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鸹岭煤矿彻底步入正轨,乌金滚滚,利润惊人,成了红星轧钢厂乃至市里的明星项目。
张建军的威望如日中天,四合院里更是把他传得神乎其神。
连带着,院里的风气都似乎好了不少——二大妈不敢再撒泼,刘光福在矿上踏踏实实搬砖,秦淮茹在食堂干活手脚麻利。
但张建军并没闲着,抽屉里那张周为民父亲的老照片,以及周国栋看东边老林子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一直在他心里徘徊。
周国栋这人,技术过硬,关键时刻也能顶上去,但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藏着事。
这矿下,恐怕不止有煤。
这天傍晚,张建军从矿区回来比平时早些。
刚进院门,就看见王晓兰端着个簸箕在前院簸米,细密的灰尘在夕阳下打着旋儿。
陈卫国穿着保卫制服,腰板笔直地正从门口巡逻进来。
“张厂长。”陈卫国敬了个礼。
“张厂长…您回来了。”王晓兰放下簸箕,脸颊微红,手指绞着衣角,:“那个…液压伺服系统的译文我又校对了一遍,有几个地方标注了疑问,放您桌上了。”
“嗯。”张建军点点头,推车往后院走。
经过中院时,正听见二大妈在屋里高声大气地训刘光福:“…瞧瞧人家陈卫国!都当上保卫组长了!再看看你!要不是张厂长开恩,你连搬石头的活儿都捞不着!这个月工资再敢乱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刘光福唯唯诺诺地应着。
秦淮茹在水龙头下哗啦啦地洗着工装,看到张建军,手下意识一缩,低下头,用力揉搓着一块油污。
一切似乎都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行,但张建军总觉得,这平静之下,似乎潜藏着别的什么。
回到屋里,桌上果然放着王晓兰送来的译稿,娟秀的字迹旁用红笔细细标注了疑问。
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几个烤得焦黄喷香的红薯,底下压着张纸条:“食堂烤多了,给您尝尝。——晓兰”
张建军拿起一个红薯,掰开,热气腾腾,咬了一口,很甜。
他目光扫过桌面,落到那个锁着的抽屉上。
拿出钥匙,打开。
周为民父亲的那张老照片静静躺在里面。
照片上,“赠周工,技术攻坚留念,1951春。”的字迹已经模糊。
周工…周国栋…都姓周,都对这片矿区异常熟悉…真的只是巧合?
意识沉入系统,加上这次奖金工资和剩下的,余额一共200元。
“查询:红星轧钢厂原技术骨干周工与现任老鸹岭煤矿技术员周国栋之间,是否存在血缘或师徒关系。”
系统提示跳出:
【跨年代人员关系溯源,需消耗:22元。是否确认?】
“确认。”账户跳动:200→
178。
信息流涌入:【确认为师徒关系。周国栋,系周工(周振山)五十年代末在矿务局勘探队工作时所收唯一正式徒弟,情同父子。】
【1962年,周振山因一次重大勘探事故被追责,郁郁而终。事故地点…疑似位于现老鸹岭矿区东侧区域。】
师徒!情同父子!事故地点就在东边老林子那片!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周国栋对这片矿区的执着、对东边老林子的异常关注、那次塌方事故前后的异常表现、还有他眼底深藏的痛楚…全都找到了答案!
他不是别有用心,他是在追查他师父当年的事故真相!他甚至可能怀疑,那次事故和如今矿区的开采有关,或者,另有隐情!
张建军缓缓靠向椅背,原来如此。
第二天,张建军直接去了矿区技术组的办公室。
其他人都在忙,只有周国栋对着一张老旧的地质图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在东边区域摩挲着。
“周工。”张建军开口。
周国栋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有些慌乱地想收起地图:“张…张厂长…”
“在看老鸹岭的矿脉图?”张建军语气平淡,目光却落在那张明显年代久远、绘制精细的手绘地图上,:“这图有些年头了,比我们现在用的详细。”
周国栋身体一僵,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尤其是东边这片,”张建军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老林子的区域,:“岩层构造、断层走向、甚至一些废弃巷道的标记…都很清晰。这图,是你师父周振山工的手笔吧?”
周国栋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声音干涩:“您…您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个,”张建军看着他,:“我还知道,周工62年在那片区域出的事故,恐怕没那么简单。你留下来,也不光是为了技术支持,对吧?”
周国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手微微颤抖。
他死死盯着张建军,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良久,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沙哑的嗓音带着压抑多年的痛苦:“…师父他…死得冤啊…那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有人逼他改了勘探数据…强行通过了危险区域的施工方案…这才…”
他猛地抓住张建军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最后一丝希冀:“张厂长!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我跟了您这些天,都看在眼里!我求求您!求求您帮我查清当年的真相!”
“给我师父讨个公道!只要您答应,我周国栋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这矿下的事,我知无不言!”
张建军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崩溃的技术员,没有立刻回答。
办公室里只剩下周国栋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宋卫国一脸急色冲了进来:“厂长!不好了!矿上…矿上出事了!”
张建军眼神一厉:“慌什么!说清楚!”
“是…是东边!老林子那边!咱们设的警示牌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挪开了!晚上巡逻队没注意,有个新来的工人好奇,钻了进去,结果…结果掉进一个隐蔽的老窑废井里了!人…人还没捞上来!”宋卫国急声道。
东边老林子!废井!
周国栋猛地站起身,脸色惨白如纸:“那口井…那口井我知道!是我师父当年标注过的危险废井之一!很深!里面还有有毒废气!快!快去救人!”
张建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警示牌被挪?新工人掉废井?
这绝不是巧合!
他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周国栋,又想到当年周振山的事故。
看来,有人不想让旧事重提,更不想让东边那片区域被深入探查,甚至不惜,再次用人命来掩盖!
“宋卫国!立刻组织救援队!带上防毒面具和氧气袋!通知医疗队待命!周工,你把那口废井的详细位置和内部结构立刻画出来!”张建军声音冷冽如刀,条理清晰地下令,:“另外,给我查!今天是谁负责东边区域的巡逻?警示牌是谁挪开的?查不出来,全部按渎职处理!”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矿区再次被紧张的气氛笼罩。
张建军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暮色中如同巨兽蛰伏的老鸹岭。
旧的罪恶尚未清算,新的阴谋已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