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叙微半天没见江承宇起身,以为他还在为
“后备箱事件”
闹脾气,提着一条刚选好的小裙子走过去,语气带着哄劝:“承宇,是不是累了?你看这条裙子好看吗?宁宁穿肯定像小天使。我们马上选完就回去,我让厨房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江承宇抬头,目光掠过她手中粉白色的蕾丝裙,又落回傅叙微带着笑意的脸上
——
那笑容曾让他心动不已,如今却只剩陌生。他不动声色地避开她伸来的手,声音毫无波澜:“没事,你们慢慢选,不用管我。”
他的疏离像一层透明的墙,将傅叙微挡在外面。傅叙微愣了愣,想说些什么,却被傅叙宁的喊声打断:“妈妈!我还要那个小熊背包!”
她立刻转身奔向货架,将江承宇的沉默归咎于
“还在赌气”,全然没察觉他眼底早已消散的爱意。
何睿诚看着傅叙微的背影,又看向独自静坐的江承宇,妒火中烧
——
他绝不允许江承宇再留在傅叙微身边,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傅先生”。
突然,刺耳尖锐的火灾警报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商场!
“起火了!快跑啊!”
人群瞬间炸锅,原本有序的童装区乱作一团,顾客尖叫着冲向出口,货架被撞得东倒西歪,衣服、鞋子散落一地。
混乱中,江承宇被一个慌乱的路人狠狠撞倒在地,脚踝传来钻心的剧痛
——
大学时打篮球扭伤的旧伤复发了,他挣扎着想起身,却怎么也用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群从身边涌过。
“承宇!”
傅叙微看到他摔倒,瞳孔猛缩,下意识就想冲过来扶他,脚下已迈出半步。
“微微!宁宁摔倒了!你快看看她!”
何睿诚尖锐凄厉的呼喊声如同魔咒般穿透嘈杂,他抱着哭嚎的傅叙宁,眼神急切地看向傅叙微,“宁宁好像晕过去了!你快过来啊!”
傅叙微猛地回头,视线瞬间锁定在人群脚下的傅叙宁身上
——
孩子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看起来毫无生气。何睿诚试图将她抱起来,却被推搡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几乎要把孩子摔在地上。
一边是倒在地上、面露痛楚、孤立无援的丈夫,一边是
“昏迷”
的亲生女儿和惊慌失措的情人。
傅叙微的心脏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她看着江承宇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挣扎,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
“等我”,却在傅叙宁又一声微弱的
“妈妈”
中,做出了选择。
她一咬牙,眼底的挣扎被一种近乎残忍的决断取代,猛地转身,像离弦之箭冲向傅叙宁,一把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又拉住何睿诚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向最近的安全出口!
她甚至没再看江承宇一眼,没问一句
“你能不能起来”,没留下任何一句叮嘱。
江承宇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安全门后的背影,心脏彻底被撕裂、碾碎、化为齑粉。
他清楚地看到,傅叙宁被抱起来时,偷偷睁开眼,对何睿诚递了个胜利的眼神
——
那哪里是昏迷,分明是何睿诚教她演的戏!
而傅叙微,明知何睿诚的算计,明知他脚踝受伤无法行动,还是选择了放弃他。
浓烟开始滚滚涌入,呛得人无法呼吸,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开始喷水,冰冷的水浇在身上,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寒凉。
江承宇明白,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脚踝的剧痛,他用手撑着地面,一点点向前挪动,每动一下,脚踝就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忍着痛,挪到巨大的落地玻璃墙边,万幸,旁边挂着一把红色的消防急救锤。
他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砸向厚重的玻璃!
一下!两下!三下!
“哗啦
——!”
玻璃应声碎裂,锋利的碎片溅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江承宇毫不犹豫地从二楼破口纵身跳下
——
楼下是商场的露天花坛,铺着柔软的草坪,虽然有风险,但总比被浓烟呛死、被火烧死好。
身体砸在草坪上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左腿彻底失去知觉,脸颊被飞溅的碎玻璃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温热的血液顺着下巴流进衣领,与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
他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意识渐渐模糊。
“先生!你没事吧?”
一个刚逃出商场的路人跑过来,声音充满焦急,“坚持住!我马上打
120!”
路人迅速拨通了急救电话,还脱下外套盖在江承宇身上,试图为他挡住冰冷的雨水。
救护车呼啸而至,将江承宇送往最近的市第一医院。可刚到急诊门口,护士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先生,今天急诊部被傅总包下了,所有医生护士都在为傅总的家人待命,暂时无法接收其他病人。”
江承宇的心彻底沉入冰窖。
他被孤零零安置在嘈杂冰冷的走廊长椅上,左腿的剧痛钻心刺骨,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冰冷。
他隔着病房门的玻璃,看到里面的场景
——
傅叙微坐在病床边,握着傅叙宁的手,柔声安慰着,何睿诚站在一旁,递上温水和水果,医生护士围着他们嘘寒问暖,其乐融融,仿佛刚才的生死惊魂从未发生。
曾几何时,他只是蹭破一点皮,傅叙微都会心疼半天,会亲自开车送他去医院,会守在旁边直到伤口包扎好。
如今,他从二楼跳下重伤,被丢在火场,却连一个医生的面都见不到,像个被遗弃的垃圾。
何睿诚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的目光,故意提高音量,声音甜腻得发腻:“微微啊,我最近总听人说宁宁是没名没分的孩子,以后上学了会被同学笑话的。孩子也大了,懂事了,你能不能早点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啊?”
傅叙微看着病床上
“受惊”
的傅叙宁,想到家族的压力,想到那份
“没有孩子就失去继承权”
的协议,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好。明天是我和承宇的结婚纪念日,我会在宴会上,正式宣布给宁宁一个名分,让她光明正大地姓傅。”
她说话时,甚至没有再看门外一眼,没有问一句
“江承宇在哪里”,没有担心他是否安全。
明天?
江承宇心中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没有明天了。
选择权,终于回到了他自己手里。
他拿出手机,忍着剧痛,给律师发了条消息:“协议已签,证据链完整,立刻提起离婚诉讼,要求傅叙微净身出户。”
发完消息,他拉黑了傅叙微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电话、微信、短信,甚至删除了所有共同好友
——
他要彻底斩断与这个女人的所有联系。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长椅上,闭上眼,任由冰冷的雨水从窗户缝隙飘进来,打在脸上。
从傅叙微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那个深爱着傅叙微的江承宇,就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现在的他,只想好好活着,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然后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