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苏丽姝下车那刻,顾云起忽然将刀横在沈怀谦颈侧:
“你敢让她再碰明昭一下,我剁了你。”
而苏明昭却弯腰捡起铁盒,指尖沾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怀谦,天亮之后,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把属于我的一切,亲手拿回来。”
苏丽姝踩着高跟鞋下车,雨点在她脸上炸开,像细小的鞭子。
她拢了拢湿透的卷发,笑得轻蔑:
“大半夜的叫我来,是要给我下跪认错?”
回答她的是一记耳光。
干脆、响亮,带着泥与血。
苏明昭掌心发麻,却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苏丽姝,这一巴掌,是替我死去的二十年。”
苏丽姝踉跄,怒极反笑:
“你敢打我?”
沈怀谦刚想上前,顾云起反手把柴刀横在苏丽姝颈前,刀背压出一道血线。
“再动一下,试试。”
苏丽姝脸色煞白,却强撑:
“你们疯了?就为了几张破纸这样对我!”
“破纸?”苏明昭从怀里掏出那张被雨水浸得发皱的录取通知书,猛地拍在她脸上,“这是你偷走的,我的大学、我的前途、我的命!”
她转身,从屋檐下拖出一只旧木箱,“砰”地掀翻。
里头是这些年苏丽姝寄回家的汇款单、假病历、甚至还有她伪造的死亡证明。
“血证,人证,物证都在。”
苏明昭一脚踩住那些单据,声音像冰渣,“今晚,你一句假话,我就让你偿一寸骨。”
沈怀谦扑通跪地,攥住苏丽姝的手腕,双眼通红:
“说!当年是不是你顶了她名额,是不是你逼她嫁给我?”
苏丽姝挣扎,高跟鞋在泥里打滑,尖叫:
“是又怎样?她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丫头,一个贱骨头而已。”
话未落,顾云起刀锋一转,寒光贴在她耳侧,削断一缕湿发。
苏明昭俯身,揪住苏丽姝衣领,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你以为我还会心软?”
下一秒,她抄起地上的铁盒,砸在苏丽姝脚边。
硬币、零钱、一枚褪色的校徽滚出。
“这是你拿去买名牌包的钱,今天,全给我吐出来。”
苏丽姝尖叫,却被沈怀谦死死按住。
雨水混着血,在她脸上纵横。
苏明昭抬手,对准院角的扩音喇叭。
那是顾云起提前接好的全村广播。
“各位乡亲,今晚八点,晒谷场,我苏明昭要公开讨债。”
喇叭里她的声音冷冽,像一把刀,劈开雨幕,也劈开苏丽姝最后的体面。
沈怀谦抬头,雨水顺着下颌砸在地上:
“丽姝,天亮前,你快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吧。”
苏明昭转身,背对众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要她跪的不止是真相,还要跪我失去的青春。”
广播电流“滋啦”一声,全村灯火逐盏亮起。
而苏丽姝的手机在泥水里疯狂震动。
屏幕上,赫然是“校长室”来电。
晒谷场上挤满了人,火把连成一条火龙,把雨后的泥地烤得滋滋作响。
苏明昭站在高台中央,手里握着麦克风,背后是顾云起和沈怀谦。
苏丽姝被反剪双手跪在台中央,白裙染满泥水,头发黏在脸上,狼狈得像条落水狗。
“各位乡亲们”
苏明昭的声音透过喇叭炸开,震得火把火苗乱颤。
“有人偷走了我苏明昭的大学名额,让我断腿、逼婚、活活熬成黄脸婆!”
人群哗然,议论声像潮水。
她抬手,啪地一声把扩音器对准苏丽姝:
“今天,让当事人自己说!”
顾云起把刀背往苏丽姝后颈一压,她浑身一抖,声音尖锐地响起:
“是我是我顶替了她,我怕她抢走我的好日子”
人群炸锅。
有人扔烂菜叶,有人骂“黑心肝”。
沈怀谦红着眼,把一沓泛黄的档案袋高举过头:
“这是当年改名的学籍表、伪造的死亡证明,还有她给校长的红包收据!”
他猛地摔在地上,纸张散落,像雪崩。
苏明昭弯腰捡起那张死亡证明,对着火光晃了晃,声音冷得像冰渣:
“苏招娣,死于难产,1998年8月。可我,活生生站在这里!”
她把证明撕成碎片,扬手一抛,碎纸屑在风里飞,像一场迟到的葬礼。
火光中,苏丽姝忽然尖叫:
“你毁了我!我才是苏家亲生女儿!”
苏明昭俯身,掐住她下巴,声音轻得像刀锋:
“你偷走的,是我整整一生。今天,我要你当众还回来。”
她转身,对着人群,声音陡然拔高:
“我,苏明昭,从今天起,拿回我的名字、我的学籍、我的未来!”
人群爆发掌声,火把举成一片星海。
苏丽姝瘫坐在地,像被抽了骨。
掌声未落,村口突然传来警笛。
两辆警车冲破雨幕,车灯直直射向高台。
扩音器里传来警察的冷冽声音:“苏丽姝,涉嫌伪造国家公文、顶替学籍、诈骗国家助学金,依法逮捕!”
手铐“咔哒”一声扣上时,苏明昭抬头,看见警灯下站着一位穿旧军装的老人。
当年被她救过一命的老校长,手里举着一封盖了钢印的新录取通知书。
老人声音沙哑,却震耳欲聋:
“孩子,北大中文系,补录名额,我给你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