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定在七月末的老地方,一家开了十几年的烧烤店,晚风里飘着孜然和回忆的味道。林深推门时,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被角落里那个身影勾住了——苏晚正低头听人说话,发尾随着笑靥轻轻晃动,和三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她时,没什么两样,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哟,林大老板来了!有人起哄,苏晚闻声抬头,视线撞进他眼里时明显顿了一下,随即礼貌性地弯了弯唇角,那疏离感像层薄冰,冻得林深心口发紧。
他几乎是立刻端着酒杯走过去,好久不见,苏晚。
好久不见,林深。她声音轻轻的,目光没在他脸上多做停留。
三年前那场分手,像场仓促收尾的雨,他以为她闹脾气,冷战了几天想哄,再联系时,她已经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换了城市,像从他的世界里彻底蒸发了。这三年,他没少打听她的消息,却只零星知道她回了本地,在一家设计院工作。
聚会过半,林深借着敬酒的由头,在她身边坐下。你……
林深。一个清亮的女声插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周曼穿着精致的连衣裙,自然地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苏晚时,带着点微妙的审视,真巧,你也来了。
苏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观鼻鼻观心。
林深皱眉,你怎么在这周曼是他四年前家里介绍的,只见过几面,连手都没牵过,说是名义上的未婚妻都算抬举,早八百年就说清楚没可能了。
王同学是我发小,他请我来的。周曼笑盈盈地,手却轻轻搭在了林深的胳膊上,对了,叔叔阿姨最近总念叨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苏晚放下茶杯,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林深几乎是立刻甩开周曼的手追了出去。烧烤店后巷,苏晚正站在路灯下吹风,影子被拉得很长。
苏晚,你听我解释,我和周曼……
林深,她转过身,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林深上前一步,声音发紧,三年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冷战,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找我苏晚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是为了向我炫耀你和周曼快要成了吗
林深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苏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林深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她挣了挣,没挣开,林深,放手。
不放。他固执地握着,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深的追求攻势铺天盖地。苏晚公司楼下的早餐,她随口提过喜欢的乐队门票,甚至是她朋友圈发过的一张夕阳照片,他都能找到同款风景的油画送过来。同事们都打趣她,说你的高中同学也太执着了。
苏晚却只觉得疲惫。尤其是周曼的存在,像根扎在心头的刺。周曼总能恰好出现在他们可能遇到的地方——林深约她吃饭的餐厅,她公司附近的咖啡馆,甚至有一次,直接拿着保温桶找到她办公室,说是林深妈妈让我给你送点汤,说你太瘦了。
苏晚把保温桶还回去,周小姐,麻烦你转告林阿姨,心意我领了,但我和林深真的不合适。
苏晚,周曼收起了那副笑盈盈的样子,语气带着点警告,你就别自欺欺人了,林深现在是事业有成,你觉得他还会回头找你这个前女友当年要不是你闹脾气提分手,他也不会……
当年苏晚看着她,当年什么
周曼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顿了一下,随即又扬起下巴,当年要不是你不识好歹,怎么会有我和林深的后来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苏晚心里。她一直以为,当年是林深在她和周曼之间做了选择,毕竟,分手前几天,她确实在他车里看到过。一条周曼发来的信息:明天见家长,别忘了。
那天她问他,他只含糊其辞说家里的事,你别管,她气他不坦诚,气他可能真的要接受家里的安排,才说了分手。
这天晚上,林深又来接她下班。苏晚看着他,林深,四年前,你是不是见过周曼的家长
林深一愣,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她为什么说……
她说什么了林深的脸色沉了下来,苏晚,当年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晚把那条信息和周曼今天的话告诉了他。林深听完,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我就说你当年怎么突然跟我提分手!那条信息是周曼自己发的,我根本没理她!我妈当时是催过我,但我明确跟她说了我只喜欢你,跟周曼没可能!我去找你解释,你却不肯见我,电话也不接……
他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你当年拉黑我之后,我去你家找你,你室友说你搬走了,是不是周曼去找过你
苏晚也愣住了。她记得,当年她搬走前,确实有个自称是林深未婚妻的人找过她,说林深已经答应和她订婚,让她别再纠缠。当时她心灰意冷,没多想,现在想来,那个人的声音,确实和周曼很像。
我去找她!林深转身就要走。
别去了。苏晚拉住他,都过去了。
过不去!林深看着她,眼底是翻涌的情绪,这四年的误会,我要跟你一点一点解释清楚。苏晚,我喜欢你,从高中第一次见你,到现在,从来没变过。当年是我不够坚定,让你受了委屈,这三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的认真和紧张。苏晚看着他,心里那层薄冰,好像在这一刻,终于开始融化了。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才轻轻点了点头,林深,我不是不喜欢你了,只是……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林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整片星空。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挣开。
远处,周曼看着这一幕,用力攥紧了拳头,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纠缠,也只是徒劳。
晚风温柔,带着夏夜特有的暖意。林深握着苏晚的手,低声说:我等,多久都等。
苏晚抬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里,漾起细碎的光。也许,有些错过,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这一次,他们都不会再放手了。
林深说到做到,真的给了苏晚足够的时间。他不再用铺天盖地的攻势,而是换成了细水长流的陪伴——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提着温热的宵夜等在公司楼下,却只说刚好路过;会在她朋友圈发设计图遇到瓶颈时,默默找朋友打听行业内的解决方案,整理成文档发给她,连署名都省了;甚至会记得她高中时不爱吃香菜,每次一起吃饭,都提前跟老板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种克制又妥帖的好,反而比当初的轰轰烈烈更让苏晚心安。她开始慢慢放下防备,偶尔会主动跟他分享工作中的趣事,或是吐槽难缠的甲方。
一次周末,高中班长组织去郊外爬山,说是续摊同学聚会。苏晚本不想去,架不住闺蜜软磨硬泡,到了山脚才发现,林深也在。
山路不算陡,一行人说说笑笑往上走。苏晚体力不算好,走了没多久就落在后面,林深很自然地放慢脚步,跟在她身边,还行吗要不要歇会儿
她点点头,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林深从背包里拿出水递给她,又变戏法似的摸出颗水果糖,橘子味的,你以前爱吃。
糖纸撕开的瞬间,清甜的香气漫开来,苏晚心里一动。高中时她低血糖,口袋里总揣着橘子糖,林深总爱趁她不注意抢一颗,说借你的甜味尝尝。
你还记得。她小声说。
你的事,我都记得。林深看着她,眼神坦诚,包括……当年你画的那幅星空图,我还留着。
苏晚愣住。那是她分手前画给他的生日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因为那场误会压在了箱底。
你怎么会……
你搬走后,我去你以前住的地方找过。房东说你落下了个箱子,我就收着了。林深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不该碰你的东西,但那天实在太急了,想着也许能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他没说的是,这三年,他无数次对着那幅画发呆,画里的星星亮得像她当年的眼睛,却让他每次看都觉得心口发疼。
正说着,前面传来周曼的声音,林深,你等等我啊。
她穿着高跟鞋,显然不适合爬山,此刻正崴着脚,一脸委屈地看着林深。同行的同学里有人起哄:林深,快去扶扶周大美女啊!
林深却没动,只是淡淡道:前面有卖水的摊位,应该有创可贴,我让王浩陪你去看看。他转头对旁边一个男生说了句,语气里的疏离再明显不过。
周曼的脸色瞬间白了,看着苏晚的眼神带着怨怼,却终究没再说什么,被王浩扶着往回走了。
苏晚看着林深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四年的误会,好像真的没什么不能原谅的了。
爬到山顶时,正好赶上日落。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远处的城市在光晕里像幅水墨画。林深站在她身边,忽然开口:苏晚,当年周曼去找你说的那些话,我后来问过她。
苏晚转过头。
她说,是她故意那么说的,因为知道我喜欢你,不甘心。林深自嘲地笑了笑,我妈当时确实逼得紧,她就借着我妈的名义,一边在我面前说你坏话,一边去你那挑拨……是我太蠢,没早点发现,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都过去了。苏晚轻声说,风吹起她的头发,其实我也有不对,当时太冲动,没给你解释的机会。
林深看着她,眼睛亮起来,那……我们现在
苏晚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就像高中时,他们第一次牵手那样,在操场的跑道上,他也是这样紧张得手心冒汗,而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林深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紧,像是怕一松手,她又会消失。
下山时,两人走在最后,谁都没说话,却一路牵着没松开。路过半山腰的许愿树时,苏晚忽然停下,听说这里的许愿牌很灵。
林深立刻拉着她跑过去,买了两块木牌和笔。他提笔就写,苏晚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愿苏晚平安喜乐,愿我们再也不分开。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在自己的木牌上写起来。林深想偷看,被她笑着推开。
两人把木牌挂在最高的枝桠上,风吹过时,木牌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说悄悄话。
下山的路上,周曼已经先走了。同学里有人看出了端倪,笑着打趣:林深,行啊,这是把苏晚追回来了
林深没否认,只是把苏晚往身边拉了拉,笑得一脸坦荡:嗯,失而复得。
苏晚的脸红起来,却没躲开。
回去的车上,林深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开了免提,只听那边传来催促的声音:小深啊,周曼说你对她没意思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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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看了苏晚一眼,声音温柔却坚定:妈,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苏晚。过几天我带她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惊喜的声音:是小晚啊那姑娘好!我早就说过周曼不合适……
苏晚听着,忍不住笑起来。原来,连林深的妈妈都记得她。
挂了电话,林深握住她的手,我妈一直很喜欢你,当年要不是周曼从中作梗……
别再说了。苏晚打断他,林深,我们往前看,好不好
好。林深用力点头,发动了车子。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往后退。苏晚看着林深专注开车的侧脸,心里一片柔软。
也许重逢本身就是一场奇迹,而解开误会后的相守,更是命运给的最好的礼物。就像那山顶的日落,虽然晚了点,却依旧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轻轻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亮起的车灯,嘴角忍不住扬起。这一次,她知道,他们不会再错过了。
带苏晚回家那天,林深紧张得手心冒汗。临出门前,他对着镜子把衬衫袖口系了三遍,又反复确认给阿姨带的茶叶是不是她爱喝的龙井,被苏晚笑着打趣:你比我还像见家长的。
林深挠挠头,不一样,这是把你正式带回来,得郑重。
林家是老式的单元楼,一进门就闻到饭菜香。林妈妈系着围裙从厨房迎出来,看见苏晚眼睛一亮,拉着她的手就不放:小晚啊,可算把你盼来了!快坐快坐,阿姨给你炖了排骨,你以前最爱喝的。
林深在一旁看得失笑,合着他这紧张全是多余的。
饭桌上,林妈妈没提周曼半个字,反倒一个劲给苏晚夹菜,絮絮叨叨说着林深高中时的糗事:他那时候啊,天天放学跟在你后面,假装偶遇,回来还嘴硬说只是同路……
苏晚听得脸红,偷偷看林深,他正低头扒饭,耳根却红透了。
饭后,林深借口散步,拉着苏晚溜出了门。小区里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
我妈是不是太热情了林深问。
没有,挺好的。苏晚笑,原来你高中就开始跟踪我了
哪是跟踪,是……是保护。林深嘴硬,却被她眼里的笑意看得缴械投降,好吧,是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不敢说。
苏晚心里暖烘烘的,主动牵住他的手。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林深会陪苏晚去看画展,哪怕对那些抽象画一窍不通,也会认真听她讲构图和色彩;苏晚会在林深加班时,带着自己做的便当去他公司,看他一边吐槽盐放多了一边吃得精光。
他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会为了周末去哪家餐厅争执,也会在对方生病时守在床边倒水喂药。只是偶尔,苏晚看到林深手机里弹出周曼的消息——她还没彻底放弃,有时是工作上的事,有时是无关痛痒的问候,林深从来只回有事说事或干脆不回。
要不要拉黑她苏晚随口问过一次。
林深正帮她拆快递,头也不抬:没必要。拉黑反而显得我在意。再说,让她看着我们好好的,不是更好
苏晚没再说话,心里却安定了。他处理得坦荡,她便无需多疑。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苏晚加班到十点,刚走出设计院大楼,就看见周曼撑着伞站在路灯下,脸色苍白。
苏晚,我能跟你说句话吗她声音发颤。
雨下得急,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两人站在屋檐下,周曼看着雨帘,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我够坚持,林深总会回头看我一眼。现在才明白,有些人心里的位置,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别人。
她从包里拿出个信封递给苏晚,这是当年我跟你说那些话的录音,还有我跟林深妈妈的聊天记录……我知道现在给你这些很可笑,但我想让你知道,林深从来没骗过你,是我太蠢了。
苏晚愣住,没接。
你拿着吧。周曼把信封塞进她手里,我要走了,去南方发展。以后……祝你们幸福。
她转身走进雨里,背影很快被雨幕吞没。
苏晚打开信封,里面是个小小的录音笔,还有几张聊天记录截图。录音里,是四年前周曼故意歪曲事实的话,截图里,林深妈妈明确说我只认小晚当儿媳,周曼那孩子心思不正。
原来,连林深的家人都一直在等她。
林深开车来接她时,看到她手里的信封,瞬间明白了。他没多问,只是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冷不冷先上车。
车里暖气很足,林深握着她的手,都过去了。
嗯。苏晚靠在他肩上,林深,谢谢你。
谢谢你没放弃,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年冬天,苏晚的设计院接了个老城区改造的项目,她负责其中一个街角公园的设计。林深只要有空,就会去工地看她,带着热奶茶,站在寒风里看她对着图纸比划,眼里全是骄傲。
公园落成那天,苏晚拉着林深去看。夕阳下,木质的长椅旁种着一排腊梅,正开得热闹。
你看那长椅。苏晚指着说。
林深凑近了才发现,椅背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名字,是他和她的。
高中时,我们总在学校后门的长椅上背书,你还记得吗苏晚问。
记得,你总嫌我吵,却会把笔记借我抄。林深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单膝跪下,苏晚,以前的长椅太旧了,这个新的,我们坐一辈子好不好
盒子里的戒指不算华丽,却闪着温柔的光。苏晚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眼泪突然掉下来,笑着点头:好。
周围响起掌声,原来同事们早就躲在树后看热闹,连林妈妈都来了,正抹着眼泪笑。
后来,他们在那个街角公园办了场小型婚礼。没有奢华的布置,只有腊梅的香气和亲友的笑声。林深在誓词里说:错过的三年,我用余生来补。以后的每一天,都不会再让你等。
苏晚望着他,想起同学聚会上那个疏离的微笑,想起烧烤店后巷的争执,想起山顶日落时相握的手。原来所有的兜兜转转,都是为了此刻的圆满。
夕阳穿过树枝,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戒指的光和阳光混在一起,温暖得像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婚后的日子,像被温水泡过的棉线,柔软又妥帖。
苏晚依旧在设计院忙项目,只是加班的次数少了。林深总会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有时提着刚买的草莓,有时揣着两张新上映的电影票,理由永远是顺路。同事们早就习惯了这波狗粮,见怪不怪地打趣:林总这‘顺路’,顺得比导航还精准。
他们搬进了林深早就准备好的房子,不大,却被苏晚布置得格外温馨。客厅的墙上挂着那幅她当年没送出去的星空图,旁边多了一张两人的婚纱照——林深穿着西装,笑得傻气,苏晚挽着他的胳膊,眼里的光比画里的星星还亮。
周末的时候,两人总爱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看到高中时一起追过的偶像剧,苏晚还会指着屏幕笑:你当年就跟这男主一样,嘴硬心软,明明担心我感冒,却非要骂我‘笨死了不知道加衣服’。
林深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那不是怕你知道我喜欢你,笑话我吗
谁会笑话你苏晚转过身,捏了捏他的脸,我那时候,早就看出来了。
林深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她笑着躲开,却被他一把拉回怀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开春的时候,苏晚发现自己怀孕了。拿着验孕棒冲进书房时,林深正在开视频会议,她对着镜头比了个1+1=3的手势,屏幕那头的客户愣了愣,随即爆发出笑声。林深愣了三秒,猛地关掉电脑,抱起她转了三个圈,声音都在发抖:真的我要当爸爸了
孕期的苏晚变得格外嗜睡,林深就学着给她做早餐。第一次煎蛋煎成了炭块,他举着黑乎乎的成果跟苏晚道歉,却被她笑着塞进嘴里:有点焦,但是甜的。
他开始研究育儿知识,手机里关注了一堆母婴博主,晚上睡觉前还捧着《孕期指南》看得认真。苏晚取笑他:林总现在像个学生,比当年高考还用功。
那当然,他摸着她隆起的肚子,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我女儿(儿子)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周曼后来寄过一张明信片,从南方的海边寄来的,背面画着一只海鸥。她在正面写:看到你朋友圈的婚纱照了,真好。我在这里挺好的,找到了新的方向。
苏晚把明信片收进相册,旁边是她和林深的高中合影。照片上的两人隔着一排同学,却偷偷往对方的方向看,眼里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心事。
秋天的时候,苏晚生下了一个女儿,小名叫念念,大名是林深取的,叫林思晚。护士把孩子抱出来时,林深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团子,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想起三年前找不到苏晚时的慌乱,想起重逢时她眼里的疏离,想起解开误会时的庆幸,原来所有的思念和等待,都在这一刻有了最圆满的答案。
月子里,林深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家给苏晚炖汤,学着给念念换尿布。有次笨手笨脚地把尿不湿穿反了,被月嫂阿姨笑着说:林先生这手艺,还得练。
他却乐在其中,抱着念念坐在沙发上,给她讲自己和苏晚的故事:爸爸第一次见妈妈,是在高中的开学典礼上,她穿着白裙子,站在国旗台下发言,阳光落在她头发上,像撒了层金粉……
苏晚靠在床头听着,嘴角忍不住上扬。窗外的桂花开了,香气飘进屋里,混着奶粉的甜香,是家的味道。
念念满月那天,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林深的妈妈抱着外孙女,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苏晚的手说:你看这孩子,眼睛跟你一模一样,以后肯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林深端着酒杯,走到苏晚身边,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谢谢你,苏晚。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谢谢你在兜兜转转后还愿意奔向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苏晚看着他,眼里闪着泪光,却笑着说:该说谢谢的是我。
谢谢你没放弃我,谢谢你让我相信,所有的错过,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透过窗户落在念念的小脸上,她打了个哈欠,小手抓住了林深的手指。客厅里传来亲友的笑声,厨房里飘出饭菜香,一切都像被温柔的手细细熨过,妥帖又安稳。
就像高中时那个闷热的午后,他偷偷把橘子糖塞进她的口袋,而她假装没看见,却在转身时,把那颗糖紧紧攥在了手心里。有些缘分,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纠缠一生。
念念会走路的时候,成了家里的小炮弹,整天哒哒哒地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最喜欢追着林深的脚后跟喊爸爸抱。林深每次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张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小团子,把她举得高高的,听她咯咯的笑声漫满整个屋子。
苏晚则在一旁笑着摇头,手里还拿着刚画到一半的设计稿。她生完念念后,换了份相对轻松的工作,在一家文创工作室做插画师,既能兼顾家庭,也没丢下自己的爱好。有时画累了,就靠在沙发上看林深陪念念搭积木——父女俩总是搭着搭着就开始拆家,最后满地都是散落的零件,林深却会笑着说这是培养想象力。
周末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带着念念去郊外的公园。林深推着婴儿车,苏晚牵着他的另一只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三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念念坐在车里,嘴里叼着小饼干,咿咿呀呀地指着天上的风筝,林深就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跟苏晚说:等她再大点,我们带她去放风筝。
好啊,苏晚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个月同学会,去不去
林深挑眉:去,怎么不去正好带我们家两个大美女亮亮相。
同学会还是在那家烧烤店,只是多了不少拖家带口的。念念一出现就成了团宠,被几个女同学轮流抱着,小丫头也不认生,谁逗都笑,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小牙。
有人打趣林深:行啊你,当年就看你俩不对劲,果然修成正果了。
林深揽着苏晚的肩,笑得一脸得意:那是,眼光好。
苏晚在他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眼里却满是笑意。她转头看向窗外,烧烤店的招牌还是老样子,只是旁边多了家新开的奶茶店。时光好像在这里慢了下来,又好像从未变过——就像她和林深,绕了那么多弯路,最终还是回到了彼此身边。
散场时,林深抱着睡着的念念,苏晚跟在他身边。晚风吹过来,带着熟悉的孜然味,苏晚忽然停下脚步:你还记得吗三年前在这里,你追我到后巷,我跟你说‘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了’。
林深低头看她,路灯在她眼里投下细碎的光:记得,当时心都凉透了,就想着要是能重来一次,说什么也不跟你冷战。
那现在呢苏晚问。
现在啊,林深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温柔,就想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见你和念念。
念念在他怀里动了动,小嘴咂了咂,像是在做什么美梦。苏晚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抬头看向林深,月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
有些故事,开头或许仓促,中间或许曲折,但只要结局是对的,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此刻,晚风吹着,爱人在侧,孩子在怀,所有的等待和遗憾,都成了此刻幸福的注脚。
林深握紧了苏晚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远处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像撒在人间的星星,温柔地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念念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林深比孩子还紧张。早上六点就爬起来给女儿扎辫子,结果梳出个歪歪扭扭的冲天炮,被苏晚笑着重新拆开打理。
你说她会不会哭啊林深看着背着小书包的念念,眉头皱得像个老父亲,要不我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幼儿园门口蹲一天
林先生,苏晚把他推出门,你要是真去了,才是给孩子添乱。
送念念到幼儿园门口,小丫头果然红了眼眶,抱着苏晚的腿不肯放:妈妈不走……
林深在一旁看得心疼,差点就要把女儿抱回家,被苏晚一个眼神制止了。她蹲下来,轻轻擦掉念念的眼泪:念念乖,下午妈妈和爸爸一起来接你,给你买草莓蛋糕,好不好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进教室,两人站在栅栏外看了半天,直到看不见念念的身影才离开。林深一路唉声叹气,你说老师会不会凶她啊她午饭会不会吃不饱
苏晚被他逗笑:你小时候上幼儿园也这样
我才不,林深嘴硬,我第一天就跟同桌分享了我妈给我带的糖。
话虽如此,他还是在下午三点就提前溜出公司,拉着苏晚往幼儿园赶。远远就看见念念背着小书包,排在队伍里,正跟旁边的小男孩说得起劲,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你看,人家好得很。苏晚戳了戳林深的胳膊。
林深却松了口气似的笑起来,快步走过去把女儿抱起来:念念今天乖不乖
乖!小丫头搂住他的脖子,献宝似的掏出张画纸,老师夸我画画好看!
纸上是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高的,一个中等的,一个矮的,都画着大大的笑脸。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我!念念指着画纸说。
林深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兜里,像揣着什么稀世珍宝。
日子就这么在柴米油盐和孩子的笑声里悄悄溜走。念念上了小学,成了个活泼的小姑娘,继承了苏晚的画画天赋,作业本上总被老师画满小红花;林深的公司稳步发展,却把更多时间留给了家里,周末会带着妻女去郊游,或是在家陪念念搭乐高;苏晚的插画集出版了,扉页上印着一行小字:献给我的先生和女儿,是你们让我的世界,永远有光。
那年同学聚会,有人聊起周曼,说她在南方开了家画廊,听说交了个不错的男朋友,日子过得挺滋润。苏晚听着,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除夕夜,一家三口围在客厅包饺子。念念手小,包的饺子歪歪扭扭,却非要往里面塞硬币,说要给爸爸妈妈包个发财饺。林深负责擀皮,苏晚负责包,偶尔抬头看一眼对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窗外烟花炸开,照亮了夜空。念念趴在窗边拍手欢呼,林深从身后抱住苏晚,下巴抵在她肩上:你看,今年的烟花比去年的好看。
嗯,苏晚靠在他怀里,明年的会更好看。
电视里传来新年倒计时的声音,三、二、一,零点的钟声敲响,念念跑过来,钻进两人中间,抱住他们的脖子: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林深低头,在苏晚的唇上印下一个吻,轻声说:新年快乐,苏晚。
苏晚笑着回吻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墙上的挂历——距离那次同学聚会,已经过去七年了。七年里,他们从重逢时的试探,到解开误会后的相守,再到如今的柴米油盐,那些曾经的遗憾和错过,早已被岁月酿成了甘甜。
就像此刻,窗外烟花绚烂,屋内灯火温暖,身边有爱人,怀里有孩子,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归宿,所有的时光都值得珍惜。
林深握紧了苏晚的手,掌心相贴,温度刚刚好。他知道,往后的日子,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瞬间,平淡,却足够温暖一生。
念念上初中那年,突然变得有些叛逆,放学回来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画板涂涂画画,话却比以前少了很多。
林深急得团团转,私下里跟苏晚嘀咕:是不是青春期到了要不我找她谈谈
苏晚却笑着摇头:别太紧张,她只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你忘了咱们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不也爱把心事藏在日记本里
话虽如此,苏晚还是找了个周末的午后,端着切好的水果敲开了念念的房门。小姑娘正对着一幅画发呆,画上是两个模糊的背影,像是在夕阳下牵手散步。
画得真好。苏晚在她身边坐下,是在画爸爸妈妈吗
念念愣了一下,脸突然红了,不是……是同学。
苏晚没再追问,只是拿起一块草莓递过去:不管画什么,开心就好。不过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跟妈妈说说,妈妈上学的时候,可比你还叛逆呢。
小姑娘眼睛亮了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妈,你和爸高中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互相喜欢啊我们班同学说,你们俩是从校服走到婚纱的范本。
苏晚被逗笑了,想起高中时那个总爱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是啊,你爸爸那时候,可笨了,想跟我说话,却只会往我书包里塞橘子糖。
念念听得眼睛发亮,那你们后来为什么分开啊我听奶奶说,你们中间好几年没联系。
因为有误会啊。苏晚摸了摸女儿的头,就像你画错了一笔,觉得整张画都毁了,其实只要慢慢改,还是能画出好看的画。人和人的感情也一样,会有磕磕绊绊,但只要心里还有对方,总能找到回去的路。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把画纸翻过来,露出背面的字:我想参加市里的青少年绘画比赛,画一幅关于‘重逢’的画。
当然可以。苏晚笑着说,需要爸爸妈妈当模特吗
小姑娘用力点头,眼睛里的光又亮了起来。
比赛那天,林深特意请了假,和苏晚一起坐在观众席里。当念念的画被投到大屏幕上时,两人都愣住了——画的是那家烧烤店的后巷,路灯下,少年伸手拉住了女孩的手腕,影子被拉得很长,背景里藏着点点星光,像极了当年他们重逢的那个夜晚。
画的名字叫《未晚》。
主持人问念念:这幅画想表达什么呢
小姑娘握着话筒,声音清亮:我想表达,只要心里还有爱,再晚的重逢,都不算晚。就像我的爸爸妈妈。
台下掌声雷动,苏晚转头看向林深,发现他眼眶红了。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曾经的酸涩和遗憾,早已被岁月酿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比赛结束后,一家三口走在回家的路上。念念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哼着不成调的歌。林深悄悄握住苏晚的手,像高中时那样,指尖带着点微颤。
你看,他低声说,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呢。
苏晚抬头看他,夕阳落在他鬓角,已经有了几根银丝,却依旧挡不住眼里的温柔。她想起同学聚会上那个疏离的微笑,想起烧烤店后巷的争执,想起山顶日落时相握的手,想起无数个平淡却温暖的清晨和黄昏。
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从不分离,而是分开后,还能跨越山海,重新找到彼此;是经历过误会和错过,却依然愿意相信,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嗯,苏晚笑着点头,会一直继续下去的。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夏末的暖意。前面的念念回过头,朝他们挥了挥手:爸爸妈妈,快点呀!
林深和苏晚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追向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再远的路,都充满了期待。
念念考上大学那年,选了离家千里的美术学院。送她去报到的那天,林深帮着扛行李,一路絮絮叨叨叮嘱个不停,从记得按时吃饭到晚上锁好门窗,恨不得把生活指南刻进女儿脑子里。
苏晚在一旁看着,想起自己当年离家,也是这样被父母牵挂着。她拉了拉林深的胳膊:让孩子自己待会儿吧,她都这么大了。
林深却眼圈发红:这丫头第一次走这么远……
念念被逗笑了,抱了抱他:爸,我放假就回来,再说不是还有视频电话吗她又转向苏晚,妈,你可得看好我爸,别让他总加班。
离开学校时,林深一路回头望,直到看不见宿舍楼的影子才作罢。苏晚握着他的手:咱们这是‘空巢老人’啦。
什么老人,林深哼了一声,咱们正年轻,该过二人世界了。
还真被他说中了。没了孩子在身边,两人倒像是回到了刚恋爱的时候。林深会突然订两张机票,拉着苏晚去海边看日出;苏晚会把插画课调到下午,留上午的时间陪他去公园散步,像普通老夫老妻那样,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别人遛狗。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林深包下了当年那家烧烤店的后巷,摆了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两盏煤油灯,还有苏晚爱吃的橘子糖。
还记得这儿吗他笑着问。
苏晚看着熟悉的路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重逢的夜晚。她点头:记得,你当时追出来,手都在抖。
能不抖吗林深握住她的手,怕你再跑了。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从高中时的糗事,到分开后的辗转,再到重逢后的小心翼翼。林深说,这几年他总在想,要是当年没那么骄傲,早点去找她解释,是不是就能少错过那三年。
可没有那三年,苏晚轻声说,我们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珍惜彼此。
林深低头吻她,夜风带着烧烤的香气,和当年一样,却又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柔。
念念大二那年,带了个男朋友回家。男孩是她的同班同学,高高瘦瘦的,说话有点腼腆,见了林深就紧张得手心冒汗,一口一个叔叔好。
林深故意板着脸问了半天,直到苏晚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才罢休。晚上男孩走后,他却跟苏晚嘀咕:这小子看着还行,对念念挺上心的。
你当年见我爸妈,不也这样苏晚打趣他。
林深挠挠头,笑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念念就毕业了,和男友一起开了家小小的画室。婚礼那天,念念穿着婚纱,挽着林深的手走向新郎时,林深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苏晚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说:孩子长大了。
是啊,林深擦了擦眼睛,我们也老了。
才没有。苏晚挽住他的胳膊,我们还有好多日子要过呢。
婚后的第二年,念念生了个儿子,林深和苏晚升级成了爷爷奶奶。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尤其爱笑,一逗就咯咯地笑个不停,成了家里的开心果。
周末的时候,一家五口常聚在一起。林深抱着孙子在客厅里散步,嘴里哼着跑调的儿歌;苏晚和念念在厨房忙碌,说说笑笑;女婿则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偶尔插句话,气氛热闹又温馨。
有次整理旧物,苏晚翻出了当年那张同学聚会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和林深隔着人群,眼神却悄悄交汇。她把照片递给林深,你看,那时候多年轻。
林深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笑着说:那时候我就想,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把你追回来。
那你成功了。苏晚靠在他肩上。
是我们都成功了。林深握住她的手,从校服到白头,你说,我们算不算赢了
苏晚抬头看他,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但眼里的温柔,和几十年前那个在路灯下拉住她手腕的少年,一模一样。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
是啊,他们赢了。赢过了时间,赢过了误会,赢过了所有的磕磕绊绊,最终把彼此的名字,刻进了对方的余生里。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不是从不分离,而是分开后,依然能找到回家的路,然后牵着彼此的手,慢慢走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