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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破庙密会
秦军大营的巡夜鼓声刚过三更,林越已换上一身粗布短打,借着夜色溜出了营寨。
他特意绕到代郡降卒的营帐外,看着亲兵按吩咐放出三只信鸽,鸽哨声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西北方向。这是做给白起的人看的,也是给那位神秘黑衣人递的信号。
“先生,真要去见那密使?”
校尉低声问道,手里紧攥着剑柄。他死活要跟着来,说是王龁的命令。
林越瞥了眼身后影影绰绰的跟随者
——
至少有三拨人在盯梢,有白起的亲卫,有黑鳞卫的暗线,还有不知来路的第三方势力。
“不去?”
林越笑了笑,摸出那枚刻着
“密”
字的令牌,“那玉圭留着当枕头吗?”
两人借着月光钻进密林,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轻响。林越故意放慢脚步,听着身后的追踪声忽远忽近,突然拐进一片齐腰深的蒿草。
“屏住呼吸。”
他按住校尉的肩膀,指尖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片刻后,两道黑影从他们方才的路径疾奔而过,腰间的弩箭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是白起的‘影卫’。”
校尉压低声音,额角渗出冷汗,“据说这些人从不出营,一旦出手……”
“一旦出手,就没活人能看见。”
林越接话时,已摸到块拳头大的石头。等黑影走出十步远,他突然将石头朝相反方向掷去,“砰”
的一声砸在树干上。
黑影瞬间转身,弩箭上弦的脆响刺破夜空。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林越拽着校尉扑进另一侧的灌木丛。
“这招叫声东击西。”
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语气轻松得像在讲学。
校尉早已惊出一身冷汗,看着林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两人在密林中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门歪斜地挂在
hinges
上,檐角的铜铃早已锈蚀,只有殿顶漏下的月光,照亮了神龛前蒙尘的泥塑。
“就是这儿了。”
林越示意校尉在外警戒,自己则推门而入。
庙内弥漫着霉味与烟火混合的气息。神龛后的阴影里突然传来动静,三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手中的青铜剑直指林越咽喉。
“令牌。”
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鹰隼般的眼睛。
林越慢悠悠地摸出令牌,却没立刻递过去,反而侧身避开剑锋:“秦王的密使,待客之道就这?”
那人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另外两人收剑退至两侧。“林先生倒是比传闻中大胆。”
他走近两步,面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怕是陷阱?”
“陷阱里若有肥肉,跳一次也无妨。”
林越突然提高声音,“何况,比起陷阱,我更怕某些人揣着玉圭私吞功劳
——
比如武安君?”
话音刚落,庙外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夹杂着校尉的怒喝。
黑衣人脸色微变:“你的人?”
“不。”
林越走到神龛前,手指拂过泥塑斑驳的衣纹,“是盯你的人,或者说,是盯玉圭的人。”
他早已察觉庙外藏着另一拨势力,方才故意大声说话,就是要引他们动手。
庙门
“哐当”
一声被撞开,五个手持弯刀的蒙面人冲了进来,为首者脖颈处露出半片狰狞的狼形刺青。
“北狄的‘狼卫’?”
林越挑眉。赵国常年与北狄接壤,暗中勾结也不足为奇。
黑衣人带来的护卫立刻迎了上去,刀剑碰撞声震得神龛上的尘土簌簌落下。林越趁机绕到神龛后,指尖在泥塑底座摸索
——
方才瞥见底座有块松动的石板。
“铛”
的一声,他抽出石板,里面赫然藏着个油布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份秦国的布防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函谷关至咸阳的所有烽燧位置。
“看来密使大人早有准备。”
林越将布防图揣进怀里,转身时正撞见那蒙面首领挥刀砍来。
他侧身避开,腰间的青铜匕首顺势出鞘,划开对方的手腕。弯刀
“当啷”
落地,首领捂着流血的手腕后退两步,眼中满是惊愕。
这看似文弱的年轻人,动作竟比草原上的猎豹还快。
林越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抓起神龛前的香炉砸了过去。香炉在为首者脸上炸开,滚烫的香灰让他惨叫着捂脸后退。
“走!”
林越低喝一声,与黑衣人的护卫背靠背站成一团。
狼卫见势不妙,虚晃一招后迅速撤离,消失在夜色中。庙内只剩下喘息声与兵刃落地的脆响。
“林先生好身手。”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张清癯的面容,颔下三缕短须打理得一丝不苟,“在下冯去疾,忝为秦王侍读。”
林越心中一动。冯去疾?这可是后来秦始皇时期的丞相!没想到竟会以秦王密使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冯大人。”
林越拱手行礼,语气却带着几分玩味,“藏在神龛后的布防图,是给我的见面礼?”
冯去疾笑了笑,示意护卫收拾残局:“先生既拿到玉圭,就该知道秦王最在意什么。”
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武安君手握重兵,又私藏玉圭下落,你觉得秦王会坐视不理?”
“所以冯大人是来替秦王摘果子的?”
林越掏出锦盒,故意让玉圭的绿光在冯去疾眼前晃了晃,“还是来借刀杀人的?”
冯去疾的目光在玉圭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先生若愿将玉圭献予秦王,代郡铁矿归你管辖,黑鳞卫可任你调遣。”
“条件不错。”
林越合上锦盒,“但我要的不止这些。”
“哦?”
冯去疾挑眉,“先生想要什么?”
“我要去咸阳。”
林越直视着他的眼睛,“亲手将玉圭交给秦王。”
冯去疾脸色微变:“咸阳水深,不是先生该去的地方。”
“长平的水就浅了?”
林越笑了,“冯大人不妨回去问问秦王,他是想要个只会寻物的傀儡,还是想看看这玉圭背后的秘密。”
他故意加重
“秘密”
二字,果然看到冯去疾的瞳孔缩了缩。
那玉圭他研究了半夜,除了
“受命于天”
四个字,边缘还刻着串极小的星图,与他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秦代星官图截然不同,倒像是某种坐标。
冯去疾沉默半晌,突然击掌三下。庙后转出个捧着木盒的童子,打开盒盖,里面是枚虎符与一卷竹简。
“这是秦王的密令。”
冯去疾将虎符推到林越面前,“可调动沿途所有驿站。至于去不去咸阳,待我回禀秦王再议。”
林越拿起虎符掂量着,指尖突然在竹简上停顿
——
竹简背面刻着个极小的
“吕”
字。
吕不韦!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冯大人办事倒是周全。”
“先生过奖。”
冯去疾收起锦盒,“三日后此时,我会再派人来。在此之前,还请先生保管好玉圭。”
送走冯去疾,校尉才敢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咋舌:“这些北狄人怎么会找到这儿?”
“不是找这儿。”
林越捡起块沾着狼毛的弯刀碎片,“是找玉圭。看来这东西的名声,比我想的要响。”
他突然想起那代郡老吏的话,赵奢当年藏起玉圭,未必是为了赵国。北狄、吕不韦、白起……
这么多势力盯着,这玉圭绝不止是秦王信物那么简单。
两人正准备离开,林越的靴底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弯腰捡起,发现是枚造型奇特的铜环,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
是方才那狼卫首领掉落的。
“这是……”
校尉凑近一看,脸色骤变,“是赵国宗室的‘北斗环’!据说只有赵王的亲卫才会佩戴!”
林越捏着铜环,突然明白了。北狄狼卫根本是幌子,真正动手的是赵国宗室的人。他们想夺回玉圭,或者说,想阻止玉圭落入秦王手中。
“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将铜环揣进怀里,“走,回去给白起送份‘大礼’。”
回到大营时,天已蒙蒙亮。林越刚钻进帐篷,王龁就带着亲兵闯了进来,脸色铁青:“先生昨晚去哪了?武安君刚派人来问!”
“给大人找这个。”
林越掏出那份布防图,在案上铺开,“冯去疾给的见面礼,说是秦王特许咱们调用函谷关的粮草。”
王龁的注意力果然被布防图吸引,手指点在图上的粮仓位置:“真的假的?白起那老东西卡了咱们半个月的粮!”
“假的能让冯去疾亲自送来?”
林越故意提高声音,眼角瞥见帐外闪过的黑影,“不过他有个条件,要咱们……”
他压低声音,在王龁耳边说了几句。王龁的脸色忽明忽暗,最后咬牙道:“就按先生说的办!”
等王龁走后,林越立刻屏退左右,从床板下摸出个陶罐。罐子里装着从狼卫首领身上搜出的血
——
他刚才故意划破对方的手臂时,偷偷用布巾沾了些。
将血滴在铜环上,北斗七星的凹槽里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汁液,顺着纹路汇聚成个
“代”
字。
“果然有猫腻。”
林越盯着铜环,突然想起那代郡老吏的话。赵奢藏起玉圭,莫非与代郡有关?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夹杂着兵器出鞘的声音。林越掀开帐帘,只见白起的亲卫统领正押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来,那人竟是冯去疾的护卫!
“林先生,这人在你帐外鬼鬼祟祟,搜出这个。”
亲卫统领将块染血的布巾扔在地上,布巾上绣着的
“秦”
字赫然在目。
林越心中一凛,这是栽赃嫁祸!
“哦?”
他故作惊讶,“冯大人的人,怎么会在我这儿?”
正说着,冯去疾竟也带着人来了,看到被绑的护卫,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武安君的人,好大的威风!”
白起的中军帐里,气氛剑拔弩张。
白起坐在主位,手指摩挲着剑柄,目光在冯去疾与林越之间来回扫视:“冯大人的人在林先生帐外搞小动作,林先生有何解释?”
“解释?”
林越突然笑了,从袖中掏出那枚北斗铜环,“不如请武安君解释下,赵国宗室的‘北斗环’,为何会出现在您的影卫身上?”
他昨晚故意让校尉
“捡到”
铜环,就是为了此刻。
白起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影卫是他的心腹,绝不可能与赵国宗室有关
——
除非……
是有人故意栽赃!
冯去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附和道:“武安君,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白起死死盯着林越,突然拍案而起:“来人!把所有影卫叫来对质!”
林越看着帐外涌入的影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不是找出真凶,而是搅浑这潭水。只有水浑了,他才能趁机摸到鱼。
而那枚刻着星图的玉圭,那染血显字的北斗环,还有冯去疾背后的吕不韦……
这盘棋,终于要进入真正的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