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吞不下所有的黑暗,尤其是在凌晨两点之后。我叫张洛,一个挣扎在及格线上的大三学生,以及一个……嗯,比较特殊的饿死了么金牌骑手。
别人送外卖是为了生活,我送外卖,是为了活下去,顺便修行。祖师爷传下来的那点茅山家底,修炼起来耗钱耗资源,画符的朱砂黄纸不要钱蕴养怀里那柄小桃木匕首的晨曦紫气不要时间偏偏师训还严,不准用道法牟取不义之财,得,老老实实打工吧。
今晚运气不错,刚在网吧帮一个哥们解决了点小麻烦——他机子后颈凉总感觉有人吹气,我过去贴了张便宜静心符,顺便蹭了他半小时网费——平台就派了个大单。地址是西郊的栖湖别墅区,那地方我知道,开发烂尾了,没几户人住,阴气重得能养出蘑菇。配送费给得异常高,备注还特别怪:送到即可,放门口,按铃后离开,无论听到什么不要回头。绝对不要进门!
我挑了挑眉,有意思。
电瓶车骑出城区,路灯越来越稀疏,夜风刮在脸上带着股湿冷的霉味。我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一个直播软件,房间名改成了——洛爷深夜送外卖,偶遇‘好朋友’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摄像头对准车头前方漆黑的路,直播间里稀稀拉拉进来十几个人。
【又来了又来了,外卖捉鬼主播,节目效果满分!】
【主播今天去哪演剧本准备好了吗】
【前排出售瓜子可乐,赌主播今晚‘撞鬼’几分钟下线。】
【真去栖湖那边胆子够肥啊兄弟,那地方邪乎得很。】
我咧嘴笑了笑,把手机架在车头:老铁们晚上好,今天不是剧本,纯属路过。有个大哥点了宵夜,地址有点特别,带大家开开眼。礼物走一波,待会儿要是真有情况,洛爷给你们露一手。
弹幕一片信你个鬼。
我心里门清,那订单和备注透着一股不祥,下单的未必是人。但对我而言,这不是麻烦,是生意——直播打赏的生意,以及清理环境的顺手之事。灵力微微运转,一丝极细微的炁注入手机摄像头,这能让它拍到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代价是待会儿得多耗一张聚灵符补充。
别墅区死寂一片,只有我的电瓶车灯像一把钝刀切开浓墨般的黑暗。按照导航拐进一条更偏僻的小路,一栋孤零零的三层别墅立在荒草丛中,窗户大多破损,像黑窟窿的眼睛。阴气在这里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普通人进来估计得直接打哆嗦。
【卧槽!这地方……氛围感拉满了!】
【主播快看二楼窗户!刚才是不是有个白影子飘过去了】
【假的吧镜头晃得我头晕。】
【特效几毛钱】
我把车停稳,拎起那份还在冒热气的炒粉,走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按照备注,我没打算进去,但职业操守(或者说直播效果)让我按响了门铃。
刺耳的铃声在死寂中格外瘆人。
等了几秒,没动静。我放下外卖,对着镜头说:得,大哥估计睡了,外卖放这儿了,我们……
话没说完,吱呀一声——
那扇厚重的、本该从里面锁住的橡木门,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冰冷的、带着陈腐灰尘气息的风从里面吹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门开了!!!】
【自己开的!绝对自己开的!我录屏了!】
【主播快跑啊!还愣着干嘛!】
【进去看看!礼物刷爆!进去看看!】
透过门缝,里面是更深沉的黑暗,但我看得比镜头清楚得多——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怨气,几乎像粘稠的液体一样在流动。还有一个淡淡的、蜷缩在楼梯角落的灰白色影子,是个低级的游魂,正用空洞的眼睛看着我。
小角色。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紧张和好奇。
兄弟们,这……门自己开了顾客是不是出事了我们作为热心市民,得进去看看情况吧我对着镜头,礼物刷起来给我壮壮胆!火箭上天,洛爷探险!
一个叫【怕鬼的小王】的哥们直接刷了十个灵符礼物(平台最便宜的那种)。
我深吸一口气,不是怕,是调动体内那点可怜的炁。右手悄悄捏了个镇邪决藏在身后,左手举着手机,轻轻推开了那扇仿佛通往地狱的门。
冷!
踏入门口的瞬间,温度骤降了起码十度,呵气成霜。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甜腻的血腥味。
手机镜头里,画面开始轻微扭曲,滋滋的电流杂音响起。
【画面怎么了卡了】
【好冷的样子,主播呼吸都有白气了!】
【刚才那个白影又出现了!在楼梯上!】
镜头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的白影在楼梯转角一闪而过。
谁有人吗饿死了么送餐!我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显得异常突兀。
没有回应。只有阴风呜呜地吹过破窗。
我一步步往里走,客厅里家具都蒙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墓碑。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杂物。那股怨气的源头在楼上,非常强烈。
【主播别上去!我感觉不对劲!】
【刺激!搞快点!】
【是不是团队在楼上撒干冰呢】
突然,啪嗒一声,我头顶那盏早已损坏的水晶吊灯猛地闪烁了几下,竟然亮起了惨白的光,随即又瞬间熄灭!电流过载的焦糊味弥漫开。
【卧槽!!!灯!】
【特效牛逼!这成本可以!】
【真通电了这烂尾楼还有电】
直播在线人数开始飙升,突破了一千。
我知道,这是那东西在警告我,或者……在玩我。
我没理会,继续走向楼梯。刚踏上第一级台阶,身后客厅的一把椅子突然自己挪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猛地回头,手机镜头扫过去——什么都没有。
但在我眼里,那个蜷缩在角落的游魂正怯生生地看着我,刚才就是它微弱的力量挪动了椅子。
弱得可怜,连吓唬人都费劲。真正的大家伙还没出来。
我继续上楼。二楼走廊更加黑暗,怨气几乎浓得要滴出水来。一扇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像是女人的啜泣。
弹幕已经疯了,礼物开始刷屏。
我走到那扇门前,轻轻推开。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摆着一把背对着我的老式摇椅。摇椅正在自顾自地、缓慢地前后摇晃,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哭声就是从摇椅那里传来的。
【椅子!椅子在自己动!】
【我汗毛倒竖了兄弟们!】
【主播快用黑狗血!快用符!】
装神弄鬼。我低哼一声,不再掩饰。
体内微薄的炁运转,右手镇邪决亮起微不可查的金光,一步踏入门内!
就在我踏入房间的瞬间,哭声戛然而止。摇椅猛地停住!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然后,一个冰冷、充满恶意的意识锁定了我。
摇椅缓缓转了过来——上面空无一人。
但下一秒,一个身穿破烂白色睡裙、长发遮面的女人身影,凭空出现在摇椅上!她的身体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扭曲和苍白,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透过发丝的缝隙,能看到一双完全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强烈的怨念和寒气扑面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
【出现了!真出现了!主播快跑!】
【报警!快报警!】
直播间人数瞬间破万,弹幕密集到看不清,礼物特效几乎盖住了整个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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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鬼!而且是怨气极深的地缚灵!
那白衣女鬼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根本不是人声,带着能撕裂灵魂的怨恨,猛地朝我扑来!速度快得带起一片残影,阴风惨惨!
普通人这一下就得被扑灭阳气,不死也重病!
但我等的就是它!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金光咒口诀瞬间念出,虽然我修为浅念不出真正护体金光,但配合手中镇邪决,一层淡淡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金色光晕覆盖在我身前。
女鬼撞在光晕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被弹了回去,身上冒出丝丝黑烟。
它似乎被激怒了,更加狂暴,房间里的温度再次暴跌,所有东西都在剧烈震动!
【挡住了主播刚才念了什么】
【好像有金光一闪】
【道具!肯定是道具!】
【这特效我服!值了!火箭送上!】
还不伏法我厉喝一声,左手飞快从外卖服内袋掏出一张提前画好的破邪符,口中疾念:敕令!破!
黄符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打在女鬼身上!
嗷——!女鬼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身形一阵扭曲模糊,黑气四溢。它显然没料到我真的能伤到它。
但它比我想象的更强悍,挨了一记破邪符,竟然没有立刻消散,反而怨气更盛,整个房间的墙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一样的液体!腥臭扑鼻!
【流血了!墙在流血!】
【这TM是真的!不是特效!】
【主播小心啊!】
女鬼悬浮到半空,长发狂舞,那双黑眼死死锁定我,第二次扑来,这次带着整个房间的怨气,势要把我撕碎!
我眼神一凝,知道普通符箓不够看了。正要动用点真格——怀里那柄温养的小桃木匕首。
突然,我眼角余光瞥见房间角落的一个旧玩偶。
玩偶很破旧,但它的眼睛……似乎闪过一道微光,一股更隐晦、更阴冷的波动从那里传出。
不对!
这厉鬼的力量,有一部分被增幅了!源头是那个玩偶!
电光火石间,我改变了策略。
硬刚这只被增幅的厉鬼,消耗太大,划不来。得先断它的充电宝!
我侧身躲开女鬼的扑击——动作在直播镜头里看来惊险无比——同时右手快速结了个八卦印,不是打向女鬼,而是虚按向地面,口诵安土地咒:元始安镇,普告万灵……
咒语一出,弥漫在地面的浓郁阴气被暂时驱散了一小块,给了我一丝喘息之机。我脚踏七星步,身形如游鱼,险之又险地避开女鬼疯狂的抓挠,直冲向那个角落的玩偶!
女鬼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发出更加焦躁和愤怒的尖啸,舍身拦截!阴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主播在干嘛怎么不打鬼】
【跑位风骚啊!】
【那玩偶有问题】
直播间人数已经飙到五万,所有人都屏息看着我在鬼屋里走位。
接近玩偶的瞬间,我看清了。那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兔子玩偶,很旧,但一只眼睛是纽扣,另一只……竟然是颗浑浊的、人类的眼睛!淡淡的邪气从中渗出,连接着空中的女鬼。
邪术!我心头一凛。这绝非自然形成的厉鬼!
就在我伸手要抓向玩偶的刹那——
住手!别动它!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惊恐和急切。
我动作一顿,猛地回头。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拿着手持摄像机的年轻女人,二十多岁模样,脸色苍白,穿着冲锋衣,看起来像个户外主播或者记者。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胖小伙。
女鬼可不管谁来,嘶嚎着就要冲向新来的两人!
小心!我喝道,同时不再犹豫,一把抓起那个兔子玩偶。触手冰凉,一股怨毒的意识试图冲入我的脑海。
五帝律令,镇!我并指如剑,体内所剩不多的炁疯狂涌出,狠狠点在那颗人眼上!
噗!仿佛气球破裂的声音,玩偶剧烈颤抖,那颗人眼瞬间变得灰败,那股连接女鬼的邪气骤然中断!
空中的女鬼发出一声掺杂痛苦和迷茫的长嚎,身上的怨气肉眼可见地减弱了不少,动作也停滞了一下。
门口的两人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我趁机从兜里掏出最后一张镇魂符,甩向暂时虚弱的女鬼:束!
黄符贴在女鬼额头,她顿时像被定身一样,僵在半空,虽然还在挣扎嘶吼,但暂时无法动弹。
我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身体一阵发虚,炁消耗了大半。转头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你们是谁来这里找死吗
那女人惊魂未定,看着我,又看看被定住的女鬼,眼睛瞪得老大:你……你你真的……能捉鬼她手里的摄像机还亮着红灯,显然一直在录。
胖小伙直接吐了。
废话。我没好气道,不然等它请你们吃饭快说,你们干嘛的
女人深吸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我叫林薇,是‘都市怪谈探秘’栏目组的记者。我们在调查这栋别墅三年前的一起女主人离奇自杀案,怀疑有隐情……我们听到里面有动静才……
自杀离奇我看向被定住的女鬼,她那充满怨恨的黑眼睛似乎流露出一丝悲凉。
我走到玩偶边,捡起来,仔细查看。在玩偶破开的缝隙里,我摸到了一小撮用红布包裹的……干枯的脐带还有几根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这不是自杀。我冷冷道,拿起那撮东西,这是‘子母牵魂煞’,恶毒得很。用夭折婴儿的脐带和母亲的头发,辅以邪咒,能将死者魂魄强行束缚在原地,并不断折磨放大其怨气,使其化成厉鬼。这女人死了都不安生,被人当成看门狗和工具了。
林薇和她同事听得脸色煞白。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狂,各种猜测和惊呼。
【邪术谋杀】
【大反转啊!】
【主播牛逼!这都懂!】
【所以是有人害死了她还要让她变鬼】
就在这时,被定住的女鬼似乎感应到那撮脐带,挣扎得更厉害了,发出呜呜的悲鸣,黑色的眼睛里竟然流下两行血泪!
一股强烈的悲伤和不甘的情绪冲击着我的灵觉。
我皱了皱眉,走到女鬼面前,无视她的狰狞外表,沉声道:尘归尘,土归土。害你的人,我会找出。你安心去吧。
我手捏往生印,准备念诵超度咒文,先送她离开这痛苦之地。
然而,就在我咒文刚起头的瞬间——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从窗外袭来!直取我的后心!
偷袭!时机歹毒至极!
我正处于超度前的放松状态,炁也消耗大半!
千钧一发之际,常年修炼的战斗本能救了我。我甚至来不及回头,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扑!
叮!
一声脆响,一枚黝黑的、刻着诡异符文的钉子,擦着我的外卖服射过,深深钉入了我刚才站立位置的地板!钉尾兀自颤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邪气。
【什么东西】
【有人偷袭!】
【从窗外打进来的!】
【主播没事吧】
直播间再次爆炸!
林薇和她的同事吓得尖叫蹲下。
我狼狈地滚倒在地,心头火起!妈的,果然有幕后黑手!这钉子显然是法器,专破罡气,要是被打中,起码半条命没了!
那枚邪钉钉入地板,尾羽仍在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腥臭的邪气弥漫开来,与女鬼的怨气交织,令整个房间的空气粘稠得如同沼泽。
林薇和她的同事吓得瘫软在地,大气不敢出。
我狼狈地滚身而起,心头火起,对着窗口怒吼:藏头露尾的鼠辈!给爷滚出来!
窗外只有夜色沉默。但那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窥视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尖锐,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后颈。
被邪钉气息一激,女鬼额头的镇魂符嗤的一声燃起幽绿的火焰,瞬间化为灰烬!她彻底脱困,发出一声混合痛苦与极度恐惧的尖啸,猛地缩回墙角,身体剧烈颤抖,那双流着血泪的黑眼睛死死盯着那枚钉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大师……林薇声音发颤,面无人色。
是冲它来的,也是冲我们来的。我眼神冰冷,目光扫过那邪钉和女鬼,有人不想让它开口,更不想让我们发现下面的东西!
我快步走到那玩偶前,捡起那撮脐带和头发,又看向恐惧的女鬼:告诉我,下面到底是什么那个‘坏道士’在守护什么不说清楚,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你永世不得超生!
女鬼似乎被永世不得超生刺激到,又或是对那邪钉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抬起扭曲的脸,破碎的音节艰难地挤出:……旗……黑色的……吃……吃魂……地……下……祭坛……他……他用我……养……养那面……旗……
百鬼幡!我心头巨震。竟然是这种恶毒玩意!用生魂和怨气滋养邪幡,这邪修所图非小!
就在这时!
嘎——!!!
一声非人般的、尖锐的啼叫从窗外高空传来,仿佛夜枭,却更加凄厉邪恶!
紧接着,一团巨大的、扭曲的黑影猛地撞破早已破碎的窗户,裹挟着玻璃碎片和浓烈的妖气扑了进来!那赫然是一只双眼赤红、羽毛腐烂、露出部分森白骨头的巨大猫头鹰!它的利爪直取我的面门!
式神还是被邪术炼制的妖禽
同时,窗外远处黑暗中,一点幽光亮起,第二枚邪钉以更刁钻的角度,无声无息地射向我的心脏!时机把握得恶毒无比,正在我应对妖禽的瞬间!
操!我骂了一句,压力陡增。
直播虽关,但生死斗才刚进入高潮!
体内本就不多的炁疯狂运转。面对上下夹击,我做出了选择。
左手闪电般从袋里掏出一把混着朱砂的糯米,劈头盖脸砸向那妖禽:敕!
糯米至阳,朱砂破邪。那妖禽被砸个正着,发出一声痛苦的怪叫,扑击的动作一滞,腐烂的羽毛上冒出滋滋黑烟。
就这争取来的刹那间隙,我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桃木匕首带着微弱的金光精准上撩!
噌!
匕首削断了妖禽几根利爪,但它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我撞得一个踉跄。
而就是这一踉跄,恰好让我避开了心脏要害!
噗!
第二枚邪钉狠狠扎进了我左肩肩胛骨下方!一股阴寒剧痛瞬间炸开,几乎冻结了我的左半身!伤口没有流多少血,但黑色的邪气如同活物般疯狂向我体内钻去!
我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眼前发黑。
大师!林薇尖叫。
那妖禽在地上扑腾着,还想再次飞起。墙角的鬼物发出幸灾乐祸又恐惧的嘶鸣。
不能倒下!倒下就全完了!
我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和纯阳的舌尖血刺激让我精神一振。右手桃木匕首反手一划,将左肩伤口附近的一大块染着邪气的皮肉直接削掉!
剧痛让我几乎晕厥,但侵入的邪气途径被暂时切断。
你逼我的!我眼中闪过狠厉,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
无视剧痛和几乎耗尽的炁,我双手飞速结印,脚踏罡步,口中诵读咒言速度极快,如同疾风骤雨: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百万,搜捉邪精!敢有不伏,押送酆都!急急如律令!
茅山五雷咒!这是我目前能施展的最强雷法,代价极大,几乎会抽干我所有精神和气血!
随着咒语,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但周身却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煌煌威严!别墅上空,隐约传来沉闷的雷声!天地间的阳气被强行攫取而来!
那妖禽感受到了致命威胁,尖叫着想要逃离。窗外黑暗中的窥视者也明显一滞,似乎极为震惊。
敕!令!轰!
我并指如剑,对着窗外窥视感传来的方向,猛地一指!
咔嚓——!!!
一道刺目无比的紫色电光,仿佛撕裂了夜幕,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向远处黑暗中某点!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而愤怒的惨叫从远处传来,那窥视感瞬间变得紊乱而虚弱,随即快速远去——对方被雷法隔空击伤了!
几乎在同时,我手指方向一变,引动残余雷力,点向那只扑腾的妖禽!
紫电余波扫过,那妖禽连惨叫都没发出,瞬间炸成一团飞灰,连同那两枚邪钉也被雷光扫过,邪气尽失,变得焦黑。
施法完毕,我眼前一黑,哇地吐出一口淤血,单膝跪倒在地,浑身脱力,左肩剧痛钻心。
大师!您没事吧林薇壮着胆子跑过来想扶我。
我摆摆手,艰难地喘着气。虽然重伤了对方,但我也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现在,必须立刻解决根源!
我看向墙角的女鬼。她被刚才的雷法之威吓得几乎魂体溃散,更加蜷缩起来。
现在……你该信我了我声音沙哑,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助你解脱,为你报仇。
女鬼颤抖着,血泪直流,终于嘶哑道:……柳……柳青青……他……他叫……玄骨……右脸……有……黑痣……用……铜钱剑……
名字有了!特征有了!法器也有了!线索足够!
我强撑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不顾伤势,手捏往生印,朗声诵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金光自我手中流淌而出,温和地包裹住她。
她的身体在金光中开始变得透明,狰狞的面目逐渐柔和,恢复成一个清秀女子的模样。她感激地看着我,最终完全消散,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谢谢和彻底消散的怨气。
超度完成。我松了口气,又是一阵眩晕。
地……下室……我指着那幅油画。
林薇此刻对我已是言听计从,和稍微缓过劲的胖小伙一起,帮我挪开油画,露出了那扇铁门和邪异铜锁。
我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点炁注入桃木匕首,猛地斩落!
符文邪光激烈抵抗,但终究无源之水,在一声脆响中崩碎,锁头断开。
踹开铁门,阴邪之气扑面而来。
我们走下石阶。地下室景象令人头皮发麻——墙壁符文,中央祭坛,血符陶罐,以及那面插在祭坛正中、黑底红字、鬼脸狰狞的残破邪幡!
百鬼幡……我确认了猜测。
这……这是什么林薇声音发抖,摄像机却忠实地记录着。
邪道至宝,也是祸根。我沉声道。必须毁掉它!
我走到祭坛前,咬破尚未愈合的舌尖,再次逼出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匕首上。匕首瞬间发出嗡鸣,紫金色光芒大盛——这是我以本命精血强行激发它蕴养的全部力量!
煌煌天威,茅山真传,破邪灭煞,斩妖除魔!破!
用尽最后力气,我将匕首狠狠刺入那面百鬼幡的中心!
嗷——!!!
仿佛万千鬼魂同时发出的凄厉尖叫响起!百鬼幡剧烈扭曲,黑气疯狂涌出试图抵抗,但被紫金光芒死死压制!祭坛上的陶罐纷纷炸裂,冒出腥臭黑烟!墙壁上的符文迅速黯淡、剥落!
整个地下室地动屋摇,仿佛随时要坍塌!
金光与黑气疯狂交织、碰撞、湮灭!景象如同地狱又混合着神圣!
最终!
轰!!!
百鬼幡承受不住这至阳之力,轰然爆裂开来,化为无数碎片,随即被残留的金光灼烧成虚无!
一股强大的反冲力顺着冥冥中的联系反馈而去!远处必定再次传来一声更加痛苦和不甘的咆哮(玄骨道士:我的幡!啊——!)。
邪气之源被彻底摧毁。
地下室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桃木匕首光芒黯淡,恢复原状。
林薇和胖小伙看着眼前的一切,如同经历了一场荒诞恐怖的噩梦,又像是见证了一场神话。
天,终于快亮了。
回到一楼,阳光已经从破窗照入,驱散了黑暗和阴冷,也照亮了满屋狼藉。
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肩头的伤口,用最后一张止血符勉强封住。剧痛和脱力感依旧强烈。
胖小伙扶着墙还在干呕,林薇则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手里的摄像机依旧紧握。
大师……张,张先生……今天的事……
忘了最好。我打断她,声音疲惫,或者,当成你们栏目组独家掌握的‘超自然未解之谜’,怎么处理,你们是专业的。但别提到我,除非你想惹上更大的麻烦。我指了指窗外,意指那个逃走的邪修玄骨。
林薇一个激灵,立刻点头:我明白!我知道分寸!今天……谢谢您救了我们!
我摆摆手,从地上捡起那份早已凉透、落满灰尘的炒粉,叹了口气。这单算是白送了,还倒贴进去不少符箓和精血。
摸出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但我知道,等它再次开启,世界或许已经不同。‘外卖捉鬼人洛爷’的直播间,哪怕只播了半场,也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平台官方、灵异圈、甚至某些不为人知的势力……恐怕都会找上门。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我骑上我那辆饱经风霜的小电驴,晨曦洒在我染血污渍的外卖服上,暖洋洋的。重伤的左肩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昨夜的疯狂。
城市开始苏醒,车流渐多,喧嚣依旧。
那个叫玄骨的邪修受了重创,邪幡被毁,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右脸黑痣,使用铜钱剑……我记下了。
下一个订单会是什么玄骨会在哪里等着我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生活还得继续。
拧动电门,小电驴发出轻微的嗡鸣,载着我汇入忙碌的车流。
送单,赚钱,修炼,然后……抓鬼。
阳光明媚,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除了我肩头的伤,和那仿佛仍在鼻尖萦绕的、若有若无的……硝烟与鬼气混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