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傅家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渐起的寒意。
傅婉清踏进院子,脚步虚浮。
手里那份离婚协议书,边缘几乎被她攥烂。
那薄薄的几页纸,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灼痛。
这座属于她和沈泽楷的家,这个曾经被她视为最温暖堡垒的地方,如今却空寂得像巨大坟墓。
客厅里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的光。
保姆小心翼翼地迎上来,接过她脱下的外套,欲言又止:“您回来了先生他”
“先生”
两个字像针一样刺进傅婉清的耳膜。
她猛地抬眼,又燃起一点希望。
傅婉清径直冲向二楼的主卧,她撞开了那扇门。
“泽楷!”
呼唤脱口而出。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卧室里亮着灯,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纤尘不染。
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窗帘拉开着,映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但不一样了。
彻底不一样了。
洗漱台上,那些属于沈泽楷的物品消失了大半。
带着他独特气息的须后水和腕表,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冰冷的玻璃台面,反射着吊灯惨白的光。
衣帽间敞开着。
她送他的那些名贵领带袖扣,都还整齐地摆放着,却唯独不见主人的身影。
真正刺痛她眼睛的,是那些空出来的地方。
角落里,他珍视的那个老式木箱不见了。
那是他祖父的遗物,他曾说里面装着家族的老照片和他少年时代的奖状。
书桌一角,那个他用了很多年的旧钢笔也消失了。
窗台上,那几盆他亲手打理、生机勃勃的绿植只剩下了空置的花盆。
干涸的泥土裸露着,像一块块丑陋的疮疤。
她踉跄着走到衣帽间深处。
属于沈泽楷的那半边衣柜,挂着的,只剩下她这些年送他的各种西装。
而他自己购置的、那些舒服的棉质家居服,常穿的休闲装,全都不翼而飞。
衣柜深处那个小抽屉被拉开里面空空如也。
那是他存放重要证件的地方,他带走了所有的证件。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是更猛烈的、窒息般的抽痛。
他不是赌气出走,他是真的离开了!
她的目光仓皇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梳妆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枚戒指。
是她当年向他求婚时,亲手戴在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钻石在灯光下依旧璀璨纯净得不染尘埃。
可此刻,它被随意地丢弃在那里,像一件失去了所有价值的垃圾。
戒指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瞬间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它曾经是她们爱情的象征,是承诺的具象,是她拴住他的华丽锁链。
如今,他亲手解开了这锁链,将这份象征弃如敝履。
她握着那枚冰冷的戒指,缓缓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背靠着同样冰冷的衣柜门,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
这间曾充满沈泽楷气息的房间,此刻像一个被彻底掏空的华丽躯壳。
每一寸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嘲笑着她的自以为是和愚蠢。
家?这里还是家吗?
没有沈泽楷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冰冷牢笼。
她亲手建造了它,用谎言和背叛,最终也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戒指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尖锐的痛楚却远远比不上心口那片被彻底剜空的血肉模糊。
“泽楷”
一声破碎的呼唤,从她喉间溢出,消散在空荡的房间里,得不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