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子目光平静,只微微颔首:“此子心思灵动,意象捕捉颇准,‘风翻千柄绿’一句尤其传神。假以时日,诗道可期。”
评价中肯,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明远则老老实实地拱手,声音清晰:
“张兄此诗,意象生动,格律工整,更兼气韵贯通。小子自愧弗如,远不能及。”
他是真心的。人家这诗做得有里有面,自己那拼凑的玩意儿,确实没法比。
他话音刚落,回廊对面,一个坐在角落、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学子,眼珠一转,突然提高了声音:
“王兄过谦了!方才听孙山长言,王兄可是蒙学中的英才,通五经,明义理!我等今日斗诗,岂能少了王兄这份精彩?王兄,也让我等开开眼,见识见识蒙学高才的诗作如何?”
这话一出,瞬间点爆了气氛。
“正是!正是!王兄莫要藏拙!”
“孙山长和赵夫子都如此看重王兄,定有惊人之作!”
“王兄,请!”
“请王兄赐教!”
起哄声、催促声此起彼伏,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王明远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他们就想看看,这个被山长特意点出来、据说“天才”的蒙学小子,在吟诗作赋上,是不是也有两把刷子?
王明远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脸颊瞬间就烫了起来,耳朵根都红了。他求助似的看向身边的赵夫子。
赵夫子面色如常,枯瘦的手在他背后不易察觉地轻轻一按,那力道沉稳,带着一种无声的支撑:“明远,你便也试作一首吧。不必拘泥,直抒胸臆即可。”
王明远心里叫苦不迭。
直抒胸臆?他现在胸臆里只有一堆浆糊!《明远诗集词汇大注》飞快地在脑子里翻页,搜索着所有跟“花”、“香”、“水”、“绿”沾边的词。
荷花?荷花相关的词他还没系统地搜集整理过啊!
情急之下,他只能生搬硬套。脑子里努力回想前两天在路边看到的一种野花(好像叫什么水蓼?),红艳艳的,也是长在水边。
管它呢,先拿来充数!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开始吟诵:
“陂塘水色清,映日泛霞明。
茎直撑圆盖,叶舒承露晶。
风来香暗送,雨过翠犹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