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学金刚打进账户。
我妈的催命电话立刻追来:
死丫头,钱呢你弟等着交补习费,你磨蹭什么!
我还没开口。
就听见电话那头我弟嚷嚷:妈,跟她说再打两千,我看上新球鞋了!
好!马上!
刚到账的5000元的奖学金全都转给了妈。
没过几天,勤工俭学的工资也到账了。
我妈的电话又打来:
你弟要学吉他,你作为姐姐要支持一下!
我留了一部分作为伙食费,其它的全都给了她。
直到那天。
我弟因为新买的摩托车飙车,撞伤了人。
对方来头不小,扬言要让他坐牢。
我妈连夜打来电话,声音嘶哑:
你去顶一下!就说车是你开的!你弟还小,不能留案底!
她不顾我的拒绝,第二天直接来学校堵我。
硬拽着我要去交警队。
拉扯间,一辆失控的货车朝我们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
她猛地将我推向前面,自己向后躲闪。
我被撞死了。
但幸好,我重生了。
就在奖学金打进账户的那一天。
1
奖学金到账的短信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妈妈两个字。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那头立刻传来尖锐的催促:
死丫头,钱呢你弟等着交补习费,你磨蹭什么!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前世那种被掏空、被碾碎的绝望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电话那头有人嚷嚷:
妈,跟她说再打两千!我看上新出的那款AJ了,我哥们儿都穿了!
是我弟,林耀祖。
紧接着。
我听见我妈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慈爱,甚至带着点哄劝:
哎哟,知道了知道了,妈的乖宝,一双鞋哪够妈再让你姐多打点,你再多买两身新衣服啊!
然后她的声音又转向听筒,恢复刻薄与不耐:听见没有你弟要买鞋买衣服,一共转七千过来!快点!别磨蹭!
七千!
奖学金只有五千。
前世。
我就是这样,唯唯诺诺地应着好,马上,给她转了五千。
然后啃了一个月的干馒头。
胃疼得半夜缩在床上掉眼泪,却连一瓶药都舍不得买。
而林耀祖。
拿着那五千块,请他的那帮哥们儿大吃大喝。
买了新鞋新衣服,在网吧泡了三天三夜。
2
电话那头,我妈等得不耐烦了。
声音又拔高了几度,尖锐地骂着:
林沭河!你耳朵聋了我说话你听见没有!立刻!马上把钱转过来!你弟等着呢!
我缓缓拿起手机。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点冰冷的嘲讽。
妈。
我轻轻打断电话那头连绵不绝的咒骂和催促。
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以往的我,早就该吓得连声答应,然后立刻去转账了。
奖学金只有五千,你要七千,那两千从哪里来从我下个月的饭钱里扣吗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砸了过去。
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
连我弟的游戏背景音都消失了。
显然,我妈被我这从未有过的顶撞弄懵了。
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立刻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声音陡然变得尖厉无比。
林沭河!你反了天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的饭钱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你的钱当然也是我的!
别说七千,就是七万你也得给我想办法弄来!你弟等着用钱!
又是这一套。
生恩大于天。
我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头,连带着未来每一分血汗钱。
都该是他们林家的私有财产。
合该毫无保留地奉献给林耀祖。
前世,我就是被这套逻辑pua至死。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我的命,你还真要不起。
你说什么你嘀咕什么大声点!
我妈在那边怒吼。
我清了清嗓子,语气依旧平静:
我说,奖学金只有五千,你要,我就转这五千。不要,我就自己留着交学费。
至于林耀祖的鞋和衣服,
我顿了顿:
他没手没脚吗不会自己赚钱买
3
林沭河!
我妈的声音猛地拔高,几乎破音。
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暴怒:
你疯了!你敢这么咒你弟弟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大了!早知道当初就该……
我冷冷地打断她,把我扔了可惜,晚了。
我不再给她咆哮的机会,继续说:
还有,妈,提醒你一下,法律上,我年满十八岁了
我的奖学金和工资,属于我的个人财产,未经我允许,你强行索要,叫抢夺。我如果去告你,你是要还回来的。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我妈此刻那张震惊到扭曲,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
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
我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出气筒兼提款机,居然会反抗,还会跟她讲法律。
你……你……
她你了半天,气得似乎喘不上气。
最后猛地爆发出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啕: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这么个不孝女啊!居然要告亲妈啊!我不活了啊!
前世。
只要她一哭一闹一上吊,我就会立刻妥协、道歉、认错,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
但此刻。
听着那虚假又刺耳的干嚎,我心里只有一片麻木的厌烦。
妈,
我声音平静无波,这招没用了,五千,要不要不要我挂电话了。
哭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诅咒:
要!怎么不要!那本来就是我的钱!
你赶紧转过来!一分都不能少!林沭河我告诉你,你翅膀硬了是吧你给我等着!你看我不到学校找你算账!
嗯,我等着。我淡淡应道,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瞬间清净了。
4
我低头操作手机,将五千元奖学金转了过去。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做完这一切,我删除了转账记录,拉黑了我妈和我弟的电话号码。
并且将她刚才那通充满咒骂和勒索的电话录了音,备份云端。
做完这一切。
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
我需要钱,需要独立的空间,需要摆脱他们无休止的纠缠。
首先,是住的地方。
前世为了省钱,周末都住在宿舍,但寒暑假却不得不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现在,我连一天都不想再回去。
我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苏蔓。
她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家境优渥,性格爽利。
前世因为看不惯我家那些糟心事,多次劝我反抗。
我却总是懦弱地回避,后来渐渐疏远了。
大学她考去了邻市,但我们还偶尔联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她清脆又带着点诧异的声音:
沭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听到老朋友熟悉的声音,我的鼻尖猛地一酸。
赶紧深吸一口气压下去:蔓蔓,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说!跟我还客气什么她一如既往地干脆。
我想租个房子,离学校近点的,最好能马上入住的那种单间,预算不高……
我顿了顿,说出一个极其拮据的数字:
你路子广,能不能帮我问问
苏蔓那边沉默了几秒。
再开口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林沭河,你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妈又……
蔓蔓,我打断她,我想搬出来住,就这个忙,帮不帮
她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利落地答应:
帮!必须帮!等我消息,最晚晚上给你信儿!
挂了电话,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苏蔓办事,我放心。
5
接下来是钱。
奖学金没了,兼职必须尽快找。
但不能像前世那样只顾着埋头洗盘子发传单,得找性价比更高的。
我忽然想起之前听同学提过,系里的张教授需要一个能整理文献、英文好的助理。
时薪比外面高不少,但要求很严格。
前世我因为要打多份工挣生活费,根本不敢去尝试。
现在,我径直去了系办公楼。
敲开张教授办公室的门时,他正戴着老花镜看一篇论文。
张教授您好,我是大三的林沭河。听说您这里需要一位文献整理助理,我想来试试。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信。
张教授从镜片上方抬起眼看了看我,没什么表情:
英文怎么样
六级六百三,能无障碍阅读专业文献,翻译过一些学术摘要。
我如实回答,这是我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优势。
我这儿活多,要求高,不能出错,而且要按时到岗,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语气严厉,很多学生干两天就喊累跑了。
我能坚持。我需要这份工作,也会对它负责。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
张教授打量了我几秒钟,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英文论文递给我:
把这篇摘要翻译了,现在就在这儿翻。合格就用你。
我接过论文。
是一篇计算机领域的前沿文章,专业术语很多。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随身带的笔和笔记本。
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快速浏览一遍后,开始逐句翻译。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张教授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我的精神高度集中,前世工作的积累和重生后清晰的头脑帮了大忙。
那些复杂的术语似乎也变得亲切起来。
大约半小时后,我将翻译好的摘要递给他。
张教授仔细看了一遍,推了推眼镜。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缓和了些:
还行。下周一开始,每周一三五下午没课的时候过来,每次三小时,时薪按市场价,月底结算。能做到吗
能!谢谢张教授!
我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答应。
走出系办公楼,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助研的工作解决了很大一部分生活费,而且还能接触到专业前沿知识。
这远比在咖啡馆端盘子有价值。
6
我刚打开手机。
就看到屏幕上弹出好几个未接来电提醒,来自不同的陌生号码。
还有几条短信,语气从暴怒到哭诉。
【林沭河!你死哪去了!赶紧回电话!】
【小河啊,妈知道错了,妈刚才态度不好,你弟他知道错了,鞋不买了,你快接电话啊!】
【你非要逼死妈妈是不是你是不是在外面学坏了】
【接电话!不然我明天就去你们学校找你!】
我看着这些信息,内心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还是这些套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些手段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次次妥协,一次次退让。
傍晚,我正准备去食堂,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本地的固定电话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果然,是我妈。
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公用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慈爱:
沭河啊,吃饭了吗
我没说话。
她继续自顾自地说:
今天妈语气重了,是妈不对,妈也是急坏了,你弟那个补习班老师催得紧……妈知道你学习辛苦,奖学金你自己留着买点好吃的,添件新衣服吧。
我几乎能想象到她强压着火气,假装温和的样子。
以我对她的了解,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在以退为进。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
她似乎被我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噎了一下。
停顿了几秒,才又接着说:
对了,这周末你回家一趟吧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
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条件可好了,你去见见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终还是要找个好归宿……
这周末我要兼职,没空。我直接拒绝。
什么兼职比你的终身大事还重要推了!
她的声音瞬间拔高,又立刻强行压低,带着诱哄:
听话,沭河,人家男方家里开公司的,有车有房,你见了肯定满意……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说了,没空。我的声音冷了下来,而且,我的终身大事,不劳您费心。没什么事我挂了。
林沭河!
她终于装不下去了,声音尖利起来:
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我好声好气跟你说你不听!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我告诉你,这周末你必须给我回来!不然我……
我不再听她后面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7
除了去张教授那里做助研。
其余时间都待在图书馆或宿舍。
苏蔓那边效率奇高,已经帮我联系好了那个转租的学姐,约好周一中午去看房。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忽略掉那些不断试图用各种陌生号码打进来、发来咒骂和哀求信息的骚扰的话。
周一上午。
专业课刚下课,我正和同学讨论着刚才没太听懂的算法。
手机又震了。
是一个本地号码,响了一声就挂断。
我没理会,继续收拾书本。
然而,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却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
太安静了。
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妈那些狂轰滥炸的短信和电话突然消失了。
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我抱着书走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就在我准备拐向食堂方向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教学楼前那片小广场上聚集的一小群人。
心脏猛地一沉。
人群中心。
那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的身影,不是我妈又是谁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头发也有些凌乱,看起来十足一个被不孝女逼到绝境的可怜母亲。
她周围已经围了一些好奇的学生,对着她指指点点。
我命苦啊!辛辛苦苦把女儿供上大学,她如今翅膀硬了,就不要我这个妈了啊!
她的哭嚎声极具穿透力,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驻足:
连弟弟的死活都不管了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我站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冻住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选择了最决绝、最撕破脸皮的方式,来学校闹。
用舆论和孝道绑架我。
8
我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会扑过来,拉扯我,哭诉。
引来更多的围观和同情,然后把不孝、白眼狼的帽子死死扣在我头上。
前世,她不是没用过类似的手段。
只是规模远没有这么大。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无视她快步走开。
不过人群中的我妈一眼看见了我。
她的哭声猛地拔高了一个调,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朝我冲了过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
她并没有像我想象那样扑上来撕打我或拉扯我。
而是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小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窃窃私语都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我也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知道她狠,却没想到她能狠到对自己也如此地步。
她跪在那里,仰着头。
泪水和鼻涕糊了满脸,声音凄厉绝望。
沭河!小河!妈求你了!妈给你跪下了!
她哭喊着,声音嘶哑。
你救救你弟弟吧!他不能坐牢啊!他要是坐了牢,这辈子就毁了啊!
弟弟
坐牢
我猛地回过神来。
对了,是了!
时间点差不多了!
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林耀祖飙车撞了人!
我妈的声音还在继续,泣不成声,却字字清晰地将罪名和责任强行扣到我头上:
耀祖他……他不懂事,骑摩托车不小心……撞了人……对方要告他,要让他坐牢啊!
妈求你了,沭河,你去跟警察说,说车是你骑的!是你撞的人!
反正你也没事,你成绩好,学校会保你的……你弟弟他还小,他不能留下案底啊!
她一边说,一边竟然朝着我的方向。
用膝盖挪动了两步,作势要磕头!
妈求你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以后妈做牛做马报答你!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弟弟去死啊!
周围的人群彻底哗然!
9
天哪!让她女儿去顶罪
这是什么妈啊!
听见没撞了人还想让姐姐顶包
这女的也太狠心了,自己弟弟都不管
看着挺文静一女生,没想到这么冷血……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夹杂着震惊、鄙夷、同情、探究的目光,几乎要将我淹没。
那些目光像实质的针,刺得我生疼。
我看着她跪在地上表演。
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丝毫不加掩饰的算计和逼迫,看着周围那些轻易就被煽动的看客。
巨大的愤怒和恶心感冲上头顶。
我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股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嘶吼压了回去。
不能乱。
绝对不能乱。
一旦情绪失控,就正中了她的下怀!
我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忽略掉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和目光。
妈,你刚才说,林耀祖骑摩托车撞了人
我妈立刻又哭起来:
是啊!他也不是故意的……对方要价五十万!不然就告他!我们哪来的五十万啊!沭河,只有你能救他了!
周围举起的手机越来越多。
我微微挑眉:五十万对方伤得很重
她眼神慌乱地闪烁了几下:
是……是啊,腿断了,要好多医药费……沭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人家要告你弟弟啊!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她的回避和含糊其辞让我更加确信,事情绝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五十万
普通的交通事故赔偿绝不可能一开始就喊出这样的天价。
我的声音平静:
那应该还在医院治疗吧哪个医院主治医生是谁
事故责任认定书出来了吗对方开口就要五十万,是根据什么标准计算的这些,您都清楚吗
我一连串的问题像冰冷的石子砸过去,砸得她措手不及。
她张着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显而易见的慌乱。
10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对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开口就要五十万,不会是讹人的吧
这当妈的也稀里糊涂的,就逼着女儿去顶罪
这些议论声像针一样刺向她,她脸上挂不住了。
那点伪装的可怜瞬间被恼羞成怒取代。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朝我扑了过来,一把死死攥住我的手腕!
林沭河!
她尖声叫道,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现在就跟我去警察局!去跟警察说车是你开的!听到没有!立刻!马上!
她一边嘶吼着。
一边用力拖拽我,要把我拉出人群。
我猝不及防,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怀里的书本哗啦一下散落一地。
你放开我!
我试图挣脱,但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箍着我。
我不放!你今天必须去!你要是不去,你弟弟就完了!我们家就完了!我生你养你有什么用!你就是个讨债鬼!白眼狼!
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声音刺耳得可怕。
拖着我就往外走。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有人举起手机拍得更起劲,却没有人上前阻拦。
也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也许是不想惹麻烦。
阿姨!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终于有个女生看不过去,试图劝解。
滚开!我管教我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我妈猛地扭头冲那女生咆哮,面目狰狞。
吓得那女生脸色一白,立刻缩了回去。
11
妈!你这是绑架!是犯法的!
我一边奋力抵抗,一边厉声喝道。
犯法我是你妈!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天经地义!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拖拽的力气更大。
我的手腕被她掐得生疼。
就在这混乱的拉扯中,我们几乎要挪到广场边缘。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把我拖走这件事上,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而我。
在挣扎中,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从校道拐弯处缓缓驶来。
似乎是被这边聚集的人群挡住了去路,速度很慢。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瞬间击中了我。
我不能让不孝女逼母亲下跪这样的标题明天出现在校园论坛上。
奖学金、助研岗位、我的声誉……
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前世被推出去顶罪的无助。
被货车撞飞时的剧痛和冰冷,以及死后看到她只顾着查看林耀祖时那冷漠的背影……
所有的画面在这一瞬间纷至沓来,燃烧着我最后的理智。
既然她如此逼我,既然她眼里只有儿子……
就在那辆黑色轿车快要接近我们时,在我妈又一次用力将我往马路方向拉扯的瞬间——
我没有再抵抗。
反而顺着她拖拽的力道,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惊叫一声,整个人失控地朝着马路中央。
朝着那辆缓缓驶来的黑色轿车扑了过去!
沭河!
我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似乎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脱力扑出去,她下意识松开了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刺耳的急刹车声猛地响起!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世界仿佛瞬间慢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车头带起的风刮过我的脸颊,能看到司机惊恐瞪大的双眼。
然后,是沉闷的撞击声。
我并没有被撞飞。
那辆车的速度很慢,司机刹车也很及时。
我只是被车头保险杠撞了一下小腿,身体失去平衡。
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手掌也在粗糙的地面上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紧接着,人群炸开了锅。
撞人了!
天啊!
快叫救护车!
12
司机脸色煞白地跳下车,连声问:
你怎么样没事吧我……我开得很慢啊……你怎么突然冲出来……
我妈也惊呆了,她站在原地。
脸色惨白如纸,看着倒在地上的我,嘴唇哆嗦着。
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抱着受伤的脚踝,抬起脸看向她。
我的脸上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苍白、痛苦和……不敢置信的悲伤。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绝望。
我用一种颤抖的、破碎的、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
看着她,喃喃地问。
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这荒唐的一切:
妈……你就……这么恨我吗
为了弟弟……你就……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所有的目光。
瞬间从倒在地上的我身上,猛地转向了那个刚刚还死死拽着我要去顶罪、此刻却僵在原地的女人身上。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震惊、谴责、难以置信和赤裸裸的鄙夷。
我妈被这些目光刺得猛地一哆嗦,脸上血色尽失。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我,看着周围那些冰冷的目光。
第一次。
在她那双总是充满了算计和贪婪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无法掩饰的恐慌。
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妈被那越来越近的声音惊醒,脸上的恐慌更甚。
她似乎想上前,又像是被周围那些刀子似的目光钉在了原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交警和校保卫处的人挤进人群。
13
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为首的交警眉头紧锁,看着倒在地上的我。
又扫了一眼旁边脸色惨白的司机和僵立着的我妈。
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啊!我开得很慢,是她自己突然冲出来的!
司机急忙辩解,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没说话,只是抱着受伤的脚踝。
眼泪无声地流,身体因为疼痛和寒冷微微发抖。
这副模样,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是他!是他推的我女儿!
我妈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指向那司机,声音尖利却带着心虚,是他撞的!
你胡说!
司机气得脸都红了:
大家都看着呢!明明是你死拉着这姑娘不放,把她往马路上拽!她自己没站稳摔出去的!
对!我们都看见了!
是当妈的把女儿推出去的!
还逼着女儿去给儿子顶罪呢!心太狠了!
围观的人群终于找到了发声的机会。
七嘴八舌地指向我妈,语气里充满了愤慨和鄙夷。
有人甚至把刚才拍到的视频片段举给警察看。
交警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我妈的眼神变得严厉: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
他又蹲下身问我,同学,你感觉怎么样能动吗需要叫救护车吗
我虚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细若游丝:
脚……脚很疼……不用救护车,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校医院好吗我……我没钱叫救护车……
最后那句话,我说得极其艰难。
带着难以启齿的窘迫,却又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果然。
这话又引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和对我妈更强烈的谴责目光。
14
看看!把女儿逼成什么样了!
连救护车钱都没有……
就这样还逼她拿五十万给儿子填窟窿疯了吧!
我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想反驳,却被交警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校保卫处的人已经认出了我:
是林沭河同学吧别怕,我们马上联系校医室。
他又看向交警,低声道,这事可能还涉及家庭纠纷,我们是不是先……
很快。
校医室的医生赶来了,初步检查后表示脚踝扭伤,需要去医院拍片仔细检查。
交警登记了各方信息,又查看了一些围观学生提供的视频。
态度明确地对我妈说:
这位女士,请你先配合我们调查,不要干扰伤员救治,关于你要求你女儿顶替交通事故责任的事情,我们已经了解,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请你慎重。
我……我没有!她胡说的!
我妈还在徒劳地挣扎,但她的狡辩在越来越多的证据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最后。
在校保卫处人员的陪同下,我被扶上了学校的车,送往附近的医院。
我妈想跟上来,却被交警客气而坚决地拦住了。
要求她留下继续说明情况。
车窗关上。
从窗户中,我看到她被交警和一群依旧愤愤不平的学生围在中间。
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
还在努力地解释着什么,却再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就在我在医院拍完片,确认脚踝只是软组织扭伤,正在包扎时。
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是室友发来的消息,一连串的惊叹号和链接。
沭河!你和你妈上校园论坛头条了!!!
我的天!全程视频都有!
底下都骂疯了!
你没事吧在哪家医院
我点开链接,是学校最大的匿名论坛。
一个醒目的标题被标红置顶:
【惊天大瓜!法律系某女生当众被生母逼替弟顶罪,争执中被推撞车!】
15
主楼文字极尽渲染。
详细描述了我妈如何下跪道德绑架、如何歇斯底里拖拽我、以及我最后那句非要逼死我才甘心的绝望诘问。
下面附了好几段不同角度拍摄的视频。
从她下跪哭诉到我突然失控扑向车头,过程完整清晰。
评论区已经炸了锅,盖起了几千层的高楼。
【卧槽!这是亲妈这是仇人吧!】
【看得我气死了!这儿子是太子吗要姐姐用命去换】
【小姐姐最后那句话太绝望了,心疼死了!】
【@教务处
@学生处
@保卫处
这种母亲严重干扰校园秩序和精神迫害学生,管不管】
【人肉了!女生是法律系的林沭河,成绩超好年年拿奖学金,听说平时特别节俭,原来钱都被家里搜刮去养弟弟了!】
【那个弟弟林耀祖,隔壁体院的,有名的混子,挂科打架泡妞样样精通,原来都是吸姐姐的血!】
【楼主好人!视频保存了!这种妈和弟弟就该社会性死亡!】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站在我这边。
充满了对我的同情和对母亲、弟弟的愤怒谴责。
甚至有人开始深扒林耀祖的黑历史,把他打架挂科、炫富泡妞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
我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评论,心里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了然。
舆论是把双刃剑,现在能保护我,将来也可能伤到我。
必须谨慎利用。
没多久,我妈的电话就打到了我室友那里——
室友接了电话,按我的嘱咐,开了免提。
我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岁。
带着哭腔,却不再是表演,而是真正的惊慌和愤怒:
你让沭河接电话!快让她接电话!学校论坛那是怎么回事
谁发的是不是她让人发的她想逼死我是不是
你告诉她,赶紧让人删了!不然……不然我没她这个女儿!
我对着室友摇了摇头。
室友心领神会,对着话筒客气又疏离地说:
阿姨,沭河脚受伤了,医生让她休息,不方便接电话。论坛的事我们不知道,估计是哪个看不过去的同学发的吧。您还是先处理好弟弟的事情吧。
说完,不等那边再咆哮,就挂断了电话。
16
我能想象到我妈在那头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赖以控制我的舆论武器。
第一次调转了枪口,对准了她自己。
然而。
她的骚扰并没有停止。
她开始不停地换号码打我的手机,发来各种咒骂、哀求、威胁的短信。
【林沭河!你够狠!你赶紧给我澄清!说那是误会!】
【你想眼睁睁看着你弟弟坐牢吗你个毒妇!】
【妈错了,妈给你道歉,你先把帖子删了行不行以后妈再也不逼你了!】
【你不删是不是好!我明天就去你们学院门口跪着!我看你们领导管不管!】
我看着这些信息,一条条,截图,保存。
然后,面无表情地一一拉黑。
我知道,她做得出来。
明天,她真的可能会去学院门口跪着,用更极端的方式闹。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辅导员李老师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我的声音带着尚未褪去的哽咽和极力压抑后的颤抖。
李老师……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我……我今天遇到点事,脚受伤了,在医院……
我能……我能申请回家休息几天吗
我顿了顿,像是难以启齿,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我自己的家……我暂时……不太方便回去……我去朋友家借住几天。
电话那头的李老师沉默了几秒。
显然,她已经看到了论坛上的风波。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关切,也有无奈:
林沭河同学,论坛上的事情……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回家……先避一避也好。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学校这边,我会跟进处理。
谢谢老师。
我低声道谢,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学校已经注意到了。
这就够了。
17
第二天,我没有去学校。
果然,中午的时候,室友又发来消息,附带一张照片——
我妈真的跪在了法学院办公楼门口。
举着一个歪歪扭扭写着女儿冤枉母亲,天理难容的纸牌子。
但这一次,围观的人寥寥无几。
而且大多是指指点点,甚至有人直接对着她拍视频,语气嘲讽。
校保卫处的人很快赶到,态度强硬地将她请走了。
论坛上又多了几个帖子,直播着她跪求被驱离的狼狈场面。
底下的评论更是清一色的嘲讽和谴责。
【又来了又来了!道德绑架不成改碰瓷了】
【学校干得漂亮!这种人就该轰出去!】
【心疼林沭河,摊上这么个妈,还敢回学校吗】
我看着手机,心里一片平静。
我知道,经过这一次,她短时间内不敢再来学校明目张胆地闹了。
舆论的压力,有时候比任何道理都管用。
但我知道,她绝不会放弃。
五十万的债务像一把刀悬在她和林耀祖的头顶,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我。
把我拖回去填那个无底洞。
我不能坐以待毙。
养伤的这几天,我几乎没有出门。
靠着室友偶尔送来的食物和资料,我待在租来的小房间里。
一边休养,一边疯狂地查阅法律条文,整理所有相关的证据——
转账记录、通话录音、短信截图、论坛的帖子、甚至那天交警登记的简要情况。
我将它们分门别类,整理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仅仅躲藏和舆论同情是不够的。
我需要更实际、更有力的武器。
18
脚伤稍好一些,能勉强走路时。
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学校,而是去了一家声誉不错的律师事务所咨询。
我选择了一位看起来干练沉稳的中年女律师。
我将整理好的部分资料和她简要说明了情况。
重点强调母亲逼迫我顶替交通事故法律责任以及长期的经济索取和精神压迫。
女律师听完,表情严肃:
同学,你这种情况,属于典型的家庭吸血和情感绑架,甚至涉及教唆顶罪,这是违法的。
从法律层面,你可以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禁止她骚扰你。关于经济方面,如果你能证明你的奖学金和工资大部分被他们强行索要走,理论上可以追索。
但实际操作难度很大,尤其是亲属之间。
我明白。经济追索不是目前最紧要的。我点点头,我要的不是钱,是彻底切割,保护令需要什么程序
律师递给我一份材料清单:
需要证据。
你提供的这些录音、短信、论坛舆情,都是有力的佐证。尤其是她明确要求你顶罪的录音,非常关键。
你可以向法院申请,我们会协助你,尽快准备齐全。
拿着清单走出律师事务所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知道。
这条路并不好走,立案、开庭、执行,每一步都可能遇到阻力和拉扯。
但这是我彻底摆脱他们,真正获得安宁的唯一途径。
回到小屋,我开始按照清单疯狂准备材料。
同时,我正式提交了校外住宿申请。
并委婉地说明了申请保护令的意向,希望必要时学校能提供相关证明。
李老师沉默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一句:
保护好自己,学校会依法提供必要的支持。
几天后。
我拖着还有些不适的脚踝,悄悄回学校上了张教授的助研班。
张教授看到我,什么都没问。
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沓需要整理的文献:
进度有点落后了,抓紧时间。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但我知道,暗流仍在涌动。
19
果然。
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不到一周。
那天晚上。
我刚从图书馆回到租住的小区楼下,一个黑影就从旁边的绿化带里猛地窜了出来。
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是林耀祖!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还带着一股烟酒混合的臭味。
他眼睛通红地瞪着我,像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林沭河!你他妈可真行啊!躲到这鬼地方来了!让妈在学校丢尽了脸!老子找你找得好苦!
放开!我用力挣扎,心底却是一沉。他还是找来了。
放开你想得美!
他狞笑着,另一只手竟然掏出了一把折叠刀。
那冰冷的金属感抵在我的腰间,让我瞬间汗毛倒竖:
妈的!老子因为你,被学校开除了,朋友没了,现在还要背五十万的债!
你倒好,躲在这里装清高!
走!跟我回去!去跟警察说清楚!不然老子今天跟你同归于尽!
他情绪极度不稳定,眼神疯狂,显然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激怒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好,好,我跟你去。
我放缓语气,试图安抚他,但你先把刀收起来,这样被人看到,没事也变有事了。
少废话!走!
他根本不听,抵着刀,粗暴地推着我往小区外面走。
就在我们拉扯着快要走到门口时,一束强光突然照了过来!
是保安的手电筒。
干什么的!值班保安警惕的声音传来。
林耀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把我往身后藏,抵着刀的力道松了些。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他,同时大声喊道:保安大哥!救命!他持刀抢劫!
这一声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保安立刻冲了出来,另一个听到动静的保安也从里面跑出来
林耀祖彻底慌了,看到两个拿着防暴棍的保安围过来。
他吓得魂飞魄散,竟然把手里的折叠刀一扔。
转身就想跑!
但他哪里跑得过两个年轻的保安,没跑出几步就被扑倒在地,死死按住。
20
我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
心脏狂跳,后背全是冷汗。
警察很快赶到,带走了面如死灰、不停咒骂的林耀祖。
那把折叠刀和小区门口的监控,成了铁证。
持刀威胁、意图绑架,足够他喝一壶了。
我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
我将前因后果,包括他撞人欠债、母亲逼我顶罪、以及他刚才的持刀威胁,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并提供了之前整理好的部分证据链。
负责笔录的年轻警察听得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震惊。
做完笔录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苏蔓接到消息赶了过来,一把抱住我: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我摇摇。
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解脱感。
林耀祖自己把自己送进去了。
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他。
第二天。
我正式向法院提交了人身安全保护令的申请,并将林耀祖持刀威胁的最新情况作为补充证据提交了上去。
消息传回家里,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天翻地覆。
我妈的电话终于再次打通了我的手机——
用的是我某个姑姑的号码。
她不再是哭诉或威胁,而是彻底的崩溃和绝望的哀嚎:
沭河!沭河!妈求你了!你撤诉吧!你不能告你弟弟啊!他是你亲弟弟啊!
他要是坐了牢,这辈子就真的毁了啊!妈给你跪下了行不行妈以后给你做牛做马……
我安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直到她哭得声音沙哑,我才缓缓开口:妈。
21
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止。
是他持刀要绑架我,要跟我同归于尽,警察证据确凿。我怎么撤诉
至于他毁不毁……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从他撞人那一刻起,从他心安理得吸着我的血挥霍无度那一刻起,他的路,就已经毁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将这个号码也拉入了黑名单。
一周后,法院的人身安全保护令批下来了。
禁止我妈和我弟接近我、骚扰我。
同时,林耀祖因持刀威胁、寻衅滋事被正式批准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我握紧了手里的保护令文书。
走进了张教授的办公室。
教授,您上次提到的那个国际学术会议,我想报名参加。
还有,下个学期的交换生名额,我想申请。
张教授抬起头,看着我。
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竞争会很激烈。
我会全力以赴。我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
好!
22
走出办公楼,阳光正好。
奖学金已经由学校重新发放,打到了我新的银行卡上。
助研的工资也刚刚到账。
虽然数额不多,但每一分,都真正属于我自己。
前路还很长,或许依旧坎坷。
但这一次。
我将牢牢握住自己的人生方向盘。
驶向属于我自己的、广阔而自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