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的夫君张定君将他乡下的表妹接进府里,说她没了母亲,父亲要把她嫁给村头的老光棍当续弦,实在可怜。
我本以为这是一件小事,没想到这将成为我不幸的开始。
我是一个商女,能有如今的地位全仰仗我的夫君。为了他不受我的出身连累,我一直努力维持这个家,就算婆婆苛责,小姑辱骂我也都默默忍受。
刚开始夫君还对我百般体贴,渐渐地,我发现了不对劲。夫君独住的书房里,总是传出奇怪的声音。
当时我正忙于应付婆婆的刁难和小姑的无理取闹,无暇顾及夫君。
一次偶然,我撞破了他们的丑事。
没想到他把我绑在书房里,堵住嘴。看了一场活春宫,没想到平时端方持重的夫君和乖巧听话的表妹在此时竟然如此放荡。
我的内心已经对这个男人绝望,可他还没有放过我,把我拉进柴房放了一把火。
我亲眼看见我的枕边人如同死神一般对我做出了宣判。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朦胧间我听见了我的女儿——兰儿的声音。
我一直敬重的婆婆,此刻抱着我年幼的女儿,放在我的身边,走了出去。
烟味越来越大,兰儿已经大声地哭起来了。可我被绑着,连抱一下她都做不到。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看着兰儿活生生地被烧死,而我只能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死去。
我所有值得信任的奴仆都被张定君以各种各样的名义遣走,奶娘,张妈妈和两个丫鬟青羊和青雉。
不,青雉还在。可她绝对不会帮我,因为她被我亲手送给了我的夫君做妾。
她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长子来巩固她的地位。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见了青雉的声音,她说,她怀孕了,只要比胡宁心先生下男孩,她就可以被扶正,做她梦寐以求的官夫人。
重生来到表妹进府的这一天,我一定好好的做我的贤惠媳妇
1
火烧的灼热感和心里的绝望还没消退,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侍女青羊抱着刚睡醒的兰儿走了进来。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有人要抢走她一样。直到兰儿被我抱得太紧,才发出了声。
感受到女儿温暖的小手,我才从之前的痛苦中回过神来。这一次就让这些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去死吧。夫君,婆婆,小姑和楚楚可怜的表妹,来看看我这个商女如何供养你们的吧。
青羊如前世一般告诉我,乡下来的表妹已经到了老夫人的观音堂,而要我穿着最贵的衣服去奔赴我的战场。
一看见我,胡宁心眼睛里的贪婪遮都遮不住,连表嫂都忘记喊了。
老太太也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却还是没对自己的侄女说什么。
张口就是骂我:崔氏,你怎的如此大逆不道,花钱大手大脚不说,还不孝顺,好东西都留着给自己用。
知道你表妹没见过还特地穿出来显摆,败家精。
我也没恼,缓缓坐下,轻声道:娘,表妹是客人,穿的好点出来见客也是常理。不然也丢夫君的脸不是。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被我的夫君打断。
好了,娘。崔氏也是不是故意的。又转头对我说:表妹与我们也是一家人,姨母去世,表妹一个姑娘家活的艰难,往后就住在我们家。
我家虽清贫,但养活表妹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心中冷哼,你那点俸禄自己都不够花,还想养一个年轻的姑娘
脸上还是温柔,道:我一定安排好表妹。
此时的胡宁心还是一副天真样子,因为刚刚的事还露出了窘迫的神色。我也继续扮演着贤惠妻子的角色,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门外传来哄闹声,我就知道我那难缠的小姑子又回来了,她完美继承了老太太的最大优点——视财如命。
当初刚嫁进来时,我的衣服首饰,她见一个要一个。要不是我和老太太暗示她拿着这些好东西都是要带到她的夫家去的。老太太还巴不得她多从我这搜刮一点。
张敏君一进门就开始发难:嫂子,你到底是怎么管家的连几个下人都管不好,商户出身真是没用。
她的话一如既往的刻薄,前世我总是从她的话里受气,而我的夫君也只是表面安慰我。
背地里又会偷偷给她妹妹钱,等我知道后,又和我说小姑日子过的可怜。
念叨着姑爷不争气,俸禄不多还要养一大家子人。官场上不上进,只知道阿谀奉承,拜高踩低。
其实他自己何曾不是那样呢,带着姑爷喝酒的就是他自己,只是他清高,拿着我的银子在外面充大头。
我也不和小姑多生气,反问她:小姑是读书人家出身,自然是高贵些。不知道小姑把自己家管得怎么样
她没想到我这次会反驳,还戳到了她的痛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狠狠地瞪着我。
张敏君也没办法说什么,因为她的婆婆为了把钱都收到自己的手里,不让她管家,而且姑爷的俸禄都交给了婆婆。
小姑出去逛街或是想给孩子买个什么都得自己出钱,她也不舍得,为这事和姑爷吵了不少架。
2
如往常一样,张定君又充当了我和小姑之间的调和剂,只不过我不是从前的崔氏了。
小姑既然瞧不上我商户出身,就别拿我的银子。吃着饭还骂着娘,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崔氏,你说什么呢
小姑还来不及发作,老娘就不高兴了,这也是点着她的卯了。
小姑直接大叫:你这个贱妇,要不是你嫁妆丰厚还能嫁进我家。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冷哼一声:是谁跪在我爹娘面前说要一辈子待我好的是谁烈日在我家院子里站了半天只为了见我一面的
小姑,我还未成婚时你就一口一个好嫂嫂,成了婚倒是整天贱妇,商户女的叫着。
你那么看不起我,别住我家的房子,用我的钱。你的嫁妆八成都是我出的,你住的院子那原也是我的陪嫁。
见我说了这话,老太太是真气着了,喊着:崔氏,你既然嫁到我家,那就是我家的人了。你的嫁妆也是我家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我也不理会她们母女俩,直接对着张定君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径直走了。只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走出那道门,我心情舒畅。嫁进来这些年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我总是隐忍着就因为我是商户出身,生怕他们看不起我连带着看不起我娘家。
如今想想也真是傻瓜,我是商户出身,他们家还是泥腿子出身呢,谁又比谁高贵呢。
看着吧,这只是开始。
回到自己的院子,和兰儿玩了一会儿张定君就来了。
崔氏,今日是敏君不对,她不该那样说你。我已经训斥她了。
真是笑死了,成婚几年,张定君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和自己说话。
你也要反省一下,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反驳母亲呢母亲气得不轻,你送点东西过去哄哄她。
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还以为张定君能有所改变。我也不惯着他,只是还得和他演一演,揉了揉眼睛,道:夫君,我难道不知与母亲顶嘴是不孝吗从我嫁进来那一天,母亲与小姑就处处为难。
为了不打扰你,我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兰儿出生后,母亲没看过一眼,抱一下都嫌弃,你也不是没看见。
我说什么了今日更是厉害,当着表妹的面说我卑贱。夫君,你若是为难,给我一封和离书,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不耽误她们给你张罗书香门第的小姐。
这些话算是说尽了我从前的心酸苦泪。
张定君也没想到我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当然不可能放过我这样的冤大头。
把我抱在怀里,安慰我:娘子,是我疏忽了,以后一定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我直接翻了个白眼,连安慰人的话都说的那么轻飘飘,又怎么配得到原谅呢,这样也好,我动手时也能不留一丝情分。
他又假惺惺地安慰我一番,最后又提出要我去张罗今天的宴席,为了让他尽快抱得美人归,我只好答应了。
等他走后,青羊也进来向我汇报:夫人,青稚又跑出去了。
青雉也是我的陪嫁丫头,前世她一直想要给我的夫君当小妾,尤其是在我生下兰儿之后。我本想把她放出去,寻一个好人家。
可她偏偏志向高远,要做那飞上枝头的凤凰。
我叹了口气,道:随她去吧,我如今也不必再死拉着他不放了。
多年主仆,青羊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在青羊耳边细语几句:今晚就让青雉去伺候夫君.......
只是中午,我就已经期待今天美丽的夜晚了。
叫来厨娘,吩咐今天的宴席:天气渐热,做一桌羊肉宴最好了。一定要用新鲜的羊肉,不要怕贵,我单独出钱。
赏了厨娘几吊钱,她瞬间就眉开眼笑,连连称赞我心善。
真心我用钱买到的就是最真的心。
3
宴席上,我难得没有站着伺候婆婆,也许是今天闹得太过了,老太太也不想在女儿女婿面前丢脸,没说什么。
对面的妹夫吴谦一直盯着我身边的胡宁心,很好,也不枉费我一片苦心。
吃饭前就找了胡宁心给她送了衣服,还给她上了一些胭脂,送了几个不值钱的簪子。
年轻的姑娘只要稍稍打扮一下就很容易抓住男人的眼睛,尤其是风流的男人。
看的太久小姑也察觉到了,狠狠地拧了一把丈夫。自知理亏吴谦也没敢说什么。
小姑先开口就骂:表姐这个年纪还没嫁人,怕是想男人的紧。只是要分清楚轻重,别瞎惦记姐妹的男人。
这话说的难听,而且打了老太太的脸。
老太太脸一板,放下筷子道:这是什么话,你表姐可怜。亲娘去世,又被逼着做续弦。
饭桌上,抬头就能看见,关她什么事。
又转头对儿子说:你最近也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郎君,宁心这么大了,也该成亲了。
你仔细找一找,要是成了,你地下的姨母也能安心合眼。
我心中冷笑,找什么合适的,眼前就是最好的。
张定君神色不大自然,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看来他们俩早就暗通款曲。不知道今晚过后,张定君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一旁的胡宁心也低着头不说话。我给她夹了几块肉,嘱咐她多吃,不要拘束。
对面的吴谦还是移不开眼睛,不知道这个表妹是哪里入了他的眼。就连张定君都皱眉,出声提醒:吴谦,多吃菜。
这时的吴谦才看了自己的姐夫一眼,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晚宴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小姑夫妻照旧要在娘家住一晚再回家。
吴谦与张定君两人也在外院的书房里谈诗论画,尽管张定君有时也看不上这个妹夫,但不得不说,吴谦在书画方面还是与张定君很有共同语言。
有时兴起,他们俩能整夜不眠。
今天也不例外。我作为一个贤惠的好妻子,也亲自送了酒菜助兴。
我带着青雉去时,他们俩正在品评张定君新买的一幅画,这个说品行高洁,那个说凛然大义也。
看见我来了,两人还要我也来评价一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只能推辞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怕你们晚上饿了,特地送了酒菜来。
真是多谢嫂嫂了。吴谦还非常有礼貌地向我作揖。
我也不愿意在这里多耗时间,直接就说:不用这些虚礼,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看孩子。
我又指了指身后的青雉,道:小厮未免伺候不周到,青雉留在这守夜,我也好放心,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去。
说完我就赶紧离开了。走到院门口,回头望去,书房门关着,青雉一个人立在书房门外。
看来这两个人还知道要点脸面,没有直接把青雉拉进去。
等我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却发现不速之客来了。她正在房间里哄着兰儿玩。
4
青羊出来和我说的时候,我还觉得很惊讶。不明白胡宁心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我,她可是今天的重要角色呢。难道这个时候就掩盖不住自己的尾巴了
我一进去,兰儿便推开胡宁心的手朝我走过来。我抱住她,问:和表姑姑玩的开心吗
兰儿奶声奶气地答:开心,表姑姑给我编了花环。
说完举起手中的花环给我看。
真好看,表姑姑的手真巧呢,是不是兰儿有没有谢谢表姑姑
兰儿转头朝着胡宁心说:谢谢表姑姑。
胡宁心反倒拘谨起来,连忙摆手。又说:刚刚兰儿小姐打了哈欠,是不是困了
我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叫奶娘把孩子抱走,又让所有人都退下。
关上门,此时房间内只有我们两人。
胡宁心直接走到我面前跪下,我惊讶不已,道:表妹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她抬起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道:夫人,求您给我一个生路,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她是不是找错人了,这话她应该说给老太太或者张定君听啊。
我满脸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你来这里我就会为你寻一个良配的,不必担心你乡下的婚事。
夫人,你其实知道的吧。
什么
我从乡下来,根本不是我因为我娘死了,我爹要把我卖给别人做续弦。
我早就嫁过人了,我还生了三个男孩。只是我的丈夫得了肺痨,去年就死了。
家里人口多,我婆婆觉得我克死了他的儿子,要把我卖了换粮食。
我运气好,被一个暗门子的妈妈买下来,这一身皮肉就是在那里养的。
我是三月在那暗门子遇见了表兄,后来我怀孕了,妈妈不让我养胎,硬生生打了。表兄把我买了下来,在外面养了几个月,这才接了进来。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眼泪却越流越凶。我的心也越来越凉。
我问她:你什么意思,告诉我这些是来向我示威吗
胡宁心一把抓住我的裙边,道:不是的,不是的。
我只是想求一条生路而已。表兄让我进门只是想让我生下一个男孩,留个后而已。
他不可能会娶我的,我很了解他,等我生下孩子,他不会让我活着的。
你是老太太的侄女,何必担心这个。说不定到时候把我弄死,再娶你呢
胡宁心用力地摇摇头说:不可能,他要做官,他不会娶我的。就算他杀了你,也会娶其他的官小姐,我还是难逃一死。
原来,这才是我死的真正原因。张定君想要平步青云,又不能让名誉受损,还要一个男孩传宗接代。
背地里谋划了这么大一个局,只是为了留住我的钱。
胡宁心又说:表嫂,我知道你今天这一出是给我看的,我实在是没有出路了。
哦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我也不知道,我只求能在事成之后给我一条活路。我不想再做暗娼了,我也读过书知道礼义廉耻。只是有心无力。
她怕我不答应,又说了一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确实可怜,但是我要怎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离间我们夫妻感情呢
不过,我的话音一转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胡宁心用力点点头。
我喊来青羊,将胡宁心打扮成与青雉相似的模样,送她去了外院。
回来的路上,夜风凄凉,吹得我浑身发冷。
我问青羊:你说她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不知道,我的直觉她不像是一个会说实话的人。
我们夫妻至今,已经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想要赢,就只能更快,更狠。
5
寅时,天还黑着,外院的书房传出了隐约的哭泣声。
我身后的婆子直接推开门,只见榻上一片凌乱。胡宁心正哭的伤心。
她的衣服被撕得粉碎,身上的青紫斑斑点点,显得十分可怖。我叫人端来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一旁呼呼大睡的吴谦身上。
吴谦惊醒,看见我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旁边的哭声,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板着脸,冷冷地说: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转头走了出去。青羊把手里的披风放下后也走出来,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好一会儿,吴谦走了出来,向我行了一个大礼。面露难色对我说:请嫂嫂见谅。是我酒后失德,还请嫂嫂千万不要传扬出去。
你只顾自己的名声,那表妹呢你一次酒后失德,就要了她的清白,你难道要她去死吗
嫂嫂,你一定得帮我瞒住这件事。至于表妹,我会尽力补偿她。
补偿昨天婆婆还催着我给她找婆家,你也不是没听见。我能给你瞒多久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也不一定能活到你给她补偿的日子。还有敏君那边,你要怎么交代呢
天已经开始亮了,要不了一会儿,下人们就要起来了。到时候事情就真的瞒不住了。
吴谦下定了决心,道:我吴谦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已经出了事,我就会承担。
只是事情紧急,敏君和岳母恐怕一时不能接受。等我慢慢转圜,一定带着表妹走。
现在就只能拜托大嫂了。不过表妹在府里这段时间的花费都由我承担。只是现在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我可以给大嫂一个欠条。你看行不行
我满脸生气,也没回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现在已经能听见下人的交谈声了。吴谦的汗不停地掉,此时也不管我是否答应,直接从袖中拿出了写好的欠条,直接塞到我的手里。
撒腿就跑。
这样的男人,张敏君是怎么把他当成宝的,我微微摇头,打开了手中的纸。
这书真是没白读,这欠条上只写了他欠银五十两,没有缘由,见证人是青羊,连她的姓名都没有写全。
唯一有点用的就是这个手印,还故意没有印完整。
我把这张纸交给青羊,走进书房。
胡宁心已经系好了披风,穿上了青羊给的外衣,仍然是一副饱受摧残的小白花形象。
两个仆妇正在收拾书房。
我悄声问一句:你的肚兜呢
胡宁心挑眼一笑,道:当然是送给我的情郎了。
随后,青羊送走了胡宁心。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推开了偏院的门。拿起架子上的花瓶,重重地砸下去。
床上的两人被惊醒看到的画面就是我站在满地花瓶碎片中泪流满面,满脸伤心。
确保他们都看见我之后,转身就走。此时无声胜有声。
7
天已经大亮。
在我的管理下,家里一切都很平静。只有小姑,在知道姑爷有事提前回家之后发了一顿脾气,又向老太太哭诉一番后,带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她走后,我立即向老太太提出要将青雉给夫君做妾。
老太太看了看我,没什么表情。随即又嘲讽我:你早该如此,看着你这几个丫头看得跟什么似得。
要我说,双喜临门,你把另一个丫头也一并给了我儿才好。
我差点维持不住自己心里的冲动,道:做了妾,就要加月钱,还要买新的丫头伺候。两个确实太贵了。
前几天还听夫君说今年冬天要更冷些,要我多买一点炭,好过冬。
要是添太多人的话,就要从月钱或者衣裳钱里扣。
一听要扣她的钱,老太太就不乐意了,大声说:我是长辈,扣钱还扣到我头上去了
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还想使唤人她的那个丫头就从我这里拨出去。明天就来伺候我,让她好好尽尽孝。
还有宁心,本来就是乡下人,要什么丫头伺候。
我应了一声。
张定君老神在在地喝着茶,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对于早上的事情,他对我也没有任何解释。这倒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应付他。
晚饭后,青羊从后厨回来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我,道:这是新做的粉,已经连方子都买断了。
好用吗
三个月,看起来就像操劳过度。已经给厨房的周大娘拿了一些,掺在老太太和姑爷的人参汤里。
我没说话。
青羊又问:那表小姐
胡宁心确实很听话,可是我的死,她也脱不了干系。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等我的奶娘回来,就知道她是什么底细了。
给她吃,放在点心里。她要是不吃,就放在饭菜里。
青羊点点头,又说:刚才进来,看见青雉跪在院子里。毕竟是姨娘了,等会姑爷回来还得伺候呢。
我拿下头上一根的簪子,递给她,道:给她吧。白天去伺候娘,晚上伺候儿也是辛苦。
青羊接了东西就走出去了。隔着窗户也能听见青雉欣喜的声音。
我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个戴着大红花的男子在簇拥下走过。
金榜题名好不快意。直到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张定君骄傲地看着两边的人群,眼睛里充满了少年意气,平等地俯视所有人。
那时候我也是真心为他高兴,寒窗十年中第一次考就中进士是多么难得。他被人称作文曲星下凡,到现在,回了老家,还被人称一声文曲星。
作为他的妻子,我也与有荣焉。我的父亲出门,人家看在他的面子上对我父亲也尊重些。
一声响雷,让我从梦境中惊醒,父亲的笑脸还在我的脑海里没有消散。
是啊,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让他们母子俩死了,这个家还得有人撑着呢。
老太太年纪大了,年轻时劳作落下了病根,女儿不争气,把她气死了,真是一个好说法呢。
我想了一夜,青羊端水来给我洗脸时还说我的眼下乌青,精神却好得很。
我当然很好,我不仅可以脱离前世的噩梦,还可以带着我的孩子和病秧子夫君过上好日子。
8
一天后,奶娘传来了好消息。当初胡宁心向我投诚时,我就请奶娘假借回家去查胡宁心的底细。
日夜兼程,奶娘毕竟有了年纪,脸上已经有了疲态。知道我着急也不休息直接就来告诉我结果。
小姐,我先去了表小姐的老家,其实也离咱们老家不远。
打听的内容和她说的是差不多。可巧我临走时,遇见我年轻时一起做工的姐妹,从她嘴里问出了实话。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根据奶娘的说法,这胡宁心确是生了三个孩子,又死了男人。可她是不自爱给人做了外室。
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认识字,便想攀高枝嫁给有钱人家的少爷。使阴招想生米煮成熟饭,结果儿子没睡成,反倒是睡了爹。
后来破罐子破摔想留在人家家里做姨娘,那家人不肯,折腾了一个多月,她怀孕了。最后做了外室。
可是老爷年纪也大了,有一次吃了助兴药,在她身上,没了。连大夫都来不及请,就去了。
她怕人家抓她连夜就跑了,孩子就丢在那院里。
后来自卖自身成了暗娼。还有件事,那里的老鸨说,她怀的那个孩子八成也不是张定君的种。
奶娘从怀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是她的籍契。张定君是不舍得为她花那么多钱的,应该是只买了她的身契。
这个老鸨还真行。
当然了,我一去,她就猜出来我是谁家的了。直接开了个高价把这个卖给我了
她就没说别的
没有,我还花了钱让她写了保证书。
说完,又掏出一张纸。
我看完纸上的内容,连连说好。
又想起了什么,问:籍契就把带去的钱花光了,那这保证书的钱
奶娘慈祥地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把那对耳环当了,反正也是当初夫人赏给我的,如今为你办事,也是应当的。
奶娘,千万不能这样,那是我娘给您的。我等会就叫人去赎回来,不管贵贱,您留着也是念着我娘。
提起已去了的崔夫人,奶娘也老泪纵横,说:夫人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也很难受。我的小姐怎么嫁了这样的人家呢。
我不想在此时徒增伤悲,我娘要是能看见我,一定会支持我的。
我赶紧安顿了奶娘,然后马上叫人喊胡宁心来。
我也不和她说废话,道:我想过了,你的要求不过分,这两天也安分守己。
明天晚上,你就去夫君的房里,但是要偷偷的。最多两个月,我要你怀上孩子,不管是谁的,只要大夫说,你怀孕了。就可以了。
那孩子
我不管。但是这话得说给夫君听,说给老太太听。
胡宁心见我答应得爽快,也信誓旦旦说没问题。
好,事成之后,五百两,我会找人给你做一个假的身份,从此天涯陌路。
胡宁心给老头子当外室都没得这么多银子,心想果然还是商人家有钱,看来下次得物色一个行商了。
意满离。
9
奋力吆喝的小贩,巡街的捕快,还价的买菜大娘,这样的场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我抱着兰儿走下马车,兰儿一看见卖糖葫芦的小贩就立刻被红彤彤的糖葫芦吸引了。
那小贩也机灵,听见孩子的声音就不走了,站在我们身边,把糖葫芦棍往我这推了推,边说:这糖葫芦啊,又大又甜,吃上一个,甜上一天。
来一个吧。
兰儿拿到糖葫芦后激动地手舞足蹈。小儿体弱,我也很少让她吃这样的零嘴。
等我把事情解决了,我就带兰儿找一个地方养病,我的兰儿以后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兰儿开心也没忘了我,将糖葫芦伸到我的面前,说:娘,吃。
娘不吃,兰儿吃。兰儿乖,糖葫芦甜也只能吃半根好吗。回家还得喝药呢。等兰儿病好了,就能吃一大根糖葫芦了。
兰儿也懂事地点点头。
青羊从小巷子中走出来,将我们带到一间偏僻的小茶楼里。
奶娘带着兰儿看巷子里卖花的妇人编花,而我和青羊则戴上帷帽进了茶楼的二楼包厢。
吴谦与翰林院的大人已经在等着我了。
两边都是心知肚明,也不多话。直接进入正题。
方大人先开口:不知张夫人是要什么样的差事升官的,发财的还是好名声的
果然是官场的老油条,简洁迅速。
当然是升官了。我夫君进翰林院几年了,至今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再拖下去,他何时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方大人笑了笑,给吴谦使了一个眼色,吴谦就识相出去了。
过几日,上边会下旨修书,多半会有些奖励,我也是此次修书的主官之一。
那就劳烦大人了,一定要多多照顾我的夫君,他苦政绩已久。
只是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是我出力,毕竟男人都有些傲气。
当然,有这样的夫人,这是张大人之幸。
他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划了几笔。
青羊立马递上一个荷包。方大人摸了摸一下荷包的厚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随后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搁在桌上,我把盒子向前推了推。
大人辛苦。
夫人慷慨。
拿起盒子起身走了,出门时听见他和吴谦说了什么。然后吴谦就兴冲冲地进来了。
嫂子,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怎么样,钱筹到了吗
他本来想打听一下我和方大人说了什么,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个事,瞬间就蔫了。
嫂子,你也知道,我的俸禄都给我娘了,身上实在是拮据。不信你看,我的钱袋子里现在就一点碎银子,还是敏君给我的。
说着就要掏出钱袋子给我看,我朝他摆摆手。
不是钱的事。那天早上把宁心送回院子的时候让老太太院里的丫头看见了,我的手也伸不过去。
我是想着,你拿出一些钱置办一个小院子,让宁心住进去,就这么养着也行。
宁心也是苦人家出身,缝补浆洗也不在话下,只要没人找麻烦,一个人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再等一等吧,敏君那我不好交代。
敏君敏君那儿就没法交代。她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你没钱,我也帮不了你。
敏君不能像我一样拿自己的嫁妆给夫君养小妾。
青羊倒了杯茶给他,他也没理。
好了,我也该走了。
一出客栈门,奶娘就抱着兰儿迎上来,看着她满头的纱花,红的绿的黄的全挤在她小小的脑袋上。
我忍不住笑起来,她也看着我傻笑。
玩开心了吧咱们回家吧
兰儿也意识到我在取笑她,害羞地把头埋在奶娘的怀里。
也许是玩的太开心了,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10
在周密的计划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张定君在方大人的关照下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叫苦连连。
还得维持着表面的勤勉,笑呵呵地和同僚干活。可回家以后,就拼命折磨青雉。但这是青雉自己的选择,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胡宁心也趁着这个机会经常去书房里给张定君出出主意,孤男寡女,红袖添香。
青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偷偷向老太太告状,可是老太太根本不理她。反而找茬罚了她好几次。
后来又频频向青羊暗示,希望我能出面。可她的算盘落空了,现在只有她自己孤军奋战了。
今天刚坐下来看账本,就听见下人说姑奶奶回来了,一进门就哭起来,老太太刚睡下就被叫起来听女儿哭了。
我心中暗爽,老太太最近几天精神都不好,晚上经常睡不着,只能白天的时候睡一会,一有动静就醒了。
小姑这个人嗓门大,哭的响。老太太估计正在承受双重折磨。
没过一会,老太太就叫人来喊我了。
等我到的时候,小姑已经哭完了,正在休息。
一见我过来,红着眼睛和我说话:嫂子,你帮帮我吧。
小姑是绝不会向我低头的,这个样子只能是老太太出的主意,她心里还不知道怎么不情愿呢。
这是怎么了你婆婆又欺负你了
没有,是吴谦,他最近被派了个差事,天天说要请同僚吃饭,问我要钱。
先前几次还好,要的不多。最近要得越来越多,还说等发了俸禄就给我。可是今天我婆婆一哭他就把俸禄全给了,一分都没有留给我。
这有什么呢,男人在外总要应酬,手里没钱可不行。你看你哥哥,他的俸禄我就没见过。他与同僚吃酒都是记账,人家酒楼还三天两头的来家里要账呢。
那你给我一些钱吧,嫂子,我不像你有田产和铺子,我什么都没有。
小姑,我要是有我肯定就给你了。实在是最近手头太紧了,你哥哥也是天天在外忙着,要账的来得更勤了。
娘这几天精神不好,我还请了一个有名的郎中来看,那诊金是平常的几倍。
不是我不舍得,是我不能抛下这一家老小的花销,反而把钱给你啊。
一听我不给,小姑瞬间就炸开了锅,叫嚷着:你这个黑心的毒妇,下不出蛋的母鸡。我都这么求你了,你都不肯给
又转向老太太哭号:娘!
看得出来,老太太已经忍耐到极限了,示意下人去房里拿了一个小盒子给她。
好了,你快回去吧。
小姑见拿到了钱,喜笑颜开,也没注意自己母亲的脸色,带着钱就走了。
女儿一走,老太太就叫唤着头疼。
娘,您别急,下午观音庵的师太就来给您瞧病了。这次我可花了大价钱请她出山,听说她的药特别灵,但就是贵。
娘您千万别生气,夫君最近差事忙,我看着估计能升官。官场上下都要打点,我得给他留着钱呢。
一听是给儿子留着钱升官,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摆摆手示意我出去了。
11
日子过去的很快,转眼已经两个月了。
老太太的精神越来越差,这几天却像突然吃了神药一样,身体好到可以和隔壁的老宋夫人去听一整天戏。
胡宁心也很听话,在张定君和吴谦两个男人中来回周旋,晚上在家和青雉轮流伺候张定君。白天在我的掩护下偷偷与吴谦见面。
看上去她和吴谦的事情被隐瞒的很好,可小姑回娘家的次数已经说明窗户纸快要被捅破了。
而我的夫君,脾气越来越暴躁,经常和同僚争吵,晚上被气得睡不着觉。
今天,胡宁心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她怀孕了。
张定君知道这个消息时,十分高兴。尤其是大夫告诉他这是一个男孩是,更加欣喜。
于是,他立马来找了我,向我说明。要纳胡宁心为妾。
向我发誓,只要她生下男孩一定会抱给我养。
我无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下午,我去见了胡宁心,无意发觉她身上多了很多首饰,不太起眼但是也得花不少钱。
这肯定是吴谦给她买的,以张定君的性情根本不会为她买这些东西哄她开心。
表妹,最近身体可好会不会孕吐,难眠
我一个乡下女人哪里会那么金贵。
明天把这件事当面告诉吴谦,叫他赶快给你一个名分,不然肚子大了就不好看了。
我知道了,只是敏君
我叫人暗中跟着你,一定保你平安。
晚上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时,老太太激动地两眼放光,连声说:好孩子,好孩子。你只要给我们张家生下一个孙子,你就是大功臣了。
老太太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说自己还要喝孙媳妇茶呢。
我当然乐见其成,今天晚上的菜里放了双倍的药,就让老太太开心地吃完这最后一顿饭吧。
张定君的脸也因为兴奋而发红,甚至是不正常的红,只不过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而已。
12
第二天是旬休,张定君却因为赶工被叫去了翰林院。也许是有了儿子的喜悦,他难得没有生气大骂同僚。
我站在后门目送胡宁心离去,她这一走也不一定能再回得来。
青羊和奶娘一家人在一个月前就被我以将青羊嫁人的借口送出了府,现在她们应该已经在江南的某个小镇安顿下来了。
我回房,将我的金银细软一件一件都包好,放置妥当,以备不时之需。
手里的几个铺子都已经暗自卖给了别人,充盈了我的私库,也给青羊一行人提供了盘缠。
果然,不到半天,就出了大动静。
小姑一来就冲向我的院子,一看见我,就挥舞着袖中暗藏的剪刀要刺向我。
众人急忙拦着她,可她仍不死心,好几次,剪刀都从我的脸上擦过。
口中叫喊着:你这个毒妇,你故意害我,居心不良,我杀了你。
还是我镇定下来,对拉着她的下人说:姑奶奶疯了,把她带到老太太那里去。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我的好婆婆,快来受死吧。
仆妇们架着还在不断嘶吼的小姑,进了寿安堂。老太太吃了药,精神很好。
青雉跪着,手里捧着一盘新鲜的葡萄充当着人肉摆台。
小姑一看见自己的母亲就直接大哭起来。爬到老太太脚下说:崔氏这个毒妇,她要害我,娘给我做主。
老太太不明就里,忙问:她怎么害你的快说明白。
她和那个贱人合起伙来,害我。是她,让那个贱人勾引吴谦。吴谦为了那个贱人不仅偷了我的钱,还在赌坊欠了债,利滚利,已经两千两了。
你说清楚,是哪个贱人,到底是谁。
胡宁心,是她,还怀了吴谦的孩子。就是为她吴谦才欠这么多钱。赌坊的人说,要是还不上就把我卖了抵债。
老太太在听到胡宁心怀的是吴谦的孩子时,就已经听不见女儿的话了。脑子里像炸开了花,瞬间头痛欲裂。
小姑还不挺摇着母亲,老太太手一指,忍痛问:她肚子里怀的不是定君的孩子吗
我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说:儿媳不知,那天晚上前院只有姑爷和夫君两个人。
后来夫君说表妹怀了他的孩子,也不许我去查证。不过前两个月,夫君忙于公务,表妹确实是经常出门。至于孩子到底是谁的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那天晚上,青雉伺候了张定君,那与胡宁心欢好的就一定是吴谦了。
怪不得张定君最近莫名其妙脾气差,原来是带了绿帽子。
老太太听了这话一口气直接就没上来,距离她最近的小姑忙上前叫她。
只看见老太太眼白发灰,面色涨紫,两眼瞪得老大。呼吸已经没了。
她已经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我直接上前推了小姑一把,大声说:小姑,你也太没有分寸了,说这些话活生生气死了老太太。
向后面使了眼色,下人们蜂拥到前面来哭丧。
喧闹的声音唤醒了迷茫中的小姑,她浑身颤抖,看着眼前的景象无法相信。
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领头的刘妈妈问:要不要把她追回来
我摇摇头,吩咐她:带人去买白布和香烛,再去棺材铺子买一口棺材。
天气热,买现成的就行,别坏了老太太的金身。
别人要是问起来,什么话都别说。。
她应了一声就招呼人走了。
13
冷眼看着这些人忙忙碌碌地给老太太收敛,擦洗。身为儿媳妇的我却无动于衷。
我已经派人送信给我的夫君了,等他被抬着回来的我就可以开始尽孝了。
泡了一会儿的茶水此刻已经已经回甘了,轻抿一口,唇齿留香。
茶杯还没放下就听见有人喊道:大人回来了。
不对,按照路线,他们根本没这么快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用力地擦了擦眼睛,走到门口。
衙门的捕快抬着张定君快步走了进来。
张定君双眼紧闭,面色涨红,要不是还有一口气,我真以为他死了。
领头的捕快向我解释:张大人在翰林院与周大人在修书的事上起了争执,过于激动,张大人直接晕过去了。
大夫看过说是气急攻心,又说张大人体虚,醒来后可能会手脚麻痹一段时间,需得好生静养。
中风我夫君一向身体都不错。捕快大人,不瞒您说,我婆婆半个时辰前刚刚没了,现在我夫君又。
还没说完,我掩面痛哭。家里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捕快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我了。
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直接走了。
我把他暂时安放在书房,又请大夫再给他诊治一番,得到的是于捕快同样的说辞,开了些药就走了。
刘妈妈进来问我:夫人,大人的药已经煎好了。
是大夫开的药吗
是,药放得足足的。刘妈妈轻声说。
我拿起一杯冷茶直接泼在了张定君的脸上,他骤然醒来,还没有从之前的争吵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我怎么回家来了
你和同僚争吵气晕了,大夫说你该是中风了,你快试试看身子还能不能动。
他的脸色大变,赶紧使了使劲,发现只有半边身子能动,而且还很艰难。
我接过刘妈妈递来的药,说:大夫说不严重,喝了药修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闻着都苦的药他却一勺一勺地喝,喂得慢了还要催促我。
我不紧不慢,放下碗。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得平静地听完,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会影响你病情。
他已经注意到窗外忙乱的人影了。
娘走了。
还没说话就被咳了好几声,我没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我早上走时娘还好好的。
我把今天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他气得都想从床上起来去教训那对奸夫淫妇还有那个愚蠢的妹妹。
药开始生效了,他的舌头已经麻了,连另外半边还能动的身子也开始麻了。
我在他含糊不清的叫喊声中走了出去,毕竟这个家还得我来操持。
14
后院,一个穿着老旧的驼背老妇拄着拐站在门口,我拿出胡宁心的籍契和官府开具的奴籍证明给了她,轻声道:她本事大得很,把她带的远远的,我永远也不希望再见到她。
老妇用嘶哑低沉的声音回答我:当然了,不会再让她发声的。
看着老妇远去的背影,身后的刘妈妈说:她不会跑了吧。
能做这样的生意,都是有几分手段的,不必担心。
那个赌坊的老板呢,那孩子估计就是他的。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放心,吴谦好歹也是个官,打着他的幌子,怎么也能拖一段时间。等他反应过来,我们早就走了。
第二天
婆婆的葬礼上,方大人和同僚们都来吊唁,顺便看看张定君。
灵堂前就只有我和兰儿母女俩,有人问:夫人,怎么就你和令爱,张大人和小吴大人呢
这人大概是个消息不灵通的,还被人当了出头鸟。
我夫君听闻噩耗,病的更重了,如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请各位见谅。至于妹妹妹夫,不说也罢。
方大人道:张夫人,请带我们去看一看张大人吧。
我亲自引他们前去,此时的张定君,口歪眼斜,身子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看见方大人一行人,张定君显得尤为激动,但他说不出话,一出声就流口水,房间里也渐渐有了难闻的气味。
一见这个情况大家也不愿再多待了。
方大人的眉头从进房间起就没有舒展过,等人都走了之后。
他说:张大人这个情况我会尽力的,但是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还有小吴大人都是命啊
三天后,吴谦被判充军。
在方大人的帮助下,找到了张敏君和她的儿子并送到了张府。
现在的敏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傲气的官太太了,全身破烂不堪,脸上都是巴掌印,连说话声音都是哑的。
这几天她像是活在地狱里,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她,说她不孝,善妒。
我哥呢,我要见他。
他病了。直到娘被你气死之后就病的下不来床,以后应该也起不来了。
是你害我,不是我气死娘的,都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去官府告你。
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看不清呢这个家已经是我的了,你再也回不来了。
不,这里才是我的家。我还姓张。
刘妈妈雇了马车,亲自送他们母子俩去了赌坊,这已经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昨天驿站送了一封信来,青羊已经在江南的小镇安顿好了,买了一个三进的大院子和几个铺面足够我们娘俩过上安稳的生活。
15
这里和京城真的很不一样,空气里都是水汽,虽然总是感觉身上黏黏的,好在兰儿不会因为刮风而嗓子疼。
刘妈妈和奶娘买了很多漂亮的花,兰儿可以每天都摘几朵戴在头上,桥边卖花的大娘总是夸她好看,不时送她几朵。我觉得过意不去也经常在那里买花。
每天早上从新房子里醒来,还会觉得是在梦里。打开窗看见窗外大街上热闹的人群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伸个懒腰的空,就听见青羊喊我吃早饭。
家里人不多,女人们就都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青雉呢,没来吃饭吗
听见我问,刘妈妈边摆碗边说:她呀,去伺候病人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一心就想着把他伺候好,再当一回姨娘。
张定君当然还没死,这个毁掉我整个人生的男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掉呢。
南方湿热,大家也不怎么照顾他。前段时间生了红疹,总是半夜哼哼,只有青雉去给他擦身子,陪他说话。
青雉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总是把刘妈妈煎的药倒掉,把自己的饭菜喂给他,张定君一个瘫痪的病人,嚼一口正常的饭都要很久还不好消化。
辛苦半天,也没见他好转。
偷偷摸摸的去买药,在外面煎了拿进来给他和喝导致了他的身体更胖了,连翻动都很难。
我也不是没给她机会,如果她愿意,我就给她嫁妆放出去嫁人,以后也能过上自己的生活。
可她不愿意,非要守着这一个活死人,我不差这点钱,我可以养着她一辈子。
刘妈妈的女儿芽儿来喊我:夫人,张大夫家来人了。
来这里不久,我就找了媒人希望能给青羊找到一个好人家。
张大夫一家口碑很好,也非常热心,是街坊四邻都称赞的好人。我冷眼看了好几个月,小张大夫人模样也不错,经常来我家铺子里买笔墨。
一问青羊的意见她就羞答答的,脸红着走开。我就知道她也是喜欢的。
转眼一年过去了,兰儿长大了不少,性格也越来越调皮,总是背着书包在路上玩的忘记了时间。
每每板着脸教训她,可她一撒娇我的心就软了。想起她从前病恹恹的样子就舍不得。
青羊刚刚怀上了孩子,我也盘算着要送些什么礼物。
路过偏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人简直看起来可怕,床上的张定君早已没了翩翩公子的样子,一张床都要堆不下了,嘴里还是不停地动。
床边的青雉也瘦脱了相,尤其是在流产之后,身体越发瘦弱。尽管这样还是每天坚持给他擦身,为他解乏。
你永远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我也懒得理他们了。
明天,崔云慧还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