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没有。只要项远山在朝堂上说一句,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或者说,这人就是个想攀咬自己的无耻之徒。”
“你告诉我,陛下是信一个已死的罪人,还是信一个为大乾操劳了一辈子的当朝宰相?”
李季的声音更冷了,语气虽然平静,可听上去却让人生出几分绝望来。
“甚至,项家可以更狠一点。”
“他们会承认,是他们把赵德全藏了起来。但理由呢?”
“理由是赵德全贪墨军饷,罪大恶极,项家是为了查清他背后的同党,才将计就计。”
“到头来,你费尽心机找到的人证,反而成了项家为国锄奸的功证,而你卫青就成了诬告宰相的罪人。”
“噗。”卫青听到最后,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胸口一闷,差点喷出血来。
他想反驳,却发现李季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扎得他哑口无言。
李季看着他惨白的脸,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项家的地位。”
“项远山是谁?当朝宰相,百官之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项家是立国百年的门阀世家,盘根错节,早已和大乾的根基长在了一起。你以为扳倒项远山,是杀一个人的事吗?”
李季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那是会动摇国本的大事。”
“你觉得,为了你一个已经覆灭的卫家,为了一个没有确凿证据的陈年旧案,陛下会冒着天下大乱的风险,去动项远山这根朝堂的顶梁柱吗?”
“不会的。”
李季自己给出了答案,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卫青的心上。
“别说证据不足,就算今天证据确凿,陛下最多也只是敲打一下项家,让他们交出几个替罪羊,自罚三杯,此事便会不了了之。”
“想让项家满门覆灭,凭正常手段,绝无可能。”
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卫青心中最后一丝火焰。
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只剩下死一般的灰败。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难道我卫家的仇,就真的报不了了吗?”
那股焚尽一切的恨意,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化作了无边无际的绝望。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李季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一丝。
他走上前,再次拍了拍卫青的肩膀。
“急什么。”
卫青茫然地抬起头。
李季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项家是门阀,是顶梁柱,但你别忘了,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柱子太粗,会挡住皇帝的阳光,根扎得太深,会吸走皇权的养分。”
“陛下现在不动他们,是因为时机未到,他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这些百年门阀连根拔起,而又不会动摇江山的机会。”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冲上去送死,而是蛰伏,是积蓄力量。”
“等到陛下想要动手的那一天,我们就是他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到那个时候,扳倒项家,便不是逆天而行,而是顺应天意。”
“你明白吗?”
这一番话,如同一道光,瞬间刺破了卫青心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