黑汤。
我没说话。
安分点,做好你自己的事。对你,对我,都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
我离开了办公室。
我知道,李靖不好糊弄。他的后台,可能比我的外挂还硬。
我的外挂提示,李靖的个人ID,被一个叫燃灯的骨灰级管理员设置了特别权限。
惹不起。
我决定听他的,老实一段时间。
但麻烦,总是不请自来。
这天,我正在档案室整理数据,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李靖的儿子,哪吒。
一个穿着红色制服,脚踩风火轮悬浮滑板的少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喂！扫垃圾的！我爸在不在他态度嚣张。
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主管不在。
切。他撇撇嘴,自顾自地在档案室里转悠起来。
他身上挂满了各种最新的法宝：手腕上是乾坤圈手环,脖子上挂着混天绫围巾。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官二代。
喂,他拿起一个数据卷轴,在我面前晃了晃,你们这都什么破烂玩意儿几万年前的垃圾还留着
他说着,手指一弹,一道火光从他指尖冒出,就要把那卷轴烧了。
我眉头一皱。
那不是普通卷轴,那是第一批飞升仙人健康档案,属于特级保护数据。
我手一伸,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屁孩,我声音冷了下来,别乱动东西。这里的东西烧了,你爸也保不住你。
哪吒愣住了。
他没想到,一个清洁工敢抓他的手,还敢骂他小屁孩。
你找死！他勃然大怒,另一只手化作拳头,带着风声朝我脸上打来。
我没躲。
就在他的拳头快要打到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
李靖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住手！
8
哪吒的拳头停在我鼻尖前一厘米。
爸他看到李靖,气焰矮了半截。
李靖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被哪吒捏在手里的卷轴,又看了看我。
谁让你来这里的他问哪吒。
我……我来找你嘛。哪
吒缩了缩脖子。
滚出去。李靖的声音不响,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哪吒不情不愿地松开卷轴,狠狠瞪了我一眼,踩着风火轮溜了。
你没事吧李靖问我。
没事。我放下手。
那小子,被他妈惯坏了。李靖叹了口气,今天的事,谢谢你。
职责所在。我说。
李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说：你跟我来一下。
他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
凌光在的时候,部门里乌烟瘴气。现在他倒了,但很多烂摊子还在。李靖直接进入正题,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把这些烂摊子理清楚。你,愿不愿意
主管,我只是个清洁工。
别跟我装蒜了。李靖摆摆手,能把凌光那种老油条玩死的人,会只是个清洁工我不管你以前是干嘛的,有什么目的。现在,我需要你的能力。
他看着我：帮我,我可以给你更高的权限,更多的资源。不帮,你就在档案室待到死。
这是交易。
也是威胁。
我思考了三秒钟。
我需要什么权限我问。
部门内部,除了我,你的权限最高。
成交。
于是,我这个扫垃圾的,摇身一变,成了新任主管的特别助理。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哪吒。
李靖说：那小王八蛋,不好好管教,迟早惹出灭门的大祸。你给我个方案。
写检讨。我说。
什么李靖愣了。
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手写,不许用神力代笔。写不完,不许吃饭。我说。
李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就这么简单
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最有效。
于是,哪吒被他爹拎到了我的档案室,面前摆着纸和笔。
凭什么！他拍着桌子,让我给一个扫垃圾的写检讨！
要么写,要么我打断你的腿。李靖抱着胳膊,冷冷地说。
哪吒怂了。
他拿起笔,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我给他泡了杯茶,坐在他对面,悠闲地看着他。
他憋了半天,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喂,他忍不住开口,检讨怎么写
第一部分,承认错误。你就写,你不该擅闯机要部门,不该试图破坏重要档案,不该对工作人员无礼。我指点他。
他哼了一声,还是照着写了。
第二部分,分析原因。你就写,你是因为出身优越,疏于管教,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坏习惯。
他的脸有点红。
第三部分,整改措施。你就写,你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尊重他人劳动,遵守天庭纪律……
我口述,他记录。
三千字检
讨,不到一小时就写完了。
他写完,把笔一扔：行了吧我可以走了吧
不行。我摇摇头,拿起他写的检讨,态度不诚恳,重写。
你！他眼睛都红了。
重写。我把纸推回去,这次,加上对未来的展望。比如,如何成为一个对天庭有贡献的好青年。
哪吒差点把桌子掀了。
但李靖就在门外,他不敢。
他只能憋着气,又写了一遍。
等他写完第二遍,已经快到饭点了。他饿得肚子咕咕叫。
这次行了吧他有气无力地问。
我拿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嗯,字丑了点,态度还行。拿去给你爸签字吧。
他如蒙大赦,抓起检讨就跑了。
从那天起,哪吒再也不敢来净化部捣乱了。见到我,都绕着走。
李靖对我很满意。
他正式任命我为净化部的首席数据分析师,主管所有历史数据和疑难杂症。
我终于,从一个临时工,混成了有编制的正神。
虽然,在别人眼里,我还是那个扫垃圾的。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扫帚,已经能碰到天庭的核心了。
9
我当上首席数据分析师之后,第一项工作,就是给整个净化部做一次系统体检。
说白了,就是把凌光留下的烂账,一笔一笔地清算干净。
这得罪人。
以前跟着凌光混的那些老油条,对我阳奉阴违。
开会的时候,我布置任务,他们一个个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给你拖着不办。
李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他没出手。
他跟我说：兵是我给你的,仗,得你自己打。你要是连这帮废物都镇不住,趁早滚回档案室去。
我懂。这是对我的考验。
我没有发火,也没有挨个找他们谈话。
我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
天庭每年都有一次例行神体检查。所有仙官都要去天医院,检查自己的神格稳不稳定,修为有没有倒退,有没有沾染上什么因果业力。
体检报告,是绝密。只有本人和首席架构师能看。
但是,体检的原始数据,在上传之前,会经过我们净化部的一个数据消毒流程。
这是一个没人注意的环节。
就在所有人的体检数据流经我这里的时候,我用外挂,给其中几个人的报告,加了一行字。
比如,主管财务的老张,我给他加了一行：【检测到轻微的神力肾亏迹象,建议节制下界私生活。】
比如,负责人事的刘姐,我给她加了一行：【神格有轻微玻尿酸残留,疑似使用了非官方美容法术。】
还有那个天天上班摸鱼的王工,我给他加的是：【检测到‘摸鱼综合症’早期症状,表现为对KPI有天然的抗拒心理。】
我加的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有点像玩笑。
但这些东西,会出现在他们的绝密体检报告里。
然后,被首席架构师看到。
做完这一切,我像没事人一样。
第二天,部门里气氛就变了。
老张开会的时候,再也不敢跷二郎腿了,坐得笔直。
刘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很多,也不到处跟人八卦了。
王工更是夸张,破天荒地第一个交了工作报告。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体检报告出了什么问题,但他们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天上盯着他们。他们心里有鬼,自然就怕了。
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我这个新上任的、手段诡异的分析师。
他们看我的眼神,从不屑,变成了恐惧。
工作效率,瞬间提高了500%。
李靖把我叫到办公室。
你干的他问。
我只是优化了一下数据消毒的算法。我回答。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笑了。
你小子,比我想的还狠。他说,不过,我喜欢。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天河水军’的年度预算报告。他说,我怀疑里面有猫腻。你帮我查查。
我接过报告。
天河水军,总司令是天蓬。一个出了名的油滑的家伙。
这个部门,是天庭最大的一个销金窟,每年预算高得吓人,但谁也说不清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我打开报告,扫了一眼。
数据做得滴水不漏。
但在我外挂的分析下,一行隐藏在最底层的数据,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笔巨大的,打给下界一个叫高老庄的私人服务器的转账记录。
有意思。
我决定去会会这位天蓬元帅。
10
我没直接去找天蓬。
我先去了天庭的交通管理部,查了天蓬元帅最近的公务出行记录。
记录显示,他最近频繁前往一个叫福陵山的信号中继站。
理由是,视察天河网络下界覆盖情况。
我再查福陵山的地形图,发现它旁边,就是高老庄。
线索对上了。
我向李靖申请了一张公务出差令。
李靖问我去哪。
我说：去帮天蓬元帅,修一下服务器。
李靖秒懂,大笔一挥,批了。
我换了一身普通的维修工制服,搭乘天庭的公务云舟,来到了下界。
高老庄,不是个村子。
是个巨大的地下服务器机房。伪装成了一个养猪场。
门口的保安,都是退役的天兵。
我出示了我的维修工ID和李靖签发的特许维修令。
保安检查了半天,又向上通报,最后才放我进去。
机房很大,温度很低。无数服务器的指示灯像星星一样闪烁。空气里有一股猪饲料和臭氧混合的奇怪味道。
我在机房里转了一圈,假装在检查线路。
我的外挂,则像一条鲨鱼,潜入了这里的数据库。
很快,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信号中
继站。
这是天蓬的私人数据中心。
他利用天河水军的预算和资源,在这里搞他自己的私活。
他做了个什么呢
他做了个App,叫天仙配。
一个给下界有点姿色的女妖精和天庭有钱有权的光棍神仙牵线搭桥的……相亲软件。
而且是会员制,收费高昂。
那些从天河水军预算里拨出来的款项,全都成了这个App的开发和推广费用。
我看着数据库里那些神仙和妖精的聊天记录、转账凭证、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私密照片,摇了摇头。
这位元帅,真是个人才。
就在我准备打包证据走人的时候,机房的门开了。
天蓬,挺着个大肚子,搂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妖精,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愣住了。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他脸色一变。
元帅,我晃了晃手里的工具箱,我是净化部的,奉命来检查这里的线路,听说最近这一片网络不太稳定。
胡说八道！天蓬骂道,我这里好得很！赶紧给我滚！
元帅,别着急嘛。我笑了笑,打开自己的终端,调出了一张照片。
是他在天仙配App上的个人主页。上面的昵称是爱拱白菜的猪。
天蓬的脸,瞬间绿了。
你……你想干什么他声音都抖了。
不想干什么。我说,就是觉得,元帅您这个项目,很有商业头脑。但是,用公款来开发,好像不太符合天庭的财务规定吧
那个妖精一看情况不对,早就悄悄溜了。
天蓬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这事要是捅出去,他这个元帅就当到头了。
兄弟,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挤出笑容,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开个价。
我不要钱。我摇摇头。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天河水军,未来一年的‘网络维护’合同。我说。
天河水军的网络维护,一直是他自己的小舅子在做,每年能捞不少油水。
天蓬的脸抽搐了一下。
兄弟,这……这不合规矩吧
你的App就合规矩了我反问。
天蓬沉默了。
合同给我,你的服务器就还是你的。我给了他最后的选择,不然,这些东西,半小时后就会出现在季专员的办公桌上。
我给！天蓬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拿到了合同,顺便把他的数据库,做了一个完整的备份。
我回到天庭,把合同交给了李靖。
李靖看着合同,半天没说话。
你小子,他最后说,是个人才。以后天庭的脏活,都归你了。
我,一个扫垃圾的,现在开始接管天庭的黑业务了。
11
拿下了天河水军的合同,净化部一下子成了肥缺。
李靖把合同的利润,一部分上缴天庭,一部分,变成了部门的奖金和福利。
净化部的仙官们,第一次在年终拿到了双倍神力补贴。
那些老油条们,现在看我,简直比看亲爹还亲。
我走到哪,都有人给我端茶送水。
魏分析师,您喝茶。
魏分析
师,这是下界刚进贡的仙果,您尝尝。
我来者不拒。
我知道,他们不是尊重我,是害怕我。
我手里捏着他们的体检报告,现在又捏着部门的钱袋子。谁敢不听话,我就能让他体检不合格,奖金也拿不到。
李靖彻底当了甩手掌柜,每天在办公室盘他的玲珑宝塔,部门的事,全丢给了我。
我成了净化部事实上的二把手。
很快,到了天庭的年终述职大会。
所有部门的主管,都要上台,向首席架构师和各路大佬,汇报一年的工作。
这本质上,是个吹牛逼大会。
谁的PPT做得漂亮,谁的报告写得天花乱坠,谁就能得到更多的资源和更高的评价。
李靖对这个不感兴趣。
他把任务丢给了我。
你替我去。他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出了事,我担着。
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最后一次考验。
也是给我一个,在整个天庭高层面前,正式亮相的机会。
述职大会当天,会场庄严肃穆。
首席架构师的巨大投影,笼罩着整个会场。
一个个部门主管,走上台。
有的讲自己部门如何为天道稳定做出了卓越贡献。
有的展示自己部门研发了多少个新的法术模型。
有的哭诉自己部门经费不足,工作多么辛苦。
轮到净化部了。
我穿着一身普通的清洁工制服,走上了台。
台下一阵骚动。
净化部怎么派个清洁工上来了
李靖呢他架子也太大了吧
我没理会这些议论。
我走到台中央,背后的大屏幕,一片空白。
我没有准备PPT。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我开口,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遍整个会场。
我是净化部的首席数据分析师,魏哲。
关于我们净化部这一年的工作总结,我只说三个字。
我顿了顿,环视全场。
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我伸出三根手指。
没出事。
我说完,鞠了一躬,转身走下了台。
全场死寂。
过了几秒钟,首席架构师的投影,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那笑声越来越大。
接着,台下也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最后,掌声雷动。
他们都懂了。
在天庭这个庞大而臃肿的官僚体系里,不出事,就是最大的功劳。
别的部门吹得天花乱坠,背后可能是一屁股的烂账和bug。
而我,用最简单、最粗暴的三个字,说出了所有管理者心中最渴望的真理。
稳定,压倒一切。
述职大会结束后,我的任命书就下来了。
净化部,副主管。
兼任,天庭系统廉政监督办公室,特聘顾问。
12
我成了净化部的副主管。
李靖还是主管,但他已经把99%的工作都丢给了我。他现在每天除了盘宝塔,就是去接哪吒放学。
我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就在凌光之前那间。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重新装修了一下。
我把那个悬浮的、透明的地板,换成了坚实的、不透明的合金板。
我不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下面是万丈深渊。
我要脚踏实地。
我的工作,变得越来越多。
今天,帮雷公电母部门调试一下他们的闪电输出功率,因为他们老是劈错人。
明天,去给阎王殿的生死簿系统做个杀毒,因为他们的系统中了勒索病毒,好多人的寿命被锁定了。
后天,还要去月老的姻缘殿,帮他优化一下红线匹配算法,因为他最近的KPI下滑得厉害,错配率高达80%。
我成了一个救火队员。
哪里有bug,哪里就有我。
天庭的仙官们,私底下给我取了个外号。
叫天道补丁。
我很喜欢这个外号。
季雨有一次来找我喝茶。
我还是没看懂你。她说。
我有什么好看懂的。我给她倒茶,我就是个扫垃圾的。
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吗她问,为了你那个被格式化的宇宙
我看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沉默了一会儿。
复仇
一开始,是的。
我想把这个冰冷的、只讲KPI的天庭,搅个天翻地覆。
但现在,我不知道了。
当我修复了生死簿的bug,看到那些被锁定的寿命恢复正常时,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当我帮月老优化了算法,看到下界无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数据流时,我好像也没那么愤怒了。
我发现,毁掉一个旧世界,远远没有修好一个烂世界,来得有趣。
不全是。我回答她。
那你想要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
无数的数据流,像星河一样在天庭里穿梭。每一个数据点,都可能是一个世界的诞生,一个生命的轮回。
这个庞大的、官僚的、充满bug的天道系统,依然在运转着。
我想给这个系统,打上我自己的补丁。我说。
什么样的补丁
一个有温度的补丁。
我笑了笑。
我不想让任何一个宇宙,再因为‘效率不高’而被轻易格式化。
我希望,每一个bug,在被清除之前,都能有一次申诉的机会。
我希望,天道剧本里,除了龙傲天,也能有孙悟空的位置。
季雨看着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她站起身。
如果需要我的权限,随时开口。她说。
她走了。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是好茶。
我的外挂,又叮了一声。
【主线任务已更新：重构天道。】
【是否接受】
我笑了。
我,魏哲,天庭数据中心,清洁工734号。
我的工作,是清理垃圾。
无论是代码,是制度,还是人心。
现在,我要开始清理最大的那个垃圾了。
那个,自称天道的,该死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