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远眼中,王红如和秦淮茹先前试图以理服人的方式,太过理想化了。
至少,也该请派出所的张勇所长来镇镇场子。
他那身制服和身份,对这些奸猾的粮商本就是一股无形的压力。
想到这儿,苏远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他抬眼,正对上秦淮茹投来的那束混合着焦虑与期盼的目光。
苏远不再犹豫,迈步走向那十几名或坐或站、一脸油滑的粮店老板。
苏远的突然出现,让原本嘈杂的院子霎时一静。
认识苏远的人,比如王红如和几位街道干部,眼神里顿时燃起希望,屏息凝神等着看他的手段。
而不认识他的人,则纷纷投来好奇与探究的视线,打量着这个突然介入的年轻人,猜度着他的来意。
苏远没绕任何圈子。
他径直走到那群粮商面前,目光平和地扫视一圈,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开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诸位老板,你们可能不认识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远,在前门街道办工作。”
“苏远?”
周围有看热闹的居民低声嘀咕,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可对面那十几位粮商的脸色,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齐刷刷地变了。
他们或许没见过苏远本人。
但“前门街道办小苏主任”的名头。
以及昨夜那几个赫赫有名的大粮商,连同家眷被连夜端掉的骇人消息。
早已像冰水一样泼进了他们心里。
此刻名号对上了人。
再看眼前这年轻人温和笑容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不少人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脊背开始发凉。
苏远将他们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知道他是谁,事情就好办多了,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口舌。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略一巡视,便锁定了一个脑满肠肥、衣着光鲜的胖子,此人刚才闹腾得最凶。
苏远抬手指向他,语气依旧平淡:
“这位老板,看您这富态模样,生意定然是诸位中做得最红火的,想必是交道口街道粮食行当里的头面人物了?”
那胖子原本还是一副滚刀肉的泼皮相,打定主意要软硬不吃到底。
此刻被苏远精准点名,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滚瓜溜圆的肚子似乎都缩回去几分。
他慌忙摆手,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不敢当!不敢当!”
“苏主任您抬举了。”
“小人就是个小本经营的,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他再不敢装傻充愣。
昨夜的血腥传闻太过吓人,眼前这位可是真能下狠手的主!
他现在只想赶紧脱身,什么共同进退的盟约,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远似笑非笑:
“是么?”
“我看您这身膘,可不像只吃了‘家常便饭’。”
“怕是没少赚那些烫手的黑心钱吧?”
胖子闻言,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他几乎要哭出来,带着哭腔辩解:
“苏主任明鉴!”
“我,我这是虚胖,喝凉水都长肉啊!”
“主任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小人一定照办!绝无二话!”
赚钱固然重要,但也得有命花才行。
在苏远无形的威压之下,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见火候已到,苏远不再施压,话锋一转:“别紧张,放轻松。我今天来,不是来追究旧账的。”
他话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
“我听说前门街道那边,粮价已经降下来了,老百姓都拍手称快。”
“咱们交道口街道的父老乡亲们也盼着呢。”
“您是做大生意的,带个头表个态。”
“看看这个价目表,按这个价格卖。”
“你店里,能做到吗?”
他说着,将那张纸轻轻拍在胖子汗湿的手心里。
胖子如蒙大赦,赶紧双手捧起价目表,只扫了一眼,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这价格虽比现在的黑市价低了许多,但比平日正常价还是略高,仍有利润空间。
他此刻哪还顾得上身后那些脸色发白的“盟友”,连声应道:
“能做到!绝对能做到!”
“苏主任您放心,我回去立刻改价牌!”
“一刻都不耽误!您看......我现在能先去准备了吗?”
他双手将价目表递还,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苏远微微颔首。
那胖子顿时像得了特赦令,臃肿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街道办院子,自始至终没敢回头看他的同行们一眼。
这一幕,让周围围观的居民全都看傻了眼,议论声“嗡”地一下炸开:
“这什么情况?钱胖子这就怂了?”
“这年轻人什么来头?两句话就把这铁公鸡吓成这样?”
“没听见吗?姓苏,前门街道的主任!”
“主任能有这么大威风?看来是真有手段!”
“他答应降价了!太好了!那其他人呢?”
苏远没理会周围的议论,目光再次投向剩余那群已是惊弓之鸟的粮商。
这次,他看向了一个须发皆白、留着山羊胡、看起来最为老成持重的老者。
“吴老板。”
苏远语气放缓,却带着同样的压力,“您是这儿年纪最长、德望最高的老前辈了。您给掌掌眼,看看这个价格,公道不公道?”
他不容拒绝地将价目表递到老者面前。
吴老头接过纸条,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看看纸上的数字,又看看眼前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最终长长叹了口气,颓然道:
“苏主任,是老朽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
“没说的,就按您定的这个价!我回去立马就改!”
“还望主任高抬贵手。”
说罢,他也步履蹒跚地匆匆离去。
这就是苏远的手段。
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他根本不给他们抱团取暖、互相壮胆的机会。
直接揪出领头和最有声望的,在昨夜雷霆手段的巨大阴影下,集中全力攻破其心理防线。
一旦这两个核心人物屈服,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士气顷刻瓦解。
果然,剩下的十多名粮商早已面如土色,不敢再有丝毫侥幸。
苏远不再单独询问,只是将价目表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让他们所有人都看清。
“价,都看清楚了吧?”
“钱老板和吴老板已经答应了。”
“现在,还有谁觉得这个价格接受不了?”
“可以站出来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力,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
节奏已被他完全掌控。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苏远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价目表: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是全体通过了。”
“诸位都是场面上的人,重信守诺的道理不用我多说。”
“答应的事,就要做到。”
“现在,都回去准备吧。”
“外面那么多街坊邻居等着买粮下锅,别耽误了正事。”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虽未提高声调,却让所有人脊背一寒:
“我希望大家言出必行。”
“若是有人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就别怪我事先没打招呼。”
粮商们脸色发白,唯唯诺诺地应着,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他们心里清楚,跟昨晚被收拾掉的前门那几位大佬比,他们这点斤两根本不够看。
这位小苏主任的手段,远超他们的想象。
眼见困扰多时的难题,被苏远以如此迅猛又慑人的方式解决。
秦淮茹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无比解气,看向苏远的目光充满了钦佩与自豪。
她甚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自然而温柔地替他整理了一下刚才因动作而微皱的衣领。
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全程的黄卫民书记,眼中闪过极大的惊讶和赞赏。
他低声对身旁的王红如感叹道:“真是后生可畏!这手法,老辣果决,分化瓦解,擒贼先擒王,完全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倒像个深谙人心世故的老手!”
王红如笑着低声解释:“黄书记,您还不知道吧?我们街道的秦淮茹副主任,和苏远同志本就是一家人。”
黄卫民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看着这对出色的年轻夫妻,不禁笑着点头:“原来如此!苏远同志,你可是找了个贤内助啊!怪不得能如此心无旁骛地为群众办事。”
他顿了顿,笑容稍敛,眉头又微微皱起:“交道口街道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其他街道……”
与此同时,四合院的易中海媳妇和刘海中媳妇混在散去的人流中,两人脸上都写满了惊疑和难以置信。
“他二大妈,你瞧见没?苏远这......这能量也太大了吧?”易中海媳妇压低声音,语气神秘。
刘海中媳妇使劲点头,同样压低嗓音:“谁说不是呢!我看啊,八成是认识部队里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然那些眼高于顶的粮老板,能怕成那样?”
思来想去。
这个理由还是比较靠谱。
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些粮老板为什么会怕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