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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门铃响了。
我从猫眼里看出去，是我妈。
她一个人来的，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堆着极不自然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都写满了算计。
我没有开门。她在外面敲了半天，见没反应，开始放软了声音：「月月啊，开门，是妈妈。妈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给你补补身体。」
我靠在门后，冷笑。乌鸡汤？我从小到大，对家禽类的汤都过敏，一喝就起疹子。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没放在心上。因为我弟爱喝。
这锅汤，八成是给我弟炖了，他喝剩下的。
「我知道你在家，」
她还在外面锲而不舍，「月月，昨天是妈妈不对，妈妈糊涂了，你别跟妈妈计较好不好？我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啊。」
我依旧没出声。
她终于沉不住气了，声音里的伪装开始剥落：「林晓月！你开门！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弟弟已经被你逼得两天没吃饭了！你非要把这个家拆了才甘心吗？」
我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大。
门外的叫骂声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从咒骂我到哭诉自己的命苦，再到威胁说要是我再不开门她就死在我家门口。
最后，大概是邻居被吵得受不了报了警，我听到了警察和她交谈的声音。
她终于走了。
我走到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清汤面，加了两个荷包蛋。
原来，把那些糟心的人和事都关在门外，感觉这么好。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下限。
第三天，也就是我还款期限的最后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就很凶恶的男人声音。
「是林晓月吗？」
「我是。」
「你弟林晓天，在我们这儿赌球，欠了三十万。他没钱还，说他有个有钱的姐姐。你是他姐吧？这笔钱，你来还是不来还？」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赌球？
三十万？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妈的电话就紧跟着打了进来，这一次，她没有伪装，也没有咒骂，只有撕心裂肺的哭喊。
「月月！你快救救你弟弟啊！他们说要是不还钱，就要打断他的腿啊！他就你这么一个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握着手机，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前一秒，他们还在为了十万块钱跟我反目成仇，在网上污蔑我，毁我名声。后一秒，就理直气壮地要求我，去填一个三十万的窟窿。
「他借我的十万块，还没还呢。」我冷冷地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那个！」
我妈尖叫起来，「那十万块我们还！我们马上还你！你先想办法把这三十万给凑出来啊！那可是高利贷啊！」
「我没钱。」
我说的是实话。
我工作这几年攒的钱，除了借给我弟的十万，剩下的也都陆陆续续补贴给家里了，卡上只剩下不到两万块。
「你有！」
我妈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笃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公司不是有什么员工低息购房贷款吗？我听你王阿姨说了，她女儿就在你们公司，说能贷三十万！利息特别低！」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原来，他们连这个都打听好了。
他们不是在求我，他们是在通知我。
通知我，用我的工作，我的信用，我的未来，去为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填平他自己挖的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