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许依林,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
你们送外卖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你别说,我还真遇到过。
有回凌晨两点送外卖,新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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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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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进电梯按
17,开门一看是毛坯层,黑乎乎没装修没人。
我退回去重按
17,电梯门关上又自己开了,还是那层!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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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能下去,正常。我再按
17,结果又上到那黑毛坯层!
我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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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走楼梯下去,刚迈出电梯门,电梯『哗』自己关上下楼了!

c
吓得我僵在漆黑楼道里,后背冰凉,玩命按电梯键。
还好它又上来了,我撞进电梯狂按
1
楼。
到了一楼想打电话让客户下来拿,一拨,空号!
打给商家,也是空号!订单明明在手机里!许依林面无表情地说着,清冷的声音让人十分有代入感。
我从此晚上十点后绝不送外卖。
那层楼和那个单子,至今想不通。
不说了,抢到单子了!我先走一步。许依林边说边把手机炫耀般地举起,打开导航就走了。
我草,你说的真的假的!哎,你怎么走了!他浑身缩了缩,说着那个外卖小哥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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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多钟了。
喂!不是已经超过十点了,你不是说不接单了吗!身旁的另一个外卖小哥坐在电瓶车上朝着女孩的背影喊道。
因为我命硬~女孩车速很快,只给那些外卖小哥留下一个背影。
所以这是真的怪邪乎的,算了,今天我还是早点休息吧。那个外卖小哥拉了拉衣领,脖子上出了一层薄汗。
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许依林的电瓶车车速飞快,温热的晚风吹在脸上,驱散了一丝丝暑气。
嗯嗯嗯~许依林戴着头盔哼起了歌来。
刚才她说的事全是真的,但也不是完全真,后来她又找了商家,发现只是商家正好换了手机号。
就是因为那一单,导致她被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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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钱,所以记得很深。
是的,钱是最重要的原因,正好还能吓吓同事。^v^
不过那栋楼,后来白天也没有去找过。毕竟有那个时间,早就能再送两单了。
刚才她接的一单,是送往医院的订单,单价
20
元。
这个单子够得上一般的
4
单了,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就抢不到了。
有些人说,医院的单子,狗都不送。
送,送的就是医院单。这个医院她之前白天送过,比较熟悉。
取好餐,许依林进入了住院部,要送的楼层是七楼。住院部有大厅的三部电梯和两个小门旁的电梯,都可以上去。
之前许依林送过更高楼层的外卖,所以没多想,走到了小门旁的电梯,按下了七楼的按键。
叮——七楼到了。甜美的电子女声播报响起。银白色的电梯墙壁反射着清冷的白光。
许依林一手拿着外卖,一手拿着手机。她再次看向手机上的订单信息,距离超时还有
10
分钟。
时间还来得及。因为没有顺路的订单,所以她一次只送了一个外卖。
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旷的走廊里浓得化不开,像是被无限拉长的寂静,沿着惨白的墙壁蔓延。苍白的灯光从头顶投下,面前空荡荡的,就像是被搬空了一样。
没有医护人员,没有来往的病人,一个人都没有,连植被、电脑等物品也没有。面前是一副人去楼空的样子,就像是一瞬间,所有东西都突然消失了一样。
空旷的房间,纯白的色彩,寂静的空间让人心里毛毛的,面前的场景就像是长出了刺,刺得人生疼。
许依林将一只脚迈出电梯,看到了这一副场景,发现手机的信号消失,心下了然,不紧不慢地将那只脚收回。
啊哦,撞大运了。说着,许依林心中默默回想人民币的样子,感觉有些饿了。
我竟然对人民币生出了几分欲望。许依林回到了电梯准备原路返回,顺便摸了摸手上的木头珠串。
这个手串是她一个朋友送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说是能驱邪。许依林反正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毕竟自己真的遇到过很多这种情况。
叮——一楼到了。熟悉的电子女声再次响起。
一楼大厅内还有零星走动的人员。许依林这次回到了大厅的三部电梯,再次按下了
7
楼的电梯按键。
这次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她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订单,然后开开心心地再次接单了,而刚才的事情已经被她抛到脑后了。
记得小时候自己在路边遇到一个算命的,说自己天生招鬼,但是命格极硬。
这种事小时候也遇到过,她并不害怕,她觉得鬼和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她自己还总结出了一定的规律。
这次的订单是一个老旧小区,送的东西是几包感冒药。
这个小区她之前没怎么送过,但听同事吐槽过,说是没有电梯,不过她并不在意,毕竟有钱拿,能送一单是一单。
楼道内的灯光昏暗,勉强能看清前路,楼梯和扶手上是薄薄的灰尘,一副破旧的模样。
许依林并不害怕,外卖的楼层是
4
楼,发黄掉皮的毛坯墙壁上红色的标识着
4
楼的符号。
吱呀——生锈的门被许依林推开,发出生涩刺耳的声音,楼道内一片漆黑,应急通道闪烁着幽幽绿光。
楼道内的灯似乎坏了,浓稠的黑暗铺散开来,只有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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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处的灯还亮着,苍白的墙面上,赫然写着四个红色大字杀人偿命。
两侧的分隔木门正开着,就像是在欢迎一般,墨绿色的防盗门半隐在黑暗中。
许依林脚步轻便地朝前走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到对应门前,打起了电话,门正好在那几个大字的隔壁。
叮铃铃~叮铃铃~突兀的电话铃声在空荡的楼道内响起,似乎门内也传来了隐隐的声音。
喂,您的外卖到了。
咳……咳……我这就给你开门。随着电话的挂断,门瞬间被打开了,就像是早就有人等在门后了。
门被开了一个小缝,一个中年男性的头颅探了出来,一双骨节粗大厚实的大手将外卖拿进门内。
灯光昏暗,看不清男人的脸,拿外卖前那个男人似乎还小心翼翼地朝外看了看。
许依林秉持着不打扰顾客的私生活,很有礼貌地什么也没有问。从楼梯回到
1
楼,走出楼房,许依林又朝上方看了看。
哎,真好呀,家庭和睦温馨。许依林从门缝看到男人身后还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虽然看不清人脸,但是身材和气质不错,门内还传来婴儿的笑声。
随后许依林又送了好几单,直到晚上
1
点才结束回家。今天的收益是
300
多元,回到小区,她将后备箱内的猫粮拿了出来,放到了一个空碗内。又将自己喝剩下的矿泉水倒入了另一个碗内。
看到许依林的到来,草丛内传来了阵阵喵喵声,一个玳瑁和橘猫跑了出来,它们先是蹭了蹭许依林,然后朝着碗奔去。
许依林蹲着摸了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然后起身回家了。
晚安。
洗漱完,许依林伸了伸懒腰,再次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收益和手机上的余额,满足地躺在了床上。
真是美好的一天阿~一夜无梦。
然而此时另一个外卖小哥却被噩梦惊醒。
我靠,梦里感觉跟真的一样,正好快回家祭祖了,让祖宗保佑一下。
好运来,好运来,恭喜恭喜发大财~早上六点,闹钟的歌声响起,许依林随便应付了下早餐,在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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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半之前出了门。
时间过得很快,大半天过去了,途中经过一个小区,却发现警察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昨天送外卖经过的那个破小区似乎正好是那栋楼
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很多小区的住户在楼道门前围成了一个圈,讨论着楼道内发生的事情。
哎,听说了吗四楼那位住户死了。一个人用手肘捅了捅周围的人低声说道。
啊,你说的不会是那家吧。
对对对,就是那家,听说好像是自杀。邻居下午回家的时候看到他家门口有血,就像是从里面渗出来的,吓了一跳,壮着胆子敲门也不应,就报警了。
邻居怎么这么大胆
听说是贪便宜入住的新人,还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门旁那么大的字,他看不见我看是胆大吧。
继续说,你知道吗听说打开门来,那个男的正背靠抵着着门,眼神恐惧,面目狰狞,他那姿势,就像是躲避着什么,手上还拿着刀。门后全是血手印和刀痕,听说把自己肠子都扯出来了,身上全是刀伤。
还是恶有恶报,谁叫当年他家暴自己老婆,多残忍啊,把自己老婆都打死了,最后才发现他老婆肚子里还有一个,一尸两命。最后就判了几年,这不才刚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了,还在这住。
还能为什么,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个房子出过命案,卖不出高价,反正他也不怕。
我听说他呀,还喜欢赌博,手里哪还有钱啊,当年就是因为这个事闹不愉快,杀了自己的妻子。
哎,我是刚住进来没几年,我想问一下,家暴怎么就能一下给人打死了呢
你是不知,这个男的以前是个屠夫,说是打死,其实……是被刀捅死的!
可怜女方父母啊,就这么一个女儿,年纪轻轻的,唉。
我听说女方父母一气之下悲痛欲绝突发心脏病去世了,当年我还给对方捐过款呢。
……人群罕见地沉默了。
或许真的是对方变成鬼来复仇了,当年大伙都或多或少的帮助过,报过警,但是普通的民事刑事案件,一旦有了夫妻这层关系,程度就是变轻很多。
四楼,正是自己昨天送外卖的那个楼层,昨天那个女的不会是……
许依林停留下来听了一阵子,又赶忙继续送外卖了,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只是体质有点撞鬼罢了,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正好赶上了事情的落幕。
也算得上是恶有恶报。
下午许依林因为算是最后见到男方的人,被请到警局喝了茶,询问了一番又被放了回去,监控证据等很清晰地拍到自己没有作案动机和嫌疑。
刚从警局出来,叮,许依林的手机震动,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林林啊,今天发工资了,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呗。^-^附带一个皇帝龙图表情包。
好啊
她们约定了时间后,许依林又送了几单,便回去收拾了下自己。
许依林平时送外卖总是将自己包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热了点,但是防晒。
约定时间快到了,许依林提前十分钟就已经到了约定地点,没想到自己朋友也已经到了,两人在门口遇见,便已经走了进去。
自己的朋友温雅霖是个恐怖爱好者,自己手上的珠串也是对方送的,吃饭间许依林将自己送外卖期间遇到的事都讲给了温雅霖。
对方听得津津有味,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许依林借口上厕所想要抢先付钱时,却被告知钱已经被付了。
正在愣神间,一只温热的手已经已经搭在了肩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从身后传来,是温雅霖。
许依林偏过头来,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温雅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哼,我就知道你会偷偷来付款,所以我早就付过了。说着,温雅霖眯了眯她的狐狸眼,下巴抵在许依林的肩膀上,齐肩的短发落在她肩上,有些痒痒的,但是许依林没有推开。
许依林嘴角向下扯了扯,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眼里却带着笑。
只是我最近赚得也很多,想要帮你付款,你能原谅我吗~清冷的声音从许依林嘴中说出,软软的,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许依林耳后有一个小黑痣,温雅霖从身后半环抱着许依林,看着这颗痣。她的手指缠上许依林的头发,柔柔的,墨色的头发缠绕在羊脂般的手指上格外显眼,美得就像一幅画一样。
她的手指缠上许依林的头发,柔柔的,墨色的头发缠绕在羊脂般手指上格外显眼,美的就像一幅画一样。
我大人不记小人量,就原谅你了~说着温雅霖轻轻松开徐云龙的头发,赌气般的轻轻捶了许依林一拳。
她们一个黑长直清冷美女和一个短发狐狸眼美女在一起格外养眼,让人忍不住往这边瞧,两人之间就像有一种氛围一样,让人不忍破坏。
温雅霖和许依林从高中便是好友,大学正好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缘分可谓不浅。
两人之后告别分开,温雅霖在许依林之后离开。等到许依林离开自己的视线,她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
真是越来越猖獗了。说着眼神一凛,一股黑气从她的掌心冒出,虚空中似乎还有细小的尖叫声。
看来该去那个小区一趟了。还没等温雅霖行动,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喂。温大师吗这里有一个棘手的案子想找您看看……来电需求正是那个老旧小区。
迎着清晨的阳光,许依林送着外卖,直到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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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她路过一个小区,听见了警铃声,一群人围在一栋楼前,便停下了车子。
这栋楼一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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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许依林凑近询问了一下,似乎是有小孩要跳楼。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幸好的是,这个点大多数学生已经上学,年轻人已经上班,而毕业生大多数这个点还没起,许依林这种除外。
人群大多是附近凑热闹的老人,无人机实时播放着楼上的情景。一个女孩半个身子露出在阳台之外,身上似乎还穿着附近学校的校服,校服似乎有些过大,风吹在身上显得更加单薄。
她脸色发白,脸颊发红,嘴唇呈现着不正常的灰褐色,身材瘦小,就像秋日树梢上即将凋落的树叶,摇摇欲坠。
她的妈妈在屋内好像在翻找什么,而警察似乎还在上楼的路上,这个小区没有电梯,许依林记得。女孩神情淡漠,从表情上看上去十分稳定,如果忽视她那危险的动作。
哎,这不是昭蒂家吗她家也可怜,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娃,太不容易了。
就是啊,现在的小孩就是太作了,一点也不知道感恩。
小孩也不给她妈争口气,听说还到处在学校里惹事。
就在这时,那位母亲哭着拿起了一张纸条轻轻挥舞起来,从身后叫住了女孩。
昭昭,这是你幼儿园写的一次性『心愿单』,妈妈要许愿!
女孩微微转过头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动容,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好呀,妈妈,你想许什么愿呢
我许愿你死后保护你的弟弟。
对不起,这张心愿单已经用过了,妈妈,您忘了吗您许愿过说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
一串眼泪随着身体一起坠落。
警察来不及阻挡,只听砰的一声,花落了。
发白的校服绽开了绚丽的颜色,就像是夏日的一串红一样。
它的花语是家庭之爱,喜庆祥和。路边之花,不被花店束缚,热烈而又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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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依林不想再看下去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女孩她之前送外卖时见过,当时女孩被一群小混混围堵在小巷里,当时她将其救了下来。
女孩身上新伤参杂着旧伤,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他们似乎特意避开了明显的脸部等部位。
许依林还记得女孩无神的双眼,还记得带她吃饭时的小心翼翼,和带她兜风时她那放松的神情。
我告诉她要告诉老师、家长和警察。
我还记得对方那空洞的双眼,没用的,他们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而且家里有钱。
我告诉过妈妈,她说不要让我惹事,为什么别人不打别人就打你。
记得第一次他们在校内对我动手动脚,我还了手,被叫了家长。
看着对方家长趾高气扬的侮辱,妈妈不管青红皂白地批评,她那佝偻着后背不断道歉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没有意思了,突然觉得是非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或许我的出生真的是个错误。
确实,我后来还是报了警,双方父母都来了,她的母亲确实如她所说,孩子被教育了一顿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在外面我确实再也没有见到过对方欺负她。
我其实不太会安慰人,甚至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我的父母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凭借着好心人的救助、贫困补助和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奖学金,上完了大学。
后来,我又见过对方一次,她身上的伤更多了,也更加憔悴了。
我给予过她帮助,给过她钱,陪她兜过风。
我周末会带她一起送外卖,她坐在后座,晚风吹拂在我们脸上,吹散泪痕和伤疤,钱我们平分。
路边的草丛中生长着火花般的花朵,很漂亮,它不像一般的花朵,远看是火红一片,近看花朵是一串一串的,花小而密,生命力十分旺盛。
她问我这是什么花,我说不知道。我准备去问问,下次见到她时再告诉她,看来是失约了。
我叫许依林,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只是一个普通外卖员,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天,许依林送外卖都心不在焉,其实她对对方的了解很少,除了第一次,对方很少和她谈及家里和学校里的事,似乎是不想让美好的时光染上沉重的色彩。
那天似乎是女孩发烧了,请假没去上学,母亲好心劝阻,结果孩子一怒之下跳楼了。
人们是这么说的,真实情况我也无从得知。
后来她听人说,对方父母找到了学校去闹,是的,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父亲又回到了家庭,闹学校欺负霸凌自己家的孩子,闹老师猥亵自己家孩子,事情闹得很大。
最终决定以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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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和老师停职为代价收场。
后来人的口风变了,都说那个小孩可怜,都说学校老师不是人。
我去她楼下看过她,没有葬礼,她躺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我给它带了一束花,是一串红。
我听见他们家庭内的欢声笑语,昭昭,似乎真的保佑了这个家庭。
宋霖馗,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应该早点更强硬地干预。
医院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开来,宋霖馗陷在蓝白条纹的的条纹被单里,他的手腕上还留着昨晚输液的针孔,青紫色的玉清顺着血管蔓延,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落在他精瘦的胳膊上。几缕细软的黑发贴在他的额前,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浅褐色的眼眸温柔地看向许依林。
咳……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说着他将手轻轻地覆在许依林的手上,掌心传来阵阵温度,安抚着许依林的心情。
宋霖馗是许依林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天出车祸进医院了。他们又聊了一会,许依林就离开了。
病房内再次陷入了死寂,宋霖馗透过窗户看向许依林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他从枕头下拿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在符上画了起来,画完他将符纸朝空中一抛,符纸便自燃了起来。
随后宋霖馗便剧烈咳嗽起来,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肋骨处传来强烈的疼痛。
做完这些,他便闭上眼睛休养起来,刚才病房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呦,病秧子,我劝你不要再这样做了。在许依林走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病房内。
温小姐,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了更何况你也没资格说我。宋霖馗慢慢睁开眼睛,一副淡淡的样子。
我只是怕你死了,你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
是吗可是温小姐将传家宝都给依林了吧。
切,跟你说不通。说着,将一个盒子丢在宋霖馗的病床上,转头就要走。
宋霖馗打开盒子,发现是一颗丹药。
谢谢。宋霖馗低头看着丹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怕许依林担心你,天天往你这跑!
最后警告你,不要随意乱加他人因果,即使你也不行。
我叫许依林,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
外卖生活很平静,每天都能遇到新人新物。
送外卖让许依林清晰的感知到每一笔努力都有回报,所以每天都很有干劲。
许依林最近总是梦到一个深蓝的水族馆。
梦里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直到第三次她梦到了一个女孩。
许依林的指尖第三次撞上那层冰冷的玻璃时。
水母的淡蓝光正顺着女孩贴在玻璃上的指缝渗进来。
这一次她没再像前两次那样困在原地——
手腕上的珠串烫得像块烙铁,硬生生把她从旁观者的壳里拽了出来。
女孩还没回头,许依林已能看见她单薄的后颈上爬着些细碎的黑纹,像深海里的藻类正往皮肉里钻。
好美啊......女孩的声音软乎乎的,却让玻璃震颤着发出嗡鸣。
那些淡蓝色的水母突然集体翻了个身,透明的伞盖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复眼,齐刷刷盯着女孩的后背。
许依林攥紧发烫的珠串往前挪,步子踩在隧道的橡胶地面上,竟陷出一个个黏腻的脚印。
还有三米时,女孩突然歪了歪头,像是听见了什么。
许依林猛地顿住,看见女孩耳后那片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能瞧见底下青黑色的血管,像极了被水泡胀的水草。
咔嚓。
第一道裂痕从女孩手边炸开,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不是玻璃在裂,是女孩的影子。
那些裂痕顺着地面爬向许依林的脚边,影子里渗出的海水带着铁锈味,瞬间漫过了脚踝。
女孩终于转过来了。
左眼是琥珀色的,像盛着水族馆最干净的海水。
右眼却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洞里飘着些细碎的白色东西,细看才发现是撕成条的纱布。
她的嘴角还勾着笑,黑洞里却突然涌出一股黑潮,将头顶的水母卷得粉碎。
你能碰到我。女孩的声音里混着气泡破裂的声儿。
玻璃在她身后轰然炸开时,许依林才发现那些根本不是玻璃。
是无数层叠在一起的水膜,每一层里都泡着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全都睁着黑洞洞的右眼。
海水涌过来时带着刺骨的寒意,许依林却没像前两次那样窒息。
手腕上的珠串突然炸开微光,在她周身圈出个半透明的屏障。
海水撞上来,竟发出了皮肉烧焦的滋滋声。
她低头,看见那些涌来的海水里浮着无数细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腕间的珠串。
往下沉。女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许依林低头,看见女孩正顺着黑沉沉的海水往下坠。
黑洞洞的右眼里飘出的纱布在水里散开,像极了一多深渊里盛开的花朵。
珠串的热度顺着血管往四肢窜,许依林不再挣扎,任由身体往黑暗里坠。
十米处,海水里开始飘来些零碎的东西——
一只脏兮兮的帆布鞋,鞋带断成了两截。
半支融化的冰淇淋,巧克力酱在水里晕成暗红色。
还有张揉皱的纸,上面的字迹被水泡得模糊,只隐约能看见捐献两个字。
十五米时,窒息感终于来了。
许依林的喉咙里像堵着团湿棉絮,眼前却突然闪过些碎片。
盲人母亲踮着脚在商店柜台前摸索,手指被冰柜冻得通红。
盲人父亲坐在水族馆外的台阶上,脊梁骨弯得像张弓,怀里揣着个干硬的馒头。
还有个穿精致裙子的小女孩,正把脸贴在车窗上,看不见的眼睛朝着水族馆的方向。
别信。许依林的耳边似乎传来一道男声。
腕间的珠串突然烫得灼手,许依林猛地晃过神。
发现那些碎片正往她眼睛戳——是海水里的碎片在搞鬼。
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到的却不是海水。
是黏腻的黑泥,泥里还缠着几根细发,细发的末端勾着片干枯的睫毛。
二十米深的地方,女孩正被无数根黑色的线缠在水里。
那些线是从她右眼的黑洞里钻出来的,线的另一端连着些扭曲的影子。
有的影子佝偻着背,手里攥着张纸。
有的影子穿着精致的裙子,却长着张模糊的脸。
最前头的那个影子最瘦,穿着脏兮兮的校服,后颈上爬着和女孩一样的黑纹。
许依林扑过去抓住女孩的胳膊,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那些黑线突然活了般朝她扑来。
腕间的珠串突然炸开强光,将黑线烧得蜷缩起来,许依林借着光看清了——
那些根本不是线,是无数根细瘦的手指,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血。
我的世界......
女孩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黑洞洞的右眼里流出黑红色的水。
从一开始就是黑的。
她抬起手,透明的指尖碰了碰许依林的手腕。
珠串的光映在她琥珀色的左眼里,竟照出些细碎的画面——
盲人母亲把冰淇淋时,笨拙地吮吸着手背上化了的冰淇淋。
盲人父亲坐在台阶上,将自己尽量蜷缩成一团,努力躲避着行人。
穿裙子的小女孩在车里时,手里攥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他们要我的眼睛。
女孩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琥珀色的左眼里爬满了黑纹。
可他们没说,我早就看见过光了。
话音刚落,那些扭曲的影子突然炸开,变成无数细小的黑虫往许依林扑来。
许依林下意识将女孩护在身后,腕间的珠串却突然裂开一道缝。
从里面掉出颗暗红色的珠子,落在水里瞬间炸开——
那些黑虫碰到红光,竟纷纷化作灰烬,露出底下更深的黑暗。
黑暗里,许依林看见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哭。
是没变成厉鬼的女孩,她手里攥着张被撕烂的协议书,眼泪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我帮你。
许依林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珠串的光在她掌心凝成一把小小的刀,刀柄上刻着些模糊的纹路,像极了女孩右眼黑洞里飘出的纱布。
女孩抬起头,琥珀色的左眼里第一次有了光。
她伸手抓住许依林的衣角,那些缠在身上的黑线突然开始断裂。
断裂处涌出的不再是黑水,是带着茉莉香的暖风。
她叫何欣。
许依林的耳边响起个陌生的声音,是女孩的,又不像女孩的。
下次再梦见,别让她一个人看水母。
海水开始退去,许依林攥着何欣的手往上游。
这一次,她没再回头看那些破碎的玻璃和扭曲的影子——
腕间的珠串还在发烫,掌心的小刀泛着红光,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许依林坐起身。
她头疼欲裂,一些片段回忆在她眼前闪过,但是许依林什么都没有记住。
却忽的发现腕间的珠串少了颗珠子。
剩下的珠子上却多了些细密的纹路,像极了水族馆隧道里的玻璃裂痕。
她摸了摸珠子,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声脆响——
是隔壁小孩的玻璃弹珠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她家门口。
许依林低头,看见那弹珠在门槛边转了个圈。
突然裂开道缝,里面渗出的水,带着和梦里一样的铁锈味。
下意识地,许依林死死盯着门槛边裂开的玻璃弹珠。
恍惚间,她竟看见那瞳孔里闪过何欣右眼黑洞的影子。
楼下传来小孩的哭闹声,夹杂着家长的呵斥。
哭什么哭,一颗弹珠能咋!
许依林浑身发紧,腕间残留的珠串热度突然消失。
那些细密纹路却亮起点点荧光,像在解读某种隐秘符号。
她没注意到,窗台绿植的影子正诡异地往回缩,把晨光切成零碎的块。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许依林开门。
门外站着温雅霖,手里拎着早餐,发丝被晨风吹得微乱。
依林,你脸色好差,做噩梦了
温雅霖目光扫过地上弹珠,指尖微颤,却很快笑起来。
这弹珠看着怪瘆人的,扔了吧。
说着就要弯腰去捡,许依林却瞥见她袖口露出的朱砂绳——
那是温雅霖常用来镇邪的物件,此刻正隐隐发光。
两人进了屋,温雅霖把豆浆放在桌上,状似随意问。
最近没碰到啥怪事吧
许依林想起梦里的诡异,却没说出口,只含糊道。
就……
做了个怪梦。
温雅霖盯着她腕间珠串,欲言又止,直到瞥见许依林疑惑的眼神,才轻笑道。
这珠串……
挺好看,谁送的
许依林挠挠头:宋霖馗啊,他说这珠串能保平安,他自己总生病,还说这是家里传的。
温雅霖垂眸,眼底闪过复杂情绪,宋霖馗……
她当然知道,那个病秧子为了送这珠串,差点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可这些,许依林都不知道。
正说着,手机震动,是宋霖馗发来的消息。
依林,身体好些没记得吃早饭。
许依林回了句
挺好,谢啦。
抬头就见温雅霖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哟,宋大公子又关心你啦。
许依林吃着早餐嘟囔着
:别乱说,大家都是朋友。
却没看见温雅霖指尖在桌下快速画了道符,符光隐没进弹珠残留的水渍里,那些眼睛图案瞬间淡了些。
午后,许依林去医院看宋霖馗。
病房里,宋霖馗倚在窗边,苍白的脸被阳光衬得柔和。
见她进来,眼睛亮了亮:依林,你来了。
许依林把果篮放下,皱眉道:怎么又住院了,你这身子骨……
宋霖馗笑,声音轻得像羽毛:老毛病,不碍事。
他目光落在许依林腕间珠串,神色微黯,又很快扬起笑。
这珠串……
有用处吧
许依林想起梦里珠串的神奇,点头道。
挺奇怪的,好像真能挡东西。
宋霖馗别过脸,咳嗽几声,手心里渗出的血珠,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
傍晚,温雅霖突然登门,说要教许依林画符。
你总遇到怪事,学点术法防身。
许依林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情,点点头学了起来。
温雅霖铺开黄纸,朱砂笔在手里转得利落。
先画最简单的镇邪符……
许依林握着笔,手却不听使唤,画出的符歪歪扭扭。
和温雅霖教的有些不太一样。
可诡异的是,那些符竟自己亮了亮。
温雅霖眼神骤变,脱口道:你……
你以前学过
许依林茫然摇头,温雅霖盯着符纸。
想起当年,那个厉害的身影,一把桃木剑在她手中虎虎生风。
剑光所到之处,邪祟退避三舍。
硬生生从邪祟包围圈中,为温雅霖和宋霖馗辟出一条生路

现在,没想到许依林竟然在符纸上造诣也如此之高
……
夜里,许依林又梦见了水族馆。
这次,她站在隧道入口,看见何欣蹲在地上哭。
周围的水膜里,那些
自己
开始朝她招手。
嘴里念叨着
帮我……
帮我……
腕间珠串突然飞出,悬在半空,投射出一道光桥,直通何欣所在处。
许依林踏上光桥,每走一步,桥身就浮现一段记忆。
她身着道袍,舞剑驱邪,温雅霖在旁协助。
宋霖馗将手指戳破,为她们增幅。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病秧子,捧着药碗一脸苦相。
……
可这些记忆像蒙着雾,抓不住。
走到何欣身边,女孩抬起头,黑洞右眼流出的不再是黑红水,而是清澈的眼泪。
姐姐,你终于来带我走了。
许依林抱住她,水膜突然破碎,无数声音涌进耳朵。
是你救了我们……
别忘记……
许依林头痛欲裂,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抱着温雅霖。
自己正埋在温雅霖的柔软之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方不知何时守在床边,眼里满是担忧。
依林,你一直在喊
‘别怕’,做噩梦了
许依林喘气,问:雅霖,我……
以前是不是很厉害
温雅霖愣了愣,别过脸:你一直都很厉害。
可心里想的是,何止厉害,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接连几日,许依林跟着温雅霖学画符,进步飞速。
画的镇邪符能把小区里游荡的孤魂吓得乱窜。
宋霖馗来探望时,看着许依林画符的专注模样。
嘴角勾起笑,又很快被咳嗽打断。
许依林递水给他,他趁机说。
依林,周末去城郊古观吧,我听人说那里……
有怪事,你不是喜欢这些吗
温雅霖在旁瞪他,宋霖馗冲她挤眼睛,心里想着,只有去古观,或许能让依林想起更多。
周末,三人到了古观。
许依林踏进观门,一阵熟悉感袭来,殿里的香炉、壁画,都像在梦里见过。
突然,壁画上的神兽活了,张牙舞爪扑来。
温雅霖迅速画符抵挡,宋霖馗在旁急得不行,却只能干看着。
许依林却不慌,指尖点在壁画上,一道光闪过,神兽竟温顺地伏下。
下一秒便融入了许依林的身体内,在她的背后形成一片鬼纹。
温雅霖和宋霖馗对视,眼里满是
看吧,她就是这么厉害
的神情。
古观后院,许依林在一间旧厢房里发现本破旧的笔录。
泛黄纸页上,字迹苍劲。
庚辰年,遇邪祟围观,幸得女道友相助,其术法高超,救观中众人……
道友言,此事了结,便去寻友人,却未归……
许依林盯着
女道友
三字,脑袋里像被敲了下,一些画面涌来。
自己站在观顶,符纸如雨下,温雅霖和宋霖馗在下方,眼神里满是崇敬与依赖……
可画面又碎了,她抱着头蹲下,宋霖馗忙扶住她,温雅霖也凑过来。
轻声安慰:没事的,想不起来就不想。
可两人眼底,都藏着期许,盼着她能记起一切。
夜里,古观起了雾,许依林又梦见何欣。
这次,何欣拉着她的手,穿过水膜,来到一个房间。
房间里摆着张病床,床上躺着个面容苍白的小女孩,正是何欣。
姐姐,我快消失了,谢谢你帮我。
何欣的身体渐渐透明,那些伤害我的人,都得到惩罚了,我也该走啦……
许依林点了点头,看着何欣化作光点消散,所有光点却汇入体内。
体内暖暖的,一瞬间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全都想起来。
原来自己为了再次突破,抹去了自己的记忆,体验凡俗。
自己之前杀鬼,超度,救人积累了很多功德。
因为杀的鬼太多,身上带着一股杀气。
之前遇到的鬼,看见许依林全都躲得远远地。
所有许依林才平安无事。
鬼:到饭点了,看看今天能蹲到啥。
许依林来了。
鬼:wc!这身上的黑气比我都重。
对了,林林你以后决定干什么。
我吗嗯,还是送外卖吧。
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招鬼怪喜欢了,特别是黄袍加身的时候。
我叫许依林,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
我去超度了一些失忆期间遇到的一些鬼。
我又去看了昭蒂,和她又说了说话,陪她又兜了兜风,又看了看风景。
她很乖,无牵挂的去了。
我记得她说过想去俄罗斯看看雪。
昭蒂其实根本没有去过俄罗斯。
但是我看到摩尔曼斯克的凛冽海风拂起了她淡色的校服。
我又动用手上的关系超度了女孩的那家吸血鬼家人。
她们现在在互联网上火了,人人喊打,赔偿也没有到她们手上,而是捐给了爱心组织。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路上我边送外卖,边超度鬼魂,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我跟你讲啊,我上次送了个外卖……门上写着血红的四个大字『杀人偿命』。
那天晚上看见那个男人背后有一个红衣女人,屋内还有婴儿的啼笑声。
我还以为是合家团圆的一幕呢。你猜怎么着,第二天那个男的就死了!
血都从门缝流出来了,自己将自己的下肢剁成了肉泥!
而听说他的妻儿早就在几年前被男人自己杀死了!也是乱刀砍死的!
我靠,真的假的啊!
没错,许依林很幸运又遇到了之前那个讲鬼故事的额外卖小哥。
当然对方幸不幸运就不知道了。
看着对方害怕的表情,许依林故作深沉地慢慢说道。
当然是……假的啦!
恢复记忆后,许依林似乎更喜欢捉弄人了。
迎着晚风,许依林骑着电瓶车在霓虹灯下穿梭。
她手上的珠串已经被她还给了宋霖馗
温雅霖和宋霖馗还是喜欢缠着自己。
前路是什么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坚守本心肯定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