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知微,当朝太傅之女,京城第一美人。
及笄之年,却被一道圣旨,送进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嫁给了年过花甲,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皇帝赵恒。
我的闺中密友们,一边替我垂泪,一边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知微真是命苦,这辈子就是个活寡妇,说不准还要殉葬。
太傅大人也是狠心,为了权势,竟将亲女儿推入火坑。
我坐在凤鸾春恩车上,听着外头的风言风语,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活寡妇殉葬
不,我是来给太子当小妈的!
1
大婚之夜,老皇帝咳得喘不上气,别说圆房,连龙床都没爬上来。
我彻夜未眠,听着他浑浊的喘息,耐心得像个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三个月后,丧钟敲响,老皇帝驾崩。
我,陆知微,以20岁之龄,宫斗最终胜利者,成了大周朝史上最年轻的太后。
朝堂之上,风云诡谲。
老皇帝的亲弟弟,手握重兵的越王赵渊。
一身铠甲,带剑上殿,猩红的披风如血一般刺眼。
皇嫂,他皮笑肉不笑,眼神像刀子,刮过我年轻的脸颊。
如今国不可一日无君,小皇帝年幼,恐难当大任。
还请皇嫂交出传国玉玺,由本王监国,扶持新帝。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这哪里是请,分明是逼宫。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有讥讽,有看好戏的。
他们都觉得,我这个靠着一张脸蛋上位的女人,除了哭哭啼啼,别无他法。
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的寒光。
然后,牵起身旁那个小小的、穿着龙袍的身影。
我的继子,年仅5岁的新帝,赵澈。
他小脸绷得紧紧的,身体微微发抖,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依赖。
我将他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抬起头,迎上越王凶狠的目光。
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太和殿。
本宫的儿子,谁敢动
越王脸色一沉,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他们都觉得我疯了。
一个无权无势的年轻太后,拿什么跟手握兵权的越王斗
还不如乘早识相点投降,凭着脸兴许还能混个安享晚年。
但他们不知道,就在刚才。
当我握住小皇帝的手时,一个奶声奶气,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
【母后别怕,怼他!】
【告诉他,他私自调动金甲卫,按律当斩。】
【兵部尚书虽是他的人,但金甲卫副统领张谦,3年前独子被越王世子当街打死,早就怀恨在心。】
我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能听见……
小皇帝的心声
2
这个念头太过荒谬,但我别无选择。
我看着越王赵渊那张志在必得的脸,缓缓开口:越王叔真是心系江山社稷。
只是,本宫听说,金甲卫非圣旨不可调动。
王爷今日带兵入殿,不知可有先帝手谕
赵渊冷哼一声:事急从权,为保陛下安危,本王不得不为。
哦是吗我微微一笑,目光转向队列中一个不起眼的武将。
张副统领,你来说说,越王此举,合不合规矩
被点到名的张谦身体一僵,脸色煞白。
越王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死死盯住张谦。
张谦在越王杀气十足的目光下,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我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刺激他。】
【告诉他,他儿子死得冤。】
【本王……我会为他做主。】
本王
这称呼让我心头一跳,但眼下不及多想。
我柔声对张谦说道:张副统领不必害怕,本宫和陛下都会为你做主。
本宫知道你爱子惨死,至今沉冤未雪。
这大周的天下,终究是姓赵的。
不是谁想一手遮天,就能一手遮天的。
此话一出,张谦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化为决绝的恨意。
他噗通一声跪下,声如洪钟:启禀太后娘娘,陛下!
越王私调兵马,意图不轨,此乃谋逆大罪!
末将……
末将愿为陛下和太后娘娘,清君侧!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也没想到,一个副统领竟敢当庭反水。
越王赵渊又惊又怒:张谦,你敢背叛本王!
呸!张谦一口唾沫啐在金砖上。
你害死我儿,此仇不共戴天!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身后的部分京金甲卫竟也跟着倒戈,刀剑出鞘,对准了越王的人。
一场宫变,竟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暂时化解。
越王没想到自己的心腹会被策反,气得脸色铁青,却也不敢在太和殿上真的动武,只能撂下几句狠话,带着他的人悻悻退去。
危机解除,我浑身一软,才发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我低头看向身边的赵澈,他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可我脑海里,却回荡着他那与外表截然不符的、冷静到可怕的心声。
【蠢货,这就走了】
【还以为能逼他当场造反呢。】
【不过也好,母后这临时的敲山震虎,做得不错,倒也不算太笨。】
我:……
回到慈安宫,我遣散了所有宫人,关上殿门,蹲下身,平视着我的儿子。
澈儿,今天不怕吗我试探着问。
他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声音软糯:怕。
但是有母后在,澈儿就不怕了。
【演戏真累。】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居然能精准地执行我的想法。】
【巧合还是……】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的太多了。
多到不像一个5岁的孩子,甚至不像一个普通人。
张谦丧子之事极为隐秘,若非刻意调查,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而他,一个深居宫中的5岁孩童,如何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还知道如何利用这一点,一击致命
一个荒唐但唯一的解释浮现在我心头。
他是重生者。
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回来复仇的。
我看着他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到底是敌是友
【这个女人在试探我。】
【有意思。】
【既然如此,就让她做我最锋利的一把刀吧。】
他的心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算计。
我浑身一凛,随即,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成形。

好啊。
那就看谁,才是那个执刀人。
3
自那日朝堂风波后,我与小皇帝赵澈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他扮演着一个依赖母亲的、怯懦的孩童。
而我,则扮演着一个手腕强硬、护子心切的垂帘太后。
我们是这深宫里最亲密的盟友,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依靠他心声里的情报,我如开了天眼。
户部尚书贪污的账本藏在第几房小妾的梳妆匣里;
越王和北疆将领的密信是通过哪家酒楼的信鸽传递的;
甚至连宫里哪个太监是别家安插的眼线,他都一清二楚。
我利用这些情报,或敲打,或拉拢,或铲除。
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将摇摇欲坠的朝堂稳住了大半。
那些曾经轻视我的老臣,如今见了我,无不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再不敢有半分小觑。
我成了他们口中深不可测的陆太后。
只有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
真正的操盘手,是身边这个5岁的孩子。
我越来越依赖他,也越来越忌惮他。
他的心声冷静、狠戾,充满了对权力的欲望和对人心的精准算计。
那绝不是一个孩子,甚至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
他就像一个活了几百年的怪物,冷眼旁观着棋盘上所有人的挣扎,然后轻轻拨动其中一枚棋子。
而我,就是他手中最顺手的那一枚。
越王赵渊被我接连挫败,恼羞成怒,终于使出了最阴毒的一招。
他联合御史台,参了我父亲,当朝太傅陆远,一本十大罪。
结党营私,霍乱朝纲,意图将赵氏江山,改为陆氏江山。
奏折呈上来的那天,朝野震动。
这是要把我们陆家往死里逼。
我爹跪在殿下,花白的胡子都在发抖,却僵着脖子,一言不发。
我坐在珠帘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知道,这是赵渊的阳谋。
他扳不倒我,就从我最在乎的家人下手。
若我保不住我爹,我这个太后的威信便会一落千丈,之前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我心乱如麻,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赵澈。
他正低头玩着自己的玉佩,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釜底抽薪之计,够狠。】
【陆远是陆知微的软肋,也是她的根基。】
【此局,难破。】
他的心声第一次透出了一丝凝重。
连他也觉得难破
我的心沉了下去。
【除非……弃车保帅。】
什么
我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
【陆远倒台,陆家失势,她陆知微就成了无根的浮萍,只能彻底依附于我。】
【对我而言,反而是好事。】
【越王这步棋,妙啊,替我解决了心腹大患。】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我浑身僵硬。
他竟然想让我爹死!
想让陆家倒!
在他眼里,我爹,我们整个陆家,都只是他棋盘上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盟友,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在利用我。
这一刻,我对他最后一丝温情和信任,轰然崩塌。
珠帘后,我的脸色惨白如纸。
我爹,我不能不管。
陆家,我不能不救。
既然你视我为棋子。
那我就跳出你的棋盘,自己来下这盘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太傅陆远,教子无方,致使陆氏外戚干政,嫌疑重大。
即日起,革去太傅之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连越王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我爹更是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写满了震惊和失望。
知微……他喃喃道。
我没有看他,我怕一看,就会忍不住落泪。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赵澈,那双漆黑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我。
【哦竟有如此魄力】
【是我小看她了。】
【也好,断了念想,才能成为一把没有感情的、最锋利的刀。】
他的心声里,带着一丝赞许。
我心中冷笑。

赵澈,你错了。
我不是刀,我要做执刀人。
而我的刀,第一个要斩的,就是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棋手!
4
我将父亲打入天牢。
一时间,朝堂内外都说我陆知微心狠手辣,为了保住自己的权位,不惜牺牲亲生父亲。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毒妇,妖后。
就连我娘进宫来看我,都哭着打了我一巴掌。
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爹!
他可是你亲爹啊!
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没有解释,只是将一封信塞到她手里。
娘,按我说的做,七日之内,爹就能出来。
送走母亲,我独自坐在空旷的宫殿里,只觉得冰冷刺骨。
赵澈迈着小短腿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母后,吃糖。他仰着天真的小脸,将糖葫芦递到我面前。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感动于他的贴心。
但现在,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时候送点甜的,能让她更死心塌地。】
【女人,就是这么好哄。】
我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得掉牙。
澈儿真是母后的好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头,笑得温柔。
【哼,蠢女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成了赵澈的傀儡。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心声里想提拔谁,我第二天就在朝堂上提拔谁;
他心里想贬斥谁,我立刻就找由头将人贬斥。
我表现得对他言听计从,仿佛真的成了一个失去家族依靠,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5岁儿子身上的可怜女人。
赵澈对我越来越满意,他的心声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快感。
而我,则在暗中进行着我的计划。
我娘按照我的指示,联络了父亲所有被罢免过的门生故旧,将越王党羽这些年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的证据,一一收集起来。
我故意在朝堂上提拔了一个越王的人,担任大理寺卿。
赵澈的心声告诉我:【此人虽是越王的人,但胆小如鼠,正好用来当个摆设,不会妨碍我的计划。】
他不知道,此人的老母亲,正病重在床,需要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续命。
而那味药材,普天之下,只有我陆家的秘密药圃里才有。
第7天,夜。
那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跪在了我的面前。
求太后娘娘,救救老臣的母亲!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本宫为什么要救她
只要娘娘肯赐药,老臣……
老臣愿为娘娘做任何事!
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将一叠厚厚的卷宗推到他面前。
明日早朝,本宫要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百官面前。
他打开卷宗,只看了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
那里面,全是越王一党的罪证,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他们满门抄斩。
太后……这……
这是要与越王,不死不休啊!
怎么,我放下茶杯,眼神一冷。
卿家,是不敢吗
他挣扎了许久,最终一咬牙,重重磕了个头:老臣,遵旨!
第二天,早朝。
大理寺卿当庭发难,将越王党的罪证公之于众。
一时间,朝堂震动,群情激愤。
我适时地请出了被冤枉的父亲。
我爹虽被关在天牢,却在我的暗中授意下,早已联络好了朝中清流。
里应外合之下,越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党羽被一网打尽。
他本人被削去王爵,终身圈禁。
这场看似实力悬殊不可能翻盘的仗,我赢了。
赢得干脆利落。
赵澈坐在龙椅上,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安静的看客。
直到退朝,他的心声才第一次带上了惊疑不定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
【陆知微……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切,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
【不对!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我抱着他,走下高高的台阶,在他耳边轻声说:澈儿,别怕,母后会保护你的。
他抬头看着我,那双本该纯真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深深的忌惮。
我知道,我们的游戏,从今天起,才算真正开始。
而一个更大的疑团,也开始在我心中盘旋。
一个重生者,即便带着前世记忆,也不可能知晓所有人的所有秘密。
赵澈的情报,太精准,太全面了,仿佛他不是在回忆,而是在俯瞰。
他,到底是谁
5
扳倒越王后,朝中再也无人敢与我抗衡。
我开始真正地垂帘听政,权倾朝野。
而赵澈,似乎也接受了现实,重新变回那个乖巧懂事的小皇帝。
他不再试图通过心声来操纵我,反而对我表现出更多的依赖和孺慕。
他会在我批阅奏折时安静地陪在一旁为我研墨。
会在天气转凉时奶声奶气地提醒我多加件衣裳。
他做得滴水不漏,任谁看,都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可我能听见,在他天真无邪的外表下,那颗心是多么的冰冷和恶毒。
【这女人越来越难控制了,必须找到她的弱点。】
【她似乎对先帝的遗物很感兴趣,难道……】
【不行,那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她发现!】
先帝的遗物
我心头一动。
老皇帝赵恒死得突然,许多东西都还封存在他的寝宫——乾元殿。
自从他死后,那里就成了禁地。
赵澈越是紧张,就说明那里藏着越重要的秘密。
我寻了个由头,说要整理先帝遗物,为他修建衣冠冢,便带着人去了乾元殿。
赵澈果然坐不住了,迈着小短腿跟了过来,寸步不离。
母后,这里晦气,您还是别待太久了。他拉着我的袖子,小脸上满是担忧。
【快走,快走!】
【千万别让她翻到书房的暗格!】
他的心声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书房暗格
我心中了然,面上却笑道:无妨,本宫只是看看。
澈儿若是不喜欢,可以先回去。
【不行!我必须看着她!】
我不再理他,径直走向书房。
乾元殿的书房,和我父亲的书房一样,四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充满了墨香和陈旧的味道。
我假装随意地翻看着,眼角的余光却在四处搜寻。
老皇帝赵恒是个极度自负多疑的人,他的暗格会设在哪里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紫檀木的龙椅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走到龙椅前,轻轻抚摸着上面繁复的雕龙。
【不!不要碰那里!】
赵澈的心声突然尖锐得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我找到了。
在龙椅的扶手下,我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
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龙椅后方的墙壁,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赵澈的小脸瞬间血色尽失。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惊恐的眼神,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小兽。
我走进暗道。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兵法密信。
只有一张供桌,和供桌上摆着的一本用黑沉沉的木头作封面的古籍。
书页已经泛黄,上面用朱砂写着两个诡异的篆字——《换命》。
我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书脊的一刹那,像被寒冰刺了一下。
我翻开了书。
里面的内容,让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那上面记载的,根本不是什么治国之道。
而是一种匪夷所思、逆天而行的邪术!
以血亲为鼎炉,以秘法为引,可将衰老将死之人的魂魄,转移到年轻健康的躯体之中,从而达到长生的目的!
书的最后几页,是老皇帝赵恒亲笔写下的心得。
字迹癫狂,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永生的渴望。
他写道,他为这个计划,准备了10年。
他选中了自己最年幼、最健康的孙子——5岁的赵澈,作为他新的容器。
而我,陆知微,他之所以会娶我,不是因为我的美貌,也不是因为我父亲的权势。
而是因为,我的生辰八字,与那换命邪术上所写的镇魂之女,完全吻合!
我的存在,是为了在换命之后,稳定他那不属于年轻身体的、苍老的灵魂!
轰的一声,我脑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小皇帝并不是重生者……
他也不是赵澈!
现在这具5岁孩童的身体里,是我那年过花甲的、已经驾崩的丈夫——老皇帝,赵恒!
他不是我的盟友,他是策划了一切、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我最大的敌人!
我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站在暗道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也正看着我。
那双属于孩童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丝毫伪装。
只剩下阴冷、恶毒,和属于帝王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审视。
【既然被你发现了,】
他的心声在我脑海中响起,一字一句,带着居高临下的残忍。
【朕,就留你不得了。】
6
那一瞬间,暗道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和他对视着,一个20岁的太后,一个5岁的皇帝。
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和惊天阴谋。
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然爆发。
我知道了他的底牌,他也通过我的眼神,确定我已洞悉一切。
接下来是一场读心者和先知者的较量。
他比我想象的更沉得住气。
在短暂的杀意泄露后,他眼中的阴鸷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无辜。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腿,仰起头,声音带着哭腔:母后,你怎么了
你看的这是什么书
母后澈儿害怕。
天衣无缝的演技。
若不是我能听见他内心的咆哮,早就被他骗的团团转。
【该死的女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必须稳住她,她现在还有用,还不能死!】
【等朕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再将她和陆家碎尸万段!】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了比他更逼真的惊恐和脆弱。
我一把将那本《换命》丢在地上,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然后蹲下身,紧紧抱住他。
没什么,没什么澈儿,我声音颤抖,眼泪说来就来。
母后只是看到先帝的遗物,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我们走,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抱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乾元殿,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回到慈安宫,我一连几天都大病不起,精神恍惚,像是被吓破了胆。
赵恒(我决定在心里这样称呼他)果然放松了警惕。
【看来是真的吓坏了,果然女人就是女人。】
【也好,一个被吓傻的女人,比一个聪明的女人好控制多了。】
他开始以儿子的身份,对我嘘寒问暖,实则一步步地试探和收回我手中的权力。
母后,您身体不好,奏折就让儿臣来看吧。
母后,禁军统领年纪大了,不如换个年轻力壮的吧
我假装对他言听计从,一副心灰意冷、万事不管的样子。
他要换的人,我就让他换。
他想安插的心腹,我就让他安插。
暗地里,我却利用他急于求成、以及对这具新身体尚未完全适应的弱点,为他布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
他提拔的新任户部侍郎,是我早已用重金收买的人。
所有上报的钱粮数目,都是做了手脚的假账。
他信任的新任禁军统领,看似对他忠心耿耿,实则是我父亲的旧部,当年受过陆家大恩。
他以为自己在一步步掌控朝堂,殊不知,他走的每一步,也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他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我安插的眼线。
一场读心与反读心的博弈,在暗中激烈地上演。
我听着他的心声,预判他的行动。
他看着我的反应,猜测我的意图。
我们俩都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我甚至开始利用他的多疑。
我故意在夜里说梦话,喊着别过来,你是鬼,让他以为我真的被吓出了心病。
我故意不小心打碎他送来的补品,让他怀疑我在提防他下毒,从而让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如何让我信任他上。
我的精神被拉扯到了极致。
白天,我要扮演一个被掏空权力的、脆弱的太后;
夜里,我要在脑海里复盘他所有的心声,分析他的下一步计划,思考应对之策。
我瘦得很快,眼下是藏不住的青黑。
所有人都以为太后失势,要不行了。
只有我知道,我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而在这期间,我做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我派人寻遍了整个皇宫,终于在冷宫一个废弃的、常年上锁的枯井里,找到了他。
真正的,我的继子,赵澈。
他被救上来的时候,浑身脏污,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因为被调换过魂魄,又被邪术所伤,他的心智已经退化,变得痴痴傻傻。
他不会说话,不认识人,只会抱着一个破旧的拨浪鼓,嘿嘿地傻笑。
看着他空洞的眼神,我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殆尽。
赵恒,你这个窃取了别人人生的怪物,虎毒尚且不食子。
我不仅要让你死,还要让你死在万众瞩目之下。
让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7
初雪那天。时机成熟。
钦天监上奏,说天降祥瑞,应举行祭天大典,为国祈福。
这是赵恒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需要一场盛大的典礼,来向天下人宣告他作为天选之子的正统性,巩固他来之不易的权力。
【祭天大典……绝佳的机会!】
【届时百官齐聚,万民瞻仰,朕的皇位,将固若金汤!】
【陆知微这个疯女人,到时就让她在后宫‘病逝’吧,也算朕对她最后的仁慈。】
我听着他得意的算盘,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仁慈
赵恒,你恐怕不知道,这场为你准备的盛宴,是我摆的鸿门宴。
祭天大典定在十日后。
于京城外的天坛举行。
这十天里,我以病体好转,想为国祈福为由,主动请缨,负责大典的一切事宜。
赵恒正愁找不到借口将我支开,好让他的人手彻底掌控宫禁,自然是欣然应允。
【蠢女人,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正好,让她亲手为自己搭建坟墓。】
我带着人,日夜忙碌在天坛。
我亲自设计了祭台的样式。
亲自挑选了祭祀用的器皿。
甚至连百官站立的位置,都经过我精心的安排。
我将那些被赵恒当做邪术试验品而逼疯、逼残的宫人,偷偷地从宫中接了出来,安置在天坛附近。
我将父亲收集的、赵恒研究邪术的所有证据,誊抄了数百份,交给了我最信任的死士。
我还让人打造了一支特殊的蜡烛。
那支蜡烛,我取名为,长明烛。
一切,准备就绪。
祭天大典当日。
天色阴沉,寒风凛冽。
天坛内外,旌旗招展,戒备森严。
文武百官,各国使臣,皇亲贵胄,数千人齐聚于此。
赵恒穿着繁复的龙袍,小小的身体被包裹在华丽的衣物里,显得有些滑稽。
但他脸上,却带着与这身体极不相称的、属于帝王的威严和自负。
他一步步走上99级台阶,走向祭台的最高处。
他要在这里,接受万民的朝拜,成为真正的主宰。
我作为太后,跟在他身后。
经过之前被圈禁、如今又被放出来观礼的越王赵渊身边时,他低声嘲讽道:皇嫂真是好手段。
竟甘心做个小皇帝的傀儡。
我没有理他,只是目不斜视地继续向上走。
傀儡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傀儡。
祭祀仪式开始。
焚香、祷告、献祭。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赵恒站在祭台中央,声音虽然稚嫩,却极力用老皇帝的腔调,念诵着冗长的祭文。
他的内心,充满了即将大功告成的狂喜。
【看见了吗】
【这天下,终究是朕的!】
【朕甚至以更年轻的身体掌控这天下!】
【等典礼一结束,就是陆知微的死期!】
就在他念完最后一个字,准备接受百官跪拜的那一刻。
我上前一步,打断了他。
等一下!
我的声音,通过早就安排好的扩音铜管,传遍了整个天坛。
所有人都愣住了,惊愕地看着我。
赵恒猛地回头,眼中迸发出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杀意。
【陆知微!你敢!】
我迎着他杀人似的目光,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祭天之前,还有最后一项仪式。
验明正身!
因为,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位陛下,是个冒牌货!
他的身体里,住着的,是已经驾崩的先帝。
赵恒的……鬼魂!
8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天坛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哗然。
疯了!太后疯了!
太后是失心疯了吗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越王赵渊更是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我大笑道:陆知微,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为了夺权,竟编出如此荒谬的鬼话!
赵恒的小脸上,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恐和委屈。
母后……您在说什么
澈儿听不懂……您是不是病了
【贱人!你竟敢当众揭穿!】
【这么荒唐的事,你以为会有人信你吗!】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他的心声充满了暴怒和不屑。
我当然知道,没人会信。
这只是我的第一步。
本宫疯没疯,自有证据!
我拍了拍手。
早已安排好的人,将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宫人抬了上来。
诸位请看!
这些人,都是先帝为了研究长生邪术的试验品!
紧接着,我父亲的旧部,当朝大儒,站了出来。
将赵恒研究《换命》邪术的笔记,展示给众人。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一部分人脸上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赵恒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她竟然找到了这些人!】
【究竟是什么时候!】
【还拿出了朕的手记!该死!该死!】
但他依然镇定。
一派胡言!
定是你们陆家为了谋朝篡位,伪造的证据!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像一个被冤枉的孩子。
他的表演很成功,立刻引来了一部分人的同情。
没错!
太后这分明是想效仿武后,自己当皇帝!
我等只认陛下,不信这鬼神之说!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跳梁小丑的表演。
我知道,这些证据,还不足以将他钉死。
我需要一个,让他自己证明自己是假货的,铁证。
我缓缓走上祭台,从侍女手中,端过那支特制的长明烛。
本宫知道,你们不信。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鬼魂之说,太过虚无。
但,真龙血脉,是做不了假的。
我高高举起蜡烛,对着所有人说道:此乃‘长明烛’。
以天山雪莲之心为烛芯,以东海鲛人之油为烛蜡,非凡火可燃。
唯有我大周朝的真龙天子,以龙血为引,方可点燃!
陛下,你敢不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证明你自己
我将最后的赌注,押在了赵恒那深入骨髓的、帝王的虚荣和自负上。
他,一个窃取了别人身体的鬼魂,最渴望的,就是证明自己的正统性。
我给他搭好了台子,就看他敢不敢上来唱这出戏。
赵恒死死地盯着我,又看了看那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蜡烛。
他的内心,在激烈地交战。
【这是陷阱吗】
【陆知微这个贱人,诡计多端!】
【可是……这天下哪有什么真龙血脉点烛的说法】
【分明是她虚张声势!】
【对!她一定是在诈我!】
【朕的血,就是赵澈的血,就是皇室的血!】
【我有什么不敢的】
【只要我点燃了这支蜡烛,她所有的谎言,都将不攻自破!】
【届时,朕要将她凌迟处死!】
虚荣,最终战胜了理智。
他冷笑一声,从侍卫腰间抽出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好!
朕就让你这个妖妇,死得心服口服!
他将滴着血的手指,按向了烛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他血液触碰到烛芯的那一刹那——
没有燃起火焰。
而是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祭台,轰然爆炸!
火光冲天,气浪翻滚,砖石横飞!
那所谓的长明烛,烛芯里塞的根本不是什么天山雪莲。
而是我让工匠特制的、遇血即燃的火药!
而整个祭台之下,早已被我埋下了足以炸平山头的火药!
啊——!
人群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爆炸的中心,赵恒那小小的身体,被炸得血肉模糊,瞬间便被火海吞噬。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敢玩这么大。
在所有人的惊骇和混乱中。
我,陆知微,一身素缟,抱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孩子,一步一步,从硝烟和火焰中走出。
我走上旁边早已备好的高台,那里,毫发无损。
我当着所有幸存的、惊魂未定的文武百官的面,揭开了黑布。
里面,是那个痴痴傻傻的、抱着拨浪鼓,还在流着口水的,真正的——
赵澈。
9
天坛的火焰还在燃烧,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我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
台下,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文武百官和皇亲贵胄。
他们看着我,看着我怀里那个痴傻的孩童。
眼神复杂,充满了恐惧、震惊,和一丝丝的敬畏。
没有人再敢说我疯了。
一个能策划出如此惊天动地、玉石俱焚之局的女人,怎么会是疯子
她比魔鬼,还要清醒,还要可怕。
越王赵渊从地上爬起来。
他离得远,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此刻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我用来迷惑赵恒的一颗棋子。
我将怀里真正的赵澈,交给我身后的侍女。
然后,我从袖中,拿出了那方代表着至高皇权的,传国玉玺。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们以为,我会扶持这个痴傻的真皇帝,继续垂帘听政,做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
他们以为,这又是一场权力的更迭。
一个傀儡倒下去,另一个傀儡站起来。
我看着他们眼中熟悉的、对权力的贪婪和渴望。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掀翻了整个棋盘,难道就是为了再扶持一个新的棋子吗
我举起手中的玉玺,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开口。
我的声音,通过那些幸存的铜管,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先帝赵恒,倒行逆施,妄图以邪术窃取国祚,已遭天谴。
新帝赵澈,魂魄受损,已无力执掌江山。
国,不可一日无君。
但君,为何非要一人独断
我的话,让台下再次骚动起来。
太后这是何意
难道她想自己称帝不成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继续说道:我大周朝,世家林立,人才济济。
为何要将一国之命运,系于一人之手,让他喜,则天下喜;
让他怒,则伏尸百万
今日,我陆知微,以大周太后的名义,在此宣布。
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
自此以后,废除帝制。
朝堂设内阁,由各世家大族,共同推举贤能之士,共议国事!
皇权,非一家一姓之私有!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我话音落下,所有人都被震得呆若木鸡。
废除帝制
共议国事
这……
这是闻所未闻的、开天辟地的大事!
这意味着,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家族,都有机会站到权力的顶峰!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无法遏制的狂喜和激动。
太后圣明!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紧接着,所有人,都山呼海啸般地跪了下去。
他们不是跪皇帝,也不是跪太后。
他们是跪在自己即将到手的、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
我看着台下跪倒的一片,眼神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冰冷。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什么开创者。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他们最想要的,画饼。
将一个集中的皇权,打碎,分散到无数个世家的手中。
他们会为了争夺内阁的席位,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斗得你死我活,相互掣肘,相互牵制。
而我,陆知微,将手握传国玉玺,以仲裁者的身份,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
我不需要当皇帝。
我,就是权势本身。
10
天坛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
也烧掉了大周朝数百年的帝制。
新的时代,以一种最惨烈、最戏剧性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我没有回宫,而是直接住进了曾经的议政殿。
我将它改名为众议院。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以雷霆手段,与各大世家周旋博弈,制定了新的内阁制度。
有支持的,有反对的,有阳奉阴违的。
但天坛那场大火,那场爆炸,已经成了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利剑。
他们怕我。
怕我这个连皇帝都敢炸死的女人,下一个炸的就是他们自己。
所以,即便心中有万般不愿,最终,也都一一妥协。
内阁成立,由十大世家各推举一人组成。
凡军国大事,需内阁半数以上同意,最后由我盖上玉玺,方可施行。
我成了这架新的权力机器上,最顶端的那颗螺丝。
我将痴傻的赵澈,养在深宫,给了他最优渥的生活,也给了他最严密的看管。
他是我手中最后一张王牌。
是赵氏正统的象征,也是我用来敲打那些世家大族的工具。
我去看过他几次。
他永远都在那片草地上,追着蝴蝶,玩着拨浪鼓,笑得不谙世事。
或许,对他而言,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父亲被我从天牢里放了出来,官复原职。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知微,你……
开心吗
开心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再也不用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再也不用听那些恶心的心声。
再也不用活在别人的算计里。
再也不用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这就够了。
入冬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
我站在众议院的最高处,俯瞰着白雪皑皑的皇城,以及皇城外,那片更广阔的天地。
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了。
就在这时,我最信任的心腹,那位曾被我救母的大理寺卿,如今的内阁大臣之一,匆匆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异常凝重。
太后,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
天坛废墟的清理工作,已经完成了。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
说。
我们在爆炸的中心,找到了被烧焦的龙袍残片,也找到了被炸碎的骨骸。
经过仵作检验,那骨骸,确实是孩童的。
我点了点头,这在意料之中。
但是,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我们在那堆骨骸里,还找到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打开来,是一块烧得焦黑,但依然能辨认出形状的……玉佩。
玉佩的样式很普通,但上面刻着的那个小小的澈字,却让我瞳孔猛地一缩。
这块玉佩,是痴傻的赵澈从不离身的。
我把他从枯井里救出来时,他手里除了拨浪鼓,就只有这块玉佩。
它怎么会……
出现在天坛的爆炸中心
一个让我遍体生寒的念头,疯狂地涌上我的大脑。
我猛地推开他,不顾风雪,发疯似的向后宫跑去。
当我一脚踹开那座圈禁着赵澈的宫殿大门时,只看到满地狼藉。
而那个我以为痴痴傻傻的孩子,正坐在窗边。
他没有玩拨浪鼓,也没有追蝴蝶。
他手里,正捧着一本我无比熟悉的,用黑沉沉的木头作封面的古籍。
《换命》。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缓缓地抬起头。
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再也没有半分痴傻,眼神清明、锐利,甚至……
带着一丝熟悉的、属于帝王的审视。
他看着我,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用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沙哑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轻轻开口。
母后,他说。
你以为,你赢了吗
这换命之术,朕,可是学了整整10年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