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言甚是。”
话说到这一步,裴矩也明白了杨广的心思。
苏信,的确是深得杨广的心。
杨广对传递消息的人问道:
“对了,苏信现在还在左大营否?”
“回陛下,苏信已经率军出征,前去攻打覆袁川了。”
“几时的事?”
“五更天开始的时候。”
“他是一点都不给朕处置的机会啊。”
杨广这下明白了,苏信早就谋划着杀宇文家的立威了。
杀完人就带着兵去打仗,他总不能在打起来的时候将人给叫回来吧?
好个苏信,行事看似莽撞,心思却细腻得很。
如今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苏信率兵打仗的能力。
若是连这一项都让他极为满意,这把刀,实在是锋利无比。
如今的他,太渴望皇权之下能有一位孤臣,为他披荆斩棘。
“来,为朕披上甲胄,朕要亲眼看苏信如何攻打覆袁川。”
杨广目光深沉,微微一顿,又喃喃自语道,
“不过这小子,若是十日拿不下覆袁川,朕还真不知该不该降罪于他。”
隋军大营以西,覆袁川外围。
宇文述生前,无论是对敌方兵力的刺探,还是战略部署,皆已万事俱备。
就连详细的进攻方略,也早已同麾下众将反复商议妥当。
此刻苏信执掌兵权,只需依样画葫芦即可。
每逢交战,宇文述总能说上几句振聋发聩的豪言,将士卒们的热血点燃。
跟在苏信旁边的将领驱马上前,轻声问道:
“将军,此地便是覆袁川了,您看是否要动员一番?”
苏信微微点头,翻身上马,缓辔徐行于将士阵前。
他并非宇文述,在这些将士心中威望尚浅,战前动员必不可少。
略一思忖,苏信猛地一提缰绳,战马长嘶一声,高声喝道:
“我本浅陋之人,生于微贱,幸得陛下提携,委以统兵之重任,当以死报效!”
“今敌酋肆虐,我等既身为披甲之士,身着战袍,头枕霜刃,生死早已轻如鸿毛。”
“军人,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
言罢,苏信唰地一声抽出腰间佩剑,高高举起,寒芒闪耀,直刺苍穹。
“愿意追随将军!”
前排的将士们闻听此言,顿时热血上涌,齐声高呼,声浪滚滚震得人耳鼓生疼。
“众将士,拔出刀来吧!”
“与我,共进退!”
苏信拽紧缰绳,调转马头,剑刃直指覆袁川。
“噌!”
兵刃出鞘之声此起彼伏,只见所有将士齐刷刷高举手中兵刃,寒光闪烁,气势如虹。
“一战拿下覆袁川!”
“这份荣光我不会独享!”
覆袁川,吐谷浑大营外,杀声四起,震耳欲聋。
慕容伏允如旋风般冲出大帐,只见周围士卒匆忙拿起兵刃,已然开始奋力御敌。
“国主,隋军进攻极为勇猛,您是否要退至大后方?”
慕容家族的慕容武手提方天画戟,率领一众黑甲亲卫匆匆赶来。
“坚守!覆袁川在,我便在!”
慕容伏允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慕容武的提议。
此地作为吐谷浑的关键防线,若他一走,军心必乱,防线瞬间崩塌。
隋军便可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
何况此地地势险要,工事坚固无比,还有将近五万大军驻守,他不信隋军能轻易攻得下来。
此刻,苏信率领的兵马一分为五,依循宇文述先前的布局,分别向覆袁川各处发起猛攻。
宇文述虽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可论打仗,确实有两把刷子。
按照他的布置,吐谷浑的兵马被牵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不过,这覆袁川到底防御坚固,一时间,正门处的攻势受阻,久攻不下。
苏信在杨广那儿可是立下了军令状,十日之内拿下覆袁川,照这般情形发展下去,他就要成为马谡了。
只是不知道杨广杀他的时候,会不会挥泪。
“哼哼。”
宇文智及也现身战场,看着苏信,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就算苏信照搬他爹的战略又怎样?
能如期打下覆袁川吗?
当初他爹可是和众将商议许久,认定非打一个月不可。
如今苏信妄图十日拿下,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真以为这左卫大将军的名号是谁都能担当得起的?
他就等着十日后,看苏信因完不成任务被杨广处死。
苏信眼角余光瞥见宇文智及那副阴暗扭曲、心怀鬼胎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是死了,死前绝对拉你垫背。”
“”
宇文智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心里憋屈,只想对苏信说一句。
玩不起你就别玩!
苏信没再理会宇文智及,有的人已经死了,但还没凉罢了。
他转头看向一众将领,大声下令:
“此刻,所有将领皆上阵前!”
“谁若是站在大营里,便是通敌!”
一些将领闻言,彼此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他们身为虽然挂着将领的名头,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晓的。
说好听点是将领,说不好听点他们就是混日子的。
何况他们可不同,皆是世家子弟出身,金枝玉叶,命贵着呢。
当即,便有人挺身而出说道:
“苏将军,我等皆是统领士卒、运筹帷幄的将军,岂能轻易以身犯险?”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在他们看来,苏信出身底层,行事莽撞,不惜命是应该的。
若是他们还要打拼,那祖上不是白出力了?
“啧”苏信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鄙夷,
“什么运筹帷幄?你们什么本事我不知道?一群只知道冒领军功,镀金的废物”
“仗是我们这些士卒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你们杀过一个人吗?”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在,我们晋升才如此艰难!”
平日里,这些将军们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可在如今的苏信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宇文述的命够金贵吧?
还不是被他一刀给剁了。
什么狗屁大官小官,大家族小家族,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信心中只有一句座右铭,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