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前的悸动
午休铃响得像根生锈的铁丝,扯得人心里发毛。我瘫在教室后排的课桌上,盯着窗外那棵歪脖子梧桐树。蝉鸣声一阵紧似一阵,连风扇嗡嗡的转动都压不住。
正翻着课本发呆,忽然瞥见操场上一抹浅蓝色晃过。芳芳抱着汽水瓶站在树荫下,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打转。她仰头喝水的样子让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哎哟!
一瓶冰凉的汽水突然贴上我的后颈,惊得我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芳芳咯咯笑着在我旁边坐下,马尾辫扫过我的肩膀。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香,混着汗水的味道,闻起来格外暖。
上周文艺汇演的道具还没还呢。她拧开瓶盖递过来,指尖蹭过我的手背,你这人记性真差。
我慌忙接过瓶子,掌心沁出一层汗。汽水瓶外凝着水珠,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她的手指。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顺着胳膊窜到胸口,震得我差点把瓶子摔在地上。
小心点。她伸手扶住瓶身,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这可是最后一瓶了。
教学楼走廊里闷得要命,我们沿着墙根慢慢往前蹭。蝉鸣声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两个人的脚步声吞没了。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切进来,在地上划出道道金线。
你看这个!芳芳忽然踮起脚尖,伸手去够墙上摇晃的吊兰。白色裙摆掀起又落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我赶紧别过脸,假装研究墙上的荣誉榜。余光里瞥见她发梢扫过玻璃,映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第一滴雨砸在水泥地上时,我们正站在车棚边缘。芳芳晃了晃空荡荡的伞柄挂钩,故意用肩膀碰我:要不...去我宿舍坐会
我愣住了,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雨点开始密集起来,啪啪地打在铁皮棚顶。她转身往宿舍楼跑,回头冲我招手。发梢甩出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看得我心跳漏了半拍。
楼道里飘着洗衣粉的香味,混合着陈年木头发霉的味道。雨水顺着窗户缝隙蜿蜒而下,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芳芳背靠墙坐在台阶上,示意我把湿透的校服递给她。
给我擦擦。她指了指鬓角的雨水,睫毛眨动间泛起水雾。我慌乱中伸出手,却碰倒了门边的热水瓶。咕噜一声,塑料拖鞋滑出去老远。
她突然抓住我慌乱的手按在胸口。隔着薄衫,能感受到她剧烈起伏的心跳。你听,跟打鼓似的。她耳尖通红,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我的拇指无意识摩挲她手背,直到楼下传来锁门声才惊醒。两人慌乱分开时,她的发丝扫过我脸颊,留下若有若无的痒。
暴雨倾盆的瞬间,芳芳仰起脸问出那句折磨我多年的疑问:你会永远爱我吗
雨水顺着窗户蜿蜒而下,在她锁骨处汇成晶莹的水洼。我望着那汪清水,想起去年春天和她在河边玩的情景。那时她说要把名字刻在石头上,让河水记住我们的约定。
承诺脱口而出的刹那,惊雷炸响。她扑进我怀里时带翻了塑料拖鞋,整个人撞得我往后退了两步。温热的呼吸拂过脖颈,带着茉莉香的发丝扫过下巴。
我注意到她枕在我肩上的发丝微颤,不知是雨水还是紧张。远处教导主任的皮鞋声由远及近,我们屏息相拥的剪影映在玻璃上。她悄悄把写着日记本密码的纸条塞进我口袋深处,指尖划过我的掌心。
嘘——她突然竖起食指抵住我的唇。脚步声停在楼梯口,紧接着传来钥匙串叮当响。芳芳把我推进衣柜的瞬间,我闻到她发间残留的茉莉香,混着洗衣粉的气息,呛得我鼻子发酸。
衣柜里黑漆漆的,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她的背紧贴着我的胸膛,每一次起伏都牵动我的神经。门缝透进的光忽明忽暗,皮鞋声终于消失在走廊尽头。
等会儿...她摸索着拉开抽屉,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我心跳加速。突然,一本硬壳日记本落在柜门外,发出沉闷的响声。
完了...她咬着嘴唇往后缩,整个人几乎贴到我身上。我伸手扶住她肩膀,触到一片冰凉的肌肤。她的体温透过薄衫传来,烫得我不敢动弹。
门把手开始转动,芳芳猛地拽过我的衣领。柔软的触感猝不及防地压上来,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我僵在原地,直到听见门外传来舍友的声音。
芳芳殷迟在吗
她松开手时,我踉跄着撞到衣柜门。疼痛让我清醒了些,却发现她耳后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脖颈。凌乱的呼吸喷在我锁骨上,像火苗舔舐着皮肤。
不在。她声音平静,手指却死死攥着我的衣角,刚才好像看见殷迟往教学楼去了。
门开了条缝,又缓缓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们依然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她的指尖在我掌心画圈,每一下都激起细微的战栗。
其实...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上周三你帮我捡钢笔的时候,手指都在抖。
我怔住了,想起那天蹲下身时,确实看到她裙摆下的膝盖在轻轻颤Q抖。原来我们都在装作若无其事,原来我们都心照不宣。
你为什么不早说
怕你不喜欢我啊。她低头咬住下唇,每次文艺汇演结束,我都偷偷看你鼓掌的样子。你鼓掌时总是先右手,再左手,像个机器人...
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这一次是我主动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某种甜腻的气息,混合着她的茉莉香,在密闭空间里发酵。
殷迟...她忽然仰起脸,眼中有星光闪烁,你真的会永远爱我吗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回答。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帘模糊了整个世界。我知道这个承诺有多重,也知道我们的未来充满未知。但此刻,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在告诉我什么才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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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揽入怀中:会的,我会一直爱你。
衣柜里的黑暗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成了最温暖的庇护所。她的手环住我的腰,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脊梁。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衣柜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黑暗瞬间吞没了我们。芳芳的呼吸就贴在我胸口,一下下烫得我发慌。她的手指还攥着我的衣角,像是怕我突然消失。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我却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她的体温透过薄衫传来,混着茉莉香和汗水的气息,呛得我鼻子发酸。
别出声。她忽然踮起脚尖,温热的唇擦过我的耳垂。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都贴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她膝盖在微微发抖。
衣柜里闷得要命,连彼此的呼吸都变得粘稠。她的手慢慢松开我的衣角,指尖顺着纽扣往下划,在腰间停顿了一下。我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听见她轻笑一声。
你紧张什么她声音里带着笑意,手指却勾住了我的腰带,上次文艺汇演,你帮我系舞裙带子的时候可没这么笨。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起那天在后台,她背对着我解开裙扣的样子。那时我手心全是汗,系了三次才把蝴蝶结系好。
那会儿...我刚开口就被她打断。她的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我安静。衣柜外传来水滴落的声响,一声一声砸在地上。
芳芳忽然踮起脚尖,鼻尖蹭过我的脸颊。她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你说,如果我们被发现会怎么样
我还没回答,她已经伸手环住我的腰。指尖隔着衣服划出一道痕,烫得我往后缩了缩。她却抱得更紧,整个人往我怀里钻。
教导主任最讨厌早恋。她贴着我的胸膛轻声说,上次抓到隔壁班的,直接叫家长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此刻她的手指正慢慢滑向后背,每一寸移动都让我忘了害怕。衣柜里的空气越来越沉,连呼吸都带着甜腻。
那你后悔吗她仰起脸,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下巴,要是现在推开我,还来得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托住她的后颈。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她的唇离我越来越近,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
咔哒。
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芳芳猛地绷直身子,整个人撞得我往后退了两步。她的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芳芳是舍友的声音,你睡了吗
我们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动。衣柜里黑得可怕,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心跳。她的额头抵在我肩上,汗水顺着锁骨流下来。
脚步声渐渐远了,她却还是没有松手。直到确认外面真的没人,我才听见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刚才...她把脸埋在我胸前,声音闷闷的,你有没有想过推开我
我摇头,指尖抚过她微颤的发丝:我想把你抱得更紧。
她忽然抬起头,眼中有光在闪烁。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帘模糊了整个世界。这一刻,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都在告诉我什么才是真实的。
殷迟...她踮起脚尖凑近,唇瓣擦过我的唇角,再抱我一会儿。
第二章
暴雨夜的第一次
她的指甲在我后背划出一道浅痕,带着痒意又隐隐作痛。雨声忽然大了起来,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冲刷干净。
你听,她把耳朵贴在我胸口,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心跳好快。
我也听见了,咚咚地敲得胸口发疼。她的手指慢慢攀上我的肩膀,指尖压着我的锁骨,仿佛要把这一刻烙进皮肤。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跳舞的样子吗她低声问,就是去年元旦晚会那次。
我记得。她穿了一条浅粉色的纱裙,头发盘成丸子头,灯光打在脸上像是镀了层金粉。那时我就坐在台下,看她在台上旋转,裙摆一圈圈打开,美得像个仙女。
那天散场后,我在后台等你。她继续说,你知道吗我故意把舞鞋落在道具箱旁边,就想让你帮我找。
我怔住了,想起那天确实看见一双粉色舞鞋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当时你还奇怪是谁这么不小心。
后来你来了,蹲在地上找,头发都冒汗了。她笑了笑,笑声里有点涩,我躲在幕布后面,看着你笨手笨脚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人真傻。
她的手指滑到我后背,轻轻摩挲着脊梁。可是现在啊...她仰起脸,鼻尖蹭过我的下巴,我现在就喜欢你这个傻样子。
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铁皮屋檐上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麻。衣柜里闷得像个蒸笼,连呼吸都带着甜腻。
芳芳的手指勾住我的衣领,轻轻一拉。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踮起脚尖,鼻尖擦过我的喉结,一路往上,直到碰到我的唇。
这次是她主动吻上来。温软的唇瓣压在我的嘴上,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她的舌尖轻轻探进来,扫过我的齿间。
我的脑子嗡地炸开,像是有人把整个夏天的蝉鸣都倒进去了。手不自觉地环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拽。
她的手指开始解我的纽扣,一颗一颗,动作很慢。我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像是触碰什么珍贵的东西。
当最后一颗纽扣解开时,她的手掌贴上我的胸口。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传来,烫得我不敢动弹。
冷吗她问。
我摇头,喉咙干得发疼。
她笑了,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然后她低头咬住我的喉结,轻轻…。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震得我差点把她推开。
别怕。她抬头看我,眼里闪着光,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我看见那道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游走,随着心跳轻轻跳动。
她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隔着单薄的衣物,我能感受到她剧烈起伏的心跳。
你听,她贴着我的耳朵说,它跳得好快。
我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她发出一声轻哼,像是被我捏疼了。
对不起。我慌忙松手,却被她按住。
没关系,她声音沙哑,你越用力,我就越开心。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却笑了,笑得眼角泛起水雾。
第三章
暴雨之后的清晨
宿舍楼的走廊还泛着昨夜暴雨的潮气。我站在水房门口,看芳芳踮着脚擦头发,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校服领口。她没回头,可耳朵尖已经红透了。
待会去教室把作业补上。她小声说,毛巾在发间来回擦拭,昨晚...耽误太多时间。
我没接话。衣柜里的温度仿佛还在身上蔓延,指尖残留着她腰线的弧度。晨光斜照进来,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你脸色不太好。她忽然转头,是不是没睡好
我想说点什么,门外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我们同时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放下毛巾,手指摩挲着洗漱台边缘,刚才我听见隔壁班在议论,说昨晚有人看见男生往女生宿舍跑...
我喉咙发紧。那些揣测像针扎在胸口,每一声都疼得厉害。
别怕。她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全是汗,反正...反正也没人发现。
这句话让我想起衣柜里那个瞬间。她的鼻息喷在我颈侧,指甲掐进我手腕时的力度,还有她说再抱我一会儿时颤抖的尾音。这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滚,烫得我耳根发烫。
殷迟她晃了晃我的手,你在想什么
我慌忙摇头,却见她嘴角扬起狡黠的笑。这个笑容让我想起昨天傍晚,她靠在我胸前说教导主任最讨厌早恋时的样子。那时窗外的雨正急,现在阳光却已经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
起床铃突然炸响。芳芳触电般松开我的手,转身去抓书包。我看着她背影,忽然发现她走路时肩膀微微发抖。
教室里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芳芳正在擦黑板,后颈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我盯着那抹湿润,想起昨夜她额头抵在我肩头时的温度。
殷迟!班主任突然叫我名字,把作业发下去。
我慌忙起身,撞翻了桌上的水杯。水流漫过昨天的数学卷子,数字在纸上洇开墨痕。前排同学回头看了眼,冲我挤眉弄眼。
听说芳芳昨晚没回宿舍他压低声音,该不会...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遮住了我没有说完的话。
上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宣布下周有卫生检查。芳芳举手说要去储物间找工具,经过我座位时,裙角轻轻扫过我的膝盖。
食堂飘来红烧肉的香气。我端着餐盘往座位走,忽然听见熟悉的笑声。抬头就看见芳芳母亲坐在她身边,正往她碗里夹菜。
芳芳夹菜的手停在半空。她母亲温柔地说:昨晚睡得好吗
我看见她筷子抖了一下,汤汁溅在桌布上。她低头扒拉着饭粒,睫毛颤得像是要掉下来。
下周搬去重点高中附近住。她母亲继续说,那边环境安静,适合备考。
芳芳的筷子当啷掉进汤碗。她弯腰去捡时,一滴水珠落在汤面上。我不知道那是汤水还是眼泪。
我盯着自己碗里的青菜发呆。同桌催我去添饭,我却觉得胃里堵得慌。搬家两个字在耳边回响,像铁皮刮擦的声音。
下午第一节自习课,芳芳请假去了办公室。我盯着她空荡荡的座位,想起衣柜里她说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跳舞的样子吗时的语气。那时她的指尖划过我的脊梁,现在这道记忆却像刀锋划过心脏。
放学铃响起时,我看见她站在操场角落。秋风卷起她校服领口,空荡荡地晃。
我妈说下个月要搬去重点高中附近住。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我盯着她发梢:那...那你转学吗
还不确定。她摇头又点头,手指绞着衣角,你说异地恋能行吗
树叶落在她肩头,我想替她拂去,手却悬在半空。远处篮球场传来欢呼声,我们的世界却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那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她终于抬头看我,眼底闪着水光:你相信永远吗
夕阳正好沉入云层,最后一缕光掠过她睫毛。她转身前最后看了我一眼:你说过的永远...
泪水滑落脸颊时,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消失了。风吹过操场,她校服口袋里飘出一张纸条,写着昨晚我们躲进衣柜时算的数学题。数字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间写下的秘密。
我弯腰捡起那张纸,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心跳次数:127次/分钟。笔迹是蓝色圆珠笔写的,边角被泪水晕开了墨点。
芳芳!我追上去两步,却见她加快脚步消失在拐角。
暮色渐浓,教学楼的窗户次第亮起灯光。我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听见自己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这个数字比昨晚少了七次,可疼痛却更甚。
操场尽头传来值周生催促锁门的声音。我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得能触到她转身时扬起的发梢。
暮色中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肩头。我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指尖摩挲着心跳次数那行字。边角的墨点像是被揉皱时蹭开的,又像是一滴未干的泪。
值周生的催促声从教学楼传来。我望着芳芳消失的方向,听见胸腔里咚咚的心跳。这声音比昨晚少了七次,却疼得更厉害。
教室里开始有人收拾书包。我坐在座位上,手指一遍遍描摹纸条上的数字。127,这个数字在衣柜里算得吃力,她额头抵在我胸口,数到第三遍才确认。现在它躺在我的掌心,带着体温,却像块冰一样刺骨。
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猛地抬头,看见几个女生嬉笑着经过。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明暗分界线。我忽然想起昨夜躲在衣柜里时,她的手电筒光束也是这样斜斜地照在墙上。
手机震动起来。是芳芳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在操场。
我抓起书包往外跑。路过公告栏时,看见上周的数学成绩还贴在那里。我的名字下面跟着135分,而她的是空白——昨晚我们在躲雨,根本没参加考试。
操场尽头的铁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我看见她站在老位置,手里攥着什么东西。秋风卷起她的校服下摆,露出一截手腕,白得发青。
我妈说今晚就搬。她没抬头,声音闷闷的,说是重点高中的学区房,现在就要入住。
我喉咙发紧。远处篮球场还有人在打球,篮球砸地的声音一下下敲着耳膜。
她说要给我转学。她终于抬头,眼睛红得厉害,说是早恋会影响中考。
我想说话,却觉得嗓子像塞了团棉花。操场上飘来食堂的饭香,和昨天躲雨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掌心里有汗,还有纸条的折痕。你看这个数字。她指着边角的墨点,其实是我的心跳。现在跳得更快了。
我低头看那行字。墨点确实比127要大,洇开的痕迹像朵小小的花。
他们不让我住校了。她声音发颤,说是要亲自照顾我生活。
篮球砸地的声音突然密集起来。我看着她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傍晚的露水。
明天...还能见面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她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值日生喊锁门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暮色越来越深。我们谁都没动。直到路灯亮起,我才察觉她的手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