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林西,是一个标准的高中背景板人物。要不是我上课偶尔打个喷嚏,班主任可能都要忘了有我这号人。
可我有一件顶天立地的大事,足够撑起我整个青春：暗恋本校风云人物,学霸兼体育部部长——沈怀古。
别人看他,是别人家的孩子。
我看他,是未来的老公,当然,他完全不知道。
我暗恋得悄无声息,像课本里某个被涂掉的铅笔字,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秘密。
上课时,我余光会像装了导航一样,总能找到第七排靠窗的位置。
他低头写字的样子很安静,笔尖在本子上沙沙响,我却能分神半节课。
同桌见我心不在焉,推了推我：你在看哪
我心虚得把英语单词卡片翻开,心里直冒冷汗。单词卡正好翻到那张：
——basketball
=
沈怀古。
我僵硬地合上卡片,假装认真听讲。心脏却在狂跳：完了,要是被发现,我这辈子就只能转学。
暗恋是一门关于演技的必修课。
比如有次他借我一支笔,我装作很随意地递过去,心里却像被雷劈了一下。那支笔我回家后认真擦了擦,郑重其事给笔盖起了名字,叫小沈。
后来写作业时,我经常握着它发呆,仿佛我们在并肩刷题。结果周末作业没写完,被老妈训了一顿,我还很委屈地看着小沈：——你怎么不帮我写点呢
运动会那天,我下定决心要给他递水。
他在跑道上飞奔,阳光落在他身上,汗水顺着鬓角滑下,简直像运动饮料广告里的男主。
我攥着矿泉水瓶,心里暗暗计数：等他跑到终点,我就走过去,装作正好路过,顺手把水递给他。
完美。毫无破绽。
结果刚走两步,旁边飞来一个铅球,重重砸在地上。
我吓得一个趔趄,水瓶直接在怀里炸开。冰凉的水哗地浇下来,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更可怕的是——沈怀古看见了。
他快步过来,眉头一皱：你没事吧
我脸红得要烧起来,硬撑着挤出一句：我没事……水有事。
他愣了两秒,忽然笑了。
我恨不得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可同时,心里又冒出一个念头：
——完了,这辈子都栽在他手里了。
高三时,焦虑像空气一样,渗进了每个人的书桌。
大家都在拼命刷题,我却常常在练习册的空白处写下一句句奇怪的话：
如果我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他今天喝的是牛奶,不是咖啡。
沈怀古的志愿,会不会是——
直到有一天,我真的听见他和同桌小声讨论志愿。
关键词清清楚楚落进我耳朵里：南槐大学新闻传播。
那一刻,我的笔在本子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线。
我的心狂跳,仿佛有人在里面敲鼓。
晚上回宿舍,我盯着志愿表,犹豫了很久,还是颤抖着写下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学校、一样的专业。
点击确认的时候,我呼吸急促,像是在签下一份秘密契约。
屏幕上的小小提示框闪烁,我心里默默念：
——月老大人,这次拜托你,一定要保密。
大学报道那天,校园里人山人海,我拎着行李箱走在林荫道上,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新环境,就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白衬衫,干净的侧脸,笑着和同学打招呼。
那是沈怀古。
我整个人当场石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靠！月老真的加班了！
2
他也看见了我。不是电影里那种慢动作的对视,只是人群里一眼扫过,像风吹到书页上,刚好翻了一页。
我下意识把行李箱往身前一挡,结果箱轮子吱呀叫得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沈怀古朝我这边停了一秒,抬手,把嗓子里的嗨换成了笑意,走了两步：
……林西我们高中一个学校的吧。
这句吧,温柔得像留了一个退路给我。
我点头,又点头,点到脑袋像捣蒜。声音出来的时候,小得像害羞的短信：嗯。
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抬手挡了挡光,顺便往我箱子上瞄了一眼：这个轮子要上点油,不然每天都在提醒全世界你来了。
我哦了一声,心跳像被他听见了,只好弯腰去摸那个吱呀的轮子,假装我此刻最大的愿望是维修工程学位。
室友从后面冲过来,差点把我拍飞：林西！你怎么先找到帅哥了！
我：……
沈怀古忍笑,朝我们宿舍方向指了指：报到处那边人多,你们慢慢来。说完就被另外几个同学叫走了。
我拎着箱子站原地,脚底的热气一阵一阵地往上冒。
原来,被风吹开的那一页,是他朝我打的招呼。
新生军训的时候,教官像把操场熨平的一把烫斗,我们是被来回碾压的T恤。日头很辣,我的帽檐歪了,晒得眼睛发酸。
点名本从前排传到后排,停在我手上,我有点紧张,写名字的时候把西写成了酉,赶紧又涂黑了重写。人群忽然静了一下,我抬头——是他在前面领队,接过了点名本。
林西,西边的西
他把笔在纸上轻点一下,语气平常得像午后的风。
我点点头,声音小小的：嗯。
记住下次别写成酉。他说完,低头,把我刚才涂黑的那坨废话用横线规整地划了一下。
我站在阳光底下出神：哦,他看到我的酉了。
我的心里忽然多了一小格电量,像手机在拥挤的插座上挤到了一个空口。
下午休息时,体育部来发藿香正气水,他端着一箱从我面前走过。人的汗味、草味、塑胶味混在一起,我伸手,就在他停下的瞬间停住。
拿啊。
他的手背晒得浅褐,指节抬着小小一瓶。
我接过去,慌得连谢谢都忘了。后来我把那瓶没喝的正气水放进床头柜,像一枚来自炎热的信件,打不开也不舍得扔。
军训结束,学院开新生班会。辅导员让每个人做自我介绍,轮到我时,我准备了三句：名字、来自哪里、爱好读书。结果站起来,脑子把爱好读书删了,把来自哪里折叠到名字里,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叫林西。
场面短暂安静,有人咳嗽,窗外一片树叶掉下来——我甚至想给它鼓掌。
林西。他坐在左侧第三排,声音不高不低,我们一个高中。
全班刷刷朝我看过来,像有人在我名字后面加了定位。
我点头笑一下,把自己快速坐回座位里,心里默念：谢谢你,拯救了我那三句里没说出来的两句。
我一直以为,大学会把人重新洗牌。没想到第一周,我和他像被安排在同一页日历上：
早八的《新闻传播导论》,同一间大教室；
社团招新,他在体育部摊位给人发报名表,我在新闻社摊位拿了两份报名表,又偷偷把体育部的也塞进包；
图书馆自习区,我刚坐下,他就捧着厚厚的一摞书从我对面经过,低头、路过、放下书——然后在我斜对角坐下。
我把笔袋拉链拉开又拉上,隔着小小的桌灯看见他搭在书页边的侧脸。那一瞬间,我觉得窗外的梧桐在呼吸。
桌上那支小沈静静躺着,我把它换到笔袋深处,生怕一个不小心它会跳出来说话。
晚些时候,他抬头,轻轻敲了敲桌面：有耳机借我一下吗临时忘带了。
有。我飞快点头,递出去的时候却突然紧张,耳机线打了个死结。
他接过去,头低低的,指尖在我打的那个结上慢慢解,呼吸声被桌灯照得很安静。
谢谢。
我点头,想说不用还,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播……报道要用的话可以先用。
他笑了一下：我听英语。报道等你写。
等你写。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像把我的名字轻轻推了一下。
我把心按住：别跳,不体面。
第一次去食堂,我排在他后面。食堂阿姨的勺子像交响乐里的指挥棒,他前面那一勺是宫保鸡丁,再一勺是番茄炒蛋。我在心里默默背诵菜单,像要临时上台演讲。
下一位。阿姨问我。
……一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取餐台传来咣当一声,我低头,发现自己为了平衡盘子把勺子柄也端上了。阿姨笑得直摇头：小同学紧张什么呀
我也笑,笑得比调羹还颤。
刚抬头,他忽然回头看我一眼,眼睛里有一点轻松的笑：你口味和我一样
不是。我太快地摇头,我……我只是今天。
他说嗯,像是把这句只是今天贴在了哪一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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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得不远,我埋头和宫保鸡丁交换沉默。他那桌有人谈球赛,笑声一阵阵地飘过来。我忽然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把他们说的任何闲话都当作歌词听。
新闻社第一次小会,学长说要做一组新生生活的报道,采访、拍照、写稿都要有人。我举手说我能写稿,他隔了两排也举手,说他可以跑采访。
学长合掌：完美。你俩搭档。
那一刻我背有一点凉,像突然被风掀开了衣角。我假装在记笔记,手心把纸页捏出一条浅浅的皱折。
我们加个联系吧散会时,他把手机递过来。通讯录空白页静静亮着,像一个干净的海面。
我输了林西两个字,又默默加了个括号（新闻社）。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要加（很会写）。
我抿唇笑：那等我真会写了再加。
晚上他发来第一条消息：
【沈怀古】：明天采访操场晨练,七点半,行吗
我盯着行吗两个字看了很久。删掉好的没问题,删掉我六点也行,删掉我可以更早,最后只留了两个字：
【林西】：行。
打下去以后,心里却像开了烟花。
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早起,是和他的闹钟一起。
第二天清早,操场边上风有点凉,我把外套袖口拢紧。他比约定早到了五分钟,手里提着两杯热豆浆,站在台阶上等我。
你先暖暖手。
纸杯的温度透过掌心,像一个短暂的拥抱。我捧着它,轻轻说谢谢。
他把问题清单递给我：你写的开场还挺好玩,‘你来大学第一天打了几个喷嚏’这个问题,受访者愿意回答。
我心里一惊——我昨晚把草稿传上群了,他看了。
喷嚏这个……我以为你会觉得幼稚。
大学是从幼稚里长出来的,他看向操场,我们先幼稚一下。
采访结束,他把录音笔递给我。我从包里掏出那支熟悉的笔做标注,动作快得像偷糖。
他忽然停了一下：这支笔……很眼熟。
我顿住。笔盖上被我贴了一枚很小很小的笑脸贴纸。
他想了想,认真地问：高中是不是有一次,我借过你同款
我用力摇头,又用力点头,最后只好小声：借过。
他笑：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他没说,我也不敢问。
我们并肩走过操场边那一段阴影,阳光忽然从叶隙里跳下来,落在他的肩上。
短短几秒,我觉得我偷偷填下的那个志愿,像一只终于落在枝头的小鸟——不是飞,是落地的那种安稳。
晚上回到宿舍,室友围在我床边盘问：采访对象帅不帅有没有故事
我把耳机戴上,用笑掩护心跳。聊天框里他发来一条：
【沈怀古】：采访稿我先整理一版丢群里,你看下有没有要补的。
光标等我回话,我想了很多种收到,最后挑了最安静的一种：
【林西】：好。辛苦了。
回完,我把手机扣在枕头下。黑暗里有细小的电流声,像从棉花里冒出来的小火星。
秋天第一场雨来得很认真,教学楼门口挤满了避雨的人。我的伞忘在寝室,短信刚打到你在图书馆吗,还没发出去,就看见他从雨里走来,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
他把伞往我这边倾了倾：走吗
我点头,跟他挤进那一小片干燥。他步子不快,伞面偏向我,大半的倾斜像一个不说话的动作。我想靠外边一点,不小心踩到水坑,水花溅起来,他下意识把伞再往我这边移,肩膀被雨线点了几滴。
你里面有书吗他问。
有。
那就别淋。他像是在解释那几滴雨,顺手把我手里的文件袋往里按了按。
我忽然觉得自己那点小心翼翼都被雨洗干净了,只剩下一个安静的想法：
——原来喜欢可以被看见,但不必被揭开。
走到宿舍楼下,他把伞递到我手里：明天社团例会,你记得带伞还我就行。
我……我差点说今晚就给你送回去,又觉得太急,换成了好。
他嗯了一声,朝后退一步,雨线在他身后像细细斜织的布。他抬手和我说了个拜,转身,背影被伞收了起来。
我捧着那把伞,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欢喜——和高三那时候在志愿表上按下确认的心跳,是同一拨人干的。
新闻社要出一期新生专刊,版面紧,稿子多。我和他连着两晚泡在图书馆。夜里十点半,保安巡逻从走道尽头晃过去,远处的窗外有虫鸣。他抬眼,问我：你那篇《军训手记》写到几点了
写到晒伤的那天。
晒伤
我点点侧脸,指了指耳后那条被阳光亲吻过的小红线。
他看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从包里掏了一小管透明的芦荟胶推过来：家里寄的,分你一点。
我拿着那小小一管,不知道该放哪儿。放在桌上像证物,放进包里像藏匿。最后我说了句：我会还的。
他笑：不急。慢慢写,写完再说。
慢慢写。
我把这三个字抄在本子边,像是给整件事定了一个节拍：慢慢来,慢慢靠近,慢慢让那些我只敢在心里发生的事情,长出一点点现实的影子。
有时候我们也会说起高中。他说起高三的夜跑,说起某次考试的题目,说起校门口那棵老槐树。我装作第一次听,心里却轻轻应和：我也在场,只是你没看见。
我差点在那一瞬间说出真话：我跟着你填了志愿。话到舌尖,又被我温柔地咽回去。
真话像一枚过早成熟的果子,我怕它一落地,就砸疼我们现在这小小的温柔。
某天晚上,他忽然在消息里问我：你当时为什么选新闻
我盯着屏幕,想了很久,最后打下去：
因为想把生活写下来。
停顿一秒,我又加了一句：
有些东西,不写下来会被风吹跑。
他隔了半分钟回：那就写。等你哪天不想写了,我也能把它们捡回来。
我盯着这句回话,觉得自己小心翼翼藏了很久的一盏灯,被他模模糊糊看见了光。
周末的校运会,新闻社去拍照。我被分配到起终点拍短跑,他在体育部负责秩序。广播里放着老歌,雨后跑道有一层亮亮的光。他把志愿者袖标绑在手臂上,冲我抬抬下巴：借你的相机看一眼
他把相机举到眼前,按下快门,又把电池扣好：你这张,角度好。
我接过去,屏幕上是一个正在起跑的背影,肌肉绷起,鞋尖要离地。
他问：你喜欢拍背影
我点头：因为背影不会看我。
他说也是,像是把这句话轻轻放进某个口袋,没再追问。
颁奖结束,人群散去。操场只剩零星几片塑料彩带在风里翻。
他把名单递给我：新闻通稿我来写第一部分,你写第二段。
我接过去,指尖不小心扫过他刚摘下的袖标,温热。
我听见自己在心里说：如果可以,我想让这份搭档的关系,再被延长一点点。
晚上回宿舍,我把那把深蓝色的伞放在门后。它安静地靠着墙,像一段雨里的短句。
我抱着电脑把采访稿改到很晚,关灯前收到了他的消息：
【沈怀古】：明天傍晚有个羽毛球友谊赛,要不要来拍两张
我盯着要不要三个字,像盯着一个平静的湖面。我回：
【林西】：我去。
手指离开屏幕一秒,又补了一个字：
【林西】：呀。
这个呀像一个不小心露出来的尾巴,轻轻摇了两下,又躲回去。
窗外的风吹过树顶,远处体育馆的灯一点点灭下去。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心里有一条细小的路,越走越亮。
我知道我还不会说我喜欢你,也不打算很快就说。
但我的每一件小事——一支笔、一杯豆浆、一把伞、一本通稿——都在朝他走过去。
喜欢不是撞门,是把手放在门上,等里面的人来开。
3
秋天的校园总是忙得不行。新闻社要出迎新特刊,体育部在组织校运会,大家走在路上都像被风推着。
我和沈怀古被分到同一个采访组。那天在操场上,他拿着录音笔问运动员问题,我在一旁写笔记。
我心里盘算：我写字一定要好看,不然被他看到东倒西歪的字就丢脸了。
结果我一紧张,笔尖直接在本子上戳了个洞。
写坏了他看过来。
我立刻把手按在洞上,假装咳嗽：没事,写完了。
——完了,纸上留了个心形的洞,要是他发现了,会不会以为我暗恋对象是作文本子
校运会当天,我负责拍照。他在起点维持秩序,吹哨子。
风一吹,旗子呼啦啦响,我躲在人群后面举着相机镜头对准他。镜头里的他眼神专注,背脊挺直。
快门声咔哒一响,他忽然转过头来,正好对上我。
我吓得相机差点掉地上。连忙装作在拍隔壁跑道,镜头差点怼到一个素不相识的男生脸上。
结果那人一脸懵：同学,你拍我干嘛
……素材！素材需要！我胡乱解释。
远远的,沈怀古笑着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他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是他用我相机拍的——我埋头写采访稿的样子。
【沈怀古】：下次不要光拍别人。
我盯着这条消息,心里轰的一下炸开。
——完了,他是在提醒我,也要拍他吗
冬天来了,新闻社组织去灯会拍校园活动。人多得像赶集,我和他被人群挤散。手机信号卡住,我正急得想掉头,就听见有人在叫我。
林西！
我回头,他从灯海里走过来,手里提着一杯热奶茶。
给你买的,刚才找不到你,吓了一跳。
我捧着那杯奶茶,手心一下子暖到心底。吸管戳进去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有点恍惚：这是不是比高三时偷偷填志愿还要浪漫
大一快结束时,新闻社办联欢会。大家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轮到他,他抽到说一个喜欢的人名字。
全场起哄。
他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我。那一秒,我大脑嗡的一声,觉得自己的暗恋快要暴露。
他却慢悠悠说：喜欢的人啊……是一个很会写稿的人。
大家立刻开始起哄：是不是新闻社的说名字！
我拼命低头,假装系鞋带。
心里乱成一团——会写稿……他是随口说的,还是……
那晚回寝室,我盯着天花板睡不着。
原来暗恋能让人快乐到心口发胀,又能让人紧张到呼吸都不敢大声。
春天的风吹来,校园里的槐花开了。
我和他一起去交采访稿,回来时路过那排老槐树。风一吹,花瓣纷纷落下,他忽然停了停脚步。
林西。
嗯我慌忙抬头。
他看着我,眼睛很认真：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关注我
我愣在原地。心跳快得像要从校服口袋里蹦出来。
嘴唇发干,刚想摇头,他却笑了一下。
没关系,因为……我也是。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三年的暗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4
那天槐花落得很密,风吹过来的时候像下了一场小雪。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耳朵红到发烫。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慌乱,语气却轻得像怕惊到我：我也是。
只有三个字,可我心里的所有噪音在那一瞬间全都安静下来。
后来我们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谁都没说话。只是走得很慢,慢到每一步都像在确认什么。
走到分岔口时,他忽然伸手,轻轻勾了一下我的书包带。
林西。
嗯
你高三的时候……是不是也填了南槐的志愿
我呼吸一滞,差点被他一语戳破。心虚到极点,只能假装镇定：嗯……是啊。
为什么他侧头看我,眼神很温柔。
我心里疯狂打退堂鼓,嘴上却还是小声说：因为……我想把生活写下来。
说完这句,我甚至不敢看他。
他沉默了两秒,忽然笑：原来啊。
什、什么原来
原来你和我,想的一样。
那一刻,我差点被自己心跳声淹没。
正式在一起这件事,并没有仪式感。
某天傍晚,他约我去操场散步。天色暗下来,灯光一盏盏亮起,我们走到第七跑道。
我打算以后都跟你一起写稿,一起采访,一起交作业。
……嗯
反正你也逃不掉了。他说得很自然,像在宣布一件既定事实。
我愣愣的,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子红了。
你这是在……表白吗
不是表白。他笑,是通知。
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很多细节早就在悄悄酝酿。
他能喊出我的名字,不是因为记性好,而是因为在高中,他也偷偷注意过我。
那次运动会,我以为自己丢脸到不行,他却记得我慌张说的那句水有事,说这是他听过最可爱的解释。
甚至连那支小沈笔,他都在心里留过印象。
原来暗恋的故事,他笑着对我说,是双向的。
大学生活继续向前,课程、活动、熬夜赶稿……我们在日子里慢慢把搭档变成了恋人。
偶尔我还会想起高三的自己,在教室窗边偷偷看他背影,心里打着小算盘：要是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那时候的我,哪里敢想象今天。
填志愿那天,我手心冒汗,心里默念月老加班。
而现在,我走在校园的路上,身边就是他。
有人说,青春就是一场小心翼翼的冒险。
我偷偷写下了他的志愿,悄悄把喜欢藏进笔盖、相机和课本的空白处。
后来才知道,他也一直在悄悄看着我。
所以原来啊,月老真的会加班。
而我的青春,也真的被签收了。
番外1
期末周的告白复习法
期末周,图书馆里的座位比演唱会票还难抢。
我好不容易挤进来,抱着厚厚一摞笔记本,发现沈怀古已经在窗边坐下,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两杯咖啡。
给你留的。他推过来。
我眨眨眼,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奇怪的错觉：这是不是情侣专属座位
我翻开笔记,努力进入学习状态。
结果刚写两行字,身边的人忽然用笔敲了敲我的本子：林西,这题会吗
我低头一看——是个选择题。明明答案在我标的重点旁边写了三个感叹号。
我抿唇：……会啊。
那你讲给我听听他若无其事地撑着脸。
我只好小声念出解题步骤。他听得很认真,眼神一直落在我脸上,笔尖动也不动。
讲到一半,我突然停下：你是不是早就会了
他笑了：嗯。
那你问我干嘛！我气得小声拍桌子。
想听你声音。他理直气壮。
我瞬间红到耳根,把脸埋进笔记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递过来一道大题：这题真不会了。
我狐疑地盯着他。
真的。他神情一本正经。
我叹口气,咬着笔讲步骤。讲到最后,他忽然在本子边上写下几个字,推到我眼前。
【答案：我喜欢你。】
我愣住。
他压低声音：这题,你会不会
我捂住脸,整个人都要埋进书堆里。心里却暗暗想：
——完了,这个考场,提前泄题了。
后来考试结束,我们走出考场,我忍不住抱怨：你考得怎么样
挺好啊。他嘴角弯起来,因为有提前背过的重点。
重点
你。
我瞪他一眼,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期末复习也可以这么甜。
番外2
晚自习后的小意外
高三的晚自习,教室总是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沙沙声。
我埋头写题,写到脑袋发胀,忍不住抬头伸个懒腰。
结果一抬头,就正好撞见他。
沈怀古坐在我斜前方,侧脸安静,眼神落在草稿纸上。灯光打在他的发梢,像给他镀了一层浅浅的光。
我慌忙低下头,耳朵有点热。
可不小心把笔一甩,咕噜噜滚到过道中间。
……
我的心脏当场去世。
偏偏他也低下头去捡。
两只手同时碰到那支笔,我吓得像被电到,立刻缩回去,磕磕巴巴：我、我自己来就好！
他却把笔递给我,笑了一下：拿好,下次别乱扔。
我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那支笔,心里却在尖叫：
——不是乱扔！是失手！是暗恋引发的事故！
晚自习下课,我拖到最后一个走。走廊昏昏沉沉的灯光下,他刚好从教室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摞作业本。
我立刻想绕开,可走得太急,脚下一滑,撞到走廊的拖把桶,水泼了一地。
沈怀古放下作业本,蹲下帮我扶桶,语气很自然：小心点。
我吓得快哭了,拼命擦地,嘴里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
他站起来,看着我满脸通红,忽然弯了弯眼睛：林西,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我一愣,结结巴巴：没、没有啊！
他没再追问,只是把作业本抱好,轻声说：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背着书包一路跑回寝室,心口扑通扑通跳。
回到床上,我把那支差点让我们手指碰到的笔,郑重放进笔袋。
在笔盖上,我悄悄贴了一张小小的贴纸,笑脸朝上。
没人知道,这支笔成了我的幸运符。
它提醒我——原来和他靠近过的瞬间,真的存在过。
番外3
自习室里的小动作
恋爱后第一次去自习室,我整个人都不自然。
平时一个人自习,我能安安静静刷三套卷子；可今天,沈怀古就坐在我旁边,呼吸声都能听见。
他翻书的声音很轻,笔尖刷刷写字。我盯着自己那页书看了十分钟,才意识到——我根本没翻页。
你背到哪了他低声问。
第……第十页。我慌忙翻到十页。
结果啪的一声,刚好翻到扉页——一片空白。
我差点原地去世。
他愣了两秒,笑得肩膀轻轻抖：背得挺快。
后来我强迫自己低头写题。
写到一半,手肘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
你解这题了吗
嗯。我递过去。
他把草稿纸拿过去,却没急着看题,而是在角落画了一只小兔子,圆滚滚的,耳朵竖得直直的。
然后推到我面前：像你。
我盯着那只兔子,整个人都红透了：……哪里像啊！
他笑：胆小,遇到声音就竖耳朵。
我气得用笔在兔子旁边画了一只乌龟：那你像这个。
为什么
慢悠悠的。我小声嘟囔。
他低头看了一眼,笑得更深：行,那以后兔子跟乌龟一起跑。
自习到一半,他忽然把我的笔拿过去：这笔怎么老掉墨
……可能用了很久。
他没说什么,把自己的备用笔塞过来。
我握在手里,突然有点熟悉感。
低头一看——居然是高中那种同款中性笔。
他语气很自然：还记得吗我高三有次借过你一支。后来你还回来的时候,好像在发呆。
我立刻脸红：没、没有吧！
有。他轻声笑,当时我就觉得,你是不是在想什么。
我心跳乱得一塌糊涂,装作拼命写题。
可余光里,他侧脸安静,嘴角却一直在弯着。
那天自习完回寝室,我发现笔袋里多了一只笔。
上面被他悄悄贴了一张小小的笑脸贴纸。
我忍不住笑起来,心里轻轻想：
——原来啊,从小沈到小兔子,我的青春都被他知道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