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云疏,偷学禁术,勾结魔教,罪当诛灭!
恩师冰冷的剑尖抵在我喉咙上,身后是万丈悬崖。全宗门的人都在喊打喊杀,而我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证明师门与灭门惨案有关的星陨矿。
师父!这剑痕分明是北斗高阶剑诀所留!罗睺教为何能用本宗剑法屠我满门
我嘶吼着亮出证据,却见师父脸色骤变,一掌将我打成重伤:伪造证据,罪加一等!
当我终于杀回宗门对峙时,当年的灭门真凶——罗睺教主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的竟是师祖沧桑的面容:孩子,我杀你全家是为了救你,星髓灵脉会吞噬所有至亲啊!
第一章
星陨之痛与星弈之契
要说我这辈子最倒霉又最走运的一天,就得回溯到星陨谷那个看腻了的夜晚。我叫云疏,那时还是个觉得天上星星除了亮堂点没啥稀奇的乡下小子。我们星陨谷,名头响得很,据说祖上是给神仙挖矿的,留下了满地黑不溜秋、闪着星子似的石头片子。可我打娘胎里出来,就没觉得这玩意儿除了硌脚之外有啥大用。我爹,一个对着石头比对着自己亲儿子还亲的憨厚汉子,总念叨着这是星辰的恩赐,是根基。老天爷,我当时真想问问他,这恩赐能当饭吃吗能让我娘少补两件衣裳吗
唉,现在想想,我宁愿它们真就是一堆破石头。
那晚,天刚擦黑,异象就来了。不是啥好兆头,黑云把月亮和星星捂得严严实实,风刮得像鬼哭。然后他们就来了——一群穿着黑红袍子、脸蒙得比村里新娘子还严实的家伙,罗睺教的。他们可不像我爹那样把石头当宝贝供着,他们是来明抢的。
那场面,嘿,我现在回忆起来,胃里还直抽抽。他们杀人就跟割草似的,毫不讲理。我爹,我那总是温声细语的娘,为了护着矿洞深处一块据说是什么核心的亮石头,直接就……没了。我我当时吓傻了,只知道跑,结果背后挨了一下狠的,剧痛传来,我扑倒在地,感觉热乎乎的血和冷冰冰的泥巴糊了一脸,心想:得,这辈子就这么完了,连镇上的花灯节还没逛够本呢。
可就在我以为要去见我太奶奶的时候,身子里头突然跟点了炮仗似的,轰一下炸开了锅。一股从来没尝过的劲儿在我破烂的经脉里横冲直撞,烫得我直想喊娘。怪的是,天上那厚厚的黑云,愣是让我感觉给捅了个窟窿,一束清冷冷的、贼亮堂的星光啪一下就落我身上了。后来他们告诉我,那叫天罡星辉。
这动静显然太大了点。反正,一个白胡子老头,驾着剑光,跟戏文里的神仙似的砸了下来。嚯,那身手,几下就把那些黑衣强盗揍得找不着北。他把我拎起来,捏着我的胳膊骨头摸了又摸,眼睛亮得吓人,嘴里嘟囔着奇材!竟是隐性的星髓灵脉!合该入我北斗门下!
您听听,灭门惨祸,到他嘴里倒成了招工现场了。可我能说啥我那时候只剩出的气没进的气了。他给我塞了颗药丸子,把我往飞剑上一扔,就这么着,我,云疏,一个刚没了家、浑身是血的乡下小子,就这么晕乎乎地进了仙家门派——北斗剑宗。
等我伤好了点,明白过来,那点走运的劲儿就没了。北斗剑宗听着气派,里头的事儿跟外面也没啥两样,甚至更糟。外门弟子,就是干杂役的命,灵力低微就得挨白眼,受欺负。那些师兄们,鼻孔长得比眼睛还高,指使我比指使牲口还顺溜。我憋着一股气,心里那点念头清晰得很:变强,强到没人能再随便杀我在乎的人;查清楚,那天杀的黑袍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然后,报仇。
可怎么变强我这点微末道行,连套基础剑法都练得磕磕绊绊。直到有天晚上,我憋屈得睡不着,跑到后山没人的地方,对着月亮(其实是心里憋着火)瞎比划一套没人练成的破剑谱。那剑谱画得鬼符一样,谁都看不懂。
嘿,您猜怎么着我摔了一跤,手蹭破了,血滴在胸前挂着的、我爹偷偷塞给我的那块不起眼的黑色陨石碎片上。突然,我就感觉不一样了。那石头片子好像活了,里头有无数光点在沿着某种玄乎的轨迹流动,绕啊绕的。我福至心灵,跟着那轨迹比划手里的木剑——
邪了门了!那套怎么练都别扭的剑招,
突然变得顺溜无比,一蹴而就!木头剑尖甚至带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星光!
我愣住了,看着手里那块黑石头,又抬头看了看天上亘古不变的星辰。心里头一次蹦出个疯狂的念头:去他娘的按部就班修炼!也许……也许看懂这些星星怎么走路,才是我这条烂命的唯一活路
第二章
星脉初显与宗门疑云
自打那次后山开了窍,我这日子可就有点不一样了。您知道,在外门弟子堆里,我云疏以前就跟河滩上的鹅卵石似的,多得是,没人在意。可现在嘿,我成了那颗硌脚的石头。
外门大比,以前这种热闹事儿我可只有蹲边上啃干粮看的份儿。这次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拎着那把破木剑就上去了。对手是经常把洗脚水不小心泼我床铺上的李师兄,灵力比我高出一大截,鼻孔翘得能接下半夜的露水。
他一套北斗基础剑法使得虎虎生风——当然,在我如今看来,那轨迹死板得跟我娘纳的鞋底似的,每一招每一式,下一步要往哪儿拐,星星们早就偷偷告诉我了。我都没怎么动,就跟着脑子里那些光点轨迹,歪歪扭扭地一戳、一撩。
您猜怎么着他嗷一嗓子,手腕子就被我点中了,剑当场就飞了,人摔了个标准的屁股墩儿。全场静得能听见蚊子放屁。
监考的白胡子师叔眼睛瞪得溜圆,跑下来捏着我的胳膊,又摸又掐,跟买牲口似的,嘴里啧啧有声:怪哉!灵力微末,却暗合星轨律动…奇材!虽是野路子…
就这一句奇材,可给我惹了大麻烦。以前只是无视我的师兄们,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钩子,恨不得从我身上刮下二两奇材肉来。只有一位姓张的师兄,人还算厚道,拍了拍我肩膀,说了一句师弟天赋异禀,好生修炼,递给我一瓶最基础的聚气丹。老天爷,那是我进宗门以来,头一回感受到点儿人味儿。我差点感动得把星星那点秘密告诉他,幸好,话到嘴边,让我就着口水咽回去了——我爹娘怎么没的不就是因为太实诚了吗
我这心里头,那根报仇的弦可一直绷着呢。我开始偷偷留意所有跟那种黑红袍子、那种阴冷功法气息有关的蛛丝马迹。您别说,还真让我咂摸出点味儿来了。有一次,我打扫藏经阁外院,一股小风吹开了一扇常年紧闭的偏殿窗户,里头飘出来一股子味儿——又冷又腥,跟我那天晚上在星陨谷闻到的、那些黑袍子身上的味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这殿里的味儿,更老,更沉,像是藏在书页里腌入了味。
那门口挂着禁地的牌子,比我脸都干净。
我的心砰砰跳,像揣了只兔子。宗门秘藏的禁术跟杀我全家的凶手有关这念头一出来,就跟野草似的疯长。过了几天,我实在熬不住,趁着月黑风高,我想溜进去瞧一眼,就一眼。
结果我刚摸到那窗户底下,背后猛地一声炸雷似的吼:好小子!敢闯禁地!一道刚猛无比的拳风就砸过来了,那灵力波动,压得我差点当场尿裤子。是守阁的护卫!我心想完了,这下不是被当奸细打死,就是被废了修为扔出去。
就在我闭眼等死的当口,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跟唱戏似的:哎呦喂,王师兄,您这北斗神拳是越来越俊了,打这不懂规矩的新弟子,不是用牛刀杀鸡吗
那拳风硬生生停在我鼻尖前头。我睁开眼,看见个穿得花里胡哨、摇着把扇子的年轻公子哥,正倚在不远处的月亮门边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后来我知道,他叫墨辰,是啥璇玑阁的少主,来北斗宗做客的。
那王护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收了拳,对着那公子哥还挺客气:墨少主说笑了,此子擅闯禁地…
嗨,一个新来的娃娃,懂啥禁地不禁地的估计是走迷了路,找茅厕找急眼了呗。墨辰摇着扇子走过来,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圈,那眼神,凉飕飕的,好像能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透亮。他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我脑门,小子,茅厕在那边儿,快去吧,下次可别乱跑了,这地方啊…晦气,看了长针眼。
我哪还敢说话,连滚爬爬地跑了。跑出老远,回头看了一眼,那墨辰还站在那儿,摇着扇子对我笑,然后用扇子遥遥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心口,最后摆了摆手。
那手势是啥意思我琢磨了一晚上。是指天上的秘密还是心里明白或者干脆是别再来了
我没琢磨明白,但身子骨先给我颜色看了。自打大比用了那星轨的劲儿,我修炼时引动星辰之力的速度是快了,快得吓人,周遭的星辉灵气跟不要钱似的往我身体里灌。可灌进来之后,它们就在我那破经脉里打架!一会儿冷得像冰碴子刮过,一会儿又烫得像烙铁在肚子里搅。疼得我半夜缩在床上打哆嗦,冷汗能把褥子湿透。
我算是明白了,老天爷给你开了一扇窗,指定顺手就把门给钉死了。这奇材的名头,是用这种鬼都受不了的折磨换来的。变强的路没摸着门,痛苦和疑云倒是摞成了山,压得我快喘不过气。那张师兄给的聚气丹,我当糖豆吃了,屁用不顶。
这鬼地方,人人看着光鲜,底下怕是比我们星陨谷那烂泥地还脏。
第三章
幽冥寻砂与镜像相逢
我那身子骨里的闹腾劲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星星们一上班,我肚子里就跟开了杂耍班子似的,冷的暖的、横的竖的,各种气儿拧成一团麻,疼得我直抽抽,恨不得把自个儿肋骨掰开挠挠。张师兄给的那几颗糖豆丹药,屁用不顶。再这么下去,仇没报,我先得把自己疼死在地上。
没法子,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敲了张师兄的门,支支吾吾地问有没有啥止疼的方子。张师兄人确实厚道,皱着眉琢磨了半天,才压低了声音跟我说:寻常丹药怕是没用…师弟你这情况古怪。我倒是听人说过,一种叫‘黄泉星砂’的东西,产自幽冥界边缘,性极阴寒,或许能暂时镇住你体内那暴乱的星力。可那地方…他摇了摇头,不是外门弟子该去的,邪门得很。
哈,邪门还有比我这破身子更邪门的吗谢过张师兄,我心里头立马就拿定了主意。去!必须去!龙潭虎穴也得去闯一闯,总比活活疼死强。
溜出宗门比我想的容易,那些守山门的师兄,心思压根不在咱这种小虾米身上。可一到那所谓的幽冥界入口,我就后悔了。那鬼地方,天是黄蒙蒙的,地是灰扑扑的,到处飘着一股子烂树叶和铁锈混在一起的怪味儿,风刮过来都带着哭腔,吹得人骨头缝里发凉。我缩着脖子,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心里把那劳什子星砂骂了八百遍。
就在我差点让一条藏着沼泽里的枯骨手拽下去当点心的时候,我看见她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衣裳的姑娘,蹲在一个冒着丝丝黑气的小水洼边,正小心翼翼地用玉勺舀着水底闪着幽光的砂子。那肯定就是黄泉星砂!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就是这枕头边上蹲着个人。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冲上去就喊:那位师姐!行行好,分我点砂子救命用!
她猛地回头,嚯,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却红得发紫,一双眼睛亮得硌人,警惕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滚开!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股狠劲儿,我的!
要命的时候,谁还讲道理我上手就抢。她也不含糊,反手就掏出一把药杵似的玩意儿跟我打了起来。这姑娘路子野得很,招式刁钻,那药杵挥起来带着一股子腥风,劲儿大得离谱。我呢,就靠着那点看星星的本事,预判她的轨迹,笨拙地躲闪招架。
打着打着,坏菜了。情绪一激动,我肚子里那帮杂耍艺人又开始闹罢工了,星力猛地一窜,疼得我眼前一黑,动作瞬间变形。巧的是,她好像也岔了气,脸上浮起一股黑气,闷哼一声,脚步都虚浮了。
我俩同时僵在原地,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按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流,活像一对犯了癔病的难兄难弟。
她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我:你…你也是个倒霉催的
我疼得吸凉气:彼…彼此彼此…
正说着,旁边泥潭里猛地钻出一头浑身滴着黑泥、长得歪瓜裂枣的妖兽,估计是被我俩的动静和身上的怪味儿引来的,张着大嘴就扑了过来。
完犊子!这会儿谁也打不了谁了。
左边!我忍着疼喊了一嗓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左边一药杵砸过去,正好挡住那畜生的爪子。
低头!她沙哑地喊,我赶紧一矮身,一道带着腥风的杵影擦着我头皮过去,砸在那妖兽鼻子上。
您说怪不怪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这会儿倒配合得挺默契。她主攻,我就在边上靠着预判瞎指挥,一会儿喊踹它左腿!它重心不稳!,一会儿叫右边要咬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那丑东西打跑了。
打完,我俩都快虚脱了,瘫在地上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半天,她先爬起来,走到水洼边,默默地把收集到的星砂分出一半,用叶子包了,扔到我面前。
拿去。她的脸色还是那么白,语气却没那么冲了,看在你刚才没自己跑了的份上。
我赶紧捡起来,连声道谢。那星砂入手冰凉,果然,我一吸收,肚子里那翻江倒海的劲儿立马就平息了不少。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得很:喂。你身体里那东西…很危险。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它现在帮你,以后…迟早会吞了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雾气里。
我捏着那半包救命的砂子,心里头五味杂陈。这世上,真是啥人都有。
靠着星砂,我总算睡了几天安稳觉。心里头那点查案的小火苗又蹭蹭冒起来了。有一天夜里,我琢磨着再去禁地附近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再闻到点那味儿。刚摸到长老们住的那片清静地儿,就听见假山后头有人低声说话。
一个声音,我熟得很,是救我来宗门的那位白胡子长老!我心里一喜,刚想上前请安,却听到了另一个阴冷陌生的声音。
…‘星髓灵脉’已然苏醒,必须早做决断…那陌生声音说。
长老的声音透着疲惫和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冷硬:…老夫知晓。只是…唉,再观察些时日,若确实无法控制…只好‘清理门户’了…
我的血唰的一下就凉了,从头皮麻到脚后跟。星髓灵脉清理门户他们是在说我跟我灭门仇人身上一样味道的禁术…救我的长老…和这个听起来就像罗睺教的家伙…
我蹲在假山后面,一动不敢动,浑身冷得比吸收了黄泉星砂还厉害。我一直以为的救命稻草,我的恩师,难道…难道才是真正推我下悬崖的人
那晚上我是怎么爬回住处的,我都忘了。只知道心里头那座叫信任的破房子,算是彻底塌了,连地基都让人刨干净了。
第四章
星脉疑云与百口莫辩
自打听了那场要命的谈话,我在北斗宗里头,算是彻底成了扎进鞋底里的碎石子儿,看谁都像要抬脚踹我。那感觉,啧,就像你明明知道灶台上的肉叫耗子叼了,可全家人却都认定是你偷吃了油嘴,百口莫辩。
但我云疏可不是那忍气吞声的孬种。越是憋屈,我那股子刨根问底的倔劲儿就越足。我爹娘不能白死,我自个儿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人当预备门户给清理了。我成天琢磨,那晚我爹死命护着的矿脉核心,到底是个啥那些黑袍子为啥非要抢它
有一天夜里,我又梦见星陨谷那晚了,吓得一身冷汗惊醒过来。鬼使神差地,我摸出了我爹塞给我的那块黑不溜秋的陨石碎片——就是它引着我学会了看星星走路。我把它攥在手心,想着我爹娘,心里头酸得厉害。这一难受,身子里的星力又有点不稳,丝丝缕缕地就往那石头片子里灌。
嘿,您猜怎么着那黑石头突然就跟活了似的,表面亮起一道道极细的金色纹路,最后竟在我手心里拼凑出一个残缺的图案!那图案我认得,是北斗剑宗高阶剑诀里一个特刁钻的发力印记,寻常弟子根本接触不到!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锣在耳边狠狠敲了一下。我全明白了!这块碎片,根本不是什么普通陨石!它就是当年那矿脉核心的一小块!而那些抢走核心的黑袍人,他们用北斗剑宗的核心剑诀催动了这东西,才在上面留下了这独一无二的印记!这玩意儿,就是铁证!
我激动得手直抖,心里头又凉又热。凉的是,这证据直指宗门核心,我那恩师…怕是脱不了干系。热的是,我终于抓住了那帮杂碎的尾巴!
我一晚上没睡,在天人交战。是揣着这证据偷偷溜了,还是…去找我那恩师,当面问个清楚我脑子里一会儿是他救我时的仙风道骨,一会儿是他和那神秘人冷冰冰地说清理门户。最后,那点残存的、可笑的信任占了上风。万一…万一是误会呢万一他有什么苦衷呢
我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第二天,我瞅了个机会,溜进了师父清修的后山竹林。他老人家正在那打坐,气度还是那么雍容。我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双手捧着那块石头,把我怎么发现的印记,我的猜测,我的恐惧,全都倒了出来。我说得语无伦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就指望他能给我一句解释,哪怕一句骗我的谎话呢
他睁开眼,拿起那块石头,仔细看了看。那脸色,唰一下就变了,刚才还慈祥平和得像尊菩萨,转眼间就青得跟竹林里的瘴气一样。他猛地抬头看我,那眼神,冰冷得像是三九天挂在屋檐下的冰溜子,直接扎进我心里。
好你个云疏!他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吓人,老夫念你身世可怜,将你救回宗门,你竟敢私通魔教,偷学禁术!如今还敢伪造证据,污蔑师门!说!是哪个魔头指使你来的!
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砸得我晕头转向,目瞪口呆。我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老天爷,这世上怎么能有人把瞎话说得这么正气凛然
根本不容我辩解,他老人家亲自出手了!那只曾经救我性命、摸着我头说奇材的手,裹挟着凌厉无比的星光,直接就朝我天灵盖拍了过来!那是真要我的命啊!
求生的本能让我连滚带爬地往后躲。那一掌没拍实,掌风却刮得我脸颊生疼,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差点吐血。我也急眼了,啥也顾不上了,脑子里那些星星轨迹疯狂转动,身体里那股子一直压抑的、来自幽冥地煞的阴冷力量猛地爆发出来,让我像条泥鳅似的,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接下来的几下杀招。
还敢动用邪术!果然是个孽障!他怒吼着,下手更狠。
竹林外头脚步声大作,显然是被这里的动静引来的师兄们。我听见他们在外头喊:师父!出了什么事
云疏叛宗!偷学禁术,勾结魔教!拿下他!死活不论!我那位好师父,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愤怒。
完了。全完了。
我红了眼,凭着那点地煞之力和看星星的本事,连撞带爬,不顾一切地往外冲。树枝子刮破了我的衣裳,抽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背后是师父凌厉的追击和师兄们越来越多的喊杀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只记得身上挨了好几下,骨头大概断了几根,血糊住了半边眼睛。等我稍微清醒点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一处悬崖边上,身后是万丈深渊。追兵的火把像是一条条毒蛇,从林子里窜出来,把我团团围住。
风吹得我浑身发冷。我低头,看着手里那块还紧紧攥着的、给我带来灭顶之灾的破石头,又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些冷漠闪烁的星星。
天下之大,竟没有我云疏一寸立足之地。救命恩人要杀我,师门要杀我,我拼了命想查清的真相,反而把我推进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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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
第五章
星轨预言与死局转机
我就那么站在崖边,听着身后那帮正义之士越来越近的嚷嚷声,心里头倒是出奇地平静了。还能咋样跳下去摔成肉饼,或者被他们抓回去,安上个叛徒的名头剁成八块,横竖都是个死。我甚至开始琢磨,这悬崖底下有没有水潭子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这念头可真他娘的晦气。
就在我准备两眼一闭,爱咋咋地的时候,我身边那块石头影子,突然跟水波纹似的晃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人就跟鬼一样,悄没声儿地从那影子里冒了出来。
吓得我差点直接栽下去!
定睛一瞧,嘿,这不是那个在禁地外边儿,说我去茅厕找急眼了的那个花里胡哨的公子哥,墨辰吗他这会儿还是那副德行,摇着把破扇子,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好像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是街口卖艺的猴戏。
啧啧啧,他摇着头,那表情惋惜得跟什么似的,云疏师弟,你这欢迎仪式搞得挺别致啊跳崖谢罪这排场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都这节骨眼儿了,这孙子还有心思说风凉话!你…你来看我笑话!
非也非也,他扇子一合,指了指天上,我是来看星星的。正好瞧见你这颗小星星啊,马上就要嗖——地一下,划过去,然后噗,熄灭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今晚蚊子有点多。
后面追兵可不管我们唠嗑,已经有人搭弓引箭,那闪着灵光的箭尖明晃晃对着我后背心。
小心!我喊了一嗓子,也不知道是喊给他听还是喊给我自己听。
墨辰却连头都懒得回,只是用脚尖在地上那么随意地划拉了几下。几块小石子儿咕噜噜滚到他脚边,摆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怪事发生了,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师兄,就跟突然瞎了似的,明明我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却嗷嗷叫着往旁边的石头和大树撞了过去,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瞧,迷路了不是墨辰冲我眨眨眼,都说了找茅厕不能急。
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是什么鬼把戏
别愣着了,跟我走吧。他冲我招招手,转身就往悬崖边上一块凸出的大石头后面走。那石头后面明明是空的!
你让我跳下去!我惊了。
啧,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他不耐烦地一把拽住我胳膊。说来也怪,被他这么一拽,我眼前一花,那空荡荡的悬崖居然出现了一条窄得只能容一只脚踩的、闪着微光的石头小路,曲里拐弯地通往下方的云雾里。
我也没别的选了,心一横,跟着他跌跌撞撞地往下走。那小路看着悬乎,踩上去却挺稳当。上头那群人还在那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乱叫,声音越来越远。
七拐八绕地,我们到了半山腰一个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的山洞里。我一屁股瘫在地上,浑身疼得直抽抽,心里更是乱成一锅粥。
墨辰靠在洞口,侧耳听了听上面的动静,然后掏出个酒葫芦,自己灌了一口,又扔给我。压压惊。
我接过葫芦,没喝,直接问:你为啥救我我可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心,尤其是在这鬼地方。
他又笑了,但那笑容里头没了戏谑,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疲惫我啊,就是个看戏的。可惜这戏台子上的角儿,命都不太长。我看你还有点意思,不想你这么快就谢幕。
他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慢悠悠地说:我早就从星象里看见了,北斗星垣晦暗,辅星崩离,你小子啊,命里就有这一劫,躲不过的。
那我该怎么办等死吗我有点急了。
等死那多没劲。他回过头,眼睛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星轨是定了,但没说不能改啊。听说过‘逆星盘’、‘转魂珏’、‘定辰针’这三样东西吗
我茫然地摇头。
传说凑齐这三件上古神器,就能拥有逆转星轨的一线可能。他语气变得诱惑起来,到时候,别说证明清白了,就是把你那死透了的爹娘从星海里捞回来唠嗑,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嘛。
我心里猛地一跳!就像在黑夜里走了太久,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盏豆大的灯苗儿。明知可能被烫着,还是忍不住想凑过去。
当然啦,他话锋一转,用扇子点着我的胸口,就你现在这德行,别说找神器,能不能活过下个月都难说。你身子里的天罡地煞都快打翻天了,再不调和一下,都不用别人动手,你自己就得‘砰’一声,炸成一朵烟花,还挺好看。
我下意识地捂住肚子,那里面确实又开始隐隐作痛。
往北走,有个叫‘坠星荒原’的鬼地方,那儿埋着个上古时期观星官留下的破屋子。里头嘛,说不定有点能让你多活几天的玩意儿。他打了个哈欠,显得意兴阑珊,路指给你了,能不能走到,看你自己的造化咯。
说完,他摆摆手,身影就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阴影里,不见了。
山洞里就剩我一个人,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前一刻还是必死之局,现在眼前却突然摆上了一条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光明大道,虽然这大道听着就跟骗小孩的鬼故事似的。
我攥紧了手里的酒葫芦,心里头那点死灰,愣是被这来历不明的家伙,用几句更来历不明的话,给扇出点火星子来了。
管他娘的是真是假,总比跳崖强。
第六章
星官遗迹与以煞炼心
那坠星荒原可真不是人呆的地儿!风跟刀子似的,刮起来的沙子打在人脸上生疼,地上除了碎石就是各种奇形怪状、像是让天火燎过的黑石头柱子,一根根杵在那儿,跟坟地里没刻字的碑似的。我在这鬼地方转悠了三天,啃光了最后一块干粮,喝光了皮囊里的水,就在我以为墨辰那家伙纯粹是拿我开涮,准备变成这荒原上又一具无名干尸的时候,可算让我找着了。
那地方隐蔽得,嘿,要不是我肚子里那点地煞气跟闻着味儿似的自己躁动起来,打死我也找不着。就是一个半塌陷的大土包,扒开层层叠叠的枯藤烂草,才能看见一个黑黢黢的、往下走的石头台阶,冒着股子阴冷潮湿的霉味儿,活像巨兽的喉咙眼儿。
我啐了口嘴里的沙子,心一横,低头钻了进去。
里头倒是比外面暖和点,但也黑得吓人,只有墙壁上一些早已失去灵光的破烂符文,偶尔闪一下微光,勉强能照个亮。这地方破得,耗子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我顺着通道往里摸,心里头直打鼓,琢磨着那上古星官是不是穷得叮当响,才住这破地方。
通道尽头是个稍微宽敞点的石室。我刚踏进去,脚底下咔嚓一声,好像踩碎了啥东西。低头一瞧,是一具早就风干得只剩骨头架子的遗骸,身上套着件破烂不堪、依稀能看出点星纹图案的袍子。估计就是这屋子的主人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声抱歉,异变突生!
那骸骨的眼窝里猛地腾起两团幽绿色的鬼火,整个石室四周墙壁上那些破烂符文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嗡一声全亮了起来,射出无数道交织的光线,瞬间就把我罩在了里头。
我眼前一花,再能看清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星陨谷!我爹我娘正笑着朝我招手,锅里炖着肉,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那感觉,真他娘的温暖,暖得我想哭。
可下一秒,画面猛地一扭!我爹娘倒在血泊里,那些黑红袍子的罗睺教徒举着滴血的刀,狞笑着看着我。然后画面又一变,是我那好师父冰冷的脸,和那句清理门户!
我心里头那股子压抑了好久的怨气、恨意、委屈,跟火山似的轰一下全爆开了!肚子里那地煞之力以前是我疼得受不了才被动用一下,现在倒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往外涌,叫嚣着要撕碎眼前的一切幻象!
我眼睛估计都红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杀了这帮杂碎!毁了这一切!
就在我要彻底被这股邪劲儿吞掉的时候,我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那具骸骨。它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窝里的绿光平静地看着我。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墨辰的话:它迟早会吞了你。
还有赤芍那丫头:你身体里那东西,很危险。
我心里猛地一个激灵。不行!我不能让这鬼东西控制我!我是来找活路的,不是来变成怪物的!
我拼命地喘着粗气,跟肚子里那头想要脱缰的野兽较劲。疼,真疼啊,筋好像都要拧断了。但我咬着牙,试着不像以前那样死命压着它,而是…而是顺着它那股疯劲儿,像我看星星轨迹那样,试着把它往旁边引开一点,就一点。
您猜怎么着那股横冲直撞的煞气,居然真的歪了一下,砸偏了,轰在旁边的石壁上,打落一堆碎石。
有门儿!
我来了劲头,就这么一遍遍地试,跟驯服一匹烈马似的。疼得满地打滚,撞得头破血流,我也顾不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能勉强让那股子煞气顺着我的手指头,而不是全身乱窜地发射出去了。
嗡——
周围的幻象瞬间消失。石室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墙壁上多了几个我砸出来的坑。地上那具骸骨,眼窝里的绿光慢慢熄灭了,它那只剩骨头的手,却微微指向了石室后方的一面墙壁。
我爬过去,摸索了半天,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抠出来,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不知道啥兽皮做的卷轴。
打开一看,上面画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功秘籍,而是一种古怪的呼吸法和几个看起来别别扭扭的姿势,旁边还有潦草的注解,讲的就是怎么让两种截然不同的星力在身体里打个商量,别动不动就掀桌子打架。
我如获至宝,就在这破遗迹里,照着那卷轴上的玩意儿,没日没夜地练。饿了嚼草根,渴了舔石头上渗出的水珠。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确实有点不一样了。天罡星力依旧清冷,地煞之力依旧阴寒,但它们在我身体里好像能勉强共存了,虽然还是别扭,但至少不会随时要我的小命。
而且,我抬起手,看到自己左手手背上,浮现出几条淡淡的、像是碎裂星辰一样的幽暗纹路,擦不掉,洗不脱。
嘿,代价来了。我云疏,看起来是越来越不像个好人了。
等我从遗迹里爬出来,重见天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脱了层皮,又像是换了副骨头架子。虽然还是那副落魄样,但心里头有底了。
我甚至开始主动往那些煞气重、鸟不拉屎的阴沟里钻,一边修炼那古怪卷轴上的法门,一边琢磨墨辰说的那三样神器到底能藏在哪个犄角旮旯。
果然,没消停几天,罗睺教的狗鼻子又闻着味儿找来了。还是三个穿着黑红袍子的家伙,手段比上次那批还阴狠。
要是搁以前,我肯定掉头就跑。但这次,我没动。
领头那个狞笑着扑上来,手掌带着腥臭的黑气抓向我面门。我甚至都没躲,只是抬起那只带着星痕的手,按照卷轴上的法子,引导着体内那股子阴寒煞气,迎了上去。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他的黑气像是泥牛入海,直接被我的手掌吸了进去!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变成了惊恐,想抽手,却发现抽不动,他身上的煞气不受控制地源源不断被我吸走!
另外两个家伙吓傻了。我感受着那股外来煞气在体内被迅速转化、平息,变成我力量的一部分,冷冷地看向他们。
他们发一声喊,扭头就跑,比来时快多了。
我甩了甩手,看着地上那个因为煞气被抽干而瘫软在地、不停抽搐的家伙,心里头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漠然。
这世道,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既然都把我当邪魔歪道了,那我偶尔邪门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第七章
星弈之战与真相大白
那三件劳什子神器,兜兜转转,线索最后都他娘的指向了一个地方——紫微星垣。这地方可了不得,据说是星辰法则的交汇点,平时鬼都找不到门。可偏偏,正魔两道那些大佬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选了这么个地界搞什么星弈大战。美其名曰是通过下棋来决定几处灵脉的归属,实际上,哼,还不是打着下棋的幌子准备掀桌子干架
这可真是打瞌睡给了个枕头——虽然这枕头边上全是想掐死我的人。我琢磨着,这浑水不蹚是不行了。那三样宝贝,八成就是这帮大佬们拿出来当赌注或者镇场子的玩意儿。
我弄了身破破烂烂的散修袍子,脸上抹了点泥,混在那些来看热闹、想捡漏的散修人群里,溜进了紫微星垣。好家伙,这地方真是开了眼!天上飘着各色各样的飞行法宝,地上大大小小扎着几十个营盘,旌旗招展,灵气乱窜。正道那边衣冠楚楚,魔道那边奇形怪状,一个个看着都人模狗样,实际上眼睛里头都在冒绿光,算计着怎么从对方身上多咬块肉下来。
那星弈棋局更是扯淡!俩老头坐在一个巨大的星光棋盘两边,装模作样地挪动着由星光凝成的棋子。每落一子,底下双方阵营里就有一批人嗷嗷叫着冲出去,在指定的地方打得你死我活。合着这棋子的输赢,是真拿人命填出来的!这他娘的叫下棋这叫斗蛐蛐!还是拿人当蛐蛐!
我一边在心里头骂娘,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战场核心那边摸,想看看神器在不在那棋盘附近。正摸索着呢,就看见几个罗睺教的家伙,正围着两个北斗剑宗的弟子往死里打。巧了,那俩北斗弟子我认得,以前没少欺负我,抢过我丹药还往我被褥上泼过水。
我本来想扭头就走,狗咬狗,一嘴毛,关我屁事。可眼看其中一个家伙就要被黑煞气侵体,玩完了,我这脚就跟生了根似的挪不动了。唉,我这该死的软心肠!
我瞅准机会,窜出去,手背上星痕一闪,几下子吸干了那几个罗睺教徒的煞气,把他们撂倒在地。完事了,我转身就想走。
站住!身后一声厉喝。是那个刚被我救下的北斗弟子。他捂着伤口,脸上没半点感激,全是怀疑和警惕,剑尖指着我:你这邪魔!用的什么妖法!是不是想博取我们信任,混入我正道阵营!
我他娘的差点气笑了!真的,这世上的道理,全让他们那张嘴给说完了!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他那张义正辞严的脸,又扫过周围那些闻声围上来、同样眼神不善的正道同仁。心里头那点对宗门的最后一丝眷恋,算是彻底凉透了,凉得跟块冻石头似的。
我扯掉头上遮脸的破帽子,露出真容。人群里顿时一阵骚动:是云疏!那个叛徒!
我听着他们的惊呼和咒骂,突然觉得特别没劲。我扯开嘴角,笑了笑,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楚:正道魔道呵,我看你们他妈的全是一路货色!老子今天把话放这儿,从今往后,我云疏,跟你们这狗屁正道,恩断义绝!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再惹我,别怪老子手黑!
说完,我懒得看他们那张震惊又愤怒的脸,体内天罡地煞之力猛地爆发,震开几个想上前擒拿我的家伙,一头扎进了战场最混乱的核心区域。
我像头发疯的野牛,凭着对神器微弱感应的指引,一路冲杀,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拦路的统统撂倒。终于,我冲到了那星光棋盘之下。棋局早已中断,双方大佬正在对峙。
而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罗睺教阵营最前方,身穿暗金色袍子、气息深不可测的身影——罗睺教主!仇人就在眼前!
我红着眼,积蓄了全身力量,猛地扑了过去:狗贼!还我爹娘命来!
那教主猛地回头,一挥手,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轻易化解了我的攻击,将我禁锢在原地。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很,有痛楚,有怜悯,还有一丝…疯狂
孩子…他的声音嘶哑,却莫名有点耳熟,你什么都不懂。
我懂你是个杀人凶手!我挣扎着怒吼。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我倒吸一口冷气!面具下的那张脸,苍老,布满扭曲的星痕,但那眉眼轮廓…竟然跟我那好师父书房里挂着的师祖画像,有七八分相似!
是我…他声音干涩,孩子,是我下令灭了星陨谷…也是我,让你师父救你回宗门…
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星髓灵脉…是诅咒,不是恩赐…他眼神痛苦,它会自发吞噬至亲之人的星魂来壮大自身…你父母…你所有的血亲…最终都会因你而死…我灭你满门,是为了在你灵脉彻底苏醒前,斩断这诅咒!我扭曲星轨,引发正魔大战,是为了汇聚足够的力量,彻底毁掉这该死的灵脉传承根源!
我的天塌了。复仇我该向谁复仇恩人仇人他手上沾满我亲人的血,原因却是为了…救我
这巨大的冲击让我心神失守,体内好不容易平衡的力量瞬间暴走!天罡地煞之力疯狂对冲,我感觉身体快要被撕成碎片,意识逐渐模糊,只想毁灭眼前的一切!
就在我即将彻底失控堕入魔道的瞬间,一道青色身影猛地扑到我身边。是赤芍!她脸色惨白得透明,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点在我心口。一股温暖却带着衰败气息的力量涌入我体内。
地煞…回春…她喃喃道,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体内暴走的力量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她体内。她以自身为容器,吸纳着我无法承受的煞气反噬!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光滑的脸颊瞬间爬满皱纹,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生机!
你…我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她抬起头,用那双依旧清亮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却最终无力地倒了下去。
我接住她轻飘飘的身体,看着眼前疯狂的世界和怀里瞬间苍老的少女,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他娘的,到底算怎么回事!
第八章
我命由天不由仙
怀里抱着瞬间苍老的赤芍,眼前是那个既是师祖又是灭门仇人的疯子,周围是打成一锅粥的正道魔道…嘿,这场面可真够热闹的,热闹得我脑仁疼。我感觉自个儿就像个被硬推上台的丑角,穿着不合身的戏服,唱着一出我压根不懂的戏。
那罗睺教主——现在得叫师祖了——看着赤芍的惨状,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更深的疯狂淹没了。都是为了终结…必须终结…他喃喃着,猛地张开双臂。天上那原本还算稳定的星光棋盘骤然崩碎,化作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漩涡,疯狂地抽取着战场上所有人的灵力,无论是正是魔!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修士像被抽干了水的鱼一样瘫倒在地。
这老疯子!他根本不在乎正魔,他是要用所有人的力量当柴火,去点燃那个吞噬天罡星核的疯狂计划!那星核要是没了,天下就真他妈的要永夜了!
我试图冲过去阻止,但那漩涡的力量太强,我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靠近了。就在这绝望的当口,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猛地冲向了漩涡核心——是我那好师父,北斗剑宗的长老!他脸上再没了以往的威严和冷漠,只剩下一种决绝的悲怆。
师尊!收手吧!他嘶吼着,全身爆发出耀眼无比的星光,那不是攻击,而是…燃烧!他把自己当成了最后一把柴,猛地撞进了那疯狂运转的大阵最薄弱的一点。
轰——!
刺眼的光芒闪过,那完美运转的吞噬漩涡猛地一滞,竟然真的被他撞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代价是,他整个人在星光中彻底消散,连点灰都没剩下。
蠢货!愚不可及!师祖愤怒地咆哮。
但那一道裂缝,足够了!我抱着赤芍,用尽全身力气,像条泥鳅一样从那裂缝里钻了进去,冲到了漩涡的核心。那里悬浮着三样东西,散发着柔和却强大的力量——逆星盘、转魂珏、定辰针!墨辰说的三件神器!
我欣喜若狂,伸手就去抓,想着赶紧逆转这该死的星轨。可当我的手指碰到它们的时候,一股冰凉的信息流猛地冲进我的脑子。
根本没有逆转星轨的功能!这三样宝贝的作用,是稳固!是维持!是让现有的星辰法则变得更坚固、更不可动摇!墨辰那混蛋,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他给我指了条看似光明实则绝路的路,只是为了让我这颗不稳定的棋子,能多活一段时间,多搅动一下局势!
我愣在原地,心里头那点最后的支撑也垮了。复仇是空,希望是假,连唯一看似靠谱的指引都是个弥天大谎。这世上还有啥是真的
师祖的身影出现在核心处,他看都没看那三神器,只是贪婪地盯着漩涡中心那颗逐渐浮现的、温暖却令人心悸的天罡星核。来吧…只要融合它,就能拥有重塑法则的力量…就能彻底抹除那该死的诅咒…
我看着他,又看看怀里气息微弱的赤芍,再看看外面那些还在挣扎、哭嚎的正魔修士。一股极致的愤怒和一种奇特的平静同时涌上心头。
去他娘的星轨!去他娘的天命!去他娘的正魔是非!
我轻轻放下赤芍,深吸一口气,然后做出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疯了的决定。我没有去碰那三件神器,也没有去攻击师祖。我调动起全身所有的力量,天罡的,地煞的,把它们不再用于对外,而是猛地轰向我自己身体内部——轰向那给我带来无尽痛苦、也带来力量根源的星髓灵脉!
你干什么!师祖惊骇地转头。
不干什么,我疼得龇牙咧嘴,感觉身体从中间要被撕开了,就是觉得…这盘棋下得太臭了…老子不想玩了…咱换个玩法!
轰隆!!!
我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我体内彻底破碎了。无法形容的巨大能量瞬间爆发出来,但不是毁灭性的。它们以一种混乱却又充满生机的方式,猛地扩散开来,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海啸,而是无穷无尽的、混乱的涟漪!
这些能量的涟漪扫过那三件神器,神器嗡嗡作响,光芒明灭不定。扫过那巨大的吞噬漩涡,漩涡就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然后开始崩溃。扫过师祖,他惨叫一声,身上那疯狂汇聚的力量如同退潮般消散,他本人也变得透明起来。
不…不可能…法则…法则被…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愤怒,有震惊,似乎还有一丝…解脱然后,他就彻底消失了,跟从没存在过一样。
那颗天罡星核失去了牵引,轻轻一震,悄无声息地融回了漫天星辰之中。
天上那漆黑的漩涡消失了,混乱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阳光(或者说星垣特有的光芒)重新洒落下来,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和无数茫然无措的脸。
我瘫倒在地,感觉自己像个被掏空了的破麻袋。身体里空荡荡的,以前那种时刻躁动、时而冰冷时而灼热的力量感彻底消失了。手背上那狰狞的星痕也淡得几乎看不见。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那种。
但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感觉这么好过。轻松,自在,虽然浑身疼得像散了架。
战斗莫名其妙地停止了。正魔双方都损失惨重,也没人再有心思打下去了,各自搀扶着,警惕地看着对方,慢慢退去。没人再来管我这个小透明。
我挣扎着爬起来,走到赤芍身边。她醒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眼睛还是那么清亮。她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又努力笑了笑。
我搀起她,她也没拒绝。我们俩,一个废人,一个老太婆,就这么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很久以后,我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头上,仰头看着星空。星星还是那些星星,但在我眼里,它们好像不一样了。不再遵循着某种死板的轨迹,而是更加…自由活泼,充满了各种可能。
天行有常,而人之命,当由己心。
我轻轻吐出这句话,感觉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赤芍站在我身边,安静地看着山下零零星星的灯火。
也许明天还得想办法找吃的,治她的伤,对付这狗屁倒灶的生活。但至少,脚下的路,往后怎么走,得我自己说了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