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噩梦成真
冷。
刺骨的冰冷包裹着我,浑浊的河水疯狂地涌进我的口鼻,窒息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我的喉咙。我拼命挣扎,徒劳地挥动手臂,视线开始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林浩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不再是平日温和的假面,而是扭曲的,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得意和残忍。还有孙婷,我那个所谓最好的闺蜜,她就站在岸边,冷眼看着,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不小心…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林浩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带着虚伪的焦急,却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逐渐涣散的意识里。
恨！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几乎要将我的灵魂撕裂！为了钱,为了我爸那个快被掏空的公司,他们竟然要我的命！爸妈怎么办小晓怎么办我们一家都被他们骗得团团转！
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
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呛咳感仿佛还残留在气管里,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挂着那盏我挑了很久的羽毛吊灯。柔和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我…我在哪
我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是我的房间！书桌上还摊着没看完的小说,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一切都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酸。
我颤抖着摸到手机,摁亮屏幕——
二零二二年,八月十七号,上午七点半。
日期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脑门上。
一年前我死前的一年以前
这不是梦！身体的感知,心脏的跳动,指尖触碰到的床单的质感,都真实得可怕！
我…重生了我真的回到了悲剧还没发生的时候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像海啸一样淹没了我,紧接着是更深沉的后怕和茫然。我真的有机会改变一切会不会一眨眼,又回到那冰冷的河底
晚晚！吃饭了！磨蹭什么呢！楼下传来妈妈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和一点点催促。
妈的声音！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我还活着！妈也还活着！好好的！
我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脚步虚浮,差点绊倒。
餐厅里,爸爸戴着老花镜在看晨报,妈妈正端着煎蛋从厨房出来,弟弟林晓缩在椅子里,捧着手机,手指飞快地点着,估计又在打游戏。
阳光洒满餐厅,食物的香气弥漫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清晨景象,却让我看得心如刀绞,又眷恋得无法呼吸。
姐,你愣着干嘛,吃饭啊。林晓头也没抬,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晚晚,脸色怎么这么白没睡好妈妈放下盘子,关切地走过来,温暖干燥的手掌贴上了我的额头。
那真实的触感,那带着油烟味的温暖气息,彻底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
我一把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窝里,眼泪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襟。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模糊地呜咽：妈…妈…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一个特别可怕的噩梦…
哎哟,多大的人了,还撒娇。爸爸放下报纸,笑着摇了摇头,但眼神里有关心。
噩梦醒了就没事了,都是假的。妈妈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哄我一样,快来吃饭,煎蛋要凉了。
我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假的不,那都是真的！血淋淋的真实！但我不能说,我只能把所有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死死压在心底。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
像催命符一样,敲在我刚刚稍微平复一点的心弦上。
我妈去开门。
哎哟,吃饭呢我们来的真是时候！一个尖利又刻意拔高的嗓音钻进我的耳朵。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这个声音,我到死都忘不了——我大伯母,王春花。
我缓缓抬起头,看到大伯母扭着腰挤进门,她身后跟着那个穿着
Polo
衫、戴着金丝眼镜,一脸人模狗样假笑的堂哥——林浩。
他们来了！像嗅到血腥味的秃鹫,这么快就来了！
我下意识松开了妈妈,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用剧烈的刺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林晚,你不能慌！现在撕破脸,吃亏的是你！你没证据,爸妈还把他们当好人！
叔,婶,吃着呢。林浩笑着打招呼,目光却像扫描仪一样,不着痕迹地扫过我家客厅,掠过电视柜、茶几,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国栋啊,不是我说你,大伯母一屁股坐在我爸旁边的空位上,自来熟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咸菜,当初就该听我们劝,别投那个什么新能源项目,看,现在资金周转不过来了吧听说连下个月的货款都愁
我爸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露出一丝尴尬和疲惫：大哥那边…不是说能先周转一些给我吗
林浩立刻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无比为难：叔,我爸那边也难。最近行情不好,您也知道。不过都是一家人,我们肯定尽量帮你想办法。就是这利息…可能比银行稍微高一点点,但肯定比外面强。
我听得胃里一阵翻腾。想办法是想办法怎么把你公司最后那点油水榨干！高利贷！前世就是这样开始的！
我妈一脸忧愁,放下了筷子：这可怎么办啊…晚晚她爸这几天愁得都睡不着觉。
妈！我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干,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我身上,我…我昨天做了个特别不好的梦,心慌得厉害。梦到您体检…查出点问题。要不今天我就陪您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就当求个心安,不然我老惦记着。
我必须阻止！前世,我妈就是半年后查出肝癌晚期,发现太晚,化疗受尽罪最后还是没救回来。而大伯一家还假惺惺地帮忙联系名医,骗走了不少所谓的打点费和进口药钱。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我。
我妈最先反应过来,失笑：傻孩子,梦都是反的。我身体好着呢,吃嘛嘛香,去什么医院,浪费钱。
大伯母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晚晚这是没睡醒吧尽说胡话。梦到啥就是啥,那我还天天梦到中彩票呢！
林浩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语气温和,话却绵里藏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晚可能是最近太担心家里,压力大了。婶子您就去检查一下,也让晚晚放心。他看似帮腔,实则把我定性为压力大胡思乱想。
我死死盯着我妈,异常坚持,甚至带上了一点哀求的语气：妈,就检查一下,全面的那种,求您了,不然我这心里老是扑通扑通跳,不安稳。我出钱！
我爸看看我异常认真的表情,又看看一脸不以为然的哥嫂,打了圆场：行了,检查一下也好,图个安心。我下午陪你去。
我妈拗不过,只好无奈答应：行行行,听你们的,真是的…
大伯母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但那眼神明显觉得我小题大做,脑子有问题。
林浩又多看了我两眼,眼神里那丝探究和疑惑更深了。他大概觉得我今天格外反常,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我心里冷笑：看吧,尽情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这辈子,你们谁也别想再动我的家人一根手指头！
我低下头,默默扒着碗里已经凉掉的粥,味同嚼蜡。心里却像烧开的水一样剧烈翻腾。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保住妈妈的健康是重中之重。
然后呢爸爸公司的危机,弟弟被带歪的轨迹…千头万绪,像一团乱麻堵在胸口。敌人就在眼前,笑得那么得意,而我只能暂时隐忍,这种憋屈感几乎让我窒息。
但我告诉自己：林晚,忍住！你必须忍住！像猎人一样,耐心观察,慢慢布好夹子,等他们自己踩上来！一击必中！
吃完饭,大伯母和林浩又假惺惺地关心了几句我爸公司的情况,旁敲侧击地想打探更多,被我爸含糊应付过去后,才终于走了。
送走他们,我回到客厅。爸爸皱着眉坐在沙发上,显然又在为公司的事发愁。妈妈在收拾碗筷,轻声念叨着下午去医院的事。弟弟又捧起了手机,完全没受刚才风波的影响。
这个家,看起来平静温馨,实则危机四伏,就像站在薄冰上,而冰面之下,鳄鱼已经张开了嘴。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
没关系,我回来了。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次,我来守护。
第二章：悄悄行动与初次试探
下午,我死活拉着我妈去了市里最好的三甲医院。
她一路还在念叨：就是陪你走个过场,我身体我自己知道…浪费这钱干嘛…
挂专家号,排队,等待。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让我莫名的心安又紧张。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煎熬。
当我妈的名字被叫到,我们走进诊室,医生看着刚出来的几张化验单和初步B超结果,脸色慢慢严肃起来。
肝脏这里,他指着片子上一个细微的阴影,有个很小的占位,形态不太好。还好发现得非常非常早,目前看应该是极早期的病变。建议立刻住院,做进一步的增强检查和微创手术切除。
我妈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了,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拿着报告单的手微微发抖。
我也后怕得厉害,手心全是冷汗。就差半年！前世就是被这病拖没了！
医生,能…能治好吗早期…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点发颤,紧紧抓住妈妈另一只冰凉的手。
发现得非常及时,目前看没有转移迹象,治愈率很高,超过百分之九十。医生语气肯定,带着一丝赞许,你们家属决策很果断,这种意识非常好。很多病人就是拖到有症状才来,那就晚了。
我妈猛地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极了,有劫后余生的恐惧,更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激：晚晚…幸亏你…幸亏你非要我来…
妈,别说了,没事就好,能治好就好！我扶住她微微摇晃的身体,强压着哽咽,咱们听医生的,马上办住院手续。
安顿好我妈住进单人病房,看着她换上病号服,躺在那张白色的床上,我心里还是揪得紧紧的。即使知道早期大概率能治好,但癌症这两个字带来的恐惧是刻骨的。
我爸接到电话急匆匆赶过来,额头都是汗,看到我妈的样子,也吓得不轻。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平时都没听你说不舒服啊我爸搓着手,一脸懊恼和茫然。
早期是没感觉的。我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爸,现在信我的梦了吧有时候,直觉这种东西,没法解释,但不得不信。
我爸重重叹口气,看着我妈,又看看我,眼神里多了些东西,没再说话。我知道,有些怀疑的种子,已经开始在他心里埋下了。对所谓梦的重视,也对…某些人的信任,产生了细微的裂痕。
晚上,不出所料,大伯母和林浩又闻讯赶来了医院,假模假式地提着一篮廉价水果。
哎呀弟妹,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什么病啊大伯母嗓门依旧很大,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眼神却不断往我妈脸上瞟,试图看出些什么。
林浩则把我爸拉到一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叔,怎么突然就住院了检查出什么了需要钱吗尽管开口,虽然我们最近也紧张,但挤一挤总有的…他时刻不忘铺垫他慷慨解囊的形象,顺便打探虚实。
我心里冷哼连连。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检查结果还没全出来,医生说要等增强CT和病理。我没透露具体病情,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只说让静养,不能受刺激。
林浩打量着我妈的气色（因为发现早,其实脸色并不差）,又看看我,语气诚恳：晚晚辛苦了,跑前跑后的。公司那边要不要我先去帮叔照看一下免得您分身乏术。
来了！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插手公司！
不用了浩哥。我拒绝得干脆利落,脸上却挤出一点感激的笑,我爸还能应付。您工作也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再说,公司现在也没什么紧急大事。
林浩眼神闪了闪,似乎对我的拒绝有些意外,但很快又笑起来：也是。那有需要随时说话,一家人别客气。
他们没坐多久,看实在探不出什么具体病情,又说了几句空洞的安慰话就走了。
我爸送他们出去后,回到病房,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晚晚,我怎么觉得…你对你浩哥,好像有点…过于冷淡了他也是好心。
我沉默了一下。时机还不成熟,不能全盘托出,但可以再敲一敲边鼓。
爸,我抬起眼,看着他,我知道浩哥和大伯一直挺‘帮’咱们家的。但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公司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人心隔肚皮,多小心一点总没错。尤其是…牵扯到钱和合同的事。
我爸皱皱眉,似乎觉得我有些过于敏感和世故了,但或许是因为我妈的事,他最终没反驳,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我妈住院调养期间,我请了年假,天天在医院陪着。弟弟林晓放学后也会过来待一会儿。
我注意到,林浩几乎每天都会给林晓发微信,约他出去打球、网吧开黑,或者介绍朋友给他认识。
前世林晓就是被这么一步步带坏的,成绩一落千丈,学会了抽烟、逃课、打架,最后甚至被煽动去偷我爸的章去借钱。
这天,林晓又躲在病房角落低着头玩手机,手指打字飞快,嘴角还带着笑,估计又是林浩在约他。
我走过去,趁他不备,一把抽走了他的手机。
姐！你干嘛！还我！林晓立刻急了,跳起来要抢。
我迅速扫了一眼屏幕,果然是和林浩的对话框,那边正在约他晚上去新开的电竞馆。
是不是林浩又约你不准去。我把手机背到身后,盯着他。
你管我！浩哥对我挺好的！带我玩怎么了比你整天管着我强多了！林晓叛逆劲彻底上来了,脸红脖子粗地跟我呛声。
玩带你去网吧打游戏给你烟抽带你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社会朋友这叫对你好我火气也噌地冒了上来,声音压低却带着怒意,你知不知道…
我差点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你后来被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你知不知道你被学校开除爸求人都没用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去坐牢了！
硬生生把这些话咽回去,胸口堵得发疼。
反正不准去！马上期末考了,回家复习功课！我把手机塞回给他,语气不容置疑。
你不可理喻！专制！暴君！我讨厌你！林晓气得眼眶都红了,一把夺过手机,扭头冲出了病房。
晓晓！我妈担心地喊了一声。
让他去！我气得胸口起伏,深呼吸才勉强平复下来。这小子,被人卖了还兴高采烈地帮人数钱！蠢得让人心梗！
不行,硬拦是拦不住的,反而会把他更推向林浩那边。得想个办法,让他自己看清林浩的真面目,一次狠的,让他长长记性！
我努力回忆着前世的时间点。好像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林浩开始撺掇林晓偷拿我爸放在书房抽屉里的钱。理由是带他投资什么稳赚不赔的游戏装备倒卖,承诺很快就能翻倍赚回来,结果钱拿去没多久就说亏光了,血本无归。林晓害怕被骂,不敢声张,反而被林浩抓住了这个把柄,后续更加被他牵着鼻子走。
对！就从这里下手！
我找了个我爸去医院陪护、林晓还没放学的机会,悄悄回家,把我爸书房抽屉里备用的那一万块现金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叠外观一模一样的银行练功券（点钞券）。手感略有差异,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然后,我故意挑了个林晓在家的时候,一边打扫书房,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爸也真是的,现在谁还放那么多现金在家里,书房抽屉就这么敞开着放一万块,多不安全啊…
我用眼角余光瞥见,正在客厅假装看电视的林晓,耳朵明显竖了一下,眼神往书房这边瞟了瞟。
鱼饵已经悄悄放下去了。就等着鱼儿,自己上钩。
几天后,我妈的增强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实是早期,专家制定了微创手术方案,手术很成功,预后非常好。出院回家调养时,家里的气氛终于轻松了不少。
但我爸公司那边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他整天愁眉不展,电话一个接一个,烟也抽得凶了。
我记得,前世就是在这个当口,大伯雪中送炭,介绍了一个所谓的优质大客户给我爸,签了一个利润看起来很丰厚的合同。我爸当时急于摆脱困境,没仔细核查就签了。结果那根本就是个皮包公司,签完约就人间蒸发,预付的少量定金远远不够生产成本,大批货物积压,资金链彻底断裂,成了压垮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必须阻止这件事！
这天晚上,我爸在书房打电话,语气激动又疲惫：…王总,那批货款真的不能再宽限几天我一定能凑齐！…您说的那个新合同我还在考虑…条款是有点…
我端了杯热茶进去,轻轻放在桌上。
我爸烦躁地挂了电话,用力揉着眉心,唉声叹气。
爸,是不是大伯介绍的那个王总的合同我直接问。
我爸猛地抬头,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林浩跟你提了
嗯,听浩哥提过一嘴,说是个大单子。我顺势承认,走到他身边,爸,我觉得这合同…听着有点悬。您仔细查过那家公司吗背景、资质、过往业绩
我爸显得有些烦躁和不耐烦：你大伯还能害我他牵的线还能有错现在公司急需订单救命！哪还顾得上查那么细！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爸！我提高声音,语气严肃起来,‘梦’的事您忘了我妈这次要不是检查得早,后果不堪设想！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越是最急的时候,越容易出错！万一呢万一那公司有问题,这合同一签,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至少！至少派人去他们注册地址实地看一眼吧或者托工商税务的朋友再仔细查查他们的底就花一天时间！如果没问题,再签也不迟！如果真有问题,现在刹车还来得及！
我爸看着我,看着我眼中不容置疑的焦急和担忧,又想起妻子刚刚躲过的大劫,他脸上的不耐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思索。
书房里安静了很久,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喂,小李,你明天一早,亲自去一趟这个地址…对,就看看是什么样…再找老张,帮我仔细查一下‘鑫旺商贸’的底细…对,所有信息,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靠在椅背上,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希望你是瞎操心。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第一步,总算艰难地迈出去了。
等待消息的那两天,时间过得格外慢。我表面上陪着妈妈养病,逗她开心,心里却像绷紧了一根弦,时刻关注着我爸的脸色和电话。
我爸明显也心神不宁,烟抽得更凶了,经常对着电脑发呆。
第三章：裂痕与觉醒
第三天下午,我爸的手机终于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一凛,立刻接通,并按了免提键——这是我之前强烈要求的,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林总！助理小李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后怕,那个地址根本就是个临时的共享办公室！注册的公司早就搬空了！我问了物业,说那家公司就租了一个月,纯粹是为了注册验资用的！还有,张哥那边也查清楚了,‘鑫旺商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空壳公司！法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根本啥都不知道！注册资本也是虚的！他们之前的交易记录全是假的,牵扯到好几起合同诈骗！
每说一句,我爸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已经面无人色,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
而且…林总,小李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侧面打听了一下,介绍这家公司的…好像是您大哥那边的关系…
砰！我爸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震得跳了起来。他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妈吓得赶紧走过来：国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爸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里面全是震惊、愤怒和无法置信的痛楚：大哥…林国强！他…他这是往死里坑我啊！这合同要是签了…公司就彻底完了！我们家就完了！
他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晚晚…你…你又说对了！
这一次,不再是梦的巧合,而是实实在在的、恶毒的算计！
我妈也听明白了,惊得捂住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大哥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我爸惨笑一声,声音嘶哑,他是恨不得吸干我的血,吃光我的肉！
信任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许多被忽略的细节,从前觉得是巧合的吃亏,此刻都清晰地串联起来,指向那个他一直信赖的亲大哥。
就在这时,林晓放学回来了。他大概在外面玩了一会儿,脸上还带着汗,眼神有些躲闪,打了个招呼就想溜回自己房间。
站住！我爸正在气头上,看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你手里拿的什么
林晓下意识地把手往背后藏,声音有点虚：没…没什么啊。
我走过去,不由分说,直接从他背后把东西抽了出来——正是那叠我用银行练功券伪装的钞票。
你偷拿爸的钱我厉声质问,声音刻意拔高。
林晓的脸一下子白了,梗着脖子强辩：我…我没有！这不是爸的钱！是…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我把那叠钱用力摔在桌上,纸币散开,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你哪来的这种钱！
林晓愣住,低头仔细一看,瞬间傻眼了,拿起一张搓了搓,手感完全不对：这…这是…假的
这是点钞券！练功用的！真钱我早就收起来了！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就防着你这一手！说！是不是林浩让你来偷钱的！
林浩让你偷家里的钱！我爸彻底炸了,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林晓的胳膊,力气大得让林晓痛呼出声,他让你偷钱干什么！啊！说！
林晓被我爸从未有过的暴怒吓懵了,再加上事情败露,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带着哭腔全招了：浩…浩哥说…说有个赚钱的好机会…投资游戏平台…说很快就能翻倍…稳赚不赔…他说…他说爸您公司不行了,以后没钱给我花…得…得自己想办法赚点…
放他娘的狗屁！我爸气得浑身发抖,爆了粗口,这个畜生！王八蛋！自己心黑手烂就算了！还教唆我儿子偷东西！骗我儿子的钱！带坏我儿子！他还是不是人！
我妈也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林晓,眼泪流得更凶：晓晓！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他的话你怎么能信！这是偷啊！这是犯法的啊！
林晓也慌了,看着暴怒的父亲,气得发抖的母亲,还有我冰冷的目光,再看着桌上那叠假得可笑的钱,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欺骗的愤怒终于淹没了他。
他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突然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嘶吼道：林浩！我操你大爷！你骗我！你他妈骗我！
他掏出手机,就要给林浩打电话骂人。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现在打过去骂他一顿,然后呢让他知道我们发现了,让他更有防备
林晓红着眼睛瞪我：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耍我！
当然不。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暴怒的父亲、悲痛的母亲和冲动的弟弟,爸,妈,晓晓,事到如今,你们还看不明白吗大伯一家,从根子上就烂了！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亲人,我们就是他们眼里待宰的肥羊,吸血的对象！
我爸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垮了下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我妈无声地流着泪,搂住还在发抖的林晓。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的声音冷硬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他们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就怎么还回去。但不是冲上去撕破脸打架,那没用。
姐,你说怎么做林晓第一个响应,他现在对林浩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我爸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晚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是不是…有计划了
我看着他们,缓缓点头：他们贪得无厌,肯定还有后手。我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切,然后,请君入瓮。
第四章：请君入瓮与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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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我爸对外依旧表现得焦头烂额,唉声叹气,甚至主动给大伯打电话诉苦,暗示公司快撑不下去了,急需那笔救命钱。
我妈病恹恹地在家休养,很少出门。
我照常上下班,但对林浩和孙婷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林浩面前,我偶尔会流露出对家里经济的担忧和焦虑；在孙婷那里,我会不经意地抱怨我爸的古板和不信任。
林晓配合得最好,他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在我反复叮嘱下,见到林浩时勉强能压住火气,甚至偶尔还会按照我的指示,透露一点我爸最近在偷偷琢磨一个大项目,好像能翻身的模糊信息。
鱼儿,果然循着血腥味游过来了。
林浩先是约我吃饭,地点选在一家格调不错的西餐厅。他穿着熨帖的衬衫,一副精英做派。
晚晚,最近家里事多,看你都憔悴了。他切着牛排,语气充满同情,叔那边…唉,我也跟着着急。那五十万…我跟我朋友说了你家的情况,他勉强同意了,就是利息…可能还得再高一点点。
我看着他那副虚伪的嘴脸,胃里一阵翻腾。高利贷！果然还是这招！
我装出一副看到救命稻草的惊喜,又夹杂着为难：真的浩哥！太谢谢你了！可是…利息再高…我爸那个人你知道,他肯定不乐意借这种钱…
我懂我懂。林浩立刻体贴地接话,声音压低,带着诱惑,所以我才说,你先以你的名义借,拿去给叔应应急。等公司周转过来,或者你说的那个…大项目赚了钱,悄悄还上就行。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这也是为了叔好,为了这个家好。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全是替我着想。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做出被说服的样子,犹豫再三,终于艰难地点点头：浩哥…你说得对…不能看着我爸公司垮了…那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林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举起酒杯,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另一边,孙婷也闺蜜情深地约我逛街喝下午茶。
晚晚,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她挽着我的胳膊,语气亲昵又担忧,家里的事还没解决啊要我说,叔叔就是太固执了。你看林浩哥,人多好,对你家多上心。
我忍着恶心,附和道：是啊…这次多亏浩哥帮忙。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孙婷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我听说…伯父公司之前那个什么商业计划书,好像泄露了是不是内部出问题了竞争对手都知道了
我心里一凛,来了！前世就是她偷的计划书！
我叹了口气,演技十足：别提了,我爸为这事上火呢。最新的核心版本他都不敢放公司电脑了,说怕有内鬼或者被黑客盯上,只好锁家里书房保险柜了,钥匙随身带,神神秘秘的。
孙婷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又迅速掩饰过去,故作惊讶：哎呀,这么严重也太不小心了…那是得放好。
又一条鱼,闻着饵料的味道凑过来了。
我和我爸通了气,将计就计。他在书房保险柜里放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终极版商业计划书——里面的市场数据、技术参数、投资预算全是假的,指向一个注定巨亏的投资方向,还特意做了旧,弄得像反复翻阅斟酌了很久一样。
陷阱已经布下,只等猎物踩进来。
几天后,林浩告诉我朋友同意了,约我第二天下午去一家偏僻的咖啡馆签借款合同。
我知道,他们打算收网了。
收网呵,是我们收你们的网！
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到了那家灯光昏暗的咖啡馆。
林浩和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男人已经等在卡座里。那男人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
晚晚,这是刘老板。林浩介绍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把那份打印好的借款合同拿过来,逐字逐句地看。条款极其苛刻,利息高得离谱,简直是抢钱。
这利息…我假装犹豫,手指微微发抖。
急用钱嘛,都是这样的行情。林浩催促道,把笔递给我,签了吧,刘老板时间宝贵。叔还等着这笔钱救急呢。
那个刘老板也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我拿起笔,手心沁出冷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即将收网的激动。我深吸一口气,笔尖缓缓移向签名处。
就在这时——
不准签！我爸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咖啡馆门口响起！
他和林晓,还有我妈（特意从家里赶来）,一起冲了进来！我爸脸色铁青,林晓满脸怒火,我妈则是一脸心痛和失望。
林浩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来：叔…婶你们怎么…
那个刘老板也慌了,下意识想抢回合同。
林晓年轻动作快,一把将合同抢了过去,快速扫了一眼,立刻怒吼道：高利贷！林浩！你他妈还是不是人！坑我姐！你想把我们全家逼死啊！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浩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畜生！林浩！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拿你当亲侄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联合外人放高利贷坑自己家人！
咖啡馆里其他客人和服务员都惊讶地看过来。
林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作镇定：叔…你听我解释…我是想帮晚晚…帮你们家…
帮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清晰无比地播放出上次在这家餐厅,他如何怂恿我瞒着家里借钱、如何描绘美好前景的全过程！
林浩听到自己的声音,彻底傻眼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爸的手机响了,他深吸一口气,按了免提键。
助理小李的声音激动地传出来,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清晰：林总！太好了！刚才派出所通知,抓到昨晚潜入您家书房企图盗窃商业机密的嫌疑人了！是孙婷！她被我们提前布控的摄像头拍了个正着！人赃并获！她当场就吓瘫了,说是林浩指使的！给了他五千块钱好处费,让他把计划书偷拍下来！
轰——林浩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卡座里,面如死灰,眼神涣散。
全完了。
他的阴谋,在一天之内,被彻底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第五章：尘埃落定与新的开始
后续的事情,处理得雷厉风行。
大伯和大伯母闻讯赶来,还想撒泼打滚,胡搅蛮缠,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肯定是误会、一家人何必闹这么大。
我爸这次没有丝毫心软,直接指着门口让他们滚,并明确表示会追究到底。
报警,取证,做笔录。高利贷合同、教唆偷窃、窃取商业机密…证据链完整清晰。
林浩和孙婷都被依法刑事拘留,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审判。那个放高利贷的刘老板也一并落网,牵扯出别的案子。
大伯一家彻底身败名裂,在所有的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听说没多久就灰溜溜地卖房搬去了外地,彻底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
家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经过这些惊心动魄的变故,我爸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鬓角多了些白发,但眼神里的浑浊和犹豫不见了,变得更加通透和沉稳。他把更多精力放在了整顿公司、陪伴家人上,反而因为决策更加谨慎清醒,公司渐渐稳住了阵脚,有了起色。
我妈的身体经过精心调养,恢复得越来越好,脸色红润,笑容也多了。她常拉着我的手说：晚晚,妈这条命,这个家,都是你救回来的。说得我鼻子发酸。
变化最大的是林晓。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褪去了那股浮躁和叛逆,变得沉默了不少,但学习认真了很多,会主动帮忙做家务,周末也很少出去瞎混了。我知道,那次偷钱事件和被最信任的哥哥欺骗,对他打击很大,也让他真正长大了。他偶尔还是会跟我抢电视遥控器,会因为游戏输赢大呼小叫,但我知道,那才是这个年纪男孩该有的样子,真实而鲜活。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窗外华灯初上。
我们家难得的聚在一起吃饭。妈妈炖了拿手的红烧肉,香味弥漫在整个餐厅。爸爸开了瓶好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脸上是久违的轻松。林晓一边扒饭一边盯着电视里的体育新闻。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妈妈唠叨着楼下的张阿姨又给她推荐了哪种养生茶,爸爸和弟弟争论着昨晚球赛的裁判到底偏不偏心。
我听着,看着,碗里是热腾腾的米饭和堆得尖尖的菜。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踏实。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提心吊胆,没有虚伪的笑容和恶毒的算计。只有温暖的灯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家人之间偶尔的、带着亲昵的拌嘴。
这就够了。
重生一次,我不为大富大贵,不为报复社会。
只为守护住这片刻的人间烟火气。
只为我的家人,能平安、健康、喜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