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儿子失踪第三天,我黑掉了我们这栋楼的全部智能系统。
全楼202户业主,上至八旬老人,下至襁褓婴儿,全部被我锁死在各自家中。
我在业主群里发出了第一条信息：我的儿子萧文煦,就在这栋楼里,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小时,我会曝光一户人家的秘密。找不到煦煦,我们所有人就一起死。
身价千万的公司CEO在群里暴怒：你疯了你儿子丢了关我们什么事！我命令你立刻停止！
我敲下第二条信息,并附上了一份加密的财务报表截图。
@1502张总,还有五十九分钟。友情提示,查一下你的海外账户,看看税务局会不会感兴趣。
我知道,我的儿子正看着这栋楼里的某一个人。
……
第一章
三分钟前,业主群里还是一片虚伪的关怀。
@801苏芫,煦煦找到了吗我们都好担心啊。
是啊苏芫,需要帮忙随时说,我们给你捐款都行。
物业查监控了吗警察怎么说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盯着手机屏幕上这些温暖的文字。
煦煦已经失踪72小时了。
三天,黄金救援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警察说,监控显示煦煦最后出现的画面,就是在一楼大堂,他挥着手,似乎在跟某个熟人打招呼,然后蹦蹦跳跳地走进了B栋的电梯。
我们这栋云顶华府,是本市最高档的住宅楼之一,安保严密,出入需要刷脸。
警察排查了所有访客记录,一无所获。
所以能够带走煦煦的,一定是楼里的住户。
他们挨家挨户地问了,每个人都说没见过。
警察劝我：您别太激动,我们再扩大范围找找。
扩大范围我的儿子就在这栋钢铁水泥的笼子里！
我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串代码输入电脑,回车。
瞬间,整栋楼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声。
所有电梯停摆,所有电子门锁自动上锁,中央空调停止送风,网络信号被我从物理层切断,只留下了唯一一个我搭建的局域网。
业主群里炸了锅。
我操！怎么停电了
不是停电,是所有智能家居都失控了！
门打不开了！物业！物业死哪去了！
我冷静地在群里发出了第一条信息。
一秒钟的死寂后,咒骂和恐慌如同洪水决堤。
1502的张总是一个靠互联网金融起家的暴发户。
他第一个跳出来：你他妈有病吧！你这是非法拘禁！我马上报警！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截图发了出去。
是他公司内部的流水,有一笔巨额资金通过十几个皮包公司,最终流向了一个海外的避税天堂。
我打字：张总,你报警当然可以。但警察来了,可能先要和你聊聊商业欺诈和偷税漏税的问题,毕竟,金额好像够判无期了。
张总瞬间哑火。
群里再次陷入安静。
我看着墙上煦煦的照片,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还有五十八分钟,我对着空气说,妈妈一定会找到你。
第二章
十分钟后,楼下响起了警笛声。
带队的周警官用扩音喇叭朝楼上喊话：苏芫！你冷静一点！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严重犯罪！立刻恢复大楼系统,一切都可以谈！
我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楼下警灯闪烁,警戒线已经拉起,不少得到消息的媒体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正试图冲破防线。
我没有回应周警官,而是在业主群里发了第二条信息。
各位邻居,我知道你们很无辜,我也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要我的儿子,从现在起,我要你们做三件事,首先你们可以互相敲门,确认邻居家中是否正常。然后仔细回忆,三天前的下午四点到六点,你们见过谁,听到了什么特别的声音。最后把线索发给我,或者交给楼下的周警官。
记住,你们不仅是在救我的儿子,也是在救你们自己。毕竟谁也不想自己最见不得光的秘密,成为全市人民的饭后谈资。
这话戳中了这栋楼里所有人的痛处。
云顶华府,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企业家、医生、律师、明星……每个人都有一张光鲜亮丽的面具,面具之下,藏着多少肮脏和不堪
群里立刻有人响应。
@1204王教授,你家怎么那么大动静装修吗
@1808李太太,你老公不是出差了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家有男人的声音
@全体成员,物业的监控室谁能进去苏芫一个人肯定看不到所有角落！
恐慌和猜忌开始蔓延,邻里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我一根手指捅破了。
周警官还在楼下苦口婆心地劝说：苏芫,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能用错误的方式解决问题！你这是在挑战法律！
我拿起一个蓝牙音箱,放到窗边,音量开到最大。
周警官,你也听到了,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你们三天找不到的线索,我的邻居们一个小时就能找到。
还有别强行破门或者切断电源,大楼的消防系统和燃气管道也连接在我的系统里,我不希望看到意外发生。
周警官瞬间哑火。
一个年轻的警察在他身边低声说：周队,技术部门的人说,对方是个顶级高手,防火墙设置得太复杂了,破解至少需要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
周警官拿起喇叭,声音嘶哑：好！我们找！我们帮你一起找！你千万不要乱来！
我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三十五分钟。
第三章
第一个小时的倒计时结束。
业主群里,各种真假难辨的线索汇总了十几条,但没有一条有用的信息指向煦煦。
张总在群里发了一个愤怒的表情：苏芫！时间到了！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很多人跟着附和,他们觉得我只是在虚张声势。
我没有回复,而是直接在群里扔下了一个链接。
那是一个云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视频的封面,是1502张总和他公司新来的女实习生。
地点是他办公室的休息间。
时间是他太太上周去国外看女儿的时候。
整栋楼都听到了1502室传来的咆哮和打砸声。
我平静地敲下下一行字。
下一个,@2101刘医生。还有五十九分钟。
2101的刘医生是本市著名的心外科专家,颇有盛名,经常上电视节目。
他立刻在群里回复：苏女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家里一切正常,也愿意配合警方的任何调查。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看起来很是坦荡。
楼下的周警官再次喊话：苏芫！你已经违法了！公布他人隐私是犯罪！
我冷笑,跟一个可能害死我儿子的人渣谈隐私
我回复周警官：如果刘医生的隐私,能换回我儿子的命,我愿意坐牢。
周警官,我劝你别只盯着我,也查查我的邻居们。说不定杀人犯就在里面。
这句话,让楼里刚刚升腾起的一点同仇敌忾,瞬间烟消云散。
是的,这里面,有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带走了我的煦煦。
他是谁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条最不起眼的线索上。
是703的一个租户,一个年轻女孩提供的。
她说,三天前下午,她好像听到楼道里有小孩子玩弹珠的声音,很清脆,但是断断续续的。
弹珠
煦煦最喜欢的玩具,就是一套玻璃弹珠。
我记得,他那天出门,口袋里就揣着几颗。
声音是从哪一层传来的
女孩说,她不确定,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又好像是从楼下。
这栋楼的隔音效果极好,能听到声音,说明来源离她不远。
我立刻调取了7楼、8楼和6楼的走廊监控。
但就和警察之前看到的一样,什么都没有。
不,不对。
我将我家801的门口监控,时间拉回到三天前的下午四点半。
画面里,我家门口的地毯上,空无一物。
我再将时间线往后拉。
四点四十分。
一个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经过。
四点四十一分。
保洁阿姨离开。
而我家门口的地毯边缘,多了一样东西。
一颗蓝色的,玻璃弹珠。
第四章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颗弹珠,是煦煦失踪后,第一次出现的物理性证据！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是煦煦自己留下的信号,还是凶手在挑衅
保洁阿姨！
我立刻在群里@物业经理：把最近所有当值的保洁人员名单和照片发给我！立刻！
物业经理吓得不敢怠慢,几秒钟后,一份名单就传了上来。
照片上的保洁阿姨姓李,五十多岁,一脸忠厚老实。
我把监控截图发到群里：@全体成员,谁认识这个李阿姨她负责哪几层的清洁她现在在哪里
群里马上有人回复。
李阿姨人很好的,做事很勤快。
她好像是负责我们高层区的,12楼到22楼。
她今天好像没有来
我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切换电脑屏幕,开始入侵全市的交通监控系统。
我丈夫萧然,职业是网络安全架构师。
这些年,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学到了一些皮毛。
而他留在家里电脑里的那些工具,更是顶级的利器。
我输入了从物业经理那里要来的李阿姨的身份证号。
很快我定位到了她的住址,一个老旧的城中村。
同时,周警官那边也有了行动。
苏芫,我们已经派人去找这个保洁员了！你不要激动,也许只是个巧合！
巧合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一边追踪着前往城中村的警车轨迹,一边紧盯着业主群里的动向。
第二个小时的倒计时,只剩下十分钟了。
2101的刘医生,忽然在群里发了一段很长的文字。
他说：苏女士,我能理解你作为母亲的心情。这样吧,我愿意出一百万,悬赏提供煦煦线索的人,只要能找到孩子钱我来出,只求你不要再做伤害大家的事情了。
他这番话,瞬间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刘医生真是个好人啊！
苏芫,你听到了吗刘医生都这么说了,你还想怎么样
如果不是我手里有他的把柄,他会这么好心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对我电脑说：萧然,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电脑的音箱里,传来丈夫疲惫却坚定的声音：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动。
萧然在M国,隔着太平洋,他是我的后盾,也是我最后的底牌。
倒计时,最后一分钟。
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刘医生会被曝出什么惊天大丑闻。
刘医生自己,更是紧张到在群里发了无数个拜托了的表情。
时间到。
我没有发任何链接。
我只发了一句话。
@2101刘医生,你太太刚刚把你的三台电脑和所有硬盘,都从窗户扔下去了。
楼下传来一阵惊呼和重物坠地的巨响。
紧接着,是2101室刘医生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关掉业主群。
我知道,刘医生完了。
他那些年做的非法器官移植手术的记录,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我也终于等来了周警官的电话。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苏芫……我们找到那个保洁员了。
她在自己家里,上吊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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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线索,又断了。
周警官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问：苏芫！你听着！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你现在立刻解除系统封锁,我们需要进去调查！李阿姨的死,可能和你儿子失踪有直接关系！
我握着电话,手抖得厉害。
是我逼死了她吗
如果我没有在群里公开找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不对！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阿姨的死,太蹊跷了。
从我发现弹珠,到警察找到她,前后不过半个小时。
她为什么要自杀
她一个保洁阿姨,为什么要参与绑架一个孩子
除非她不是主谋。
她的死,是为了保护她身后的人。
谁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去死
周警官还在催促：苏芫！时间不等人！再拖下去,你儿子可能就真的危险了！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周警官,我不会开门的。现在开门,等于让我儿子死。
你什么意思
凶手就在这栋楼里。他看到李阿姨死了,只会觉得高枕无忧。
我一旦解除封锁,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带着煦煦从这里消失,到时候大海捞针,我儿子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可你这样,我们怎么调查
你们可以查,但只能按我的规矩来。我说。
我要你们立刻尸检,查出李阿姨的真正死因。还有查她的银行账户,通话记录,所有的社会关系。把她在这栋楼里接触过的所有人,都列为嫌疑人。
我挂断电话,在业主群里发出了第三个目标。
下一个,@1001,林太太。还有五十九分钟。
这一次,我选的不是什么名人,也不是什么富豪。1001的林先生是公务员,林太太是全职主妇,他们家是这栋楼里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户。
我选她,只有一个原因。
李阿姨的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联系人就是林太太。
第六章
群里一片哗然。
怎么会是林太太她家平时很低调的啊。
是啊,林太太人很温柔,上次我还看到她扶一个老人进电梯呢。
苏芫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不可能！
林太太本人也很快现身,她的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卡通猫咪。
她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801苏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天李阿姨只是问我,家里的垃圾要不要顺便带下去。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
如果不是萧然刚刚给我发来的一份文件,我可能真的会信。
文件里是林太太丈夫的详细资料。
表面上他只是一个普通科员。
但实际上,他所在的部门,权力极大。
他经手的一个项目,审批方恰好是1502张总的公司。
他负责的另一个案子,其中的关键证人,需要2101刘医生出具一份精神状况鉴定。
张总,刘医生,林先生。
李阿姨,林太太。
这些看似无关的人,被一张无形的网联系在了一起。
这张网的中心,是什么
是煦煦。
我的煦煦,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让他们非要置他于死地
我：@1001林太太,我不想知道你和李阿姨聊了什么。我只想知道,我儿子在哪里。你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告诉我。
林太太沉默了。
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之前那些帮林太太说话的人,此刻也都噤若寒蝉。
他们终于明白,住在这栋楼里的,没有一个人是绝对清白的。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警官。
法医初步鉴定,李阿姨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但她的手腕有挣扎的痕迹,现场也发现了一些不属于她的皮屑组织。她不是自杀,是被人谋杀！
我握紧了拳头,果然如此！
另外,周警官继续说,我们查了她的账户,就在昨天,有一笔五十万的现金存入。是从一个空壳公司的账户转入的,那个公司的实际控股人是1502的张总。
一切都对上了。
张总出钱,让李阿姨办事。
事情败露后,为了自保,殺人灭口。
那么,执行杀人的是谁林先生还是另有其人
煦煦又在哪里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完整的计划,在我脑中慢慢成形。
我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还有二十分钟。
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要把蛇引出洞。
第七章
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我在群里发：@全体成员,游戏暂停。我现在需要一个帮手,谁愿意到801来,帮我操作电脑,我立刻解除他家里的所有限制。
群里瞬间炸了。
苏芫疯了吧
谁敢去啊万一她是想找个替罪羊呢
这绝对是个陷阱！
我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等待。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来。
因为,真正的凶手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我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
他需要一个接近我的机会,来判断下一步的行动,或者……杀我灭口。
三分钟后,我的门铃响了。
我通过猫眼看出去,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我完全没料到的人。
1204的王教授。
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老人。
他是本市大学的退休教授,邻居们都非常尊敬他。
煦煦失踪后,他还是第一个在群里号召大家帮忙寻找的人。
怎么会是他
我犹豫了。
但门外,王教授的声音温和地响起：苏芫,开门吧,我是来帮你的,作为一个长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错路。
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咬了咬牙,打开了门。
王教授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我乱糟糟的客厅,最后目光落在我面前的三台电脑屏幕上。
了不起。他由衷地赞叹,没想到你一个人,竟然有这样的技术。
我没有接话,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王教授,坐吧。电脑你随便用,帮我监控楼里的动静就行。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厨房,给他倒水。
就在我背对他的一瞬间,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我猛地回头。
王教授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像是信号屏蔽器一样的东西。
他见我回头,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别紧张,孩子。他说,我只是不想我们接下来的谈话,被别人听到。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赌对了。
但我没想到,这条蛇,竟然伪装得如此之好。
第八章
煦煦在哪里我开门见山,声音冷得像冰。
王教授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
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要你配合,他很快就能回到你身边。
配合什么
很简单。王教授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
解除大楼的封锁,把今天你收集到的所有东西,全部销毁。然后,对外宣布这只是一场误会。
那我的儿子呢
他会被找到的,警察会把他送回来,皆大欢喜。
王教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今天把你们放走了,明天,我和我儿子,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意外消失。
王教授的脸色沉了下来。
苏芫,我是在给你机会,不要不识抬举。
机会我一步步向他逼近：你们绑架我的儿子,杀了李阿姨,现在还想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凭这个。
王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个哮喘喷雾剂。
是煦煦的,他有轻微的哮喘,这个喷雾,他从不离身。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煦煦有幽闭恐惧症。王教授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
他被关在一个狭小黑暗的地方。那里没有窗,没有光,空气也不流通。你说,他的哮哮……会不会发作
我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是在威胁我。
你到底……是谁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王教授笑了,我只是一个……热爱收藏的老人。而你的儿子不小心看到了我的一些藏品。
藏品
我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念头。
之前那个703的女孩说,她听到了弹珠的声音。
弹珠从楼上,或者楼下传来。
王教授住在1204。
而这栋楼的中央,有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地方,天井。
从一层贯穿到顶层,用于采光和通风的巨大天井。
如果一颗弹珠,从12楼的窗户掉进天井,声音会顺着天井传播,楼上楼下,都有可能听到。
煦煦那天,一定是趴在天井的窗户边玩,不小心把弹珠掉了下去。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王教授的藏品。
我死死地盯着王教授。
你……是‘画眉’。
画眉是一个代号。
是一个近十年来,在国际上疯狂走私倒卖国家级文物的神秘组织头目。国际刑警组织追查了他很久,但只知道他是一个华裔,学识渊博,善于伪装。
没想到,他竟然就藏在我身边。一个德高望重的退休教授。
王教授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手,悄悄伸向了后腰。
但我比他更快。
我猛地抬起手,手里握着的不是水杯,而是一个高压电击器。
滋啦一声,蓝色的电弧,狠狠地打在了王教授的身上。
他浑身抽搐,倒在了地上。
我冲过去,抢过他手里的哮喘喷雾。
然后,我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按钮。
801室的门,瞬间反锁。
所有的窗户,也降下了厚厚的金属挡板。
这里现在成了一个密室。
我对着空气,冷静地说：萧然,开始吧。
第九章
业主群里,所有人都在等待第三个小时的到来。
等待1001林太太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但他们等来的,不是八卦,而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王教授被绑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我的声音,通过音箱传遍了整栋大楼的每一个角落。
各位邻居,很抱歉,今天的爆料暂停,因为我抓到了绑架我儿子的主谋。
他就是1204的王教授。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可能！王教授怎么会是绑匪
苏芫你是不是疯了
很快第二段视频被放出。
那是王教授的家的监控画面,是萧然刚刚破解的。
画面中,王教授的书房里,有一面看似普通的书墙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密室。
密室里,摆满了各种青铜器、古画、佛像……每一件,都足以让考古界疯狂。
密室的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
是煦煦！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还活着！我的儿子还活着！
煦煦！我对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大喊。
视频里,煦煦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妈妈……他小声地叫着,声音微弱,带着哭腔。
这一刻,整栋楼,都安静了。
所有的质疑愤怒,猜忌,都在这一声妈妈面前,化为乌有。
周警官的声音,通过我的手机,急切地传来：苏芫！我们看到了！孩子在1204的密室里！你稳住！我们马上组织强攻！
来不及了。我打断他,王教授的系统,和我的系统是相连的。他刚才启动了自毁程序。十五分钟后,密室里的氧气,就会被抽空。
什么！
周警官,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你想怎么做
我要你们,把张总,刘医生,还有1001的林先生夫妇,全部带到楼下大堂。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公开审判。
第十章
十分钟后,云顶华府一楼大堂。
张总、刘医生、林先生和林太太,四个人脸色煞白地站在大堂中央。
周围是荷枪实弹的特警。
大堂的巨型显示屏上,被分成了三个画面。
左边是1204密室里,呼吸越来越困难的煦煦。
中间是我家客厅里,被绑在椅子上的王教授。
右边是倒计时,鲜红的数字显示04:59。
我没有露面,我的声音,如同法官的宣判回荡在整个大堂。
张总,你为什么要给李阿姨五十万
张总浑身一抖,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她不熟！
是吗那你熟不熟悉王教授书房里的那尊唐三彩据我所知,你上个月在海外拍卖会上,花了一千五百万,拍下的就是它。只可惜,那是个赝品,但真品就在王教授这里。
张总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王教授承诺,只要你帮他处理掉李阿姨这个麻烦,他就把真品给你,对吗
张总,瘫软在地。
我向刘医生提问：刘医生,王教授的心脏不太好,是你一直在帮他做秘密的保养和治疗。作为回报,他帮你处理掉了很多医疗事故的证据。那些证据就藏在他的密室里,对不对
刘医生面如死灰。
最后是林先生夫妇。
林太太,你和李阿姨是同乡,你利用她的信任,让她帮忙监视煦煦,并且在事发后稳住她,为你的丈夫争取杀人灭口的时间。
林先生,你利用职务之便,为王教授的藏品出入境,提供了无数便利,而杀害李阿姨的人就是你。
林先生咆哮道：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我冷笑道：证据就是,李阿姨的指甲缝里有你的皮屑,你手臂上被她抓伤的口子,还没愈合吧
林先生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一切真相大白。
这是一个由文物走私犯,无良商人和腐败官员勾结而成的犯罪网络。
李阿姨只是他们最底层的一颗棋子。
我的儿子煦煦,只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成了牺牲品。
倒计时,还剩最后一分钟。
大堂里,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最后的决定。
我缓缓开口。
王教授,打开密室的密码,是什么
王教授,虚弱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惨笑。
苏芫……你赢了……但是,你儿子……必须给我陪葬……
他说完,头一歪,嘴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他服毒了。
整个大堂,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
唯一的知情人死了,密码成了永远的秘密。
煦煦,死定了。
第十一章
倒计时,三十秒。
周警官在通讯器里对我吼：苏芫！放弃吧！我们准备爆破！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爆破密室的结构特殊,暴力爆破,只会导致整个房间坍塌。
我看着屏幕上,煦煦的小脸已经憋得发紫,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的心碎了。
不。
我不能放弃。
我猛地冲到王教授的尸体旁,掰开他的眼皮。
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我对着他的眼睛,大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王梓馨！
这是他女儿的名字。
一个十年前,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的女孩。
我是在查阅王教授的资料时无意中发现的。
尸体的眼球,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动了一下。
有反应！
我立刻回头,对着电脑吼道：萧然！虹膜应激反应捕捉到了吗！
捕捉到了！正在进行数据建模！密码……密码是他女儿的生日！
萧然将那串八位数的数字,输入了控制台。
倒计时,00:01。
嘀的一声。
屏幕上,1204的密室门,缓缓打开。
新鲜的空气涌入,煦煦剧烈地咳嗽起来,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他活下来了。
……
我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我的行为,构成了非法侵入住宅、侵犯隐私等多项罪名。
但鉴于案情的特殊性,以及我揭露了一个巨大的犯罪集团,最终法官给出了最轻的判决。
张总、刘医生、林先生夫妇,以及他们背后牵扯出的十几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云顶华府的房价,一落千丈。
我们卖掉了房子,搬到了一个普通的社区。
萧然也辞掉了M国的工作,回到了我们身边。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煦煦变得不爱说话了。
我知道,那几天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第十二章
这天晚上,我给他讲完睡前故事,像往常一样准备给他盖上被子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小小的手有些冰凉。
他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小声地问：妈妈,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宝贝我温柔地回应。
警察叔叔和所有人都说,打开门的密码是那个坏爷爷女儿的生日。
煦煦的眉头紧锁,充满了孩子气的困惑。
可是……爸爸之前在电话里悄悄告诉我,让我别怕,说只要记住妈妈的生日,门就会打开……到底是为什么呀
轰隆——
我感觉整个世界在我耳边炸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凝固,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煦煦的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那个我一直不敢深思的锁孔。
萧然告诉煦煦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强忍着滔天的巨浪,俯下身,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因为……因为爸爸爱你和妈妈呀,他希望你记住的是我们的事。
好了,睡吧宝贝,那都是一个很长的噩梦,现在醒了。
煦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上被子盖好身体。
我关上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几乎站立不住。
我一步一步地挪到客厅。
萧然正坐在电脑前,他回头看我,像往常一样露出温和的笑容：煦煦睡了
我没有回答。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煦煦刚才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萧然,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萧然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碎裂。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他沉默的那几秒里,所有的真相都像毒液一样注入我的大脑。
是他。
从头到尾都是他。
我冲到书房,从一个旧影集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一张他和另一个女孩的合影,照片背后写着馨馨,我的爱。
我把照片狠狠摔在他脸上。
王教授的女儿,王梓馨！十年前,因为被男朋友抛弃而抑郁自杀！
那个男朋友,就是你,对不对！
萧然踉跄地后退一步,撞在柜子上,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歇斯底里地吼道：所以王教授绑架煦煦,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文物,他是为了给他女儿报仇！报复你这个害死他女儿的混蛋！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出了最残忍的全貌。
我指着他,你将计就计！你利用一个父亲的复仇,把他变成了你的棋子！你利用我的母爱,把我变成了你的武器！你隔岸观火,清除了所有你想清除的敌人,最后还能以一个英雄家属的姿态,回到我们身边！
煦煦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可以！
他终于放弃了辩解,脸上露出解脱般的惨笑。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我逼近他,声音凄厉：王梓馨的生日,是不是也和我是同一天！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声音嘶哑地吐出了最后的真相。
是。
我对王教授说,你就是梓欣的转世,他恨你,但他潜意识里,又把你当成了他女儿的替代品,他想毁了你和我……
我利用了这一点告诉煦煦密码,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原来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巧合,造就了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阴谋。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混合着无尽的恐惧和被背叛的剧痛。
我盯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萧然,你知道吗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我按下了播放键。
客厅的电视屏幕亮了起来。
他猛地抬头看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慌。
从我走出煦煦房间的那一刻起,我就打开了摄像头。我将手机举到他面前。
你算漏了一件事,我冷漠地看着他:你算漏了,你的儿子会把他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他的妈妈。
我按下了发送键,视频瞬间发给了周警官。
楼下,有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赢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彻底的赢了。
我靠在墙上,看着窗外闪烁的红蓝警灯,感受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的抽离。
我终于救了我的儿子。
这一次,是从他父亲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