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回到和姐姐换嫁的那一天,家人逼我替姐姐嫁给那个传闻中暴戾嗜血、肤色黝黑的北境军阀。
上一世,姐姐嫁给他被宠上天,我嫁给姐姐那温润如玉的未婚夫,却被折磨致死。
我毫不犹豫地穿上嫁衣,满心欢喜地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可男人看到我的脸,眼中翻涌的却不是惊艳,而是滔天恨意,他死死捏住我的下巴,声音如同淬了冰：你终于还是来了,我上一世剜心剖腹的仇人。
瑜儿,算母亲求你了,你姐姐她……她受不了北境的苦,你就替她嫁过去吧。
母亲跪在我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父亲在一旁摔碎了茶盏,怒斥我的冷血无情。
沈瑜！你姐姐从小就身子弱,你作为妹妹,帮她一次怎么了那北境军阀萧玦虽然名声不好,但位高权重,你嫁过去就是督军夫人,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
上一世,我也是这样被他们逼迫着,哭着求他们不要。
结果,姐姐沈晴如愿嫁给了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京城第一才子温润玉。
而我,被他们花言巧语地哄着,嫁给了温润玉的病秧子哥哥冲喜,不到半年就被活活折磨死。
死后我的魂魄飘在空中,才看到真相。
姐姐沈晴嫁给温润玉后,并不幸福,温润玉心里只有权势,对她非打即骂。
反倒是我那传闻中暴戾嗜血的未婚夫萧玦,一直没有再娶,他平步青云,权倾天下,将逃婚的沈晴护在了羽翼之下,给了她一世荣宠。
所有人都说,北境督军萧玦,爱惨了京城沈家的大小姐沈晴。
重来一世,我回到了换嫁的这一天。
这一次,我不会再哭了。
我扶起母亲,擦掉她虚伪的眼泪,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好,我嫁。
全家都愣住了。
他们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看着他们错愕的表情,心里冷笑。
暴戾嗜血的军阀
上一世他为沈晴守身如玉,宠她上天,这一世,这泼天的富贵和宠爱,该轮到我了。
我满心欢喜地穿上那身火红的嫁衣,盖上盖头,被送上了去往北境的军车。
一路颠簸,我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这一世,我将成为北境督军萧玦的掌心娇,而姐姐沈晴,就让她去好好享受她那温润如玉的良人吧。
车子停下,喜婆扶我下车,耳边是喧闹的贺喜声。
我被引着,一步步跨过门槛,走进了新房。
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退下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气。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掀开了我的盖头。
我抬起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眼前的男人高大挺拔,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他肩宽腰窄,五官深邃俊朗,只是皮肤确实是常年日晒风吹的古铜色,但非但不丑,反而更添了几分男人味。
他就是萧玦。
比我想象中还要英俊。
我压下心中的狂喜,对他露出一个羞涩而期待的微笑。
可他看我的眼神,没有半分新郎官的喜悦,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滔天的恨意。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回事
他死死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冰冷刺骨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你终于还是来了,我上一世剜心剖腹的仇人。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上一世
他也重生了
可……仇人
我看着他眼中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恨意,浑身冰冷。
这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上一世,他不是爱惨了沈晴吗就算现在嫁过来的是我,看到这张和沈晴一模一样的脸,他也该是爱屋及乌,而不是恨之入骨。
督……督军……我艰难地开口,下巴传来剧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沈瑜,不是……
沈瑜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和暴戾,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他松开我的下巴,转而扼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按在身后的墙上。
窒息感瞬间涌来,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徒劳地抓着他的手腕。
上一世,你就是用这张无辜的脸骗取我的信任,然后在我出征之时,偷走我的布防图,献给温润玉,害我北境三万将士埋骨沙场！
他的眼睛赤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萧玦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被他掐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脑子里却翻江倒海。
偷布防图献给温润玉
这怎么可能！
上一世,我被关在温家那个小小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后被温润玉的哥哥折磨致死,我连萧玦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去偷他的布防图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不……不是我……我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还敢狡辩！
萧玦的怒火更盛,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干。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再次死去的瞬间,他却猛地松开了手。
我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在看一个死物。
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他弯下腰,再次捏住我的下D巴,强迫我抬头看他。
我要让你活着,亲眼看着我是如何让你在乎的温润玉,让你在乎的沈家,一步步走向灭亡。
我要让你尝遍我上一世所受的所有痛苦！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我终于明白,他重生了,但他记忆里的我,是那个背叛他、害死他三万兄弟的仇人。
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
萧玦,你听我解释！我抓住他冰冷的军靴,急切地想要辩解,上一世嫁给你的不是我,是我的姐姐沈晴！我嫁给了温润玉的哥哥,我早就死了！偷布防图的人是沈晴,不是我！
萧玦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怒。
他一脚踹开我的手,蹲下身,狠狠揪住我的头发,迫使我与他对视。
到了现在,你还想把脏水泼到你姐姐身上
他冷笑,眼中满是鄙夷,沈瑜,你真是下贱得让我恶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上一世,就是你主动提出要嫁给我,你姐姐为了成全你,才委屈自己嫁给了温润玉那个伪君子！
她那样善良单纯的人,怎么会做出你口中那种事
我彻底愣住了。
善良单纯
他说的是那个为了荣华富贵,毫不犹豫将亲妹妹推入火坑的沈晴
我被萧玦的话震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原来,在萧玦的记忆里,上一世的沈晴,竟然是这样一个善良单纯的形象。
而我,是那个不择手段、恶毒下贱的妹妹。
真是天大的笑话。
怎么,无话可说了萧玦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嘲讽愈发冰冷,被我说中了心思,装不下去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写满恨意的俊脸,忽然觉得无比荒谬。
我们两个人,都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了。
可我们的记忆,却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在他的故事里,我是背信弃义的恶女。
在我的故事里,我是含冤而死的
жертва。
到底是谁的记忆出了错
萧玦。我放弃了徒劳的辩解,声音沙哑地开口,你恨我,想折磨我,都可以。但你敢不敢去查一查
查一查上一世,你心心念念的那个『沈瑜』,到底是谁。
查一查,我沈瑜,又是怎么死的。
我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他,没有半分闪躲。
萧玦的眉头狠狠一皱,似乎是被我眼中那份不该存在的坦然刺痛了。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他站起身,不再看我,声音冷得掉渣,从今天起,你就在这个院子里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半步。
来人！
两个持枪的卫兵立刻走了进来。
看好她,要是让她跑了,或者让她死了,我唯你们是问！
是！督军！
房门被重重关上,随后是落锁的声音。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那件火红的嫁衣,此刻看起来无比讽刺。
满心欢喜而来,却一脚踏进了另一个地狱。
我捂着脸,无声地笑了。
笑自己的天真,笑命运的荒唐。
上一世,我死在温润玉手上。
这一世,难道要死在萧玦手上吗
不,我不能死。
我还没有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还没有让沈晴和温润玉付出代价。
我更要知道,上一世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萧玦会认定我是他的仇人
沈晴到底在他面前,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窗边。
窗户被木条钉死,只能看到院子里站岗的卫兵,和灰蒙蒙的天。
这里是北境,萧玦的地盘。
我插翅难飞。
冷静,沈瑜,你必须冷静下来。
萧玦现在认定我是仇人,任何辩解都没有用,反而会激怒他。
我唯一的机会,就是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证明上一世背叛他的,另有其人。
可是,我被困在这里,要如何去找证据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彻底软禁了起来。
一日三餐,都有人从门下的小口送进来,粗茶淡饭,勉强果腹。
送饭的仆人从不与我交谈,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想来,整个督军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新夫人,是督军的仇人。
我没有吵闹,也没有绝食,每天都安安静静地吃饭,安安静静地待着。
我需要养好精神,等待时机。
这天晚上,我正准备睡下,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萧玦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军装上还带着夜里的露水。
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萧玦将食盒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深夜前来,又想做什么。
他没有看我,只是打开了食盒,从里面端出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香气瞬间在冰冷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我咽了口口水,这几天吃的都是冷硬的馒头和咸菜,胃里早就空得难受。
吃。
他吐出一个字,声音依旧冰冷。
我没有动。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怎么,怕我下毒他终于抬眼看我,黑眸里满是讥诮,放心,我说了,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
我看着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桌边。
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味道很好。
我不再犹豫,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我需要体力,需要活下去。
萧玦就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吃。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像刀子一样,刮得我皮肤生疼。
但我毫不在意,只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直到我将所有饭菜一扫而空,连鸡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我放下碗,擦了擦嘴,看着他：多谢督军款待。现在,你可以说你来的目的了。
萧玦的眼神沉了沉。
他大概是没想到,一个被他视为阶下囚的女人,还能如此平静地与他对视。
明天,是你回门的日子。他缓缓开口。
我心中一动。
回门
这是我的机会！
只要能离开督军府,回到京城,我就有办法联系到上一世知道我遭遇的人,就有办法找到证据！
我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故作平静地问：所以呢
所以,他勾起唇角,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我会带你回去。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会这么好心
果然,他下一句话就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会带你回去,让你亲眼看看,你姐姐现在过得有多幸福。
我会让你知道,你当初为了攀附我而抛弃温润玉,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他的话像是一根根针,扎进我的心里。
原来,他带我回门,只是为了羞辱我,为了让我看到沈晴和温润-玉的恩爱,从而后悔自己的选择。
何其可笑。
我看着他,忽然轻笑出声。
萧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笑什么
我笑督军大人,我迎上他冰冷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真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你找死！
萧玦勃然大怒,猛地伸手掐住我的脖子。
又是这熟悉的窒息感。
但我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怜悯。
是的,怜悯。
怜悯这个被蒙蔽了两世的男人。
我的眼神似乎刺痛了他,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眼中杀意翻涌。
可最终,他还是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
沈瑜,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套把戏。明天,我会让你彻底死心。
说完,他摔门而出。
我捂着脖子,咳得撕心裂肺。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委屈。
两世为人,为什么我的命运总是如此坎坷
为什么真相就在眼前,却无人相信
第二天,我被两个女仆粗暴地从床上拽起来,换上了一件还算体面的衣服。
没有梳妆,没有打扮,脸色苍白,头发凌乱。
萧玦就是要让我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沈家人和温润玉面前。
我被带到督军府门口,萧玦已经等在了车边。
他换上了一身常服,但浑身的气势依旧迫人。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上车。
我默默地上了车。
车子一路向京城驶去。
我的心,也随着车轮的滚动,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怎样的一场羞辱。
车子在沈家大宅门口停下。
门口张灯结彩,仆人们进进出出,一片喜气洋洋。
看来,为了迎接我这个高嫁的女儿和北境来的贵婿,沈家是下足了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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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玦率先下车,看都未看我一眼,径直向大门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像个无足轻重的影子。
父亲沈正德和母亲李氏早已等在门口,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督军大人！您能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来行礼。
萧玦只是淡淡地抬了抬手,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了他们身后。
那里,站着一对璧人。
男人一身白衣,温文尔雅,正是京城第一才子,温润玉。
他身边的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罗裙,面若桃花,巧笑嫣然。
正是我的好姐姐,沈晴。
四目相对,沈晴眼中的得意和炫耀几乎要溢出来。
她挽着温润玉的手臂,朝我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仿佛在说：看,你不要的,现在是我的了。而你想要的,却对你弃如敝履。
温润玉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一片冰冷所取代。
他大概也在嘲笑我,当初为了权势,抛弃了他这个良人。
而萧玦,从看到沈晴的那一刻起,眼神就变了。
那冰封的恨意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混杂着怀念、痛苦和温柔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沈晴,就像在看另一个人。
我瞬间明白了。
他在透过沈晴,看上一世那个他爱过的我。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晴儿,萧玦开口了,声音是他对我时从未有过的温和,好久不见。
沈晴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娇羞地垂下头：督军……安好。
这一幕,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我的父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温润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
好戏,才刚刚开始。
督军,里面请,里面请。父亲连忙打圆场,将萧玦往里让。
萧玦迈开步子,经过我身边时,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看到了吗这才是你应该在的位置。
他说的是温润玉身边。
后悔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看向沈晴。
沈晴也正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我忽然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晴的笑容僵住了。
她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嫉妒得发疯。
却没想到,我会笑。
萧玦也皱起了眉,不解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宾客满座,都是京城的头面人物。
他们看到我,眼神各异,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鄙夷。
我毫不在意。
我走到大厅中央,拿起一杯酒,环视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今天,是我回门的好日子。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宣布一件事。
我顿了顿,目光落在脸色煞白的沈晴和面沉如水的温润玉身上。
然后,我转向一脸错愕的萧玦,笑得越发明媚。
我,沈瑜,怀了督军的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
我父母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精彩纷呈。
沈晴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温润玉扶住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而风暴中心的萧玦,那张俊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
你,说,什,么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知道,我彻底激怒了他。
这几天他把我关在房里,别说碰我,连话都懒得跟我多说一句。
我当众宣布怀孕,无疑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脸,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但我不在乎。
我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只有这样,才能打破这潭死水。
我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我迎上他要杀人的目光,重复了一遍,甚至还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笑得一脸幸福,督军,你要当父亲了,开不开心
沈瑜！
萧玦怒吼一声,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你找死！
督军息怒！父亲沈正德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抱住萧玦的腿,小女不懂事,胡说八道,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是啊督军,母亲也哭着求情,瑜儿她……她可能是受了刺激,脑子糊涂了！
姐姐……沈晴被温润-玉扶着,泪眼朦胧地看着我,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明知道督军他……
她话说到一半,又楚楚可怜地闭上了嘴,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一番表演,更是坐实了我和萧玦关系不睦,而我是在无理取闹。
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
我就说吧,这沈二小姐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是啊,为了逼督军承认她的地位,连假怀孕这种招数都用出来了,真是丢人现眼。
可怜了沈大小姐,本来和督军情投意合,却被自己妹妹横插一脚。
听着这些议论,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就是要让他们这么认为。
我看向萧玦,故意用委屈的语气说：督军,你怎么能不认账呢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啊。难道,你是因为姐姐,才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我将矛头,直指沈晴。
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沈晴。
沈晴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萧玦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却不能不在乎沈晴的名声。
够了！他低吼一声,猛地将我拽进怀里,用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
他低下头,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沈瑜,你成功了。你成功地惹怒了我。
现在,给我闭嘴。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箍着我的腰,勒得我生疼。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胸膛里压抑的怒火。
我乖乖地闭上了嘴,将头埋在他怀里,做出小鸟依人的姿态。
从外人的角度看,就像是丈夫在安抚闹脾气的妻子。
萧玦强忍着怒气,对众人冷冷道：内子顽劣,让各位见笑了。我们夫妻间的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他这是在变相地承认了我的胡闹,也保全了沈晴。
今日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不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直接拖着我,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身后,是沈家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和温润玉阴沉的脸色。
以及沈晴那双淬满了毒液的眼睛。
我被粗暴地塞进车里,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车内的气压,低得吓人。
回去的路上,萧玦一言不发。
他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周身的气场却冷得能将人冻僵。
我知道,他在忍。
忍着将我撕成碎片的冲动。
我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京城的繁华,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车子一路疾驰,直接开回了督军府。
我被他从车上拽下来,一路拖回了那间禁闭我的新房。
门被狠狠踹开,我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到了地上。
沈瑜。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像一尊盛怒的神祇。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平静地看着他：你不会。
哦他挑眉,眼中是嗜血的寒光。
因为你还想让我亲眼看着,你是如何报复温润玉和沈家的。我一字一句道,在我『彻底死心』之前,你舍不得我死。
萧玦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猜对了。
而且,我继续说,你今天也看到了,沈晴和温润玉,看起来可是『恩爱』得很。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就不想知道,上一世你心里的那个『白月光』,这一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吗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最隐秘的那个盒子。
他重生以来,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在我身上,却刻意忽略了另一个关键人物——温润玉。
上一世,温润玉是他的情敌,也是害死他的帮凶。
可这一世,温-润玉却和沈晴走到了一起。
这其中的转变,他不可能不好奇。
萧玦的脸色变幻不定,眼中的杀意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思索所取代。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沉声问。
我想说,我们做个交易。我迎上他的目光,你帮我查清上一世我死亡的真相。我帮你搞清楚,沈晴和温润玉到底在搞什么鬼。
凭什么他冷笑,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就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我看着他,眼神笃定。
温润玉。
我说出这个名字,清晰地看到萧玦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不管你信不信,上一世,我死在温家。虽然不是温润玉亲手所为,却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而你,你的三万北境军,你的性命,不也是断送在他手上吗
萧玦,你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我。
房间里一片寂静。
萧玦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看穿。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证据。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只有我和上一世的温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温润玉的哥哥温润泽,有虐待女人的癖好。他背上有一块蝴蝶形状的烫伤疤痕,是小时候被他母亲失手烫伤的。
上一世,我就是被送去给那个变态冲喜,最后不堪折磨而死。
那个伤疤,是我在无数次被虐打的间隙里,无意中看到的。
这是任何外人都无法知晓的秘密。
萧玦的眼神,终于变了。
他看着我的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审视之外的东西。
是怀疑。
对他自己记忆的怀疑。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沈晴嫁给了温润玉,过得并不幸福。但他并不知道,温家还有一个如此肮脏的秘密。
这件事,我会去查。他最终说道,声音沙哑,在查清楚之前,你最好安分点。
如果让我发现你在耍花样……
我不会。我打断他,我比你更想知道真相。
萧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他没有落锁。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我赌对了。
我在他那坚不可摧的认知上,砸开了一道裂缝。
虽然微小,但只要有裂缝,就有希望。
我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萧玦的调查结果。
也等待着,沈晴和温润玉的下一步动作。
我假孕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必然会让他们方寸大乱。
他们,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的。
事情的发酵,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第二天一早,母亲李氏就带着沈晴,行色匆匆地来到了督军府。
名义上是来探望我,实则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被带到前厅时,母亲正拉着我的手,哭哭啼啼地数落我。
瑜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假怀孕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吗这要是让督军怪罪下来,我们整个沈家都要跟着你遭殃啊！
沈晴坐在一旁,拿着手帕擦拭着眼角,一副为我担忧不已的模样。
姐姐,你别怪妹妹。妹妹她……她也只是太想得到督军的爱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她又开始她那套自责的戏码,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却又句句都在暗示,是我嫉妒她,才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我冷眼看着她们母女一唱一和,觉得无比讽刺。
若不是知道她们的真面目,恐怕真的要被她们这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
就在这时,萧玦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前厅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母亲和沈晴立刻停止了哭诉,站起身,恭敬又畏惧地看着他。
督军。
萧玦没有理会她们,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目光落在我身上。
怎么回事他明知故问。
母亲连忙上前一步,陪着笑脸道：督军,都是误会。瑜儿她年纪小不懂事,昨天是胡说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哦是胡说的萧玦挑了挑眉,看向我,你自己说,是不是胡说的
我迎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是。
母亲的脸都绿了。
沈晴也急了,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胳膊：妹妹！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快跟督军认个错！
我甩开她的手,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姐姐,你这么着急让我认错,是怕我真的怀了孩子,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吗
我……我没有！沈晴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委屈地看向萧玦,督军,我只是担心妹妹……
够了。
萧玦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他的目光在我平坦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冷冷地开口：既然你说你怀孕了,那就找个大夫来看看。
来人,去把城里最好的张大夫请来。
我心中一凛。
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
我假孕的事,一验便知。到时候,我不仅会沦为全城的笑柄,更会彻底失去萧玦那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丝信任。
沈晴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母亲也松了口气,仿佛已经看到了我被揭穿后狼狈不堪的下场。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在张大夫被请来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
不用那么麻烦。我忽然开口,打断了正要去传话的卫兵。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
我走到萧玦面前,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督军若是不信,何不亲自验证一下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勾引。
萧玦的身体猛地一僵,黑眸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我竟然会如此大胆。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母亲张大了嘴,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晴更是脸色煞白,嫉妒的火焰几乎要从她眼中喷涌而出。
沈瑜！你……你不知廉耻！她尖声道。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专注地看着萧玦。
我知道,他恨我入骨,不可能真的碰我。
但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将他一军。
让他骑虎难下。
要么,他当众承认我们没有夫妻之实,那昨天他为了维护沈晴而说的夫妻间的事,就成了笑话。
要么,他就只能捏着鼻子,陪我演完这场戏。
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玦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许久,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危险。
好啊。
他站起身,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怀抱坚硬而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夫人有此雅兴,他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勾起一抹邪气的笑,那本督军,自当奉陪。
说完,他抱着我,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后院,走向了我们的新房。
房门被一脚踹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我被他粗暴地扔在床上,后背撞上坚硬的床板,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萧玦欺身而上,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牢牢地禁锢在他的阴影之下。
沈瑜,你玩火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欲望。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和他那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两世为人,我从未与一个男人如此亲近。
上一世,我被直接送进了温润泽那个变态的房间,迎接我的是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这一世,我虽然名义上是萧玦的妻子,却也只是个被他厌恶的囚犯。
怎么,怕了他看着我泛红的脸颊和紧张的神情,嘴角的嘲讽更深,刚才在大厅里勾引我的时候,不是还很勇敢吗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在帮你。
帮我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是。我点头,难道你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你娶回来的新夫人,至今还是个完璧之身吗你北境督军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不这么做,要怎么向我母亲和姐姐交代难道你要当着她们的面,请大夫来拆穿我的谎言,然后承认你对姐姐旧情难忘,所以才不碰我这个妹妹吗
我的话,句句都戳在他的痛处。
萧玦的脸色,果然变得更加难看。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让沈晴的名声受到半点玷污。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他捏住我的下巴,眼神阴鸷。
这不是威胁,是合作。我忍着痛,一字一句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帮你保住面子,也保住沈晴的名声。而你,需要给我时间,让我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萧玦沉默了。
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复杂地看着我。
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被我说中的恼怒。
许久,他才缓缓地从我身上起来。
记住你的话。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军装,声音恢复了冰冷,下不为例。
说完,他转身就走。
你去哪我下意识地问。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不需要知道。
门再次被关上。
我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才,我真的以为他会……
幸好,我赌赢了。
我成功地利用他的软肋,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外就传来了沈晴的声音。
妹妹,你在里面吗姐姐能进来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试探。
我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然后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沈晴和一脸尴尬的母亲。
她们看到我衣衫整齐,神色如常,脸上都闪过一丝失望。
姐姐,母亲,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我故作惊讶地问。
沈晴的目光快速地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萧玦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督军他……走了她试探地问。
是啊,我点点头,故意露出一副羞涩的模样,抚了抚自己发烫的脸颊,督军说他军务繁忙,就先走了。
我的姿态,无疑是在告诉她们,刚才,我们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沈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瑜儿！母亲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你……你跟督军到底……你真的……
母亲,我打断她,笑得天真无邪,女儿已经是督军的人了。您和姐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我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插进了沈晴的心里。
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晴儿！母亲连忙扶住她。
我……我没事……沈晴摇了摇头,抬起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沈瑜,你真行。
说完,她再也伪装不下去,转身跑了出去。
母亲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也追了上去。
看着她们狼狈离去的背影,我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沈晴,这才只是个开始。
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沈晴母女离开后,我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只有我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萧玦没有再来找过我,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暗中调查温润泽的事情。
而我,也没有闲着。
我开始想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我被软禁的这个院子,除了两个站岗的卫兵,还有一个负责给我送饭的哑巴仆人。
她年纪不大,看起来很老实,每次看到我,眼神里都带着一丝同情。
我知道,她是我唯一的突破口。
这天,她照常来送饭。
我叫住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金簪,塞到她手里。
她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想要还给我。
我握住她的手,对她比划着,告诉她,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请她帮我送一封信出去。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欣喜若狂,立刻回到房间,写了一封信。
信是写给上一世,我被关在温家时,唯一对我好过的一个小丫鬟,名叫春桃。
我死后,她也被温家发卖了,不知所踪。
我不知道这一世她身在何方,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信里写下了她老家的地址,托人去打听。
我让哑仆把信交给一个可靠的人,并给了她足够的银两作为报酬。
做完这一切,我只能祈祷,春桃还活着,并且能收到我的信。
她是唯一知道我上一世遭遇的活证人。
只要找到她,我就能证明,上一世嫁给温润-玉哥哥的人是我,不是沈晴。
日子一天天过去。
萧玦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我的信,也石沉大海。
我开始有些焦躁不安。
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转机终于来了。
这天深夜,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我警惕地问：谁
门外,传来萧玦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开门！
我心中一凛,连忙下床开了门。
萧玦一身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血腥味,一双眼睛赤红,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死死地按在墙上。
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
温润泽,他就是个变态！他背上,真的有蝴蝶疤痕！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查到了！
我的人找到一个曾经伺候过他的丫鬟,那个丫鬟说,温润泽买了很多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回去,最后都……都下落不明。
他的声音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所以,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是无尽的痛苦和挣扎,上一世,被送去给他冲喜的人,真的是你
我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终于有人,快要相信我了。
我哽咽着,点了点头。
萧玦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松开我,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英俊的脸上满是挣扎。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
我记忆里,嫁给温润泽的,明明是沈家一个远房的表亲……晴儿告诉我,你嫁给了我,她为了不让我分心,才……
他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
上一世,沈晴彻头彻尾地欺骗了他。
她不仅冒认了我的身份,成了他心中的白月光,还将我悲惨的命运,轻描淡写地安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何其恶毒！
那不是你的记忆。我擦掉眼泪,冷静地看着他,那是沈晴想让你拥有的记忆。
萧玦,你被她骗了。我们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萧玦没有说话,只是痛苦地用拳头砸着墙。
我知道,让他立刻接受这个事实,很难。
毕竟,那是他爱了两世的女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卫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督军！不好了！夫人……夫人派人送来的信,被沈家大小姐的人给截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萧玦也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我。
什么信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卫兵就将一张被撕开的信纸呈了上来。
那正是我写给春桃的信！
信纸上,我寻找春桃,想要证明自己上一世遭遇的话,清清楚楚。
而信的末尾,还有一行潦草的字迹,显然是后来加上的：
速杀春桃,永绝后患！
这是怎么回事
萧玦拿起那封信,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我。
我浑身冰冷。
完了。
这封信,本来是我证明清白的希望,现在却成了催命符。
速杀春桃,永绝后患这八个字,笔迹模仿得与我的有七八分像,分明是有人要栽赃陷害！
而这个人,除了沈晴,还能有谁
她不仅截了我的信,还要借刀杀人,将杀人灭口的罪名安在我头上！
好狠毒的手段！
我……我没有写过后面那句话！我急切地辩解,是沈晴！是她陷害我！
又是沈晴萧玦冷笑一声,眼中的那一丝动摇,瞬间被冰冷的失望所取代,沈瑜,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
她远在京城,如何能截到你从督军府送出去的信又如何模仿你的笔迹
我……我哑口无言。
是啊,沈晴是怎么做到的
除非……除非我身边,有她的人！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了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哑巴仆人。
是她！
一定是她！
她根本不是什么老实可怜的仆人,她是沈晴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我所有的信任和希望,都错付了！
我指着她,对萧玦道：是她！是她出卖了我！她是沈晴的人！
哑巴仆人被我指着,吓得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萧-玦拼命地磕头,眼泪直流,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无助声音。
那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像一只被冤枉的羔羊。
够了！萧玦怒喝一声,将我拽到身后,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哑女,你连她都不放过吗
沈瑜,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刚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信了你。
他眼中的失望和厌恶,比任何酷刑都让我难受。
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泡影。
来人！萧玦冷冷下令,把她给我关回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她送饭送水！
还有她,他指了指那个还在磕头的哑仆,既然夫人不喜欢,就发卖出去吧。
两个卫兵立刻上前,架住我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萧玦！我拼命挣扎,绝望地看着他,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我被拖了出去,关进了那间阴暗潮湿的柴房。
门被重重地锁上。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上,四周是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给了我重生的希望,又一次次将我打入地狱。
沈晴,你好样的。
你不仅骗了萧玦,还在我身边安插了棋子,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一局,我输得一败涂地。
我不知道自己在柴房里被关了多久。
没有食物,没有水,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饥饿和寒冷侵蚀着我的身体。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像上一世一样,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时,柴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一道光照了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是萧玦。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那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
春桃,找到了。
我混沌的大脑,因为这四个字,瞬间清醒过来。
她……她怎么样了我抓住他的裤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
萧玦沉默了许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死了。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在你那封信送到之前,就被人发现,溺死在了城外的河里。
我的心,瞬间坠入冰窟。
死了……
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是沈晴……一定是她……我喃喃自语,眼泪决堤而下。
是她。
这一次,萧玦没有反驳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空洞。
我派人去查了那个哑仆。她不是天生的哑巴,是被人毒哑的。她的家人,全都在沈家的掌控之下。
而春桃的尸体上,发现了和那个哑仆一样的毒。
真相,终于大白。
虽然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我看着萧玦,想笑,却哭得更厉害。
我赢了。
我终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代价,是另一条无辜的生命。
萧玦伸出手,似乎是想碰碰我,但最终,还是僵在了半空中。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无比落寞。
对不起。
他背对着我,说出了这三个字。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只留给我一个决绝而萧瑟的背影。
我知道,他要去讨债了。
为他自己,为那三万北境亡魂,也为我,为春桃。
一场迟到了两世的清算,终于要开始了。
我被从柴房接了出来,重新住回了那个房间。
这一次,房间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柔软的被褥,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饭菜。
但我一口都吃不下。
萧玦没有再出现。
但我知道,北境的天,要变了。
三天后,一个消息,如惊雷般在京城炸响。
北境督军萧玦,以通敌叛国之罪,将温家满门下狱！
温润玉作为主犯,被判处枪决,立即执行。
温家所有家产,全部查抄。
京城第一才子,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身败名裂。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树。
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又过了两天,沈家出事了。
父亲沈正德因贪污受贿,被革职查办。
沈家被查封,家道中落。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据说是一封来自北境的匿名举报信,信中附上了沈正德多年来贪赃枉法的全部证据。
我知道,这也是萧玦的手笔。
他用最直接,最狠厉的方式,为我,也为他自己,讨回了公道。
温家倒了,沈家也败了。
只剩下一个人。
沈晴。
我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以萧玦的手段,他绝不可能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果然,在一个雪夜,萧玦回来了。
他带着一身的风雪和寒意,推开了我的房门。
他瘦了,也憔悴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走到我面前,将一个冰冷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
是一把手枪。
沈晴,我带来了。他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她就在外面,是生是死,你来决定。
我的心,狠狠一颤。
我跟着他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院子中央,跪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她穿着单薄的囚衣,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污泥和泪痕,早已没了往日的光彩。
正是沈晴。
她看到我,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沈瑜！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是你害了我！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她嘶吼着,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想要扑过来,却被身后的卫兵死死按住。
我没有理会她的叫骂,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毁了我两辈子的人。
为什么我轻声问,我们是亲姐妹。
亲姐妹沈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大笑起来,你也配跟我提姐妹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只能是我的垫脚石！
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健健康康,而我却体弱多病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凭什么温润玉的目光总是在你身上
我不甘心！我就是要抢走你的一切！你的婚约,你的名声,你的命！我全都要！
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那扭曲的嫉妒,丑陋得让人作呕。
我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她的额头。
沈晴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不要杀我……她开始求饶,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上,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看着她,扣动扳机的手指,微微颤抖。
杀了她,就能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了。
可是,当仇恨真的可以了结的这一刻,我的心里,却只剩下一片空茫。
我缓缓地放下枪。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看着她,说出了和当初萧玦对我说过的一样的话。
我要你活着。
我要你活着,看着你曾经瞧不起的,被你踩在脚下的我,是如何一步步走上云端,过上你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要这无尽的嫉妒和不甘,折磨你一生一世。
说完,我将枪扔在地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房间。
身后,传来沈晴绝望而怨毒的哭喊声。
一切,都结束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