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代外科圣手,穿成乱葬岗被活埋的小药童。
刨开坟土,救下中奇毒失忆的锦衣卫指挥使傅云璟。
他依赖我如忠犬,许我一生一世。恢复记忆后,他却当众宣布要纳我为见不得光的外室。
他那重生归来的未婚妻却对我说:妹妹,想不想换个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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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傅云璟的胳膊,踏入锦衣卫指挥使司府邸那高高的门槛。
这是我第一次来,也是我幻想过无数次的地方。
他刚恢复记忆,身上还带着伤愈的清瘦,但眉眼间的凌厉已经尽数归位。府中的管家和仆从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傅云璟向管家介绍:这是楚宁姑娘,我的救命恩人。
他攥紧我的手,掌心温热有力,一如从前。他将我拉到身前,对着满院的人,朗声宣布。
从今日起,楚宁便住在府中,我会给她一个名分。
我的心跳得飞快,一年来的颠沛流离,似乎终于要画上句点。
可他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女声从月洞门后传来。
哦不知指挥使大人,要给这位妹妹一个什么名分
众人循声望去,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款步而来,珠翠环绕,气度雍容。她身旁的侍女高声提醒,仿佛怕谁听不见似的。
大人,您与我家小姐,公爵府的婚约尚在。
是谢昭昭。
傅云璟的未婚妻。
她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我,那眼神里没有寻常女子的嫉妒,只有洞悉一切的嘲讽,和一丝我读不懂的恨意。
她轻笑一声,美得咄咄逼人。
指挥使大人好大的手笔,只是不知,这位妹妹是做妾,还是做那没名没分,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我滚烫的心里。
我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傅云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我的手,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那一刻,我全明白了。
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他所谓的名分,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谢昭昭那了然的眼神,让我断定,她绝不是简单的公爵千金。
她知道的比所有人都多。
前厅的气氛,死一般沉寂。
傅云璟试图解释,嗓音干涩:昭昭,此事我会处理。
谢昭昭挑眉,冷眼旁观,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处理如何处理
傅云璟语塞,言语间,却从未提过退婚二字。
他转身,重新拉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捏疼了我。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哀求和不容置喙的命令。
阿宁,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啪!
我甩开他的手,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让整个前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傅云璟自己。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傅云璟,我救你,是敬你是条汉子,不是为了给你当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说完,我转向谢昭昭,微微颔首,姿态不卑不亢:这位想必就是公爵千金,今日之事,是我愚钝,叨扰了。
而后,我再次直视傅云璟,目光冷得像冰。
你欠我的命,我不稀罕你还。从此,你我两清。
我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
他想上前阻拦,脚步却被我下一句话钉在原地。
指挥使大人,别忘了你体内的‘腐骨’之毒。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若无我的药压制,每月十五,毒发一次,痛不欲生。你还能坐稳这位置吗
傅云璟的脸色瞬间煞白,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我走出了那道我曾无比向往的门。
身后,是众人惊骇的目光,和我心碎成齑粉的声音。
我回到在京中临时租住的小院,碧月哭着迎上来。
姑娘,您怎么自己回来了傅……傅公子呢
我摆摆手,疲惫地倒在床上,思绪被拉回了一年前。
那天的天,也是这般阴沉。
我刚穿越成一个名叫楚宁的小药童,就被村里的巫婆指认为妖女,说我克死了爹娘。他们将我活活打了一顿,扔进了乱葬岗,还盖上了薄薄一层土。
是雨水冲开了泥土,让我捡回一条命。
我挣扎着从坟土里爬出来,浑身是伤,分不清哪里是泥,哪里是血。
腐臭的尸堆里,我发现了尚有一丝气息的傅云璟。
他身中数刀,胸口插着一支箭,更麻烦的是,他中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奇毒,正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我犹豫过。
救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可能是天大的麻烦。尤其是在我自身难保的情况下。
可我看到了他腰间那块刻着锦字的令牌,和他那张惨白却依旧英挺的脸。
恻隐之心,是医者的本能。
我在乱葬岗边的破庙里,用随身药囊里仅有的几件简陋工具,为他进行了紧急的外科手术。
没有麻药,我就点了他的昏睡穴。没有手术刀,我就用磨利的匕首。没有缝合线,我就用烈酒处理过的羊肠线。
我给他取出箭头,缝合伤口,又用最基础的草药,为他吊着一口气。
那几天,我给他取名阿璟,因为他腰间的令牌。
我以为我救的是一个英雄,却不知,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阿璟醒来后,失忆了。
智力如同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眼神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他忘了自己是谁,却唯独记得,是我救了他。
于是,他成了我的跟屁虫。
我采药,他背着竹筐跟在身后,像只沉默的大狗。我制药,他就在一旁笨拙地生火扇风。村里的混混见我孤身一人,想来欺负,被他一拳一个,打得再也不敢上门。
他力气很大,成了我最可靠的帮手和保镖。
但我很快发现,他体内的腐骨之毒非常棘手。我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医书,用尽我的药理知识,也只能配制出一种药物暂时压制毒性,无法根除。
这毒,成了连接我与他之间最牢固的纽带。
也是我后来控制他的,唯一的情感枷锁。
那段日子很苦,却也温馨。他会像小狗一样跟着我,晚上会偷偷爬上我的床,想抱着我睡,被我用银针扎了几次,才红着脸,委屈地保证再也不敢。
他会把打猎换来的第一笔钱,给我买一支最粗糙的木簪子,笨拙地插在我发间,然后傻笑。
我们一起攒钱,从山村搬到了镇上。我靠着医术,开了个小药铺,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声名也逐渐传开。
但他的头痛越来越频繁,毒素发作的间隔也越来越短。我知道,普通的药材已经无法压制了。
为了彻底研究他的毒,也为了寻找更珍稀的药材,我做了一个决定。
带他入京。
恢复记忆那天,是在我们刚到京城不久。他头痛欲裂,昏死过去,醒来后,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不再是孩童般的依赖,而是属于成年男子的,深沉的、带着占有欲的目光。
他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就是握着我的手,向我许诺未来。
阿宁,等我。等我处理好京中的一切,我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你。
我当时并非全然相信,只说等他处理好过往。并且,我留了心眼,用我们一起攒下的积蓄,在京中购置了几处产业,以防万一。
现在想来,这或许是我穿越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我正盘算着如何将我的药铺生意做得更大,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我的小院门前。
来人是谢昭昭的心腹侍女。
她递上拜帖,言辞客气,说她家小姐想请我一叙,地点在城中最雅致的茶楼。
我心中了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我随她来到茶楼的雅间,谢昭昭已经在了。她遣退了左右,亲自为我斟了一杯茶。
楚宁姑娘,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她开门见山。
她先为白天的冒犯道了歉,而后直言,她对傅云璟毫无半分情意。那桩婚事,不过是公爵府与傅家之间,家族利益的交换。
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不瞒你说,我是重生之人。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化不开的悲凉和恨意。
她说,前世,她如约嫁给了傅云璟,却守了一辈子活寡。傅云璟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的白月光,一个同样来自异世的穿越女。
而她,在复杂的宫廷斗争中,被傅家和傅云璟毫不犹豫地当作弃子,推出去顶罪,不明不白地惨死在掖庭。
傅云璟从头到尾,都只是把她当作稳定公爵府势力,为他仕途铺路的一件工具。
他那种男人,爱的只有权势和他自己。谢昭昭看着我,眼神锐利,他今天能为了前途和家族责任让你做外室,明天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毫不犹豫地牺牲你。
她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傅云璟那深情款款的伪装,露出了里面冷硬自私的内核。
我和谢昭昭正谈着,雅间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傅云璟闯了进来。
他看到我们坐在一起,脸色瞬间铁青。他大概以为,是谢昭昭在为难我。
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谢昭昭,语气是命令式的冰冷: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谢昭昭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傲慢气笑了,眼中满是鄙夷。
你的事傅云璟,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未婚妻。你带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还想让我给你脸面
我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
指挥使大人,我与谢小姐相谈甚欢,你闯进来是何道理
傅云璟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转向我,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慌乱和受伤。
阿宁,我……我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担心我被谢小姐吃了我反问。
谢昭昭对我使了个眼色,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我们耳中。
傅云璟,你真可悲。
是啊,真可悲。
看着他那张写满了占有欲和自以为是的脸,我内心最后一丝名为阿璟的情愫,彻底磨灭。
这个男人,他爱的从来不是我楚宁。
他爱的,是那个在山野间对他百依百顺、能满足他所有掌控欲、让他觉得亏欠、可以被他随意安置的阿宁。
一旦我脱离了他的掌控,露出了半分爪牙,他就开始不安,开始愤怒。
我对他说了句:滚。
他被我的决绝刺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他想说什么,却在我的目光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拂袖而去,背影狼狈不堪。
我与谢昭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解脱,以及,野心。
傅云璟离开后,动用了锦衣卫的势力,暗中打压我的药铺。
查封、找茬、散布谣言,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我早有预料,并不慌张。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谢昭昭动用她公爵府的人脉,为我造势。她将我包装成一个隐世的神医,专治疑难杂症。
恰在此时,宫中传来消息,圣上最宠爱的七皇子突然身中奇毒,口吐黑血,太医院束手无策,已经准备后事了。
谢昭昭通过她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描述了七皇子的症状。
我一听便知,那毒,与傅云璟所中的腐骨,系出同源,但更为霸道,发作也更迅猛。
我让谢昭昭放出消息,说城中有一女神医,专解天下奇毒,曾治好过类似的病症。
傅云璟想阻止,但七皇子危在旦夕,皇帝病急乱投医,下令广寻天下名医,死马当活马医。
很快,我被一道圣旨请进了皇宫。
在所有太医质疑的目光中,我屏退左右,只用了三根银针,刺入七皇子心口大穴,就暂时稳住了他微弱的心脉。
皇帝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命我全权负责诊治七皇子。
我第一次,踏入了这天底下权力的最中心。
也第一次,有了掀翻棋盘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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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为七皇子诊治期间,我借口寻找特殊的药草,走遍了皇宫里许多冷僻的角落。
在一个破败的、几乎被人遗忘的冷宫里,我见到了三皇子萧启。
他坐在轮椅上,外面下着小雪,他却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膝上盖着一条旧毯子。他面色苍白,形容枯槁,正安静地看一卷书。
宫人们对他避之不及,仿佛他是什么不祥之物。
我与他对视了一眼。
从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以及被藏得极深的,滔天的恨意和智谋。
我借口为他检查身体,轻易便发现,他的腿疾并非天生,而是幼时被人长年累月地下了慢性毒药所致,毒素侵蚀了骨髓,才导致双腿残疾。
我看着他,平静地告诉他:殿下的腿,我能治。
他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震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抬起眼,反问我。
条件是什么
我笑了。
这正是我要找的人。一个被所有人忽视、被踩到泥里、心中有恨、脑中有谋的聪明人。
我将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他:这不是解药。是能让你看起来比现在更衰弱,但能保住你性命的药。
他看着我,没有丝毫犹豫,将药丸吞了下去。
我们的联盟,在那个飘雪的午后,无声地达成了。
我治好了七皇子,虽未能完全根除毒素,却也保住了他的性命。皇帝龙颜大悦,不仅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还破格封我为安康县主。
一时间,楚神医的名号,响彻京城。
我再次约见谢昭昭,地点仍是那间茶楼。
这一次,她对我再无保留。
她详细讲述了前世的悲剧:她嫁入傅家后不久,傅云璟便从外面带回一个女人,封为贵妾。那个女人便是他所谓的白月光,一个同样来自异世的穿越者。
那个女人用各种现代营销的手段笼络人心,用新奇的玩意儿讨好傅家老太太,很快就夺走了她的掌家权。
傅云璟对她冷漠至极,甚至在她被政敌构陷,家族面临危机时,选择袖手旁观,只为了保全他自己和他的心上人。
她唯一的孩子,出生后体弱,也被记在了那位穿越女的名下,叫着别人母亲。
临死前,那个穿越女得意洋洋地告诉她所有真相,让她含恨而终。
重生后,我本以为你也是那样的女人,准备先下手为强。谢昭昭看着我,坦然道,但你的果决和狠辣,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她看着我,眼中燃起熊熊的复仇火焰。
傅云璟,傅家,还有这个腐朽的王朝,都欠我的。我要他们,十倍、百倍地奉还!
报复一个男人有什么意思
我打断她,指出她计划里的局限性。
我们要做的,是这天下的主人。
我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
谢昭昭被我的话彻底震惊了,她呆呆地看着我,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比她复仇的火焰更加炽热。
那是名为权欲的野心。
我向她全盘托出我关于三皇子萧启的计划。
一个被所有人忽视、被当作垃圾一样丢在冷宫里的残废皇子,才是最完美的傀儡,是登上权力之巅最完美的棋子。
我负责用医和毒,掌控他的身体和性命,为他扫清所有身体上的障碍。
她负责在朝堂之上,利用公爵府的势力和她两世为人积累的智谋,为他铺平通往御座的道路。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推到她面前。
这是‘七日醉’,无色无味,入酒即化,神仙难查。中毒者七日后才会发作,状若急症,最终油尽灯枯。它将是我们送给太子殿下的第一份大礼。
谢昭昭拿起瓷瓶,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笑了,笑得明艳而狠戾。
我们以毒为誓,正式结盟。
从今天起,这盘棋,换我们来下。
我和谢昭昭联手,第一步就是对付傅云璟。
他不是最重名声和权势吗那就让他身败名裂,权力旁落。
谢昭昭通过各种渠道,将傅云璟为娶一乡野农女,欲背信弃义,抛弃与公爵府婚约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我又放出风声,说锦衣卫指挥使傅云璟,早年在乱葬岗染上恶疾,(暗指他的毒),导致性情大变,暴戾无常。
一时间,流言四起。傅云璟从权倾朝野、人人敬畏的指挥使,变成了京中贵女们口中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和朝臣眼中随时可能发疯的病人。
皇帝生性多疑,听闻风声,对他起了疑心,明里暗里削减了他部分锦衣卫的权力。
傅云璟气急败坏,深夜上门来质问我。
他眼中满是血丝,像一头困兽。
是你做的,对不对
我正悠闲地为我的宝贝药草剪枝,闻言头也不抬: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放下剪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提醒他:大人,这个月的药,您不想要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却拿我毫无办法。
他可以不要名声,但不能不要命,更不能忍受腐骨发作时那种万蚁噬心的痛苦。
他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
看着他失魂落魄、不得不低头取药的背影,我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这就是他曾施加在我身上的,那种被人掌控命运的无力感。
现在,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谢昭昭的动作很快。
她利用一次宫宴的机会,买通了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成功将七日醉下在了太子的酒里。
三日后,太子萧洵在早朝上突然毫无征兆地昏厥,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太医院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能诊断为急症,束手无策。
我再次被皇帝召入宫中。
我为太子诊断后,面色凝重地告诉皇帝,太子殿下这不是急症,而是中了慢性奇毒,且毒已入骨,恐怕……时日无多。
我开了一副以毒攻毒的方子,告诉皇帝,这方子凶险,但或许有一线生机。
实际上,这方子表面上是救治,实则是催化剂,只会加速他体内毒素的蔓延,让他死得更快一些。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东宫,誓要找出下毒的真凶。
谢昭昭则趁机在朝臣中引导舆论,将矛头巧妙地指向了素来与太子不合的二皇子。
一时间,朝堂之上,皇子们开始互相倾轧,人人自危。
傅云璟被皇帝命令调查此案,他焦头烂额。
我知道,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我。
一场猫鼠游戏,正式开场。
傅云璟深夜前来,一身寒气。
他屏退了我的丫鬟碧月,关上门,开门见山地质问我:太子中毒,是不是你干的
我正在灯下看书,闻言从容不迫地抬起眼。
指挥使大人,凡事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
我一边慢条斯理地为他准备这个月的解药,一边状似无意地透露:说起来,太子的毒,与大人你身上的‘腐骨’,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太子的毒,要霸道得多。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了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怀疑。他怕了。他怕我不仅能控制他,还能用同样的方式,悄无声息地了结他。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能解腐骨之毒的医生,试图摆脱我的控制。
谢昭昭将计就计,找了一个江湖骗子,自称能解天下奇毒,在傅云璟面前演了一出戏。
傅云璟病急乱投医,竟信以为真。
他服下那骗子给的解药后,当天夜里,腐骨之毒便被催发,提前爆发。
他的人没办法,只能半夜三更,将痛得在地上打滚、几乎失去人形的他抬到了我的药铺门前,跪地求救。
我站在门内,透过门缝,冷眼看着他在冰冷的石阶上翻滚、挣扎,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直到他奄奄一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才让碧月打开门。
我蹲下身,捏开他的嘴,将真正的压制药丸塞了进去。
这一次,我不仅击垮了他的身体,更彻底击垮了他引以为傲的,那可怜的自尊。
傅云璟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
他憔悴了一大圈,眼神里再无之前的倨傲和狠戾,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他跪在我面前,哑着嗓子说,他错了。
阿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愿意放弃一切,放弃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放弃傅家的责任,只求我能彻底解了他的毒,然后带我远走高飞,回到我们当初在山野间的日子。
我看着他情真意切的表演,心中只觉得可笑至极。
一个人,怎么能天真至此
我心软地扶起他,声音是我自己都未曾想过的温柔。
云璟,要彻底解此毒,需要一味极其珍稀的药引,名为‘龙血藤’。
我告诉他,这味药引,我查遍了典籍,只在一个地方出现过。
那就是二皇子的私库里。
我答应他,只要他帮我拿到药引,我就为他彻底根除腐骨,还他自由。
他信了。
他看着我,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对我感激涕零。
他成了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我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人去搜查二皇子府,寻找太子中毒的证据。
他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那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像极了失忆时的阿璟。
可惜,他不是。
傅云璟带着锦衣卫,以雷霆之势查抄了二皇子府。
谢昭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在他带人搜查之前,她就让人将一份伪造的、二皇子与西域毒师来往的信件,以及七日醉的残余药渣,巧妙地藏在了二皇子书房的暗格里。
傅云璟搜出了证据。
人证物证俱全。
二皇子百口莫辩,被皇帝打入天牢,终身监禁。
太子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身体被七日醉和我的虎狼之药彻底掏空,变成了缠绵病榻的药罐子,再无继位可能。
朝堂之上,几个有力的皇子,或死或废,剩下的也因互相猜忌而元气大伤。
此时,谢昭昭开始在朝臣中,为三皇子萧启造势。
她宣扬萧启虽身有残疾,但仁孝聪慧,品性纯良,与世无争,是守成之君的最佳人选。
老皇帝本就因儿子们的争斗而心力交瘁,又被我悄悄下了慢性毒,身体每况愈下。听闻此言,也开始注意到这个被他遗忘了多年的儿子。
一切,都在朝着我们的计划,稳步前进。
老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连太医院的院首都查不出任何病因。
只有我知道,是我在他日常服用的汤药里,加了微量的无根水。
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不会致死,却能缓慢地耗尽人所有的生机,让生命如无根的浮萍,悄然枯萎。
时机成熟了。
我用金针渡穴之法,治好了萧启的腿,让他能在时隔十年之后,重新站起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行走。
在一次我安排的探望中,萧启在病重的老皇帝面前,对几件积压的政务,展现出了惊人的处理能力和独到的见解。
与此同时,傅云璟则在我的授意下,向皇帝呈上了其他几位皇子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罪证。
老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唯一健康、孝顺、又能干的儿子,再看看奏折上那些让他触目惊心的罪证,彻底失望了。
在弥留之际,老皇帝颤抖着手,写下了传位诏书。
传位于,三皇子,萧启。
萧启登基那天,京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新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
尊我为护国药圣,掌管太医院和天下药行,见官大一级。
尊谢昭昭为摄政贵妃,代掌凤印,垂帘听政。
在太和殿的登基大典上,傅云璟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站在百官之首。他看着御座上意气风发的新帝,又看了看站在新帝身边,与谢昭昭并肩而立的我。
那一刻,他像被一道惊雷劈中。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细节,瞬间在他脑中串联成线。
他终于明白了所有。
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如坠冰窟。
大局已定。
我将腐骨真正的解药给了傅云璟。
但解药的引子,是他腰间那块代表着无上权力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
他没有任何选择。
他交出了权力和令牌,成了一个被剥夺了所有爪牙的闲散富家翁,永远活在我和新帝的阴影之下。
新帝萧启登基后,对我与谢昭昭言听计从,几乎是有求必应。
我和谢昭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了许多对女性不公的旧制,开办女学,设女官,提拔有才华的女子入朝。
一个全新的时代,在我们手中,缓缓拉开了序幕。
傅云璟彻底垮了。
他失去了他最看重的权势,也失去了那个他以为能永远被他掌控的女人。
他开始像个疯子一样,整日整夜地守在我药圣府的门外。
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大雪纷飞。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指挥使,他穿着最朴素的布衣,像个最卑微的乞丐,只为了能远远地看我一眼。
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看到他的悔意,想用这种苦肉计,让我心软。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会为他熬药、为他担心的阿宁。
他错了。
他一遍遍地回忆着我们在山野间的日子,那些被他抛之脑后的,甜蜜的点滴。
他想起他第一次毒发,痛得想死,是我抱着他,唱了一夜的歌谣。
他想起他笨拙地为我做饭,烧了厨房,是我无奈又好笑地为他收拾残局。
他想起他送我的那支木簪子,我当时那样珍爱地戴上。
悔恨化作一个巨大的怪物,将他吞噬,又反复咀嚼。
思念从心脏里疯长出来,幻作万千荆藤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他瘫坐在我府邸对面的墙角,眼神如一潭死水。
阿宁,他喃喃自语,你最后离开指挥使府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没有人回答他。
我让你当外室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很疼
他红着眼,声音晦涩又痛苦。
最后,他实在撑不住了,想尽办法,买通了我府里的一个下人,闯了进来。
他跪在我面前,拉着我的衣角,泣不成声。
阿宁,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要什么权势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回山里去,我给你打猎,给你采药,我们像以前一样……
他用之前百试百灵的办法,想让我感动,想让我继续纵容他。
可他不知道,我的心,早在那天他松开我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看着他,平静地抽出自己的衣角。
傅云璟,你怀念的,不是我。
你怀念的,只是那个对你百依百顺,予取予求的你自己。
我将那支他送我的木簪子,放到他手心。
这个,还给你。从此,我们真的两清了。
看着他彻底崩溃,失魂落魄地被侍卫架出去的背影,我没有一丝快感。
谢昭昭站在我身边,问我,后不后悔遇见傅云璟。
我告诉她,不后悔。
因为是他,让我明白,男人靠不住,情爱会消逝。
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力和本事,才是最可靠的东西。
我们并肩站在紫禁之巅,看着脚下这片属于我们的万里江山。碧月在我身后,为我披上御赐的白狐大氅。
前世今生,所有的债都已还清。
一个由我们主宰的新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