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脉会武的喧嚣早已远去,青云门重归往日的宁静。小竹峰后山,一道白衣身影立于悬崖之畔,天琊剑蓝光流转,映照着陆雪琪清冷如霜的容颜。
陆师姐,掌门召您前往通天峰。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
陆雪琪收剑回身,见是新入门的小竹峰弟子林清韵,微微颔首：知道了。
她正欲御剑而起,却见林清韵欲言又止,便轻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听说大竹峰的张师弟也会去……林清韵声音渐低,脸颊微红。
陆雪琪眸光微动,已然了然。自七脉会武之后,张小凡与这位小竹峰师妹之间悄然滋生的情意,她看在眼中,却不再扰动心湖。那人已有归处,她心中纵有涟漪,也终归平静。
走吧。她语气清淡,御起天琊,化作一道湛蓝流光掠向通天峰。
林清韵连忙跟上,心头既期待又忐忑。自七脉会武上与张小凡交手以来,那个憨厚却坚韧的少年便悄然印入她心。她知道他曾心系陆师姐,但也听闻他渐渐走出了那段过往。
通天峰上,道玄真人神色凝重。待各脉弟子到齐,他沉声道：近日魔教活动频繁,河阳城一带屡有百姓失踪,需派弟子前去查探。
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此次任务,由大竹峰张小凡与小竹峰林清韵前往。
张小凡与林清韵皆是一怔,随即上前领命。张小凡不经意间瞥了陆雪琪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心中翻涌的情绪稍稍平复。自从与林清韵相识,她温婉坚韧的性情,早已悄然抚平了他心底的伤痕。
掌门师伯,河阳城地形复杂,魔教狡诈多端,弟子请求同往协助。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惊,齐齐望向陆雪琪。她素来寡言少语,极少主动请缨,更遑论参与查探这类辅助任务。
道玄真人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但你们须隐匿身份,暗中查探。
三人领命退出大殿。张小凡看向陆雪琪,诚恳道：多谢陆师姐。
陆雪琪淡淡回应：同门之间,不必言谢。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掠过远处走来的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寻常青云弟子服,却气度不凡,眉宇间透着一股洒脱之气。他向道玄真人行礼后,径直走向陆雪琪。
雪琪,听说你要下山语气自然,仿佛与她极为熟稔。
张小凡与林清韵皆露讶色。陆雪琪性情冷若冰霜,青云门中敢直呼其名的男弟子屈指可数。
陆雪琪见到来人,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柔和,轻声道：秦岳,你回来了。
秦岳原是天云师叔门下弟子的挚友,三年前下山游历,近日方才归来。他与陆雪琪相识于一场意外——两年前陆雪琪执行任务时遭魔教伏击,恰逢秦岳路过相救。自那以后,他每次回山,总会寻她切磋论道,渐渐成了少数能走近这位冰霜美人的男子。
刚回来就听说你要下山执行任务,需要帮忙吗秦岳笑着问,目光温和。
陆雪琪轻轻摇头：不必,只是寻常查探。
秦岳也不勉强,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这是我在南疆所得的疗伤灵药,带着,以防万一。
陆雪琪迟疑片刻,接过药瓶,低声道：多谢。
张小凡望着这一幕,心中最后一丝执念悄然释然。他转头看向林清韵,语气温和：林师妹,我们准备一下便出发吧。
林清韵点头,眼中泛着喜悦的光芒。
下山途中,林清韵忍不住小声问道：张师兄,那位秦师兄是……
秦岳师兄原是朝阳峰弟子,三年前外出游历,剑法高超,为人仗义。张小凡解释道,目光掠过前方的陆雪琪,他与陆师姐……算是知己。
林清韵若有所思。她曾以为陆雪琪这般女子注定孤独终老,如今看来,或许只是缘分未至。
河阳城郊外,三人扮作寻常旅人,入住一家客栈。是夜,月色如水,陆雪琪独伫院中,仰望天际,若有所思。
有心事声音自身后传来。秦岳从暗处走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陆雪琪微微一惊：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秦岳走到她身旁,语气轻松,况且我本就打算来河阳查些事,顺路。
陆雪琪默然。她知道他是特意跟来的。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却又隐隐警惕——她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不习惯被人牵挂。
听说失踪的都是青壮年男子,现场毫无打斗痕迹,仿佛是自愿离去。秦岳转入正题,你怎么看
幻术,或迷魂之术。陆雪琪言简意赅。
秦岳点头：与我所想一致。明日我们去最后一人失踪之地查看。
次日清晨,四人（秦岳坚持加入）来到城西山林。最后一名失踪者正是在此砍柴时消失。
林清韵蹲下身仔细查探,忽道：这里有淡淡的香气。
张小凡也嗅了嗅,皱眉道：像是花香,却又不同。
秦岳拔起一株草,神色骤然凝重：迷魂草。此草只生于南疆深山,怎会出现在此
陆雪琪眸光一凛：魔教中有人自南疆带来了此物。
正议论间,林中骤然升起浓雾,雾气中夹杂着那奇异香气。
闭气！秦岳急喝,却已迟了一步。
林清韵眼神涣散,竟朝着雾深处走去。张小凡急忙拉住她,自己却也吸入雾气,动作迟缓。
陆雪琪天琊出鞘,蓝光驱散部分雾气,但香气已弥漫开来。她顿觉头晕目眩,忽觉一只手掌贴上后心,一股清凉真气涌入。
静心凝神。秦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向张小凡二人喊道,以青云心法守住灵台！
四人背靠背结成阵型,勉力抵御迷魂雾的侵袭。雾中忽传来诡异笑声,数道黑影闪现又隐没。
装神弄鬼！秦岳冷笑,长剑出鞘,一道凌厉剑气劈向雾中某处。
惨叫响起,雾气稍散。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疾掠向林清韵,手中粉末扬起。
张小凡下意识将林清韵护在身后,自己吸入大量粉末,眼神顿时空洞,转身向雾深处走去。
张师兄！林清韵惊呼,欲追却被更多黑影缠住。
陆雪琪欲救,却被三名高手围攻。秦岳见状,剑势暴涨,逼退敌人,对陆雪琪道：我去追小凡,你护好林师妹！说罢,身形一闪,追向张小凡消失的方向。
秦岳追出数里,雾气渐稀,见张小凡呆立于一名黑袍人面前。那人正低声念咒,手中符箓幽光闪烁。
摄魂术！秦岳心头一震,毫不犹豫一剑刺出。
黑袍人闪避不及,臂上中剑,咒语中断。张小凡浑身一震,眼神恢复清明。
好个青云弟子,坏我大事！黑袍人怒喝,身形一晃,化作黑雾消散。
秦岳扶住虚弱的张小凡：没事吧
张小凡摇头：多谢秦师兄相救。那人……法术邪门。
二人返回时,陆雪琪已解决敌人,正为林清韵疗伤。见他们安然归来,她眼中担忧稍减。
是魔教摄魂堂的人。秦岳沉声道,他们以迷魂草与摄魂术控制百姓,不知所图为何。
四人决定继续追踪。据秦岳在南疆所知,迷魂草需特殊土壤培育,河阳城外必有魔教秘密种植地。
连日搜寻后,他们在深山中发现一处隐蔽山谷。谷中弥漫着浓郁的迷魂草香气,大批百姓如行尸走肉般在田间劳作,四周有魔教徒看守。
规模竟如此之大！张小凡震惊。
陆雪琪面色冰冷：必须救出这些百姓。
秦岳观察片刻,道：守卫严密,强攻恐伤及无辜。需设法破解迷魂之效。
林清韵忽然道：我在小竹峰古籍中见过,迷魂草惧雷音。若以雷法震动山谷,或可破其迷魂之力。
张小凡点头：神剑御雷真诀可引天雷。
秦岳却皱眉：威力过大,恐伤百姓。需控制力度,只发声震,不落雷击。他看向陆雪琪,雪琪,你剑法精准,可否只引雷音,不召天雷
陆雪琪沉吟片刻：可一试。
计划既定,秦岳与张小凡潜入制造骚动,引开部分守卫。陆雪琪悄然登上前方山崖,天琊指天,默运真诀。
乌云汇聚,雷声滚滚,却无闪电落下。雷音在山谷中回荡,迷魂草纷纷枯萎,被控制的百姓陆续苏醒,混乱骤起。
魔教徒大惊,试图重新掌控。秦岳与张小凡趁机突袭,直取首领所在。
混乱中,一名魔教高手直扑陆雪琪。她正全力维持雷音,无法分心防御。危急之际,秦岳舍下对手,飞身挡在她身前,硬接一击,口吐鲜血。
秦岳！陆雪琪惊呼,雷音中断。
秦岳强撑起身,依旧含笑：不妨事。看来,我们得换计划了。
下方,张小凡与林清韵并肩而战,护住苏醒的百姓。二人配合默契,剑光交错,尽显心意相通。
魔教首领见势不妙,欲启动阵法同归于尽。秦岳虽负伤,却一眼识破阵眼所在,急道：东南角石柱！
陆雪琪心领神会,天琊化作蓝虹,直击石柱。阵法未启即碎,反噬之力将首领重创。
此役之后,四人救出百余百姓,捣毁魔教据点。返回青云,道玄真人嘉奖众人,特准休养数日。
小竹峰上,月光如水。陆雪琪寻到正在疗伤的秦岳,轻声道：多谢你相救。
秦岳笑了笑：同门之间,何须言谢。顿了顿,他认真望向她,不过,我确实有所图。
陆雪琪挑眉：何图
图你一笑。他语气玩笑,眼中却满是真挚。
陆雪琪微怔,继而嘴角轻扬。那一笑,如冰雪初融,春花乍放。
秦岳看得呆住,半晌才道：这笑容,值得我舍命相护。
……
数月后,青云门传出两桩喜讯：大竹峰张小凡与小竹峰林清韵结为道侣,小竹峰陆雪琪与朝阳峰秦岳共缔鸳盟。
婚宴之上,田不易望着两对璧人,难得露出欣慰笑容。苏茹轻声道：看来,皆是命中注定。
田不易点头：小凡这孩子,总算寻到了自己的幸福。
水月大师望着陆雪琪与秦岳并肩而立,轻叹：雪琪性冷,秦岳性热,倒是互补。
道玄真人含笑举杯：佳偶天成,实乃青云之幸。
宴罢,张小凡与林清韵在竹林间漫步。
林师妹……不,清韵。张小凡语气温柔,能与你相伴,是我之幸。
林清韵微笑,握住他的手：师兄,往事已矣,未来可期。
与此同时,通天峰后山,秦岳与陆雪琪并肩而立。
雪琪,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秦岳问。
陆雪琪点头：两年前,我遭魔教伏击,你出手相救。那时她重伤昏迷,醒来时已在安全之处,只见到一个洒脱的背影离去。
秦岳微笑：其实更早。七脉会武时,我在台下见你比试,那时便想,这女子剑法好,人更美。
陆雪琪微讶,继而莞尔：原来你早有预谋。
秦岳握住她的手：预谋已久,终得圆满。
月光之下,两对身影成双,各自沿着自己的缘分之路前行。曾经的痴恋已成过往,新的情谊在青云山上悄然生根,正如这万年仙门,生生不息。
……
三年后春日,青云山迎来七脉会武再度召开。新一代弟子在擂台上各展风采,看台上,几位熟悉的身影并肩而立。
念琪,慢些跑！林清韵笑着呼唤一个小女孩。那孩子约两岁,摇摇晃晃奔向张小凡。
张小凡将女儿抱起,眼中满是宠溺：念琪想看比试吗
小女孩点头,奶声奶气道：念琪要学剑,像陆姨那样！
不远处,陆雪琪与秦岳相视一笑。他们身边站着个三岁男孩,正有模有样地比划着剑招。
秦凛,注意姿势。陆雪琪轻声指导,语气温和却严谨。
小男孩认真调整动作,神情酷似母亲,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父亲的洒脱。
凛儿近日进步不小。秦岳欣慰道,伸手轻抚儿子发丝。
擂台上,一场比试结束。获胜弟子向看台行礼,目光崇敬地望向张小凡与陆雪琪。如今,他们已是青云门的中流砥柱,各自执掌一脉。
会后,众人齐聚通天峰大殿。道玄真人已隐退,萧逸才接任掌门。此刻正与众首座商议要事。
近日南疆异动频繁,恐有变故。萧逸才神色凝重,需派人前去查探。
张小凡出列：掌门师兄,弟子愿往。多年前我曾至南疆,对当地情形较为熟悉。
陆雪琪随即道：我同往。
秦岳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凑个热闹。南疆我熟,三年前曾游历许久。
林清韵柔声道：弟子亦愿相助。
萧逸才点头：甚好。但诸位如今皆有家室,务必谨慎。
四人领命退出大殿。张小凡与秦岳相视一笑,多年前并肩作战的情景仿佛重现,默契依旧。
回到大竹峰,张小凡将出行之事告知田不易。已白发苍苍的田不易叮嘱道：南疆险恶,务必小心。尤其是现在……他看了眼正在陪念琪玩耍的林清韵,你不是一个人了。
张小凡郑重应下：师父放心,弟子定会谨慎。
另一边,小竹峰上,水月大师对陆雪琪道：雪琪,你如今修为已臻化境,但我更欣慰的是,你找到了相伴之人。修行之路漫长,有人同行,是幸事。
陆雪琪眸光柔和：弟子明白。
次日,四人启程南疆。途中,秦岳讲述三年前的经历,说到精彩处手舞足蹈,连陆雪琪也不禁嘴角微扬。
秦师兄总是这般乐观。林清韵小声对张小凡道。
张小凡微笑：所以他才能打动陆师姐的心。
深入南疆后,局势远比预想复杂。魔教活动频繁,连当地巫族也躁动不安。调查中,四人发现魔教正寻找一件上古巫族神器——幽冥镜。
传说此镜能操控人心,唤醒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秦岳神色肃然,若落入魔教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经连番追踪,他们发现魔教将在一处古祭坛举行仪式。四人决定分头行动：张小凡与林清韵引开守卫,秦岳与陆雪琪潜入阻止。
然而计划突变。祭坛内魔教高手云集,为首的竟是当年河阳城逃脱的摄魂堂首领。
青云门的苍蝇,又是你们！首领狞笑,今日叫你们有来无回！
激战中,幽冥镜意外激活,光芒大盛。首当其冲的林清韵眼神骤变,竟向张小凡出手！
清韵！张小凡惊骇闪避,不敢还手。
秦岳急喝：幽冥镜放大心魔！小心！
混战中,每个人都被迫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陆雪琪眼前浮现师父陨落的身影；秦岳看到的是陆雪琪倒在血泊中的幻象；而张小凡……他看到了碧瑶。
小凡,你本该是我的。幻影碧瑶凄然道,为何变了心
张小凡心神剧震,险些失守。就在这时,林清韵的呼喊将他拉回：师兄！那是幻象！
他猛然清醒,见林清韵正竭力抵抗镜力,眼中满是担忧。
清韵,我心中只有你。张小凡坚定道。这句话不仅安抚了她,也坚定了自己的道心。
另一边,秦岳为护陆雪琪,身受重创,仍强撑笑道：我说过,你的笑容,值得我舍命相护。
陆雪琪眼中闪过决然,天琊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以我剑心,破尔邪镜！
剑光与镜芒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光芒散去,幽冥镜碎裂,魔教众人遭反噬,尽数被擒。
秦岳重伤昏迷,陆雪琪不顾自身损耗,持续为他输送真气。
雪琪,够了……张小凡劝道,再这样会伤及本源。
陆雪琪坚定摇头：他不能死。
或许是真情动天,秦岳终于苏醒。见陆雪琪面色苍白,他心疼道：傻姑娘,何必如此。
陆雪琪眼中含泪,却扬起微笑：因为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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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青云后,两对道侣情谊愈深。经此一役,他们更懂得珍惜眼前人。
时光荏苒,转眼十年。青云山上,两名少年少女正在比试剑法。
秦凛,看招！张念琪剑法灵动,颇有陆雪琪风范。
秦凛从容应对,剑势中兼具母亲的精准与父亲的洒脱：念琪妹妹,这招如何
远处,四位父母并肩而立,眼中满是欣慰。
时间过得真快。林清韵轻声道,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张小凡握紧她的手：这些年,幸得有你相伴。
另一边,秦岳悄悄对陆雪琪道：雪琪,还记得你说我‘早有预谋’
陆雪琪挑眉：难道不是
秦岳轻笑：其实更早。我第一次见你,是你刚入师门时。那时你才这么高,他比划着,冷着脸,却美得像玉雕。我就想,这小姑娘长大定是绝世佳人,我得等着。
陆雪琪惊讶,继而失笑：原来你惦记了这么多年。
秦岳拥住她：所幸,终得圆满。
夕阳西下,两道身影相依,另两道携手,投影在青云山路上,绵长而温暖。
世间情缘,各有因果。曾经的痴恋痛彻心扉,却也成就了今日的圆满。正如青云山上的云雾,聚散有时,终会寻到属于自己的归处。
秦陆番外：冰霜融于晨曦
青云山的清晨总是云雾缭绕,小竹峰后山更是常年笼罩在薄雾之中。一道湛蓝剑光划破晨霭,天琊剑在陆雪琪手中如臂使指,剑尖点出寒星万点,瞬息间又归于沉寂。
剑意更精进了。秦岳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他斜倚在一株翠竹上,指尖轻捻着一片竹叶,不过杀气太重,少了几分从容。
陆雪琪收剑而立,天琊的蓝光渐渐隐去。她并未回头,语气平静：剑本为杀伐之器,何须从容。
秦岳轻笑一声,跃下竹枝,缓步走到她身旁：你说得对。但……话音未落,他忽地出手,手中竹叶如剑般直刺陆雪琪后心。
陆雪琪仿佛背后生眼,天琊尚未出鞘,仅以剑柄向后一挡,便精准击中竹叶,叶片应声碎裂。
偷袭非君子所为。她转身,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调侃。
秦岳摊手一笑：我从不自称君子。随即神色微敛,雪琪,你的剑法已臻化境,可太过追求完美,反成破绽。
陆雪琪眉梢微蹙：此话何解
来,与我过一招。秦岳抽出佩剑晨曦,剑身泛着朝霞般的金红微光,只攻不守。
陆雪琪点头,天琊出鞘。双剑交击,竟无声息。秦岳剑势看似随意,却总在关键时刻避其锋芒,剑尖直指她必救之处。
十招之后,秦岳骤然收剑后撤：你看,你每一剑皆力求无懈可击,正因如此,我才得以预判你的轨迹。
陆雪琪若有所思。她向来追求极致完美,从未想过这竟会成为弱点。
剑如流水,无形无势。秦岳轻抚晨曦剑身,有时留一分不足,反多十分变化。
陆雪琪凝视天琊良久,忽然再度出剑。这一次,她的剑招少了凌厉,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流转。竹林中剑气纵横,却不再冰冷肃杀,反倒透出些许生机。
秦岳眼中闪过惊艳,随即朗声大笑：好！这才配得上你陆雪琪！
收剑后,二人并肩立于崖边。朝阳初升,云海翻涌,金光洒落。
你如何懂得这些陆雪琪忽然开口。秦岳的剑道理念与她所学迥异,却别有洞天。
秦岳望向远方,语气难得深沉：这些年游历四方,见识过南疆巫族的诡谲、西域佛宗的刚正、东海散仙的飘逸……剑道如天道,包罗万象,何必拘泥一格。
他转头看她,目光温柔：就像我当初未曾想到,冷若冰霜的陆雪琪,也会为一人融化。
陆雪琪耳根微红,面上依旧清冷：胡言乱语。
秦岳一笑置之,不再多言。两人静立云海之畔,许久,陆雪琪轻声道：多谢。
秦岳挑眉：谢什么是谢我指点剑法,还是谢我夸你融化
陆雪琪瞥他一眼,转身欲走,却被他轻轻拉住手腕。
雪琪,今日是十五,河阳城有灯会。他语气带着期待,可愿与我同游
陆雪琪本欲拒绝,她素来不喜喧嚣。可望着秦岳眼中的光,忽然忆起七脉会武后,他悄悄送来的一盏琉璃灯,灯上映着的正是她的侧影。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秦岳眼中顿时浮现惊喜,原以为还需费尽口舌。
……
河阳城华灯初上,街市人流如织。秦岳与陆雪琪并肩而行,一人洒脱不羁,一人清冷出尘,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糖葫芦,尝尝秦岳买了一串,递到她面前。
陆雪琪微微蹙眉：孩童零嘴。
秦岳笑道：修行之人,何须拘泥。说着便将糖葫芦送到她唇边。
她略一迟疑,轻轻咬下一颗。山楂的酸涩与糖衣的甜腻在口中交融,竟是从未尝过的滋味。
如何秦岳眼中满是期待。
尚可。她语气平淡,却又不自觉地咬下第二颗。
秦岳笑得开怀,顺手将剩下的糖葫芦自己吃完。陆雪琪见状,耳根悄然泛红。
灯会上人潮涌动,秦岳自然地护在她身侧,替她挡开拥挤的人流。途经一个面具摊,他驻足细看。
这个适合你。他拿起一只银白狐面具,边缘缀着细碎蓝晶,如冰雪般璀璨。
不等陆雪琪回应,秦岳已为她戴上。指尖不经意掠过她的耳际,两人皆是一怔。
二位真是般配。摊主笑道,这银狐与公子手中的赤狐正是一对。
秦岳这才发现,自己随手取的竟是赤狐面具,与陆雪琪的银狐相映成趣。
那就都买了。他爽快付钱,戴上赤狐面具,转头对她笑道：如此,便无人认得我们是青云门人了。
戴上面具,仿佛也换了一重身份。陆雪琪不知不觉间放松了几分,甚至在一个猜灯谜的摊前驻足。
‘冰融雪化,春水东流’——打一字。她轻声念出。
秦岳凑近一看,忽然笑道：这不是在说你自己
陆雪琪疑惑地望向他。
冰融雪化,不就是‘岳’字山巅冰雪消融,春水东流。秦岳得意道,这谜底,正是我名字。
摊主抚掌而笑：公子高明,正是‘岳’字！
秦岳冲陆雪琪眨眨眼：看,连灯谜都说你该融于我怀。
她瞪他一眼,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笑意。随即指向另一则灯谜：‘朝阳初升,霞光万道’——也打一字。
这回轮到秦岳怔住了。摊主笑道：姑娘好眼光,这是‘曦’字,正好配公子的‘岳’字。
陆雪琪微微扬起下巴,难得露出几分得意。秦岳望着她这副模样,一时竟看得痴了。
走吧。她转身,裙摆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秦岳急忙跟上,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陆雪琪身体微僵,却没有挣脱。
两人携手漫步灯市,宛如一对寻常眷侣。
……
归途上,月色洒满山径。秦岳忽然开口：雪琪,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吗
陆雪琪点头：两年前,我奉命追击炼血堂余孽,遭伏受伤,你出手相救。
秦岳微笑：那并非初见。
陆雪琪诧异地转头。
更早之前,七脉会武,你在擂台上与人对决。秦岳目光悠远,那时你才十六岁,白衣胜雪,剑法惊艳全场。我在台下看着,心想这姑娘怎地如此冷若冰霜,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他轻笑：后来见你胜出后面色苍白,灵力透支却强自支撑,又觉得这姑娘倔强得让人心疼。
陆雪琪静静听着,这些她从未知晓。
后来得知你是小竹峰弟子,我便常借故去落霞峰找兄弟的姐姐切磋剑法,实则想偶遇你。秦岳摇头笑道,可惜你总是独来独往,几年间竟未注意到我。
直到那次你遇伏,我恰好在附近。他语气转沉,见到你重伤那一刻,我才明白何为心惊胆战。
陆雪琪沉默良久,轻声道：为何从未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说我对你一见倾心秦岳一笑,那时你心里装着别人,我说这些,徒增烦恼。
陆雪琪停下脚步,月光下她的面容格外柔和：那现在为何说了
秦岳凝视她,目光温柔：因为现在我知道,你心里装的是我了。
陆雪琪没有否认。她抬眼望向明月,低声道：其实那日我并未完全昏迷。
秦岳一怔。
你为我疗伤时说的话,我隐约听见了。陆雪琪耳根泛红,你说‘这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不爱惜自己’。
秦岳一愣,随即大笑：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意！
陆雪琪抿唇：那时只觉得你轻浮。
那现在呢秦岳凑近,低声问。
她没有回答,却也没有避开。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缓缓重叠。
……
回到小竹峰,已是深夜。秦岳送她至住处外,依依不舍。
明日我要下山一趟。秦岳忽然道,东海有异动,掌门命我去查探。
陆雪琪点头：小心。
放心,不是大事,几日便回。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给你的。
陆雪琪打开,是一支玉簪,簪头雕着精致雪花,内里隐约有金丝流转,宛如晨曦映雪。
东海暖玉,冬暖夏凉。秦岳语气轻松,见它如见我。
陆雪琪握紧玉簪,忽然道：等我片刻。她转身进屋,不多时取出一个剑穗,蓝白相间,编法精巧。
剑穗。她语气平淡,多做了一个,无用。
秦岳接过,眼中满是惊喜,立即将其系在晨曦剑上,大小颜色恰到好处。
我很喜欢。他柔声道,定会随身携带。
陆雪琪轻轻点头。
秦岳忽然上前一步,在她额间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说罢转身离去,身影洒脱依旧。陆雪琪立在原地,许久未动,手中紧握那支玉簪。
……
三日后,秦岳未归。第五日,消息传来：东海变故远超预想,秦岳与魔教高手交手后失踪。
陆雪琪得知消息时,正在指导弟子练剑。她面色未变,只淡淡道：今日到此为止。
回到房中,她对着铜镜缓缓戴上那支玉簪,然后取起天琊。
师父,弟子请命前往东海。她立于水月大师面前,语气平静却坚定。
水月大师轻叹：我知道拦不住你。带几人同去。
陆雪琪摇头：我一人足矣。
她御剑直奔东海,速度惊人。一路上神色如常,唯有紧握天琊的手,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抵达东海沿岸,她很快寻到打斗痕迹。岸边岩石上的剑痕,正是晨曦所留。还有零星血迹,已干涸发暗。
陆雪琪闭目凝神,感受空气中残留的气息。片刻后睁眼,飞身向一处偏僻海湾而去。
那里是个小渔村,村民见修仙之人纷纷躲避。唯有一老渔夫壮着胆子道：仙长可是寻前几日那位他受伤被我家所救,今早刚醒。
陆雪琪心头一紧,随老渔夫来到一间简陋渔舍。
秦岳靠坐在榻上,面色苍白却仍带着熟悉的笑容。见她进来,眼中闪过惊喜：雪琪你怎么……
话未说完,陆雪琪已走到榻前,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左肩重伤,灵力耗损严重,所幸无性命之忧。
我无碍。秦岳笑道,不过被暗算了一招,调息几日就好。
陆雪琪不语,从怀中取出丹药递给他。秦岳服下后,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
你戴着它。他轻声道,眼中满是温柔。
陆雪琪转身对老渔夫道：多谢相救,青云门必有重谢。
老渔夫连称不敢。她取出些许银两：还请准备些热水与干净布巾。
待老渔夫离去,她才重新看向秦岳：怎么回事
秦岳苦笑：低估了对手。那魔教妖人擅幻术,我一时不察中招,虽重创他却被反击。好在晨曦剑自动护主,带我飞至此处。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片残页：不过值得。我找到了这个。
陆雪琪接过,见是一页古老秘籍,记载着一种高深幻术的破解之法。
记得你说过曾中过类似幻术。秦岳语气轻松,这下以后不怕了。
陆雪琪握紧残页,心中涌起难言的情绪。他冒险深入,竟是为了这个。
秦岳。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唤他,语气严肃,日后不可如此冒险。
秦岳笑道：担心我了
陆雪琪直视他：是。
一个字,让秦岳怔住。陆雪琪从未如此直白地表露关心。
她轻轻为他更换伤处敷药,动作细致温柔。秦岳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道：雪琪,等我伤好了,我们去游历天下吧。
陆雪琪动作微顿。
不看青云职责,不管正魔纷争,就你与我,逍遥天地间。秦岳语气向往,我想带你去看南疆的萤火,西域的黄沙,东海的日出……想看你笑傲山河的模样。
陆雪琪沉默片刻,轻声道：好。
秦岳惊喜地握住她的手：当真
嗯。她反手握紧他,但你要先养好伤。
秦岳笑得如同拥有了世间最好的礼物。
窗外海涛阵阵,室内烛火温馨。他忽然从枕边取出一个细心包裹的贝壳。
东海特产,内里有天然形成的雪花纹。他递给她,见到它,就想起你。
陆雪琪接过,果然见壳内天然雪花纹路,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珠光。
我很喜欢。她轻声道,唇角微扬。
那笑容如冰雪初融,春回大地。秦岳望着,只觉一切冒险与等待都值得。
……
半月后,秦岳伤愈。二人告别渔村,未归青云。
他们真正踏上了游历之路,首站南疆。秦岳带她穿越萤火之森,万千萤火如星河坠落凡间,映照出她难得的惊叹神情。
美吗秦岳轻声问,悄悄握住她的手。
陆雪琪点头,未抽回。萤火虫在他们身边飞舞,如同环绕的星辰。
后来他们又至西域,在大漠黄沙中并骑而行。陆雪琪的白衣在金色沙海中格外醒目,秦岳笑称她是大漠中最美的风景。
最后他们回到东海,在最高的礁石上看日出。当第一缕阳光跃出海面,秦岳轻轻吻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避开。
朝阳完全升起,万道金光洒在海面,也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天琊与晨曦静静交叠,如同它们的主人,截然不同,却完美相配。
冰霜终融于晨曦,而爱情,从来都不晚。
张林番外：凡韵清心
大竹峰的厨房里,张小凡正专注地揉着面团。晨光微透窗棂,灶台上的蒸笼已升腾起袅袅白气,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甜香。
师兄又起这么早。门口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张小凡回头,见林清韵倚门而立,素衣绾发,手中捧着几株刚采的草药。晨光洒落,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习惯了。他微微一笑,做了些桂花糕,你尝尝味道如何
林清韵走近,就着他手中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味后点头：香甜不腻,火候正好。她取出帕子,自然地替他拭去额角的薄汗。
这般亲昵早已融入日常。自成亲以来,二人便隐居在大竹峰后山的一座小院中,过着清静恬淡的生活。张小凡兼任厨艺教习,林清韵则打理草药园,偶尔下山行医,济世救人。
今日要去河阳城义诊,她一边整理药箱一边问道,师兄可要同去
张小凡点头：正好要给城主府送些新做的点心。
行至半途,细雨悄然而至。张小凡撑开油纸伞,伞面不自觉地倾向林清韵一侧。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伞往你那边些,她轻声道,肩头都湿了。
张小凡笑了笑：无妨。
这样的对话每每发生,也每每以他的固执收场。林清韵无奈,只得悄悄靠近几分,二人的衣袖在伞下轻轻相触,暖意悄然流淌。
河阳城西市,林清韵的义诊摊前早已排起长队。她耐心为每位病患诊脉开方,语气温和,不时低声解释病情。张小凡在一旁协助抓药,动作娴熟——多年相伴,他早已熟识数百味草药及其功效。
林医师真是菩萨心肠。一位老妪感激道,上次服了您的药,我这老寒腿好多了。
林清韵微笑回应：婆婆客气了。这次再添几味温经散寒的药材,记得按时服用。
忙至午后,雨势渐歇,人群也渐渐散去。张小凡从食盒中取出仍温热的桂花糕：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林清韵这才想起二人尚未用饭,略带歉意道：又让你饿着了。
陪你做事,从不觉得饿。他递过糕点,又倒上一杯热茶。
正歇息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冲到摊前,声音颤抖：医师救命！我娘……我娘她不行了！
林清韵立即起身：带路。
城外破庙中,一名妇人奄奄一息地躺在草堆上,面色青紫,呼吸微弱。林清韵诊脉后神色凝重：是瘴毒之症。
她迅速取出银针,施针排毒。张小凡则运起太极玄清道,以纯正道家真气护住妇人心脉。
一番救治后,妇人面色渐转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男孩跪地叩首：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林清韵扶起他,又递上药包与干粮：好好照顾你娘,三日后我再来复诊。
归途中,林清韵若有所思：那瘴毒不似中原所有,倒像是……南疆之物。
张小凡点头：我也察觉了。近来魔教活动频繁,恐怕有所图谋。
二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多年相伴,早已默契如初。
……
三日后,林清韵独自前往复诊。张小凡本欲同行,却被田不易唤去商议要事。
破庙中,妇人已能坐起,感激不已：多谢医师相救,若非您出手,我早已命丧黄泉。
林清韵为她换药,语气平和：大嫂不是本地人吧如何中了这南疆瘴毒
妇人神色骤然慌乱：我……我不明白医师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庙外忽传异响。林清韵警觉地按住腰间短剑——那是张小凡特意为她打造的防身之物。
数名黑衣人破门而入,直扑妇人。林清韵挥剑阻拦,剑光如练,竟一时逼退来者。
小竹峰的剑法为首者惊疑,你是青云门的人
林清韵不答,剑招更急。她虽不及陆雪琪剑术通神,却也得水月大师真传,寻常之辈难以近身。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渐渐将她逼入险境。危急之际,一道赤红剑光破空而至,噬魂棒如蛟龙出海,瞬间击退数人。
清韵！张小凡赶到她身旁,目光迅速扫过确认她安然无恙,随即冷眼直视来敌,魔教妖人,敢伤我妻！
噬魂棒红光暴涨,张小凡周身气势骤变。多年厨艺教习的平淡生活,几乎让人忘了——他仍是那个身负佛、道、魔三家真法的绝世高手。
不过数招,魔教众人已溃不成军。为首者咬牙切齿：鬼厉！你竟甘为青云门走狗！
张小凡目光一凛：世上早已没有鬼厉,只有大竹峰张小凡。
魔教众人败退后,那妇人终于道出实情：她原是南疆巫族,因不愿参与魔教阴谋而遭追杀。
张小凡与林清韵将她安置妥当,立即回山禀报。
……
通天峰上,各脉首座齐聚。张小凡陈述经过后,道玄真人沉吟道：魔教在南疆必有图谋。小凡,你曾去过死泽,对南疆较为熟悉,可愿前往查探
张小凡尚未开口,林清韵已上前一步：弟子愿同往。
田不易皱眉：清韵修为虽佳,但南疆险恶……
师父放心,张小凡接道,我会护清韵周全。他望向妻子,眼中满是理解与信任——他明白,她不只是想相伴左右,更是因医术精湛,能辨毒疗伤,对此次任务至关重要。
三日后,一支小队悄然启程。除张小凡夫妇外,还有宋大仁等数名精锐弟子。
南疆湿热,瘴气弥漫。林清韵提前配制了避毒丹,大大减轻了队伍的行进之苦。途中屡遇毒虫猛兽,皆因她的药粉化险为夷。
张师弟得此贤内助,真是福气。宿营时,宋大仁由衷感叹。
张小凡望着正在熬制药汤的林清韵,目光温柔：是,我之幸也。
林清韵抬头对他浅浅一笑,随即低头照看火候。二人之间无需多言,自有温情流转。
深入南疆腹地,他们发现魔教正在建造一座巨大祭坛。更令人震惊的是,许多当地百姓被蛊术控制,沦为苦力。
必须阻止他们,但不可伤及无辜。张小凡眉头紧锁。
林清韵观察良久,忽然道：那些百姓中的症状,像是‘痴心蛊’,我能配制解药。但需有人潜入水中,将解药投入他们的饮用水源。
计划既定,宋大仁率人在外策应,张小凡夫妇悄然潜入营寨。
夜色沉沉,二人无声接近水源。就在林清韵投药之际,警报骤响,魔教守卫蜂拥而至。
快走！张小凡挥动噬魂棒开路,林清韵紧随其后。
箭雨倾泻,张小凡奋力格挡,忽听林清韵一声闷哼——一支毒箭擦过她手臂。
清韵！他目眦欲裂,攻势瞬间狂暴,噬魂棒红芒暴涨,竟将追兵尽数逼退。
他抱起林清韵疾奔入林,寻得一处隐蔽山洞才停下。
我没事……她脸色苍白却强撑微笑,只是擦伤,已服过解毒丹。
张小凡不语,执意为她检查伤口,运功逼出余毒。见他如此紧张,林清韵轻声道：真的无碍。师兄忘了我自己就是医师。
他这才稍稍放松,却仍紧紧握着她的手：你若有事,我……
话未说完,但她已懂。她反握住他的手：我们都不会有事。
次日,解药生效,被控制的百姓纷纷苏醒,营寨大乱。张小凡趁机带人摧毁祭坛,重创魔教势力。
任务完成,返程途中,林清韵却因余毒未清,发起高热。张小凡日夜不离,亲自熬药喂食,以真气助她疗伤。
师兄休息一下吧,她虚弱道,你连日奔波,太过劳累。
张小凡摇头,为她拭去额上汗水：与你相比,这些不算什么。
她昏睡时,他便静坐榻边守候。月光透过窗棂,映着她安详的睡颜。他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心中满是感激——感激命运让他遇见这个女子,在他最迷茫时,给予他温暖与方向。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会永远困在过去的伤痛里。是林清韵用她的耐心与理解,一点点融化他心中的冰封。她从不要求他忘记过去,只是静静地陪他走向未来。
水……她梦中轻语。
张小凡忙递上温水,小心扶她饮下。她微微睁眼,朦胧中见他担忧的面容,轻声道：凡哥哥……睡吧。
这声凡哥哥让他怔住——自成亲以来,她总是客气地称他师兄或小凡,从未如此亲昵。
林清韵似乎也意识到失言,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欲言又止。
张小凡却笑了,温柔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陪你睡。
……
回到青云山后,林清韵休养数日便痊愈了。但张小凡却变得格外谨慎,几乎寸步不离。
这日,她在药园打理草药,张小凡在一旁帮忙。阳光和煦,岁月静好。
师兄不必如此紧张,她无奈道,我已全好了。
张小凡认真地说：那日见你受伤,我才明白什么是恐惧。他放下药锄,握住她的手,清韵,我不能再失去你。
她凝视他良久,轻声道：你从未真正失去谁。碧瑶姑娘活在你的记忆里,陆师姐有了秦师兄,而你有我。她第一次如此坦然提起这些过往,我们都在往前走,不是吗
张小凡怔忡片刻,缓缓点头：是,你说得对。
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在南疆时买的,想着你会喜欢。
林清韵打开,是一对精致的银镯,刻着繁复花纹,细看竟是百草图纹,中央嵌着淡绿色宝石。
这是……南疆医族的象征,她惊讶道,据说只有被他们认可的神医才能佩戴。
张小凡微笑：我告诉他们你救了多少人,他们便执意要送我这对镯子。
她戴上银镯,尺寸恰好。阳光下,宝石泛着温润光泽,与她素雅气质相得益彰。
很喜欢。她抬头看他,眼中闪着晶莹,谢谢你,小凡。
这一次,她没有叫师兄,而是直呼其名。张小凡心头一颤,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药香弥漫的园子里,二人相拥而立。远处传来弟子们的练剑声,炊烟袅袅升起,一切都恰到好处。
……
数月后,大竹峰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宴席。林清韵被诊出有孕,田不易高兴得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虽最后大多还是由张小凡接手完成。
想不到我们中最先有下一代的是小师弟。杜必书笑着举杯。
众师兄纷纷敬酒,张小凡一一接过代饮——林清韵有孕不宜饮酒,他自然全权代劳。
宴席散去,微醺的张小凡小心翼翼扶着妻子回房。月光洒在小径上,二人缓缓而行,如同世间最平凡的夫妻。
希望孩子像你,他轻声道,善良又坚韧。
林清韵摇头：还是像你好,温和包容。
二人相视而笑。张小凡轻轻抚着她尚未显怀的小腹,眼中满是期待与温柔。
回到房中,林清韵从妆匣中取出一件小衣：我开始给孩子做衣裳了,你看这尺寸可合适
张小凡接过,只见针脚细密,布料柔软,领口绣着一株小小的竹子——大竹峰的象征。
很漂亮,他由衷道,你什么都想得周到。
林清韵微笑：这是我该做的。她忽而想起什么,对了,今日收到陆师姐的信,她与秦师兄不日回山,还给我们带了礼物。
张小凡点头：那正好,我新酿的竹叶青也该开封了。
窗外月色正好,室内烛光温馨。张小凡望着灯下缝制小衣的妻子,忽然道：清韵,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林清韵抬头,眼中柔情似水：我也是,小凡。
无需更多言语,二人心意相通。曾经的伤痛已成云烟,而今的生活平淡却真实。
正如那一年四季飘着药香与饭香的小院,简单,却充满了家的味道。而这就是他们选择的生活,也是他们选择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