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跪下求我替弟弟顶罪。
他,全家的希望,名校的天才,醉驾撞死了人。
阿言,就三年,我爸双眼通红,出来后,这套房子和一百万都是你的。
我妈抱着我的腿哭嚎:你弟弟前途无量,不能毁了!你是哥哥,你得帮他!
我那天才弟弟,站在他们身后,眼神里满是鄙夷和不耐。
我看着他们,笑着答应了。
在警局,我揽下所有罪名。
父母立刻带弟弟去米其林餐厅压惊庆祝。
可开庭那天,法官问我是否认罪时。
我说:法官大人,我不认罪,我要举报。
然后,我当庭播放了一段录音。
1.
我爸妈跪在我面前,老泪纵横。
阿言,就三年,你弟弟的前途不能毁了!
我爸林建国的声音沙哑,攥着我的手,仿佛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妈李兰死死抱着我的腿,哭得声嘶力竭。
你是哥哥,你就得帮弟弟!不然我们养你这么大干什么!
他们身后,我那被全家寄予厚望的天才弟弟林旭,双手插兜,冷漠地站着。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不耐烦和鄙夷,像一根根烧红的针,扎在我心上。
就在三小时前,他开着家里的车,醉驾撞死了一个过路人,肇事逃逸。
警察顺着车牌号找上门时,他躲在爸妈身后,吓得瑟瑟发抖。
而现在,他已经恢复了镇定,仿佛那个犯下大错的人是我。
一套房,再加一百万现金。我爸颤抖着开出价码,等你出来,我们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看着他们,这出双簧演得真好。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只有一个,让我替他们最宝贝的儿子,去坐牢。
从小到大,我就是林旭的影子。
我熬夜写出的论文,署名是林旭。
我通宵做的实验,专利申请人是林旭。
父母总是说:你弟弟会交际,性格活泼,这些东西在他手里才能光宗耀祖。
你一个闷葫芦,给你也发挥不出价值。
他们理所当然地偷走了我的人生,现在,又想让我替他去死。
只因为,我是那个没用的哥哥。
我心里一片冰冷的荒芜,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
好。
我轻声说。
我答应。
我爸妈瞬间如释重负,脸上立刻堆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我妈更是立刻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好像刚才那个卑微下跪的人不是她。
她走过来,亲热地拍着我的肩膀。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最懂事,最心疼弟弟了。
林旭也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用口型对我说。
废物。
我假装没看见,顺从地跟着他们去了警局。
在审讯室里,我平静地揽下所有罪名,将他们在家门口就编好的说辞一字不差地复述。
是我开的车。
我喝了酒,一时糊涂。
我害怕,所以逃逸了。
警察记录着口供,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被带走时,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透过拘留室铁门的缝隙,我看到我爸妈立刻掏出手机,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听到我妈高声说:快,订个米其林,给小旭压压惊,去去晦气!
我爸连声附和:对对对,庆祝我们小旭劫后余生!
林旭站在他们中间,像个得胜的将军,终于对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里,满是得意和残忍。
铁门重重关上,隔绝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也隔绝了我对这个家,最后一丝幻想。
2.
拘留所的日子是灰色的。
墙壁,床板,囚服,连每天吃的饭菜,都像是被抽走了色彩。
我平静地等待着,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果不其然,一周后,我收到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是家里寄来的。
狱警帮我拆开,搬进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古怪。
那是一个沉重的纸箱,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最上面是一封信。
是我妈的字迹,娟秀又带着一丝刻薄。
阿言:你在里面还好吗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惦念。你弟弟已经收到了麻省理工的offer,准备办签证了。我们把家里那些奖杯证书都给你寄过去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你每天看看,就当是个念想,也别忘了自己是为谁在里面受苦。在里面好好改造,别辜负我们全家为你做出的牺牲。
信纸很轻,却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伸手探进箱子,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
我拿了出来。
是一个金灿灿的奖杯,全国大学生机器人大赛一等奖。
获奖人那一栏,刻着两个字:林旭。
可这个奖杯的设计图,是我画了上百遍才定稿的。
核心的代码,是我敲了三个月,熬了无数个通宵才写出来的。
林旭只是在最后上台领奖时,露了个面,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
我又拿出一个。
全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奖。
获奖人:林旭。
可那些堆积如山的习题册,是我一本一本啃下来的。
我又拿出一个。
一个大红的专利证书。
关于新型半导体材料的制备方法。
专利权人:林旭。
可实验室里那股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仿佛还萦绕在我的鼻尖。
我一件一件地往外拿。
奖杯,奖状,证书,专利文件……
这些本该属于我林言的荣誉,像一座小山,堆在了我的面前。
每一件,都刻着林旭的名字。
它们是我前半生所有心血的证明,也是我被窃取、被践踏的人生的罪证。
他们以为,把这些东西寄给我,是在提醒我,我牺牲的价值有多大,是在用亲情和恩情给我套上枷锁,让我死心塌地地为林旭的未来铺路。
他们以为这是在安抚我,是在施舍我。
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既是我的催命符。
也是他们的。
我看着满地的荣誉,慢慢地,笑了。
我抬起头,对站在门口的狱警说:警官,我想见我的律师。
狱警愣了一下:你家人没给你请律师啊。
我点点头,平静地说:我自己请。
3.
我没有钱。
从小到大,我所有的奖学金、竞赛奖金,都被我妈以帮你存着,以后给你娶媳妇为由收走了。
后来,这些钱都变成了林旭身上的名牌,和他呼朋引伴去高档餐厅的账单。
但我有比钱更有用的东西。
我的脑子。
我要求给一个人打电话,那是我大学时的导师,王教授。
他是国内顶尖的材料学专家,也是唯一一个,在我被父母逼着放弃保研,把机会让给林旭时,为我感到惋惜的人。
电话接通时,那头传来王教授苍老但有力的声音。
林言你怎么用这个号码打给我
我没有时间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王老师,我被拘留了,罪名是交通肇事逃逸。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他震惊和失望的表情。
但是,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人不是我撞的。而且,我这里有一些关于『新型半导体材料』的原始实验数据,我想您可能会感兴趣。
新型半导体材料,那是我和林旭共同的毕业设计,也是让他拿到麻省理工offer的敲门砖,更是我寄给王教授的专利的升级版。
王教授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半天后,我在探视室里见到了王教授。
他还是老样子,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忧虑。
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看着我身上的囚服,痛心疾首。
林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从小到大我如何成为林旭的枪手,以及这次顶罪事件的全部真相,都告诉了他。
我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王教授听得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混账!简直是混账!他气得浑身发抖,林建国和李兰,他们怎么敢!还有林旭那个小畜生,他怎么配!
我看着他,知道我赌对了。
王教授一生刚正不阿,最恨的就是学术不端和弄虚作假。
王老师,我需要您的帮助。我需要一个最好的律师。
没问题!王教授斩钉截铁地说,律师我来找,钱我来出!我不仅要帮你洗清冤屈,我还要让那一家子欺世盗名之徒,身败名裂!
有了王教授的承诺,我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
他给我请来的律师姓张,是业内有名的王牌律师。
张律师第一次见我时,听完我的叙述和请求,推了推金丝眼镜,眼神锐利。
你的诉求很明确,翻案,并且反诉他们。但是,证据链是关键。光有你的口述和那些奖杯,还不够。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在去警局之前,藏在了衣服的夹层里。
这里面,有我过去十年,为林旭代写的所有论文的原始手稿、实验数据的照片,以及我个人电脑里带有时间戳的文档记录。最关键的是,还有一段录音。
张律师的眼睛亮了。
什么录音
我微微一笑。
我爸妈跪下求我时,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是开着录音的。
4.
开庭前的日子,变得格外漫长。
张律师和王教授在外面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我则在拘留所里,调整自己的状态。
期间,我的好朋友赵伟来看过我一次。
他是我和林旭共同的发小,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是林旭的跟班。
隔着玻璃,赵伟一脸痛心。
阿言,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怎么能酒驾呢
我看着他拙劣的表演,没有说话。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你放心,叔叔阿姨都安排好了,最多三年就出来了。小旭也说了,等你出来,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他马上就要去麻省理工了,以后前途无量,到时候随便提携你一下,你就吃喝不愁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糖。
我静静地听着,直到他快说完,才淡淡地问了一句。
把我那些奖杯证书打包寄过来,是你的主意吧
赵伟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里面胡思乱想嘛。看看那些东西,想想小旭的未来,你心里也能好受点。
真是个好主意。
诛心。
我笑了笑:替我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他们。那箱东西,我『很喜欢』。
赵伟以为我屈服了,满意地离开了。
他走后没几天,我妈也来了。
这是事发后,她第一次来看我。
她隔着玻璃,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她不是心疼我。
她是来给我下最后通牒的。
阿言,妈知道你委屈。但你一定要想清楚,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弟弟出人头地了,我们全家都有好日子过!
她反复叮嘱我,上庭的时候千万别说错话,就按照我们教你的说。
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你要是敢乱说话,毁了你弟弟,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对我的愧疚,只有对未来的憧憬和对我的威胁。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消失殆尽。
我点点头,用一种让她安心的语气说:妈,你放心吧。
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终于破涕为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旭功成名就,他们全家跟着沾光的未来。
她不知道,我说的该怎么做,和她以为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5.
开庭那天,天气阴沉。
我被法警带上被告席,一眼就看到了旁听席上的家人。
我爸林建国,我妈李兰,还有我弟弟林旭,他们三个坐在一起。
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仿佛在观看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戏剧。
林旭甚至还对我挑了挑眉,眼神里的轻蔑和得意,毫不掩饰。
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法官神情严肃,敲下法槌。
被告人林言,对于公诉机关指控你交通肇事逃逸一案,你是否认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迎上家人的目光,他们对我露出催促和警告的眼神。
我妈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在说:别乱说!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的话筒,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平静,一字一句地说道:
法官大人,我不认罪。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法庭瞬间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我看到我爸妈和林旭的脸色,瞬间从洋洋得意变成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我妈更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被我爸死死按住。
法官也愣了一下,再次确认道:被告人,你确定你的回答吗
我确定。
我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旁听席上那三张已经开始扭曲的脸。
我不但不认罪,我还要当庭举报。
举报我身后的这三位,我的家人。
他们,才是这起案件的始作俑者和真正的罪犯!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我爸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我妈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林旭则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张律师适时地站了起来,向法官递交了我的U盘。
法官大人,这是我的当事人提供的第一份证据,里面是一段录音。
法庭内,很快响起了那段我早已听过无数遍的对话。
阿言,就三年,你弟弟的前途不能毁了!
一套房,再加一百万现金。
你是哥哥,你就得帮弟弟!
……
然后,是林旭那段嚣张又冷酷的独白,那是他以为我睡着后,在客厅里跟他朋友打电话时的炫耀。
……那废物,给他点好处就乖乖去顶罪了……对,就是我哥……不然呢难道让我去坐牢开什么玩笑……他那种人,这辈子也就这点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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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播放完毕,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我父母和林旭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但这,还仅仅是开胃菜。
6.
法官大人,我请求提交第二份证据。
张律师的声音冷静而有力。
工作人员将那个巨大的纸箱抬了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展示出来。
金灿灿的奖杯,鲜红的证书,厚厚的专利文件……
每一件,都足以让一个普通学生的前途一片光明。
而这些荣誉的获得者,都指向同一个人——林旭。
旁听席上响起一阵惊叹,许多人向林旭投去羡慕的目光。
林旭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甚至挺了挺胸膛,仿佛这些东西能洗刷掉刚才录音带来的耻辱。
我妈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对着我投来怨毒的眼神,好像在说:看到了吗你弟弟这么优秀,你为他牺牲是应该的!
张律师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另一份文件呈递给法官。
这是这些奖项和专利的原始手稿、带有时间戳的实验数据记录、以及我当事人电脑中的原始文档。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些学术成果的真正作者,是我的当事人,林言。
如果说刚才的录音是平地惊雷,那现在,就是一场剧烈的地震。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林旭身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震惊、怀疑和探究。
不可能!你胡说!林旭终于忍不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我大吼,那些东西就是我的!是你,是你偷了我的成果,想据为己有!
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惜,我早已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我请求传唤证人,王海明教授出庭作证。张律师说道。
当王教授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出现在法庭门口时,林旭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王教授是国内材料学领域的泰斗,他的话,分量千钧。
王教授,您认识被告人林言和他的弟弟林旭吗
认识。他们都是我的学生。王教授的声音响彻法庭,林言是我带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他的勤奋、严谨和创造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于林旭……
王教授顿了顿,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恕我直言,他资质平庸,心浮气躁,能顺利毕业,已经是他最好的归宿。
那对于林旭名下,那项关于『新型半导体材料』的专利,您怎么看
王教授冷笑一声:那项专利的核心思路,完全脱胎于林言的毕业设计。当年林言把他的毕业设计给我看时,我就断言,这是一个足以改变行业格局的研究方向。可惜,他后来突然放弃保研,销声匿迹。我一直为之惋惜,以为他才华耗尽。现在看来,不是他的才华耗尽了,而是他的成果,被人偷走了!
真相大白。
林旭不仅是交通肇事,更是性质恶劣的学术欺诈!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被保送名校的根基,他被全家捧上神坛的资本,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瘫软在座位上,面如死灰。
7.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法庭的肃穆。
我妈疯了。
她像一头母兽,冲破法警的阻拦,扑到旁听席的栏杆上,指着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林言!你这个畜生!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要这么毁了你弟弟吗
他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啊!是我们林家唯一的指望啊!
她双目赤红,面目狰狞,那怨毒的眼神,仿佛我才是那个撞死人、偷窃成果、毁掉这个家的罪人。
在她心里,弟弟的未来,比真相重要,比法律重要,甚至比另一条无辜丧生的人命都重要。
而我,作为毁掉她希望的刽子手,罪该万死。
我爸也反应过来,指着我破口大骂:逆子!你这个逆子!我们林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他们声嘶力竭地咒骂着,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们的罪行。
法庭内一片混乱,法官连敲了几次法槌,才勉强控制住场面。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叫骂,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给了张律师一个眼神。
张律师会意,清了清嗓子,抛出了今天最重磅的一颗炸弹。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还有最后一项举报。
他有理由怀疑,肇事车辆的刹车系统,在事发前,曾被人为动过手脚。
这句话一出,连我爸的咒骂声都停了。
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色瞬间变得比林旭还要难看。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看着他眼神里无法掩饰的恐慌。
是的,他慌了。
因为他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事发前一天,我曾开过那辆车,发现刹车有些异常,踩下去感觉偏软。我提醒过我父亲林建国,但他只是不耐烦地说我大惊小怪,说车子刚保养过,不可能有问题。
而据我所知,我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父亲的脸,我父亲林建国,在半年前,为我弟弟林旭,买了一份保额高达五百万的意外伤害保险。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父亲。
为了骗保,不惜拿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去冒险
不,比这更恶毒。
他不是想让林旭死。
他是想制造一场意外,让林旭受点伤,然后拿到巨额的保险金。
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他算好了出事的地点,算好了出事的时间。
他唯一没算到的是,他那个宝贝儿子,会喝得酩酊大醉,把一场精心策划的轻微事故,变成了一场车毁人亡的惨剧。
他更没算到,我这个他眼中逆来顺受的废物,会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掀个底朝天。
他以为只要我顶罪,一切就天衣无缝。
他既能拿到保险金,又能保全他最爱的小儿子。
一箭双雕,多么完美的计划。
只可惜,他选错了棋子。
8.
我父亲彻底崩溃了。
他瘫在椅子上,面如白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你血口喷人……
但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法庭立刻休庭,警方介入了新的调查。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肇事车辆的刹车油管上,发现了人为破坏的痕迹。
保险公司也证实,林建国确实在半年前为林旭购买了高额意外险,受益人是他自己。
同时,警方还查到,林建国的公司早就资不抵债,他个人更是欠下了巨额赌债。
他铤而走险,是为了用保险金来填补他那深不见底的窟窿。
所有的证据,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我父亲的罪行,昭然若揭。
媒体彻底疯狂了。
天才学子竟是窃贼杀人犯,慈爱父母竟是幕后黑手!
为骗保不惜策划车祸,虎毒竟真能食子!
我们家的丑闻,以一种爆炸性的方式,传遍了全国。
林家,成了无耻、恶毒、丧心病狂的代名词。
我成了那个大义灭亲的英雄。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英雄。
我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奋起反抗的普通人。
如果我不反抗,那么我的人生,就会被他们彻底吞噬,连骨头渣都不剩。
最终的判决下来了。
我弟弟林旭,因交通肇事罪、以及数额巨大的诈骗罪(指学术成果带来的各种奖金和荣誉),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麻省理工的录取通知书,成了一张天大的笑话。
我父亲林建国,因故意破坏交通工具罪、保险诈骗罪(未遂),手段极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被判处无期徒刑。
我母亲李兰,作为顶罪案的同谋和教唆者,犯包庇罪、伪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在监狱里团聚了。
而我,无罪释放。
9.
走出法院的那一天,阳光很好。
有些刺眼。
王教授和张律师在门口等我。
王教授拍着我的肩膀,老泪纵横:好孩子,苦尽甘来了。
我摇了摇头,心里很平静。
这不是苦尽甘来,这只是拿回了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法院宣判,林旭名下所有通过学术欺诈获得的荣誉和专利,全部撤销,归还于我。
那些曾经被冠以他之名的奖金和收益,也需要依法追回,赔偿给我。
虽然我知道,那笔钱,我可能永远也拿不到了。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人生,终于清白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脚不沾地。
在王教授的帮助下,我用那项新型半导体材料的专利技术,与他合作成立了一家新的科技公司。
我被压抑了太久的才华,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公司的发展一日千里,很快就在行业内站稳了脚跟。
一年后,我们拿到了第一笔上亿的融资。
三年后,公司成功上市,估值百亿。
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囚犯,变成了身价不菲的科技新贵。
期间,有很多人来找过我。
有以前的亲戚,他们痛心疾首地指责我心狠手辣,不念亲情,把我父母和弟弟送进监狱。
我让保安把他们请了出去。
有以前的同学,他们热情地跟我攀关系,仿佛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我一概敬而远之。
也有赵伟,他是在一个酒会上堵到我的。
他点头哈腰,满脸谄媚,跟我说着道歉的话,希望我能不计前嫌,给他一个在公司里谋职的机会。
我看着他,想起了那个装满了荣誉的纸箱。
我对他笑了笑,然后叫来保安。
把他列入公司黑名单,永不录用。
我的人生,已经不需要这些垃圾了。
10.
公司上市庆功宴的那天,我喝了很多酒。
深夜,司机送我回家。
车子经过一座桥时,我鬼使神差地让司机停了车。
我走下车,吹着晚风。
桥下是奔流不息的江水,对岸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我也曾站在这里。
那天,我刚拿到一个全国物理竞赛的大奖,兴高采烈地跑回家。
迎接我的,却是我妈的一巴掌。
你又抢你弟弟的风头!你就不能让着他点吗!
我爸则在一旁叹气:阿言,你弟弟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他需要这些荣誉来铺路。你……就安分一点吧。
林旭躲在他们身后,对我做着鬼脸。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跑到这座桥上,哭了一整夜。
我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承受这一切
现在,我终于有了答案。
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们就是那样的人。
自私,贪婪,愚蠢,且无可救药。
一辆囚车,从桥的另一头缓缓驶过,大概是去往郊区的监狱。
车窗里,几张麻木的脸一闪而过。
我忽然在想,如果我的父母和弟弟,此刻也坐在这样的车里,他们会想些什么
是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不,他们不会。
他们只会怨恨我,怨恨我毁了他们的人生,毁了他们的希望。
就像我妈在法庭上最后看我的那一眼,充满了不共戴天之仇。
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真正毁掉他们的,不是我。
是他们自己那颗早已烂透了的心。
江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我紧了紧身上的西装,转身回到车里。
手机亮了一下,是公司合伙人发来的信息,讨论着下一个季度的研发计划。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符号和数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车子重新启动,平稳地汇入车流,朝着那片璀璨的灯火驶去。
至于那些被我抛在身后的人和事。
就让江水,带走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