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陆建军醉醺醺地和发小吹嘘,我抱着女儿丫丫在窗内听得一清二楚,如坠冰窟。
他摩挲着我刚为他纳好的千层底,语气是淬了毒的得意:当初是我哥想甩了她,是我给我妈递的铁棍,让她去‘教训’教训。
他抱怨:谁知道老太婆下手那么重,直接给打断了不过也好,
他话锋一转,发出那句让我灵魂冻结的宣言:这瘸了腿的俏媳妇,跑不了,拴在家里,用着才安心。
1
我浑身血液倒流,原来我以为的救赎,不过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永世不得翻身的牢笼。
这三年的温柔体贴,百依百顺,都是假的。
他不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狱卒。
丫丫似乎感觉到了我的颤抖,在我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啜泣。
就是这声微弱的动静,让院外的陆建军瞬间警觉。

他的眼神像鹰隼一样扫向窗户。
我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捂住女儿的嘴,连滚带爬地扑回冰冷的土炕上。
我用那床破旧的被子蒙住我们俩,心脏狂跳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他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冬夜的寒意,一步步逼近。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俯下身,冰冷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
他的声音,却温柔得让我毛骨悚然。
阿沅,是不是丫丫闹了,吵醒你了
我僵着身体,不敢出声。
他轻笑一声,手指顺着我的脸颊滑到脖颈,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轻轻摩挲。
怎么不说话吓着了
他掀开被子,将我连同丫丫一起捞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睡吧,有我呢,没人敢欺负你。
我这才彻底明白,这三年来,他夜夜抱着我入睡,不是爱我,是怕我跑了。
2
村里人都说我宋沅是苦尽甘来。
被前夫家暴打断了腿,还能嫁给勤劳肯干的小叔子陆建军,被他捧在手心里疼。
我瘸着腿,他从不嫌弃,每天晚上都给我用热水烫脚,按摩那条萎缩的伤腿。
可真相,竟然是他为了得到我,亲手策划了这场让我终身残疾的阴谋。
回想起他每次耐心为我按摩伤腿时,那专注又怜惜的神情,我就忍不住一阵阵地干呕。
夜里,我又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那根冰冷的、带着猪圈臭味的铁棍,一次又一次地向我的腿砸来。
而递上那根铁棍的,是陆建军带笑的脸。
阿沅,又做噩梦了
身旁的陆建军立刻将我紧紧搂进怀里,温热的手掌一下下轻拍我的背。
别怕,有我呢。那些伤害你的人,都遭了报应,你哥他现在过得也不好。
他的声音里满是怜惜,仿佛真是我的守护神。
看着他深情的双眼,我几乎要以为昨天黄昏时听到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可怀里丫丫温热的身体提醒着我,我不能再被他蒙骗。
我抚摸着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我决定试探他。
建军,我最近身子总是不舒服,吃什么都想吐,你说……我是不是又有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瞬间僵硬。
搂着我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脸上换上一种近乎狂喜的表情。
真的吗阿沅太好了!我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语气激动,像个盼望惊喜的孩子。
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审视和阴鸷,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深深扎进我心里。
我知道,他起疑了。
也知道了,这个孩子,他根本不想要。
3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陆建军就起了床。
他告诉我,要去镇上给我买点核桃和红糖补补身子,让我好好在家歇着。
他前脚刚走,婆婆后脚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鸡汤进了屋。
建军特意给你炖的,说是安胎补身,快趁热喝了。
她把碗重重地放在炕桌上,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看我。
那碗汤里飘着几块鸡肉,却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
我只闻了一下,胃里就翻江倒海。
是红花,足以要了一个未成形孩子性命的剂量。
我借口没胃口,将碗推开。
婆婆却不依不饶,吊着一双三角眼,语气不善。
这是建军特意嘱咐的,让我亲眼看着你喝完,对孩子好!你别不识好歹!
我瞬间明白了。
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有人抓着我的手腕,现在想来,根本不是梦。
陆建军在村里的赤脚医生那儿帮过几年忙,把个脉还是会的。
他已经确定我怀孕了。
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和丫丫逃离这个人间地狱的全部指望。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毁了!
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
我头晕,你放着吧,我等会儿喝。
婆婆还想说什么,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
我说,放、下!
她被我眼里的寒意吓了一跳,悻悻地把碗放下,骂骂咧咧地走了。
没过多久,院外传来了摩托车的熄火声,陆建军回来了。
她喝了没他压低了声音问。
没呢,说头晕,还冲我发脾气!我看她就是存心的!婆婆立刻告状。
知道了,你出去吧。
陆建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不耐烦,他端着那碗汤走了进来。
我赶紧拉过被子蒙住头,装睡。
他一声不吭地在我床边坐下,屋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冰凉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然后发出一声虚伪的叹息。
我嫌恶地侧过头去,躲开他的触碰。
他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阿沅,醒了就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到了。
他一把将我从被子里捞进怀里,语气带着最后的哄劝。
这汤是我托人找了好久才配好的方子,对你身体好。别闹脾气,乖乖喝了,啊
我强忍着恶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建军,不是我不喝,是这汤太难闻了……我闻着想吐……
陆建军的眼眸一沉,声音里带上了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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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听话。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见我还在挣扎,他彻底撕下了伪装。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将那碗滚烫的汤药粗暴地灌了进来。
咳咳咳——
我被呛得眼泪直流,苦涩的药汁顺着我的嘴角流下,灼痛了我的皮肤,更灼穿了我的心。
他以为我想把药吐出来,笑容温柔而残忍。
阿沅,你要是敢吐出来,我就再喂你一碗。
我绝望地闭上眼,将眼泪和穿肠的毒药,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5
半夜,小腹传来一阵阵绞痛,像有无数把刀子在里面搅动。
我猛地惊醒过来,身下的褥子,已经被血浸透,一片黏腻的暗红。
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我想叫人,却发现陆建军根本不在身边,被窝冰凉一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剧痛中,我挣扎着喊醒了睡在外屋小床上的丫丫。
丫丫,快……快去叫人……
丫丫吓得大哭,光着脚跑出去,可没一会儿,又哭着跑了回来。
妈妈,门……门被奶奶从外面锁上了!奶奶说谁也不准出去!
我痛得几乎晕厥,撑着最后一口气问。
为什么
丫丫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
奶奶说……说大伯家的新媳妇今天回门,全家都去大伯家吃饭了……怕家里遭贼,所以才把门锁了……
我明白了。
他所谓的担心,不过是怕我流产后,拖着一身血去他哥的喜宴上闹事,搅了他的好兴致。
陆建军,你好狠的心!
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6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草药混合的怪味。
陆建军坐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见我醒来,挤出一个悲痛的笑容。
阿沅,你醒了孩子……我们没缘分,你养好身子,以后我们还会有的。
我没理他,哑着嗓子,一遍遍地喊丫丫的名字。
婆婆端着一碗稀饭走进来,不耐烦地抢白。
喊什么喊!丫丫在你大伯家玩呢,好吃好喝的,你喊她干嘛
我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挣扎着就要下床。
陆建军死死按住我,脸色难看地对婆婆使了个眼色。
婆婆这才不情不愿地、含含糊糊地说。
丫丫……她前天晚上发高烧,我们都在你大伯家吃饭,没注意……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
她顿了顿,吐出最残忍的几个字。
掉进村口的河里,没救上来……
你说什么
我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陆建军那张假惺惺的脸上。
我的女儿,我唯一的丫丫,就这么没了。
7
我闭上眼,心如死灰。
陆建军想来扶我,被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
阿沅,你别伤心,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
他还在假惺惺地劝慰。
陆建军,我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
他满眼的不可置信,随即勃然大怒,五官都扭曲了。
宋沅,你疯了你一个瘸子,死了女儿,还想离开我谁会要你!
我不敢,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一个瘸子,死了女儿,克夫克女,我配不上你陆建军。我净身出户,求你放过我。
离婚宋沅,你做梦!
他猛地扼住我的喉咙,猩红着眼珠子,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我耳边低吼。
你这辈子生是我陆家的人,死也是我陆家的鬼!
他离开前,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粗重的铁链,一头锁在我的脚踝上,另一头,死死地锁在焊死的床脚上。
铁链冰冷,像一条毒蛇,缠住了我剩下的半条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带着残忍的笑。
你不是想跑吗我看看,你这次还怎么跑!
8
我被像狗一样锁在昏暗的屋子里。
每天,婆婆会从门缝里塞进来一碗冷掉的、馊了的饭。
我开始绝食,只想快点去陪我的丫丫。
这天,陆建军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撞在墙上。
宋沅,你敢绝食你信不信我把你爸妈的坟都给刨了,让他们死了都不得安生!
听到他用我死去的父母威胁我,我彻底崩溃了,也彻底清醒了。
我不能死。
我要让他,和他全家,血债血偿!
我开始吃饭,假装屈服,每天安静地坐在炕上,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夜里,村里唯一对我好的邻居张婶,偷偷从后窗爬进来。
看到我脚上的铁链,她心疼得直掉眼泪。
她告诉我,陆建军的哥哥陆建国在城里赌钱发了笔小财,要接他们全家去城里享福了,过几天就走。
我看着她,心里萌生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我求张婶帮我一个忙,等他们家摆酒庆贺的那天晚上,去村长家,就说陆建军家着火了。
张婶看着我空洞的眼神,咬了咬牙。
丫头,婶子豁出去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这群畜生逼死!
等张婶走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床边的煤油灯打翻在堆满柴草的被褥上。
火苗轰地一下蹿了起来。
我看着那跳动的火焰,心中只有报复的快感。
陆建军,这是你欠我的!欠我和丫丫的!
9
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
很快,村长就带着人砸开了门,乱糟糟地冲进来救火。
混乱中,张婶找到一把砍柴的斧头,疯了一样地劈开了我脚上的锁链。
我裹着一件破旧的外套,在张婶的掩护下,趁乱从后院那个低矮的狗洞爬了出去。
我瘸着一条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外跑。
我以为我终于自由了。
可刚跑到村口,一束刺眼的摩托车灯光就直直地照在了我脸上。
陆建军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
宋沅,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
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粗暴地拖拽在地上。
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就在我以为今天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他那个一起喝酒的发小,骑着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匆匆赶来。
建军哥,不好了!你哥在城里赌钱把厂子输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找上门,把你嫂子给扣下了!让你赶紧回去!
陆建军抓着我头发的手猛地一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他咬了咬牙,把我像个破麻袋一样扔给那个发小。
你看好她!等我回来再收拾她!
说完,他骑着摩托车,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发小看着我满身的伤,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沙哑着嗓子说。
嫂子,你走吧。是我对不住你,那天……我不该瞒着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塞进我手里。
别回头,去南方,走得越远越好。
10
陆建军连夜逃回了村里。
他对外宣称我投河自尽,还假模假样地在河边寻找我的尸体,演足了深情丈夫的戏码。
几天后,下游的村子真的捞上来一具泡得发胀、看不清面容的女尸,穿着和我相似的破旧衣服。
陆建军赶到现场,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双眼猩红,疯了一样冲上去,抱着那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发出野兽般的嚎哭。
阿沅!是我错了!你回来啊!阿沅!
村民们都说,陆家老二疯了。
他把那具尸体带回家,买了村里最好的棺材,就停在我那间被烧毁的屋子里,不让任何人碰。
他哥陆建国从城里狼狈地逃回来,看到他这副鬼样子,骂他没出息。
陆建军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上去把陆建国打得半死。
都是你!如果不是为了你,阿沅怎么会死!丫丫怎么会死!都怪你!
从那天起,他开始疯狂地折磨他哥和他妈。
他逼他们每天对着那口棺材给我磕头谢罪,说是我在天上看着,不让他们好过。
11
陆建国和他妈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们趁陆建军喝醉睡着的时候,一把火烧了我那间破屋子,想把那口晦气的棺材连同房子一起烧得干干净净。
熊熊大火中,陆建军被浓烟呛醒。
他被人死死按在地上,目眦欲裂地看着大火吞噬那口棺材,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悲鸣。
烧了干净!一个死人你还当个宝!晦气!陆建国指着他破口大骂。
陆建军看着他哥和他妈那一张张自私丑陋的嘴脸,眼中闪过无尽的悔恨。
他终于明白,这个家里,只有我和丫丫是真心待他的人。
可他,亲手毁掉了一切。
从那天起,陆建军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沉默地在废墟上,一砖一瓦地,重新建起了那间屋子。
他在院子里,给我和丫丫立了衣冠冢,周围种满了向日葵。
他每天什么也不干,就坐在坟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12
三年后,南方小镇。
我靠着一手好绣活,开了家小小的裁缝铺,日子安宁得像一场梦。
我的腿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得到治疗,虽然走路还是有些跛,但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天,一辆我不认识的黑色轿车停在了铺子外面。
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陆建军。
他瘦了,也黑了,但眉眼间的狠厉依旧。
他拿着一张我的旧照片,挨家挨户地问。
当他走到我的铺子前,我正低头踩着缝纫机,心跳漏了一拍。
我压低声音,用这三年学来的本地口音回道。
没见过。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我正在穿针引线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道被滚烫汤药烫伤后留下的,浅色的疤痕。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嘴唇剧烈地颤抖,半晌,才艰难地,用气声吐出两个字。
阿沅……是你
13
他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很久,又终于找到主人的狗。
眼神里满是慌乱、狂喜,和深入骨髓的哀求。
阿沅,别不理我,求你……
我停下手中的活计,冷冷地看着他。
先生,你认错人了。
他却恍若未闻,眼眶瞬间通红。
阿沅,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错了,我混蛋……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陆建军,够了!
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那个天真地以为你会对她好的宋沅,死在你怂恿你妈打断我腿的那一天!
那个爱吃麦芽糖,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丫丫,死在你把我锁在屋里,自己却去管你哥那摊子破事的那个晚上!
我站起身,一字一句地盯着他。
你让我给你机会,谁给我的丫丫一个机会
几天后,一辆警车停在了铺子门口。
陆建军亲手报了警,把他哥和他妈当年故意伤人、过失致人死亡的罪行,全部翻了出来。
他的父母和兄长,双双入狱。
他做完这一切,再次出现在我的铺子前,眼中布满了血丝。
阿沅,这只是开始。
14
我准备关门打烊的时候,后颈一痛,眼前一黑,被人打晕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这里是一栋我从未见过的别墅,窗外,院子里,种满了金黄色的向日葵。
阿沅,我们回家了。
陆建军端着一碗粥,温柔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惊,挣扎着坐起来。
陆建军,你又想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将粥碗放在床头。
阿沅,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不能没有你。你若执意要走,你那个给你治腿的老中医师傅,还有镇上帮过你的张婶一家,恐怕……
你卑鄙!我气得浑身发抖。
他别过头,不敢看我的眼睛,语气却依旧强硬。
阿沅,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就算你恨我,我也认了。
当晚,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趁他不备,我将攒了很久的安眠药粉末,悄悄倒进了他的酒杯。
药效发作,他晃了晃,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冰冷的刀锋抵住他的脖颈,冷声道。
陆建军,这是你逼我的。
我逼着他,一字一句地,复述他对我犯下的所有罪行。
从递上那根铁棍,到灌下那碗红花汤,再到锁上门害死丫丫。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灵魂。
他望着我,眼神里是无尽的痛苦和哀求。
阿沅,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我深吸一口气,刀锋又往下压了压。
我要你,为我的丫丫偿命。
15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从边境寄来的包裹。
里面是一份巨额的保险单,受益人是我。
还有一封信,和一根用冰块仔细保存的、血淋淋的断指。
陆建军在信里说,他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我的名下。
他说,他去了最危险的边境山区做扶贫支教,那里常年有泥石流。
他给我买了一份巨额的意外险,如果他死了,我能得到一大笔赔偿金。
信的最后,是几行被泪水晕开的字迹:
阿沅,我带他们来赎罪了。我妈和我哥都得到了惩罚,现在轮到我了。
这根手指,是当初抓你头发的那只手上的。这条命,是欠丫丫的。
若有来生,我做牛做马,再还你们母女。只求你,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我拿着那封信,泪水模糊了视线。
半年后,新闻里报道,某边境山区发生特大泥石流,一位姓陆的支教老师,为了救三名被困的学生,失踪在废墟里。
尸骨无存。
后来,我卖掉了那栋别墅,带着那笔钱,回到了我父母的老家。
我在那里,建了一所以丫丫名字命名的希望小学。
开学典礼那天,阳光灿烂。
我站在操场上,看着孩子们一张张天真的笑脸,仿佛看到了我的丫丫。
偶尔,我会在梦里看到陆建军。
他还是那个穿着破旧背心,在田埂上背着我的少年。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说你再也跑不掉了。
他只是笑着,远远地对我说:
阿沅,往前走,别回头。
风吹过,院子里的向日葵花海,层层摇曳。
阳光正好。
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