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摊再次被丈夫找混混砸了后。
我推着流动三轮车去了公司的周年宴会。
丈夫手揽着他的小秘书,
在他宣告她即将进入公司管理层时。
我按开喇叭:卖豆花养丈夫小情儿,一碗豆花三块三。
在一群错愕震惊的眼神里。
裴遇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1.
就像,我发现他出轨那天。
也是个寻常的工作日。
只是他第一次因保姆晚一分钟端上茶而大发雷霆。
裴遇向来好脾气。
作为贤内助的我,第一时间找了他身边的胡助理。
这才知道,今天新来了的秘书实习生犯了很多低级错误。
实习生罢了,不行就开了吧。我随口道。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
裴总的意思是,他会好好教。
我含糊着应了几声,心里的不确定在放大。
可直到打开裴遇的手机前,我还是笃定。
他或许,只是好心。
聊天页面上。
【裴遇:格式错了,重写。】
【叶青青:好难啊,裴总,五号字体和四号哪个大呀】
【裴遇:四号。】
【叶青青:嘻嘻,我也猜的是四号,我这么聪明,必须奖励我一个小蛋糕!】
【裴遇:嗯。】
比起承认裴遇出轨,我更不能接受,
那个小三,是叶青青。
心口堵着难受。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将手机递到了他面前。
聊天页面,叶青青又抛来了一个问题:
裴总,请问复制粘贴是哪两个键,一不小心就忘记了!
她还加了个哭唧唧的表情。
她大学的专业,是我亲自帮她选的计算机。
她本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让她走。
我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压住喉咙的苦涩,试图保持理性和他沟通。
裴遇好看的眉眼拧紧,盯着我的双眸黑如漆墨。
温言。
要不是我,你还在卖豆花。
2.
如他所愿,我重操旧业,去他公司门口支起了豆花摊。
这些年,我时常和裴遇出席各种商务酒会。
记者们对我很熟悉。
于是,我刚推着豆花摊子出现在裴氏楼下时,
就有胆大的记者将镜头对准了我。
裴太太,你怎么在公司门口摆摊,是裴氏即将进军饮食业吗
我盛了一碗递给他:新鲜做的,请你吃。
我丈夫最近养了个小秘,怕他不够钱花。
你知道的,年轻女孩子嘛,总是不满足,要得多。
我说得刻薄又隐晦,在反复重温采访片段时,我只恨自己不够恶毒。
良心什么的,早就在叶青青每天虚情假意的问候里,碎成渣了。
在第二次摆摊时,裴遇直接找来城管没收了我的小吃摊。
当天晚上,他很早回了家。
温言,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我这不是帮你官宣嘛这两天,公司上上下下,传遍了吧
他轻叹一声,语气无奈:温言,要不是你作,我或许没在乎叶青青。
我哼笑着,可眼泪却不争气钻了出来。
他在责怪我
他凭什么怪我!
是他在婚姻里出轨犯错,可他却站在道德高位,指责是我疯癫、是我将他推给了叶青青。
是我的应激,让他意识到要捍卫真爱
裴遇,我还能更疯。
我咬着牙说,一字一句,直到口中尝出腥甜的味道,我才意识到嘴角已经渗出了血。
当晚,裴遇就搬去了叶青青的公寓里。
3.
我盯着台上的裴遇。
我说过的,我会更疯。
也会送他一份大礼。
裴遇身边跟着的保镖在控制现场。
今天来访的记者很多,裴氏公关部也忙着控制舆论。
我被裴遇拉去了内场。
温言。
他无奈揉捏眉心,几息后,便恢复了往日冷静自持的模样:你应该知道今天这场周年宴的重要性。
我当然知道。
不然,我也不会来。
在场的除了他生意上的伙伴。
还有一位,是裴遇最重要的提携人,也是裴遇想要进军港区市场的关键人物——肖老。
我和肖老,是在豆花摊上认识的。
老人家年纪大,就爱吃一口咸豆花。
他第一次和家中小辈拌嘴,离家出走被我捡到时,我以为是流浪的拾荒老人,好心请他吃了一碗咸豆花。
从此后,他风雨不改,天天来蹭吃。
足足吃了我大半年的加大份咸豆花,他还要求我多放虾皮!
裴遇出现那天,我正在舀豆花。
翻滚上来的水汽笼着裴遇好看的眉眼。
真像是谪仙人。
他拿着一个项目来找肖老,带着年轻人的自信和倨傲,坚定相信自己手中的项目能让人眼前一亮。
然后,他就吃了闭门羹。
可裴遇这个人,很有耐心,来了一次又一次。
从酷暑到寒冬。
我于心不忍,将一碗冒着热气的豆花摆在了肖老对面。
香菜葱花自己加。
裴遇顺势坐了下来。
裴遇是个聪明人,他只和肖老聊豆花。
从黄豆的种植聊到研磨。
从我这一碗放的调料聊到了品牌代理。
如果不是天边亮起几颗星子,我觉得裴遇明天就能让我上市。
从那以后,裴遇就经常和肖老一起来蹭豆花。
后来肖老不怎么来了,他说家里小辈收了性子,他要手把手教他。
反倒是裴遇来得勤快了。
从一月二三次到一周七次。
最后那一次,我从桶里舀出来两碗豆花,坐到了他对面。
这辈子做的最后两碗咸豆花了,且尝且珍惜。
在裴遇错愕的眼神里,我拿出了南大的录取通知书。
考上了,要去读书。
以后都不出摊了。
裴遇顿了顿,他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吃豆花。
于是,我们心照不宣地,经历了长达四年的爱情长跑。
从豆花摊到大学校园。
我们在世俗的成年人社会遇见,爱情却开始于青涩的校园。
毕业后,我宅家写小说,过上了向往中不出门能赚钱的日子。
裴遇不止一次问过我。
别人考研是为了找个好工作。
写小说,读不读研不都能写
我郑重回答:我读研又不是为了找工作,我只是纯粹的喜欢文学。
裴遇一边说我天真,用四年时光去追求文学不成熟,一边将家里的房间改造成最适合我宅家写文的布置。
尽管笔下世界多渣男,但我没想过裴遇会是其中一个。
我想到前不久刚写的一篇追妻文。
评论区的热评里这样说:女主遇到一个男主,作者遇到十个。
我扯扯嘴角。
还特么真遇到了。
不过还好,就只一个裴遇。
4.
温言,说话。
裴遇压抑着怒气。
真可笑,明明最该生气的人是我。
就像我戳穿他和叶青青那天,他错愕一瞬间后,怒意替代了愧疚。
他怒不可遏,他控诉我辜负了他的信任,控诉我查看他的隐私。
就好像,被戴绿帽子的人是他。
而我成了那个夜不归宿,还和年轻男人在床上厮混的人。
你想我怎么做呢我抬眼看他。
我继续道:我是不是应该心如死灰,给你一封离婚协议书,什么财产都不要,然后等着你发现叶青青也不过如此,在某一个你喝酒疼到胃痉挛的时候,想起我给你煮的解酒汤
我不喝酒。他平静叙述。
当然,你不喝酒,我也不会大半夜起床给你煮解酒汤。
我勉强笑了笑,笑得眼泪模糊了视线。
真可笑。
你怎么就不喝酒呢
我特么地连给你找个酒后乱性的借口都不行!
我嘶吼出声,用力扯下裴遇胸前的领结,是特地和叶青青礼服搭配的同款色。
裴遇,我不是我写过的那些追妻文里的女主,我不会忍心吞声,也不会跪着捡你和叶青青用过的小孩嗝屁袋。
我只想让你身败名裂,让她爸妈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和她资助人的老公上了床!
他这才醒过神。
用力捏住了我的肩膀。
你做了什么!
在他紧张的眼睛里,我笑得像个疯子。
我做了什么
我想她死!
直到门外传出清脆的巴掌声,还有中年女人一口一个死贱种的骂声。
裴拉猛地拉开门。
叶青青正被她妈妈揪着头发打。
5.
宴会的保安都呆愣站在一旁。
叶母此时已经跨坐在叶青青身上,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落下去。
叶青青两边脸颊都爬上了鲜红的巴掌印,嘴角也出了血,精心搭配的礼服也被撕成碎片。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拉开。
裴遇一声怒喝,惊醒了围着的安保人员。
叶母很快被拉起来。
在我和她短暂的视线交汇时,我对她轻轻点头。
这样就够了。
打得轻了,不解恨。
打太重了,闹进了局子就不好了。
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叶青青名声尽毁,小三的名头将会一直挂在她头上。
让她丢一下脸,我心里的不快才能下去一分。
温言,你太过了。
裴遇用外套裹住叶青青,当场就要抱着她离开。
裴遇,你抱着她走出,你怎么向肖老解释。
裴遇身子顿住,他转过头看我。
温言,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他果断离开。
这是我想看到的吗
用一场闹剧去验证他对叶青青是真爱,而我只是在婚姻里失败的女人
随着裴遇离开,围观的人群也哄然散开。
叶母局促地搓着手,带着讨好的笑到我面前。
裴太太,你之前答应过的事情......
我无力地摆摆手:放心,你儿子的婚房和彩礼钱,我都会帮你的。
她黝黑的脸上绽开笑意。
就像,我第一次看见叶青青一样。
叶青青成绩好,只是家里很穷。
在她高中那年,爸妈就要把她卖了换彩礼。
我在山村校长的引荐下资助了她。
我给她上学的钱,帮她买日常用品,听她说家里的偏心,听她说梦想和未来。
她顺利考上名校,我陪她去大学报道,给她买合适的衣服,依旧资助她的大学生涯。
在她毕业后,又将她内推到了裴氏的技术部门。
可一个月不见,她就从一个技术部门的高材生成了我丈夫身边的秘书。
还是那种经常做出蠢笨事情的、不谙世事的小秘书。
我还记得,在她和裴遇奸情曝光后,她来我家,笑着喊我阿姨,指使我帮她换鞋。
事后才惊讶捂住嘴。
对不起啊,温姐姐,好久没见,我一时把你认错成保姆阿姨了。
温姐姐也该好好打扮自己了,虽然温姐姐不出门,但年纪也不小了,也不是能素颜的时候了。
她疯狂炫耀她的年轻。
可年轻,是最不值得提的。
尤其是,一个本无家庭支撑,依靠别人走出深山的人。
她忘了她的来时路,忘了是谁托举她走出深山。
那我就当个好人,提醒她。
顺便把她送回去。
这很合理,不是么
6.
裴遇一整个晚上都没回来,他在私家医院里陪叶青青。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叶母的来电。
她在电话里哭得凄惨。
裴太太,你要救救我啊!
那个死丫头居然告我,来的还是裴氏集团的法律部,说要让我坐牢!
不过他们说了,如果我交代出背后是谁指使,就不会告我!
裴太太,我可没说你一句,你千万要救我啊。
还有我儿子的彩礼钱,是不是也能多点
我向她保证,不会让她出事。
裴遇的目标并不是她。
果然,这边刚挂断电话,裴遇就打了过来。
温言,来医院向她道歉,我已经联系了记者。
你把姿态做足了,所有的事情都好说。
我反问:如果我不去,会怎样
电话那段沉默了几瞬。
裴遇冰冷的声音响起:温言,花钱教唆他人严重伤人,你知道集团法律部手段的。
几年牢狱,不成问题。
我答应了去医院。
一路上,手机里已经有了相关的文章推送。
【倒反天罡,正室向小三敬茶!】
【裴氏总裁尽享齐人之福,正室小三世纪大和解!】
【大老婆重摆摊,疑似被资金封锁,医院敬茶求原谅!】
我收回了视线。
叶青青的病房门口蹲着十几家记者。
我一出现,闪光灯晃瞎了眼。
裴太太,听说你是来给裴总秘书敬茶道歉的
裴太太,大房做到你这样,会不会觉得太掉价了。
裴太太,你是不是为了钱,才这样一直忍着裴总出轨
我从容一笑:敬茶是吗那你们记得抓拍好,我怕动作太快,你们到时候拍得模糊,我明天就上不了头版了。
记者被两边的保镖隔开。
我走进病房里,裴遇正在给叶青青削苹果。
叶青青笑得天真:温姐姐,我只是嘴巴没味道,哥哥才给我削苹果,你别误会了。
我挑挑眉:床都上了,哥哥叫了,还搁这装小白花呢看来你们村子里的猪粪不错,把你这朵花灌溉得挺会装的。
温姐姐,我和哥哥清清白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叶青青咬着牙,小脸红扑扑的。
裴遇不耐地扔下水果刀。
温言,别忘了你来的目的。
他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助理给我递上了一杯茶。
茶汤上还冒着热气。
用这样的杯子,拿在手里都会烫手。
你只要敬茶道歉,教唆打人这件事,我保证青青不会追究。
我啧了一声。
可我不但教唆打人诶,我还传她上了你的床,当了你小三这件事呢你都花钱买了那么多头版,怎么不让他们美化下叶青青毕竟小三这个名头她不是不认吗
叶青青红了双眼,一脸倔强:温言,我记你当年资助我的恩情,我才喊你一声姐,但你也不能这样侮辱我的人格。
如果不是哥哥帮你说好话,就算你跪着给我敬多少杯茶,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啪!
热茶和巴掌一起落在了叶青青脸上,她精心设计的、楚楚可怜的脸上只剩下狼狈。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惊叹于自己练就的手速。
我轻揉微微发红的掌心,被热水烫的、打她打麻的,都带点。
叶青青,你怎么有脸在我面前说原不原谅的!
记者们的闪光灯不断闪烁。
我冷嘲道:我资助你,我内推你进公司,就是让你把自己内推到我老公的床上
我记得A大的计算机可不教这些,你这自学成才的小三本事,要不来个开班教学
叶青青捂着脸,小声啜泣。
裴遇既要安慰叶青青,又要对我撒一把怒火。
可谓分身乏术。
温言,你怎么敢的!裴遇将她搂在怀里,冰冷着一张脸。
在意识到即将要和他进行无趣的掰扯,我当即潇洒转身离开。
路过记者时,我转身问了一句:刚刚我泼茶打她拍清楚了吗
记者们错愕地点点头。
我勾唇一笑:记得发我一份。
7.
裴遇再次和我同桌吃饭,是肖老牵的线。
我和裴遇这一桩姻缘,肖老总是自夸,说都是因为他爱吃那一口咸豆花。
这几年,肖老和裴遇的合作越发密切,肖老的儿子也跟在裴遇身边学习。
如今我和裴遇闹成这样,于公于私,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小裴,看在我的面子上,辞退那个秘书。
你们两以后好好过日子。
裴遇没有应声,只一口闷了眼前的酒。
酒杯被倒扣在台面上。
肖老,那年的恩情,该做的我都做了。
您这几年身体也不好,不该插手的手也可以放放了。
既是说叶青青,也是暗指肖老对裴遇公司的干涉。
肖老气得浑身发抖。
而裴遇则匆忙离开。
没别的原因,这个点叶青青总是馋永福记的点心。
裴遇总是亲力亲为去给她买,是挺上心的。
小言,他就是个混账,要不是我这些年提拔他,他能有今天!
我安抚着肖老:
没事,一根烂黄瓜而已,我也不稀罕。
肖老顺了好一会儿气。
他重重叹息:
也是我当年看走眼了。
我没有说话。
当年看走眼的,哪里是肖老。
是我先看中了他的皮相,心动于那张脸。
又是我主动给他多盛了一碗豆花,让他搭上了肖老这艘船。
小言,你就和他离婚吧,老头子我还有点面子,你就住到我们家,看谁还敢对你指指点点。
这位年迈的老人虽然纵横商界多年,但我知道,他对我有几分真心。
我轻轻摇头,我不离婚。
肖老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这么傻,他有什么好的,你要和他耗一辈子吗
我不能离婚!
我不能让他们太舒服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过不去的。
我要他的钱。
我也要他裴遇,身败名裂。
肖老的儿子和裴遇是合作伙伴,也是某一种意义上的竞争对手。
只要把裴氏啃下来,肖家将独享资源。
我和肖老,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合作计划——弄死裴遇。
8.
当晚,裴遇将叶青青接到了家里。
温言,青青要在这住几天。
她大病初愈,需要静养,你的房间隔音最好,适合她。
我随手摸过手边的花瓶,直接朝他扔了过去。
四溅的碎片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痕。
在叶青青的尖叫声里,我缓缓走近裴遇。
裴遇,你把我当什么
这是我家,我是你法律上的妻子,我需要给小三让位
叶青青心疼地裴遇的伤口
她控诉我:温言,不就是一个房间,你至于吗
我说过了,我和哥哥清清白白,在你们没离婚前,我也是不愿意来这个家的。
要不是你找来我妈妈,她天天去我家闹,哥哥他心疼我休息不好,才把我带回来的。
叶青青的妈,确实是我怂恿的。
不过妈妈打当小三的女儿,挺符合社会风俗良训。
我拢了拢鬓边的发丝,笑道:叶青青,当小三,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从你第一天爬床开始,你就该知道这个后果,而且现在才哪到哪呢!
叶青青瞬间红了脸,一双杏仁眼泫然欲泣。
够了。裴遇沉声,整个人挡在了叶青青身前。
我们俩到今天这步,与人无关。
他用失望的眼神看向我。
温言,是你变了。
真可笑。
他出轨却还想在精神上控诉我,在道德高地绑架我!
我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温言,你怎么不乖巧温顺了
你怎么不为我着想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一个泼辣的、毫无教养的女人
他企图让我内疚自责,让我反思这场婚姻的失败因我而起。
可我,偏不!
深夜,他们两人在客房厮混的时候。
叶青青似乎是鼓足了力气,饶是我房间隔音好,呻吟声也穿透了墙壁,一个不差地落在了我耳朵里。
我当场豪掷千金。
下单的义乌小商品工厂连夜紧急加工。
我看着工厂发来的设计图,心情大好。
这是一份,我送给他们的惊喜礼物。
9.
次日一早,叶青青穿着轻薄的蕾丝裙,容光焕发站在了我面前。
呀!温言姐,你怎么又不化妆,看着真恶心啊。
真心疼哥哥,以前吃得这么差。
她故作惊讶。
我甩了她一巴掌,她左边脸颊上立刻浮起鲜红的手掌印。
在我家别当咯咯哒,一大早叽叽喳喳,吵到我眼睛了。
她刚要哭一声,我又照着她右脸来了一巴掌。
对称了。
本重度强迫症患者顺眼了。
她嘤嘤嘤扑进了裴遇怀里。
哥哥,温姐姐打我,你要帮我!
裴遇皱眉看我。
二对一,我可不傻,我聪明地提包走人。
当在公司相遇时,裴遇又皱起来眉头。
他叹气:温言,公司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我也叹气:没办法,我也是裴氏的股东,还是裴氏合法的总裁夫人,偶尔也是要来送送员工福利的。
我前方开路,后面跟着成群的外卖小哥。
红的、黄的、蓝的。
三大巨头的商战,因为裴遇的出轨,在今天达成了统一阵线。
温言姐,几杯奶茶也想收买人心在你们穷人眼里,十几块的奶茶都算福利了叶青青得意嘲笑。
可在奶茶拿出来的那刻,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每一杯奶茶上都有义乌工厂特别定制的杯套。
上面都是叶青青和裴遇的激战画面。
当然,他们恶心的裸露部分都打码了。
拿到奶茶的众人,眼神不断在裴遇和叶青青中间飘过。
平时看着挺纯的,没想到玩这么花
你那算什么啊,你看看我这个,虽然厚码,但是本阅片人一看,就知道是老字母圈了。
要用这么多花样,看来也是不太行啊。
审视的、玩味的目光落在叶青青身上。
毕竟裴遇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还不敢公然议论。
叶青青气得跳脚:温言!你这是非法传播!
我挑眉:这不都是你无私分享给我的我还以为你也想全民共赏呢!
而且,你的肖像权不是早签给公司了我也是裴氏股东,应该有权使用吧
一个月前,叶青青突发奇想,要当公司旗下一款游戏的代言人。
裴遇为了她赔偿天价违约金,又将她捧成了新的代言人。
这也算给我省事了。
叶青青捂着脸逃出了办公室。
那些奶茶杯套也被裴遇黑着脸下令扔掉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身边来回穿梭。
裴遇看向我:
温言,我们聊聊吧。
裴遇的办公室里,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开这么大的一面窗。
我当时说,因为我老婆喜欢,刚创业那一年,我抱着她说,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站在高处,看遍海市最好的风景。
我别过头,闷着声音,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裴遇突然笑了,没什么,只是有些感触。
温言,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
她怀孕了。
我们,离婚吧。
10.
其实,我应该脱敏了的。
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以为我完全消化了裴遇和叶青青出轨这件事。
可原来不是。
我拼命握紧因剧烈气愤而颤抖的双手。
听到他说出离婚时,我还是头皮一阵发麻。
我咬死了下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
很久后,我才找回声音。
裴遇,我不会离婚的。
她既然当小三,就要永远当三,她的儿子只能当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我砸烂所有目之所及的摆设。
撕烂他桌子上摆着的每一份文件。
我疯狂在他面前发泄自己的情绪。
透过裴遇漆黑的双眸,我看见自己,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我告诉你,这还没完呢!
她在哪家医院生孩子,我就要让整个医院都知道她是个三,她孩子在哪个学校上学,我就让他从小就被骂野杂种!
我不在乎你死了,遗产会不会分给他,我只要活一天,他们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我说尽了,我能想象到的,恶毒的方法。
直到我无力瘫坐在地上,四周都是零碎的古董摆件和文件碎片。
裴遇依旧很平静,他低垂着双眸俯视我。
温言,我可以诉讼离婚的。
半年,一年,我都等得起。
我会让叶青青当我堂堂正正的太太。
包括我的儿子,只会是万人仰慕的天之骄子。
他蹲下身,和我平视:
温言,我有一百种离婚的法子。
任何一种,都是你承受不起的。
他扶额无奈:温言,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
这句话,真恶心。
在某种意义上,裴遇没有骗我。
他真的为了叶青青,做到了法律范围内的极限。
持久战三十天后,我同意了签字离婚。
钱、房子,我能给你的,你都可以要。
他似有愧意:温言,我会尽我所能地补偿你。
裴氏市值如今已近百亿。
他要用他最不缺的钱,买断我和他的七年。
我什么都不要。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立刻离婚。
我的条件是,我要裴遇陪我再去摆摊一次。
11.
裴遇有些不自在,还有点手生。
也是,当惯了裴氏总裁,他哪里还记得曾经陪我摆摊的日子。
面对眼前虾皮葱花各类小料时,他局促站在一旁。
哎哟,老板娘,你家男人长得真好看啊。
帅老板,虾皮给我多放点,我儿子爱吃。
来的是一对母子。
这位妈妈当年也是这样调侃裴遇,年轻时候的他红着脸,默默给人家勺了好几勺虾皮,差点盖子都合不上。
当年,也是从她开始,我和裴遇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时至今日,听着相似的台词。
我笑笑:是啊,我就是喜欢他这张脸。
裴遇从缭绕的水雾气里抬起头,对视的那瞬间,他的一双桃花眼还是和从前那样,瞧着就很深情。
后来又陆续来了客人。
路边学校的小胖同学,七年前他很喜欢吃一碗豆花,缠着裴遇教他数学题。
搀扶着散布的老夫妇,从前他们每晚都来喝一碗豆花。
还有卖槐花的阿婆,每次吃碗豆花,都要送我们一串槐花,当时还笑着说要参加我和裴遇的婚礼,可后来再也找不到她了。
......
时间过得很快,裴遇也在相似的记忆场景里,变回了从前那个裴遇。
他热络招呼客人,面对客人的调侃时,也满眼欢喜地看着我。
豆花桶将要见底。
香菜葱花自己放。
我端了最后两碗豆花,和裴遇面对面坐着。
他尝了一口:和以前,味道一样。
我用勺子戳着豆花,没有吃的心思,都七八年不做了,我都忘记味道了。
裴遇又吃了一口,沉声道:我没忘过。
我囫囵吞了一口豆花,烫得我立刻跳起来找水。
温言,你这样,以后怎么办
裴遇手忙脚乱倒了一杯凉水,皱眉:温言,你这样粗手粗脚的,以后怎么照顾自己
这样的场景,在七年前就上演过。
那天裴遇说完这句话后,单膝下跪,用他创业得到的第一桶金,给我买了钻戒。
物是人非,只剩唏嘘。
温言,我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在烟火喧嚣里,裴遇声音有些哽咽。
闹了这么久,他向来平静的双眸里带上几分情绪。
我背过身,假装抹眼泪。
手指在屏幕上轻触,我在给刚刚出场的群演们结算费用。
我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道:
裴遇,我同意离婚,但是,我要多5%的股份。
这是你欠我的,我还要生活。
意料之中,裴遇答应了。
从这一刻开始,加上裴氏在外的散股,我手上已经有15%的股份了。
加上裴氏在外的散股。
卖给肖老,在合理运作下,足以让裴氏被剥皮拆骨。
也足以让裴遇永不翻身。
12.
我和裴遇顺利签字离婚。
接下来的三十天里,裴遇和叶青青的婚讯穿得全城皆知。
婚礼前一小时,我和肖老通了电话。
放心,有我老头子在,你的贺礼一定能送到他手上。
于是,在媒体传为世纪婚礼的现场,我特地盛装出席。
身后还带着叶青青的老熟人们。
她的父母亲戚,她从小到大接触的每一个人。
他们身上都穿着叶青青独家定制衣服。
上面印着叶青青和各个男友的亲密照、叶青青从小到大做过的每一件错事。
他们全方位展现着叶青青的曾经。
也在提醒裴遇,他眼中纯洁的、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可不像他想的那样。
温言,你是故意的!
叶青青尖叫:你是故意的!这是诋毁!
她抓着裴遇的胳膊,声泪俱下:哥哥,我真没有,这都是温言在冤枉我!
我笑了笑,拿出一份文件,我想,你也需要看看这个。
裴遇得知叶青青怀孕前一周,她曾和一位陌生人在酒店肆意缠绵。
裴遇,我们第一个孩子,怀得很不容易。
我顿了顿,在所有人面前揭下裴遇的遮羞布。
因为医生说,你的小蝌蚪,质量不好。
极难成孕。
一场轰动全城的婚礼,当即成了笑话。
可打脸名场面,怎么能这么简单呢
裴遇尚在愣神时,胡助理也跟吃了十个叶青青一样,尖叫:裴总,不好了,裴氏的股票在被大量抛售,我们股价已经快跌停了!
肖老的手段很快。
裴遇这些年仰着肖老,爬得很快,而且他向来自傲,想让他死的人,想趁着他虚弱咬一口肉下来的人,不计其数。
13.
裴遇在很久之后才找回声音。
他看我的眼神,有恨意,有茫然不解。
温言,那天晚上,你都在装是不是
如果他尚且有一丝情真,就能看出来,那天的群演,他们的每一句台词,都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可惜,他没看破。
温言,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用这样恶心的手段。
我嗤笑出声:裴遇!我恶心,那你呢!
我还没出小月子,你就和她搞到了一起!
我能听见自己牙关颤抖的声音。
你和她上床的时候,恶不恶心啊你们搞在一起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孩子瘫软的身体!
看见裴遇他们聊天记录那天,我失望,但是同时也有几分侥幸。
他只是短暂在婚礼里精神游离。
我可以原谅他这一次。
可婚姻里的女人是侦探、是福尔摩斯、是必须要打开薛定谔盒子的人。
我带着强烈的探知欲查他们。
查到我怀孕时,他在维港的夜风下亲吻叶青青。
查到我小产那天,他们在酒店彻底纠缠。
原来,裴遇不是一下子烂掉的。
那天之后,叶青青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裴遇这人,自私薄情。
他当然不会要叶青青。
叶青青被她爸妈强行带回了山里。
拿人钱财,叶母自然会替我消灾。
叶青青被嫁给了一个猪肉佬,就是多年前,她爸妈要拿她换彩礼的那个,只是这几年的时间,那个猪肉佬打走了上一个老婆。
我说过的,我能托举她出山,就能让她再回去。
14.
后来,我和裴遇,见过三次。
第一次,我在裴氏楼下,看他被保安赶出。
第二次,我驱车回别墅,而他衣衫褴褛在门口等我,当然,我连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第三次,他坐在被告席,我是听众。
这些年,他的生意或多或少有些灰色地带。
墙倒,自然众人推。
在裴遇被定罪扣押走的时候,他眼神落在我身上。
嘴唇颤抖,遥遥和我说了一句话。
口型应该是:对不起。
他真的后悔了吗
不,他没有。
如果我让一步,让他和叶青青百年好合。
或许他有一天会看清叶青青的真面目,但那时他们早已儿女成群,他可能会为了孩子包容一切,或者在外面重新找几个李青青、王青青去舒缓被欺骗的痛苦。
但是他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只会认为,是叶青青勾引他,是我让他在婚姻里失了兴致。
是我们这些女人,不懂他。
不体恤他。
或许经年之后,他也会偶尔想起我。
在某个夜深时,怀里搂着另一个年轻的女人,唏嘘说起自己年少寡情,辜负了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但我,也只是他装点情深的门面,是佐证他曾魅力无限的证据。
......
离婚后,我以我和裴遇的婚姻为原型创作了一篇小说。
结尾处,笔下的男人已经死在牢房里了。
现实里裴遇会在十年后被放出来,但在我的笔下,怎么可能让他好过
我可不会祈求他会在午夜梦回时后悔,他们这种背叛家庭的男人,根本就不会因为女人的离开而后悔,但是失去钱和权,他会。
我要让他体会到一无所有,再绝望结束生命。
闭上眼。
我突然想起和裴遇结婚时的宣誓。
我将对上帝起誓,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将永远爱她、尊敬她,忠贞不渝直到永远。
普通人的生活里,根本没有上帝随时存在。
所以,送他贫穷、疾病,以及从此困厄、难翻身的人生。
是我的责任。
顺嘴提一句,这本小说,我会送一本给在牢里踩缝纫机的裴遇。
毕竟,他让我又赚了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