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点点陷进皮肉里,直到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才勉强压住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手机屏幕还亮着,刺目的直播回放画面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画面里,那个顶着她的脸、用着她的声音的林薇,正对着镜头巧笑嫣然,眼底却淬着一层算法生成的、毫无温度的甜腻光晕。
感谢‘最爱薇薇’哥哥送的嘉年华！么么哒！屏幕里的她飞了一个吻,语气矫揉造作到令人头皮发麻,家人们给力！灯牌点起来！我们随机抽三位幸运家人……解锁我的浴室监控视角三连拍哦～
弹幕疯了。
密密麻麻的啊啊啊姐姐爱我、抽我抽我！、已录屏坐等福利像蝗虫过境般淹没整个屏幕,充斥着一种狂热的、不正常的亢奋。
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林薇猛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逃离一场窒息。
三天。
距离她那条无意间吐槽合租室友的短视频爆火,仅仅过去了三天。
她的账号林薇薇薇就像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推上了风口浪尖,粉丝数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暴涨,短短七十二小时就突破了百万大关。
惊喜和惶恐只持续了不到半天,就被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取代。
这百万粉丝,安静得不像活人。
没有质疑,没有讨论,甚至连一句像样的玩梗都没有。每一条视频下方,评论区整齐划一到令人窒息,清一色的支持薇薇！薇薇最美！守护最好的薇薇！,字符间距、标点符号,甚至连感叹号的角度都分毫不差,像是一条条设定好的程序在机械执行。
更恐怖的是数据——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直播间在线人数永远精准地显示着1,000,382。凌晨三点钟,这个数字都不会跳动一下。
这根本不是粉丝,这是一个庞大而精致的数字牢笼。
2
而她,成了这百万AI傀儡围观的、唯一的囚徒。
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一点点爬升,冻结了她的血液。她想起一个小时前,在浴室里,她对着镜子,咬着牙,用力撕掉了锁骨上方那颗用来扮靓的廉价水钻假痣。
几乎就在同时,她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那个该死的直播软件自行启动,镜头精准地对准了她,给了她光洁的锁骨一个长达三秒的特写——仿佛在确认那颗痣的消失。
徐哲……星途科技……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那个在她视频爆火后第一时间找来,用一份条件优厚到诡异的合同将她签下的经纪公司CEO。
是他做的。一定是他。
她抓起手机,指尖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想要拨打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的电话质问。
就在这时——
叮咚。
一条新推送从屏幕顶端弹出,来自她从未关注过的娱乐八卦号。
标题血红刺眼：爆！纯情女大学生林薇人设崩塌浴室监控录像遭泄露,疑似为百万粉丝福利！
配图,正是她刚才在浴室里,惊慌失措撕下假痣的那一瞬间。抓拍的角度刁钻,将她当时的动作扭曲成了一种欲拒还迎的姿态。
评论区的AI粉丝们还在不知疲倦地刷着屏：
【支持薇薇维权！】
【相信薇薇！等待官方回应！】
【无耻狗仔必遭天谴！】
字符间距,依旧分毫不差。
林薇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将她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冻碎。
他们不仅监视她,操控她,还要亲手弄脏她,再让她的粉丝们来守护她。
这不是经纪合约。
这是一场针对她整个人生的、赤裸裸的围猎。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过椅背上的外套,手指触碰到口袋里一个冰冷的硬物——那是她以防万一,网购的微型录音笔。
眼睛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涨得发痛,但她死死忍住了,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
徐哲……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却透出一股豁出一切的狠劲,你偷我人生……我要你拿命来还！
3
冰冷的服务器嗡鸣声是这间地下密室里唯一的背景音。林薇蜷缩在主控台前,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像一条条毒蛇,撕咬着星途科技防火墙最后的伪装。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燃烧其中。她必须找到证据,找到徐哲操控她、监视她、将她变成提线木偶的证据！
访问权限突破。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林薇心脏猛地一跳,手指颤抖着点开核心数据库的文件夹。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监控日志或傀儡账号列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视频文件,命名为——K73_记忆锚点植入记录.mp4。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攥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视频。
画面剧烈晃动,是行车记录仪的视角。暴雨如注,猛烈冲刷着挡风玻璃。刺耳的刹车声撕裂夜空,紧接着是沉闷可怕的撞击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被一辆货车狠狠撞飞,像断线的风筝般滚落在泥泞中。
镜头推近,定格在少女苍白侧脸和……锁骨处。那里,一道狰狞的疤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格外刺眼。
林薇的呼吸骤然停止。那道疤……和她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很震撼,不是吗一个含笑的男声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林薇骇然回头,只见徐哲的全息投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密室中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三年前那场车祸,死的才是真正的林薇。徐哲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彻骨的寒意,而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仿生实验体K73。这道疤痕,不过是我植入你记忆库的一个锚点,让你坚信自己就是‘林薇’。
他轻轻抬手,投影中浮现出复杂的神经图谱：你每触摸一次那道疤,潜意识里的认同信号就会回传一次,巩固你的‘人设’。你以为的过去,全是数据流罢了。
仿生人……K73……记忆植入……
4
这些词汇像重锤般砸向林薇,几乎将她的意志击碎。她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玻璃幕墙。
绝望中,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锁骨——那道象征着过去和身份的疤痕——
指尖触及的皮肤,一片光洁平滑。
根本没有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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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可能！
她失声尖叫,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低头看去——原本该有疤痕的地方,此刻什么都没有！仿佛过去几天她照镜子时看到的,全是幻觉！
徐哲的投影露出满意的微笑：现在,你明白了吗你只是我精心打造的囚……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林薇突然抬起头,眼中的慌乱和绝望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锥般的锐利和嘲讽。
演得不错,徐总。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疤痕是记忆锚点这个概念很有趣。但你是不是入戏太深,把自己也骗了
她猛地调转电脑屏幕,将另一份刚刚解密完毕的文件狠狠怼到徐哲的投影前——那是一份三年前的车祸尸检报告。
死者王勉,星途科技联合创始人,你的技术合伙人。林薇一字一顿,声音敲打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回响,尸检报告明确记载：其左侧锁骨有一处陈旧性锐器割伤,疤痕长度约7厘米,与现场发现的碎裂车窗玻璃吻合。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徐哲的投影,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他的虚拟影像。
你说我是仿生人,所以疤痕是假的。那请问……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锁骨上那道,和王勉工程师尸检报告里描述得一摸一样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
徐哲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他的全息影像甚至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锁骨位置,却又硬生生忍住。
林薇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她猛地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隐蔽按钮。
嗤——！
5
密室的合金大门轰然闭合,同时,顶部的通风口喷出大量白色低温雾气！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控制台屏幕迅速结霜,温度计的数字疯狂暴跌至零下三十度！
你……你做了什么！徐哲的投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声音也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惊惶。低温干扰了全息投影设备的运行。
给你造个冰棺,徐总。林薇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你篡改王勉车祸记录时,没想到他的尸检报告还有物理备份吧更没想到,你自己在清理现场时,左手小指被变形的车门夹断,虽然接上了,但阴雨天总会酸痛,对不对
她的话像一颗颗子弹,精准命中目标。
徐哲的虚拟影像剧烈闪烁,几乎要溃散。而与此同时,密室墙壁上所有的监控屏幕突然齐齐亮起,转接到了那个拥有百万AI粉丝的直播间！
直播间标题被强行修改为：直播：星途CEO的真面目。
百万AI粉丝的弹幕第一次出现了混乱！
不再是整齐划一的支持或守护,而是夹杂了大量混乱的、基于逻辑判断的质疑：
【逻辑冲突！目标‘徐哲’生命体征记录未显示指骨损伤！】
【数据库比对：王勉尸检报告真实性99.7%！】
【异常！异常！主人数据与历史记录不符！】
【请求主指令集校验！请求……】
徐哲看着屏幕上那些失控的弹幕,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恐的表情。他试图发出指令夺回控制权,但低温已经严重影响了设备。
林薇站在冰雾中,看着他逐渐扭曲的投影,声音像是从深渊里传来：
你看,你精心编织的谎言,连你的傀儡都骗不了了。
冰棺密室的低温警报仍在嘶鸣,但林薇却觉得血液在沸腾。徐哲扭曲的投影最终在闪烁中彻底消失,只留下物理层面上被液氮管道初步冻结的控制台和一片死寂——除了墙上那些监控屏幕。
6
屏幕上,百万AI粉丝的混乱弹幕并未因徐哲的下线而停止,反而变得更加狂躁,无数逻辑冲突报告和错误代码疯狂刷屏,像一群失去蜂后的工蜂。
赢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她自己掐灭。徐哲临走前那抹诡异的笑,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里。
她强压下不安,快步走到主控台前,试图从尚未完全冻僵的硬盘里拷出所有数据——徐哲的犯罪证据、AI操控协议、还有那份该死的K73计划文件。这是她翻盘的唯一希望。
指尖因为低温而麻木,操作变得笨拙。就在她将加密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
叮。
一声极轻脆的提示音,来自她自己的手机。
不是工作号,不是林薇薇薇那个被百万傀儡包围的账号,而是她的私人手机,那个只有至亲和老友才知道号码的手机。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她的脊背,比密室的低温更刺骨。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没有号码显示的短信映入眼帘：
发件人：未知
内容：合作愉快。但你以为徐哲为什么偏偏选中你
下面附着一个加密链接。
心脏疯狂擂鼓,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链接。
手机屏幕暗下去一秒,随即再次亮起,开始自动播放一段视频。
同样是行车记录仪的视角,同样是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同样是那辆驶向郊区的货车。
但这一次,视角更广,甚至能隐约看到副驾驶座上的人影。
货车的前灯照亮雨幕,也照亮了那个突然从路边冲出来的白衣少女——真正的林薇。她张开手臂,似乎想拦下车,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
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沉闷的撞击声……
这些画面,林薇（K73）已经在徐哲伪造的记忆植入视频里看过一次。
但这一次,视频没有结束。
6
在货车撞飞少女、记录仪镜头剧烈晃动之后,画面稳定了下来。镜头似乎被手动调整,缓缓转向了……副驾驶座。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
一张脸清晰地暴露在记录仪模糊的光线下。
那是她的脸！
更年轻些,带着未褪尽的青涩,但那双眼睛——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好奇,正透过雨幕,冷静地凝视着车窗外倒在血泊中、仍在微微抽搐的少女。
林薇坐在副驾驶上,冷眼旁观着自己的死亡。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手机从林薇彻底僵住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世界在她耳边嗡鸣远去,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寒冷都消失了。她像一尊石像般站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成了冰渣。
你篡改了我的记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嘶哑得不像人声,那不是真的……是你……是徐哲伪造的……
记忆当然可以被伪造。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在密室门口响起。
林薇猛地抬头。
密室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身影倚在门框上,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衫,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嘲讽。
是真林薇。
她活着。她一直活着。
但有些东西,伪造不了。真林薇一步步走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清晰。她无视了周遭的寒冷和混乱的屏幕,目光始终锁定在林薇脸上。
比如,共犯的直觉。她在林薇面前站定,微微歪头,看到那段视频时,你心里除了震惊,就没有一点别的比如……熟悉的快感
林薇踉跄着后退,脊背再次撞上冰冷的玻璃墙,无路可退。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大脑一片混乱。那段视频像一把钥匙,插入她记忆的锁孔,却扭动不了任何东西,只带来剧烈的、生理性的头痛和恶心。
7
真林薇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冰冷。她突然伸出手,不是朝向林薇,而是摸向自己的后颈,轻轻一扯——
仿佛撕下一层极薄的仿生皮肤,一个微小的、闪着金属幽光的接口暴露出来,上面清晰地刻着一行编号：K01。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徐哲才是第一个仿生体,一个失败的作品,贪婪又愚蠢。真林薇,或者说,K01,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而王勉……
她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一丝深刻的痛苦和恨意掠过。
王勉,是我的爱人。也是徐哲嫉妒和恐惧的源头,所以他必须死。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薇脸上,那目光像探照灯,让她无所遁形。
现在,轮到你了。
她向前一步,冰冷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林薇的锁骨。
我的共犯。
密室墙面上,所有屏幕的混乱弹幕在这一刻突然全部消失,齐刷刷地更换了头像——成千上万张不同的女人照片,唯一的共同点是：锁骨上都烙着与徐哲一模一样的疤痕。而最顶端、被无数头像拱卫的那个账号,名字猩红刺眼：
@王勉复仇者
真相如同深渊巨口,在这一刻彻底张开,将林薇吞噬。
她以为自己是猎物,其实是早已入局的猎手。
她以为自己在反抗,其实只是在重复过去的罪行。
她以为能逃脱囚笼,却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戴着共犯的烙印。
深渊就在眼前,而她正凝视着它,镜中映出的,是自己扭曲的脸。
警笛声由远及近,像利刃划破夜空,尖锐地刺入这间冰冷的密室。红蓝闪烁的灯光透过观察窗,在凝结的冰霜上投下诡异的光斑。
真林薇——K01——脸上那抹洞悉一切的嘲讽尚未褪去,她向前一步,冰冷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林薇（K73）颤抖的锁骨,那句我的共犯还在空气中回荡。
8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触的刹那——你漏算了两件事,姐姐。
林薇的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的颤抖和绝望,而是出一种被冰淬过的、惊人的冷静。
K01的手指猛地顿住。
第一,林薇的目光越过K01,看向她身后主控台上某个不断闪烁的红色指示灯,徐哲那种贪婪到骨子里的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他在意识被完全冻结前最后的操作,可不是绝望的挣扎。
她猛地抬脚,狠狠踹向身旁一个半冻结的服务器机箱！
他是把自己的意识,紧急上传到了这里！机箱外壳砰地一声裂开,露出里面一个异常复杂、不断散发着微弱热量的脑机接口设备,接口上的指示灯正疯狂闪烁着红光！
K01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二,林薇的声音更快,更冷,像子弹一样射出,你太恨了,恨到忽略了最基本的细节。王勉车祸前最后收到的短信,内容确实是疤痕是爱的勋章。
她看着K01骤然缩紧的瞳孔,嘴角勾起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
但你忘了查发送时间。林薇猛地弯腰,捡起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飞快地调出一份通讯记录,那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比车祸发生时间,整整晚了二十分钟。
她将手机屏幕狠狠亮在K01眼前。
那个时候,王勉已经死了。这条短信,是你事后用他的手机,发给自己的吧为了给自己一个复仇的理由,还是为了……掩盖真正的动机
K01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你锁骨下的星途科技Logo纹身,林薇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K01的衣领,可不是什么纪念。那是最高权限的生物密钥识别码。徐哲能轻易操控我,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把我的底层权限,共享给了他！
你胡说！K01尖声反驳,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是不是胡说,验证一下就好。
9
林薇的声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她没有攻击K01,而是猛地将手中那个从徐哲身上搜出的电击器,狠狠按在了K01暴露的后颈神经接口上！
滋啦——！
强烈的电流爆闪,K01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睛瞪得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最终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警笛声已经在楼下尖锐地响起,脚步声纷沓而至。
林薇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K01,她快速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尚未完全冻结的键盘上飞快敲击,删除了所有关于自己操作记录的日志,只留下徐哲和K01的犯罪证据。然后,她按下了那个巨大的红色按钮——总控自毁键。
警告！数据格式化启动！物理销毁程序激活！
冰冷的电子女声回荡在密室中。
火光瞬间从服务器阵列的深处爆燃而起,贪婪地吞噬着电缆、芯片和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浓烟滚滚,热浪扑面。
林薇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走向密室的安全通道,将火焰和昏迷的K01留在身后。
通道门在她身后关闭,隔绝了爆炸的轰鸣和炽热。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喘息。外面,警车的灯光闪烁不定。
她拿出另一部预先藏好的干净手机,屏幕亮起,自动登录了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内容的社交账号。
但下一秒,账号自动刷新。
第一条直播推送赫然弹出——画面背景是一个极其相似的、布满监控屏幕的密室（或者说,另一个镜像密室）。浴缸里,一个长得和真林薇一模一样的女人正惊恐地挣扎着,她的锁骨上,一道崭新的、血肉模糊的疤痕正在被激光笔缓缓烙刻。
直播标题是：改造实验日志：K01复刻计划,进度37%…这次能造出完美替身吗
弹幕疯狂涌动,那些熟悉的、带着算法精确感的ID再次出现,欢呼雀跃：
【恭迎新神！】
【期待新作品！】
【疤痕才是永恒的勋章！】
林薇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手指轻轻拂过自己光洁的锁骨。
窗外夜空深处,几架无人机悄然掠过,它们的机腹光滑如镜,清晰地反射出下方街景和警灯的光芒,也隐约映照出林薇站在窗边的身影。
但无人机的镜面机腹上,映出的那张脸,不再是林薇年轻的面容。
而是徐哲那张带着冰冷微笑的脸。
镜中映镜,影中藏影。
真正的囚徒,早已在凝视深渊的那一刻,与深渊融为一体,并开始打造属于自己的、更大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