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葬礼上,我爸念完悼词,让宾客们留下来住宿一晚,第二天直接参加他的婚礼。
他拉着结婚对象的女儿到我面前,要求我这个姐姐,什么事都要让着新妹妹。
新妹妹也不客气,张嘴就要我妈留给我的玉佩。
我爸看新妹妹这么捧他的场,一把夺过我脖子上的玉佩,替我做主,将玉佩送给了新妹妹。
可他们不知道,这块玉佩是件法器。
被它认可的人佩戴,能为家族聚集气运、消灾解祸,不被认可的人佩戴,就会反噬家族气运,招灾引祸。
1.
你姐姐嗓子哭坏了,说不出话。爸爸替她做主,这玉佩,送你了。
说完,他把我拉到一旁:玉佩就送给她吧,爸爸回头给你买个新的。
见我眼里的怒意,他脸色一沉,威胁道:顾念,你别给我找事。
晓楠今天刚改口叫我爸爸,你要是搅了我的好事,我不介意让你妈的棺材在外面多晾几天!
我震惊地看着我爸,他这副模样让我陌生。
他许是意识到话重了,语气稍缓。
顾念,你能理解爸爸的对不对,你今年已经高三了,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明年你考走了,爸爸好几年都没有人陪了。你忍心看爸爸孤零零一个人吗
爸爸保证,就算有了晓楠,爸爸对你的爱也绝对不会少。
那边,顾晓楠已迫不及待地将玉佩戴上,还特意走到我面前炫耀。
姐姐,你看,这玉佩戴在我身上,是不是比在你身上好看多了
她话音未落,头顶的水晶吊灯毫无征兆地砸落,不偏不倚,正中她额心。
水晶灯掉下来,我分明看到玉佩亮了一下。
顾晓楠惨叫一声,捂着额头蹲了下去。
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染红了她半张脸。
晓楠!我爸冲过去,看到顾晓楠的伤口后,脸色铁青。
他猛地回头,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他冲到我面前,扬起的手在半空一顿,最终没落下,转而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你妈刚死,你就要害你妹妹!顾念,你的心怎么这么毒!
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我不打你,今天晚上不准吃饭,给我好好反省。
2.
天色擦黑,我爸才带着那对母女从医院回来。
顾晓楠额头上多了一块白色纱布,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她挽着我爸的手臂,另一只手得意地摸着胸前的玉佩,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我爸环顾一圈灵堂,眉头紧紧皱起。
他指着我妈的遗像和周围的白色花圈,对萧清雅说:清雅,叫人把这些东西都拆了,明天要办喜事,得抓紧时间把喜堂布置出来。
萧清雅闻言,立刻就要打电话叫人。
我猛地冲过去,用身体护住我妈的遗像。
喉咙火烧火燎,说不出一个字,我只能用眼神反击,用全身的力气表达我的抗拒。
我爸的看到我这个样子,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顾念!你闹够了没有!你妈已经死了,你非要她死了都不得安宁吗
顾晓楠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爸爸,姐姐是不是……因为玉佩还在生我的气都怪我,要不我还是还给她吧,我不想姐姐因为我,和您闹得不愉快。
她嘴上说着要还,握着玉佩的手却攥得更紧了。
不用!我爸厉声打断她:这块玉佩给了你就是你的,一块玉佩我还是能做主的。
顾念,我警告你,马上给我让开!
我一动不动,像一棵树扎根在地上。
我爸没了耐心,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从遗像前拖开。
我看你就是欠教训!不好好反省,还敢跟我对着干!
他拽着我,一路拖到楼梯下那个又黑又小的储物间。
这是我家小狗的窝。
他将我甩了进去,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你就待在这里,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了!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这个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我蜷缩在小狗的垫子上,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那年我六岁,邻居家添了个弟弟,我羡慕地看了好几天。
回家后,我爸把我抱在膝上,刮着我的鼻子问:我们念念也想要个弟弟妹妹吗
我用力点头。
他却温柔地摇了摇头:念念是爸爸唯一的小公主,爸爸这辈子有你就够了,绝对不会再要第二个孩子。
见我撅起了嘴,他又笑着说:爸爸怕你一个人孤单,明天买一条小狗陪你玩,好不好
第二天,他就抱回了一条小狗,我给它取名幸运。
黑暗中,我仿佛又听见了他当年的承诺。
可现在,他刚有了新女儿,就迫不及待把我关在狗窝里。
3.
我被放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我爸俯下身子,对着低矮的门里喊:快点出来换衣服,婚礼要开始了。
他拽着我穿过客厅,原本肃穆的灵堂已经被耀眼的红色覆盖,墙上贴着巨大的喜字。
我妈的遗像和棺材,都不见了。
我环顾四周,拼命地寻找,却只看到满目的红。
我寻觅的目光刺痛了他。他将我扯到角落,声音压得极低,满是警告:顾念,别在婚礼上给我闹事。
见我死死盯着他,他眼里的最后一点温情消失殆尽:你敢毁我的婚礼,我就让你妈在杂物间多待一个月。
为了妈妈早日下葬,我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他随手将一件式样简单的白色礼服扔给我。
而顾晓楠身上那件,缀满了闪亮的碎钻,胸前还挂着我妈那块玉佩。
婚礼现场,气氛诡异。
宾客大多是我妈生前的好友,他们投向我爸的目光,混杂着不屑。
只有几个我爸生意上的伙伴,在强行制造欢乐气氛。
司仪尴尬地走着流程,宣布最后一道流程:上蛋糕。
一座九层高的奢华蛋糕被缓缓推出。
顾晓楠双眼放光,兴奋地凑过去,伸手想去碰蛋糕顶端的新郎新娘玩偶。
就在她凑近的那一刻,巨大的蛋糕毫无征兆地垮塌,尽数砸向她。
人群爆发出惊呼。
在混乱中,我分明看见,顾晓楠胸前的玉佩,倏地闪过一道红光。
我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想看清楚些,可玉佩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婚礼在一片狼藉中草草收场。
顾晓楠被萧清雅扶着,满身都是奶油和蛋糕屑,狼狈不堪。
她贴在我爸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控诉着蛋糕砸下来时她有多害怕。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顾晓楠的背,随即大步朝我走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将我拖进旁边的休息室,反手将门重重甩上。
他把我推到墙角,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疼得我眼前发黑。
说!是不是你搞的鬼他面目狰狞,额角青筋暴起。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倔强地抬起头,用眼神无声地反抗。
我的沉默彻底激怒了他。
他忽然凑近,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惊惧:你是不是……遗传了你妈的本事
我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确认什么。
良久,他松开了我,像是安慰自己一般:不会的,她的能力应该不会再遗传了才对。
4.
婚礼结束后,生活恢复了平静。
我从邻居家接回了十岁的小狗幸运。
它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只能在我妈葬礼期间送去邻居家寄养。
推开家门,却看见萧清雅正指挥着顾晓楠,将我妈的遗物一件件往纸箱里扔。
看到我进来,顾晓楠手里的相框故意滑落,摔在地上,玻璃四分五裂。那是我妈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我冲过去想捡,顾晓楠却一脚踩在相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爸爸说了,以后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妈这些破烂,我想扔就扔。
我冲上去,跟她扭打在一起。
幸运感受到了我的怒火,低吼一声,对着顾晓楠的小腿狠狠咬了下去。
小幸运从来都很胆小,此刻为了保护我,它学会了咬人。
顾晓楠一声尖叫,抓在我衣服上的手松了劲儿,朝着自己小腿捂去。
可小幸运像是着了魔,死死咬着顾晓楠的腿,不松口。
我爸闻声冲出来,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一脚将幸运踹飞出去。
小狗撞在墙上,发出啊嘤嘤嘤啊嘤嘤嘤的惨叫。
上一次听到小幸运叫的这么凄惨,还是在我六岁的时候。
小幸运被抱回来第二天,尿湿了我爸的文件。
他暴怒,抓起小狗就要扔掉。
我哭着抱住他的腿,怎么都不肯松手。
我妈听到动静赶来,手轻轻搭在我爸手臂上,他满身的戾气瞬间就消散了。
她柔声说:这小狗才刚满月,扔出去活不了的。
我哭着向我爸保证,我一定会教好它。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我,我爸还是心软了:念念,爸爸刚刚在跟你演戏呢。
他将小狗塞进我怀里,郑重地看着我:看到你愿意为了保护它,勇敢地站出来,爸爸就放心了。你要答应爸爸,以后它再遇到危险,你也要像今天这样,勇敢地站出来保护它。
此刻,小幸运的哀叫声越来越弱,它蜷缩在角落,呼吸急促。
小幸运遇到危险了,我要站出来保护它。
我抱起它,想送它去医院,萧清雅却先我一步,用身体堵住了大门。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抱着小幸运一次次往外冲,又一次次被她推回来。
眼看着幸运的呼吸越来越弱,我拼尽全力,发出气流声:萧……阿姨,求你……让我出去……它快不行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跟你对着干了。
萧清雅抱着臂,冷笑着看我:还敢跟我讲条件你的狗咬了我的女儿,我凭什么放你出去救它
我爸更是大步走来,一把从我怀里夺过小幸运,狠狠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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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我三番五次地忍你,你却屡教不改!
他抽下皮带,在空中甩出破空的脆响。
今天,我就要代你妈,好好教教你规矩!
话音未落,滚烫的皮革已狠狠抽在我背上,一道灼痛瞬间炸开,让我眼前发黑。
他再度扬皮带,准备落下。
砰!
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踹开,轰然撞在墙上。
我爸高高扬起的皮带僵在半空,惊愕地望向门口。
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将所有光线挡在身后。
来人是舅舅,他身后还跟着外公和外婆。
5.
看清来人,我顾不上疼痛,踉跄着抱起幸运,冲向舅舅。
喉咙里拼命挤出气流声:舅舅……救……
舅舅一把将我护在身后,猩红着眼瞪向我爸:顾建国,你想干什么!
他没再多说,脱下外套裹住我和幸运,带着我冲出家门。
赶到宠物医院时,怀里的幸运忽然轻轻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一缕鲜血从它的鼻子和嘴巴里缓缓淌出。
我用气流声哀求着医生,可他只是检查了一下,就对着我摇了摇头。
绝望中,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我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无底洞,一直落呀落呀,周围没有一点声音。
过了好久才停止下落。我看到了小幸运,他变回了刚到我家时,毛茸茸的一小团,围着我开心地蹦跳。
我想去抱它,手臂却从他小小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悲伤,两只后脚在地上蹦跶着,努力做出滑稽的样子逗我开心。
以前,每次我伤心,它都会这么逗我开心。
可这一次,我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跳了一会儿,似乎累了,朝我摇了一下尾巴,一步三回头地朝远处走去。
我追上去,它的步伐明明很慢,我却怎么也追不上。
幸运越走越远,最后停在了一个温柔的身影旁。
那个身影察觉到它,俯身将它抱进怀里,然后缓缓转过身。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我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是我妈妈。
我像过去每一次受了委屈一样,想用哭声换来她的安慰,可喉咙里只有气流声。
妈妈察觉到我的异样,隔着远远的距离,对着我凌空一抚。
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喉咙。
我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妈!你带我走吧!我爸他……再也不是我的爸爸了!玉佩也被他们抢走了。
妈妈只是摇了摇头:念念,没关系,玉佩会回来的。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快回去。妈妈一直都在,相信妈妈。
说完,她抱着幸运,消失原地。
我是被激烈的争吵声惊醒的。
顾建国,你还是不是人!我姐才刚走,你就这么对她的女儿!是舅舅的声音。
顾建国反驳:顾念是我女儿,我怎么管教,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你们不是早就跟林晚晴断绝关系了吗现在从国外飞回来做什么
你他妈还有脸提舅舅的声音都在发抖,要不是我们赶回来,念念今天就得被你活活折磨死!我姐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顾卫国挡开还在输出的舅舅,掏出手机一看,瞬间换了副嘴脸。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顾建国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腰都仿佛塌了下去。
萧总,您消消气,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今天早上还专门督促他们赶进度了。
电话那头声音大了几分:你意思是我诬陷你。顾建国你还想不想干了。
萧总,我说错话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我现在就去工地问情况,马上给您回话!
6.
顾建国挂断电话,方才对电话那头的谄媚卑微荡然无存。
他对着舅舅冷哼一声,眼神轻蔑地从我们身上扫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外婆布满皱纹的手抚上我的额头,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念念,别怕,外婆在呢。
暖意顺着她的掌心传来,我喊了一声:外婆。
外婆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念念,你……你能说话了
她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抓着我的手追问:你是不是见到晚晴了
我点了点头,将梦里见到妈妈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外婆听完,眼泪滚滚而下,她捂着嘴,压抑着悲声:这个傻孩子……她明明还没走远,为什么就是不肯来见我一面……
悲伤过后,外婆的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她抹掉眼泪,严肃地盯着我:念念,你仔细想想,你妈妈去世前,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回忆起妈妈最后的日子。
她总说冷,夏天也要穿着长袖。手上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青黑色斑点,她说是不小心磕的,可那斑点的形状……像玉佩上的纹路。
外婆倒吸一口凉气,一字一顿道:是反噬!那块玉佩,反噬了你妈妈!
见我和舅舅满脸困惑,外婆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家族的秘密。
那块玉佩是咱们家祖上传下来的。
它很邪门,既能聚集气运、消灾解祸,也能反噬家族,招致灾祸。
祖上发现,那块玉佩是至阳之物,只要佩戴者是至阴之血,并与它缔结契约,就能避免反噬。
你妈妈当年不听劝,非要跟顾建国这个穷小子在一起。我拗不过她,便在她出嫁时,将玉佩传给了她。
外婆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悔意。
顾建国一穷二白,能有今天的家业,你妈妈必定没少动用玉佩的力量。
外婆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困惑:这块玉佩传承几百年,还从未出过反噬主人的事。除非你妈妈没有被玉佩认可。
可是我将玉佩传给你妈妈时,它温润有光,没有丝毫排斥,说明它已经认了你妈妈为主。
7.
我妈的棺材还未下葬,我不能在医院久待。
外公外婆见劝不住我,只能送我回去。
车子还没开到家门口,就听到吵闹声。
我家大门前,黑压压地围着一群人,个个身上都沾着泥土,手里攥着铁锹或者钢筋,怒气冲冲。
为首的男人正扯着嗓子朝里面吼:顾建国!你个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门里传来萧清雅带着哭腔的哀求:各位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女儿病得很重,你们行行好,让我们先出去看病吧!
我推开车门,挤进人群。
一个满脸横肉的工头认出了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这是顾建国的女儿!说,你爸那个王八蛋死哪儿去了!
早上还逼着我们赶工,下午脚手架就塌了!我兄弟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咒骂声便此起彼伏。
另一个工人逼问我:出事之后,你爸电话就打不通了!他是不是想卷款跑路!
门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打开一条门缝。
萧清雅的脸露了出来,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顾念!你爸呢你快告诉他们你爸在哪!晓楠发高烧快不行了,他们不放我们出去看病!
我冷冷地看着她:我怎么会知道顾建国在哪。自从他娶了你,他的行踪,何曾需要向我报备
萧清雅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哭腔:念念,你是在生阿姨的气,对不对阿姨给你认错,只要你告诉我们你爸在哪……晓楠真的烧到三十九度了,再耽误下去会出人命的!算阿姨求你了!
求我没用。我一字一顿,顾建国满心满眼都是你们母女,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去向。何况,我扫了一眼门口的工人,我跟你不一样,做不出生命关头,却堵着门不让去医院的事。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轿车在路口急刹,顾建国衣衫不整地从车上滚了下来。
他一出现,工人们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呼啦一下将他围得密不透风,反而让出了一条通往大门的空隙。
舅舅立刻护着我和外公外婆,趁乱进了院子。
顾建国看见舅舅,不顾工人的拉扯,疯了似的冲过来:小川!姐夫的工地出事了,合作商怕摊上事,断了供应,我公司资金链也断了,你借我点钱周转一下,等我过了这个坎,我加倍还你!
舅舅脚步一顿:你以什么身份向我借钱。
顾建国脱口而出:看在晚晴的面子上,你就帮我这次。
我姐的名字,也是你配提的舅舅的怒火瞬间暴涨,声音都在发抖,她尸骨未寒,你就另娶新欢进门,如今还有脸拿她当挡箭牌
被舅舅一噎,顾建国脸色青白交加,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那你能不能看在念念的面子上。顾念也是你外甥女!你就忍心看着顾家破产,让她跟我一起受苦吗
舅舅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念念身体里有一半是我们林家的血,将来跟我们走,她的未来不劳你费心。你这种为了新欢母女,能置亲生女儿于死地的人,不配当她父亲。
萧清雅趁着大门口的松懈,抱着顾晓楠就往车上跑。
顾晓楠胸前,那块玉佩,正幽幽地闪着光。
8.
我们不再理会顾建国,径直穿过院子。
你妈妈的棺材在哪舅舅的声音很沉。
顾建国曾放话,若我不配合,就让我妈在杂物间多晾几天。
我引着他,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舅舅的眼眶瞬间通红,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顾建国,畜生不如。
我妈的棺材被随意弃置在墙角,上面胡乱堆着葬礼撤下的黑布和花圈。
她的遗像,就扔在棺材边上。
相框上的玻璃已经没了,照片上,印着一个清晰的脚印。
我和舅舅搬开棺材周围的杂物,擦拭干净棺木上的灰尘,又将遗像上的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取下。
安顿好一切,我们回到屋里。
外婆正在我妈的卧室里,脸色很差。她指着床下,声音都在发颤。
我顺着看去,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床底的木板上,赫然刻着一圈符文,中央一个空洞的凹槽,形状与玉佩分毫不差。
是断契阵。外婆的嘴唇哆嗦着,这是要强行断开她和玉佩的契约,耗尽她的生机……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活活耗死的!
话音未落,卧室门被人猛地撞开。
顾建国冲了进来,他头发凌乱,衬衫上还带着泥印,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打发了院里的工人。
他无视一屋子人的沉痛,直奔我而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念念,快!你萧阿姨打电话说,晓楠查出了白血病,你跟我去趟医院,做个配型。
舅舅一步上前,铁钳般的手钳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痛呼出声。
你最好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舅舅指着床底的阵法。
顾建国的目光触及阵法,脸色霎时变得毫无血色。
他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但在舅舅几乎要将他手腕捏碎的力道下,他终于崩溃了。
我说!我说!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是我找人做的……早在跟你姐结婚的第二年,我就和清雅在一起了,晓楠也是我的亲女儿。
我早就想跟你姐离婚,可我又舍不得你姐……舍不得你姐给我带来的好处,只能两头瞒着。
直到去年,我无意中听见她对着玉佩说话,才知道玉佩才是你姐能力的关键!
我想在离婚前得到你姐的能力,就找了个大师咨询。
大师告诉我,这玉佩是一件至阳的法器,只要被玉佩认了主,就能平步青云,趋利避害。
我问大师,能不能把玉佩偷出来。
大师阻止了我,说玉佩认了主的,强行偷走玉佩只会遭到玉佩的反噬。
我天天去烦大师,大师不耐烦下,给我出了个主意。
大师说,只要布下断契阵,日夜耗着她的精气,等她一死,玉佩就成了无主之物。到时候,只要让另一个至阴之血的亲人拿到玉佩,就能被玉佩认作新主。
大师的法子要我杀了你姐,我不忍心,也不相信,毕竟和你姐有十六年的夫妻情分。
可大师说,现在玉佩的主人已经有被玉佩反噬的征兆,如果能让玉佩易主,对现在玉佩主人反倒是好事。
大师算出我有两个女儿,都是至阴之血,都能让玉佩认主。
我出轨的事情,跟谁也没说过,有两个女儿的事更是没有人知道。我就对大师的法子深信不疑。
我就按照大师给的方法,在家里布了这个阵。
舅舅听的火冒三丈,对着顾建国的面门就是一拳。
难怪他这么急着让萧清雅母女登堂入室。
只要认回顾晓楠,就能名正言顺地从我这里夺走玉佩,还能堵住悠悠众口。
你算错了一步。我看着他。
顾建国茫然地抬起头。
我缓缓开口:玉佩在你抢走送给顾晓楠之前,已经认我为主了。
9.
顾建国听到这里,脸上由死灰转为狂喜,声音都变了调:这么说,晓楠不是真得了白血病,只是被玉佩反噬了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朝我扑过来。
舅舅挡在我身前,但他绕开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谄媚:念念,既然你是玉佩的新主人,肯定有办法操控玉佩的!
你妈妈用过很多次,不管我遇到多难过的坎,她一出手,我的事业就能转危为安!他死死地盯着我:你也能,对不对
啪——外婆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扇在顾建国的脸上。
转危为安外婆气得浑身发抖,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玉佩转危为安的能力是有代价的。用一次,就要玉佩主人取三滴心头血来献祭!你到底让她用了多少次!
顾建国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对……晚晴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喃喃自语,她只让我遇到麻烦就告诉她……
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原来……我不是什么万中无一的生意天才。我做生意能这么顺,全靠晚晴在献祭自己。
他正失神,兜里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萧清雅的声音:建国,你怎么还没来医生说晓楠的病来势汹汹,要尽快找到匹配的骨髓移植!
是顾念不同意吗你把电话给她,我来跟她说!
顾建国听到这里,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挂了。
手机又响,他又挂断,最后索性关机,扔到了一旁。
顾建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膝一软,跪着向我挪过来:念念,爸爸知道错了。
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爸爸的公司没了,你妈妈也被我弄丢了,我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这都是报应,我认。我应该为你妈妈偿命。
可晓楠是你妹妹,她是无辜的,你要恨就恨我,别牵扯到她身上!
爸爸求你,救救晓楠,错都在我,是我没教好你妹妹。
玉佩要献祭三滴心头血,献祭我的。
听他忏悔完,我掏出我妈的遗像举在他面前:这个脚印,是顾晓楠踩的吧。
像是看不清,顾建国揉了揉眼睛,眯着眼才看清。
不知道他是看到我妈的遗像,想起了我妈,还是因为遗像上的脚印,他一下子瘫软在地,再也没说一个字。
10.
那块玉佩,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我手上。
我给妈妈和小幸运找了块能看见山下万家灯火的墓地。
经历完这一切,我有很多话要跟妈妈和小幸运说。
就让舅舅他们先下山了。
外婆非要陪着我,我拗不过,只能让外婆跟我一起。
妈,小幸运,事情结束了。
顾晓楠被玉佩反噬,突然发病,没给医生留下一点抢救的时间。你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萧清雅看顾建国失去了公司,不能给她好日子了,卷走顾建国最后一点财产跑了。
顾建国遭遇背叛后彻底疯了,现在整天穿的破破烂烂,在大街上找你。可笑吧,妈,直到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他才想起你最爱他。
妈,小幸运,你们放心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了。
话音落下,墓碑旁一棵孤零零的狗尾巴草,忽然摇了一下。
可此刻没有风。
我对着空气问:妈,小幸运,是你们吗
狗尾巴草又摇了一下。
我笑了,转头对向外婆:外婆,妈妈在这里看着咱们呢。
我掏出玉佩,对着狗尾巴草的方向说:妈,跟你商量个事,我不打算把这玉佩的秘密,告诉我未来的女儿。
你同意吗,同意的话,就摇一下这个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静静地立着,没有动。
我有了答案,心中一阵失望,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狗尾巴草突然剧烈的晃了一下。
我笑了。
任这枚玉佩有通天的本事,也不重要了。
这玉佩的能力我不会再用,我不会像我妈一样,为了男人献祭自己。
就让它变成一块普通玉佩好了。
我会教我未来的女儿如何识人,如何爱己。这比任何法器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