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冷静的苏长安,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
他的目光在沈姝璃和她身旁那个气势迫人的男人身上来回扫视,心头涌上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阻止崩溃的母亲和兄妹几人发疯,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姝璃。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姝璃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而后目光淡淡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朱明月脸上。
“朱明月,”她轻启红唇,声音平淡无波,“五年了,你们这群人渣,住着我沈家豪宅,花着我沈家钱财,过着花天酒地的富足生活,感觉如何?”
朱明月浑身一震,对上沈姝璃那双洞悉一切的冰冷眸子,心虚得不敢直视,下意识开始了她的表演。
“姝璃,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姨听不懂……我们一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你父亲他……”
“我父亲?”沈姝璃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眼神转向瘫在地上的苏云山,“你说的,是这个畜生吗?”
这一问,如同一道惊雷,在朱明月和她四个子女的脑中炸开。
苏平安脑子简单,还没反应过来,怒吼道:“沈姝璃,你这个贱种!你怎么敢这么侮辱我爸的!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贱人!”
“啪!”
苏长安狠狠一巴掌扇在苏平安后脑勺上,压低声音怒斥:“你给我闭嘴!”
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沈姝璃,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苏婷婷和苏婉婉那两张八成像的容貌露出一般无二的神情,全都惊恐地看着沈姝璃。
苏婉婉这几日受尽折磨,胆子小了不少,只敢哆嗦着嘴唇,用怨毒的眼神剜着沈姝璃。
而苏婷婷,是被谢承渊的人,刚从婆家被抓过来的,还没受过半点罪,气焰依旧嚣张,完全分不清情势。
向来嚣张跋扈没有脑子的她,此刻已经忍无可忍,立刻尖叫起来,指着沈姝璃的鼻子破口大骂。
“沈姝璃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是嫉妒我们!我爸才是沈家的主人,你一个赔钱货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欺负我们!”
“我爸养你这么多年,结果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看你就是找了个野男人给你撑腰,你才应该被抓起来批斗!”
“啊啊啊,老娘打死你这个贱人!”
谢承渊想要直接把这个嘴巴不干净的贱人嘴巴打烂,可他一个男人,实在不想碰对方脏了自己的手。
他委屈地看着沈姝璃,那眼神好似在询问,你来还是让其他公安来?
沈姝璃看懂了他的眼神,嘴角微勾。
她直接起身,速度快捷的一把揪住苏婷婷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狠狠按在桌子上,哐哐砸了好几下。
“铛!”
“我是贱人?”
“铛!”
“你爸养的我?”
“铛!”
“我是白眼狼?”
“铛!铛!铛!”
“你们一家就属你最蠢笨,我好好给你开开窍,清醒了吗,蠢货!”
砸完人,沈姝璃这才一把把人甩开狠狠丢在地上,眼睛冷冷看着她。
苏婷婷被砸得头晕脑胀疼得厉害。
她眼神惊恐地看着沈姝璃,心中无比畏惧。
她刚刚被牵制得根本动弹不得,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对方给打死了,她心里有一万句脏话在排队,可看着沈姝璃那恶魔般的眼神,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她心里委屈,手脚并用爬着去找妈妈了。
“呜呜呜,妈妈,她打我,呜呜呜,你给我报仇啊!”
朱明月吓得惊魂失色,一把将苏婷婷死死搂在怀里,感受着女儿在怀中瑟瑟发抖,心里虽然恨得要死,可她哪里敢有半分报仇的心思。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眼神却冷得像冰的沈姝璃,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
她苦心经营了五年的美梦,彻底碎了!
朱明月眼珠子飞快地转动,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抖着,企图用旧情蒙混过关。
“姝璃……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呀……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婷婷姐姐不懂事,阿姨替她给你赔不是了……”
“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呢?阿姨自问这些年对你照顾的还算尽心尽力……”
“能不能看在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不要将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沈姝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直接打断了她的惺惺作态。
“阿姨?你也配?”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遥遥指向地上那滩烂泥,“你男人苏云山可全都已经承认了,他精心谋划八年,假扮我父亲五年!”
此话一出,整个谈话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长安、苏平安、苏婉婉和苏婷婷四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如遭雷击。
沈姝璃冷眼扫过他们一张张惊骇欲绝的脸,声音里淬着冰碴。
“你们这一家子,为了谋夺我沈家财产,还真是齐心协力的卧薪尝胆啊!”
“你们鸠占鹊巢,狼心狗肺的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提‘家人’二字?”
“吃着我沈家的,用着我沈家的,还反过来算计我这个真正的主人,你们不配为人!”
苏平安和苏婷婷脑子嗡的一声,虽然惊惧,但骨子里的蛮横让他们不相信沈姝璃能把他们怎么样。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苏婷婷仗着被母亲护着,又开始尖声叫嚷,“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女,你斗得过我们吗?我爸才是沈家家主!”
苏平安也跟着叫嚣:“就是!识相的就赶紧给我们磕头认错,不然等我们出去了,有你好果子吃!”
沈姝璃已经懒得跟这两个蠢货废话,一个眼神递过去,谢承渊心领神会,高大的身影一晃便到了两人面前。
他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一样将苏平安和苏婷婷从朱明月身边拎了出来,死死按在地上。
沈姝璃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啪!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不休。
她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甩了两人十几个巴掌,直打得两人眼冒金星,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长安和苏婉婉吓得浑身哆嗦,眼睁睁看着两人被打得像死狗一样,卑躬屈膝地向沈姝璃道歉求饶。
“别打了!别打他们了!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苏长安还算有点脑子,立刻向沈姝璃求饶,“姝璃,求求你,看在我们都是苏家人的份上,你就饶了我们吧!等我们回去后,马上就从沈家滚出去,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苏婉婉哭得梨花带雨,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声音凄切地哀求:“姝璃妹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们吧,求你和割尾会的人求求情,让他们放我们回去吧,我们一定立刻离开海城,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几天在割尾会的经历,她是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了。
沈姝璃能把他们从割尾会弄到这里,说明还是有人脉的,求她肯定没错。
朱明月几人一听,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重要信息,此刻全都真心实意的乞求沈姝璃网开一面。
沈姝璃看着他们丑态百出的模样,心中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脸上却缓缓绽开一抹笑意,那笑容明媚,却不达眼底。
“想让我保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朱明月几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全都死死地盯着她。
沈姝璃的笑容加深,慢条斯理道:“只要你们,把这些年来,你们一家是如何密谋算计,如何一步步侵占我沈家财产的计划,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写下来,写清楚你们每个人的分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像在欣赏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后,签上你们的大名,按上手印。再对外公开你们的真实身份,承认你们鸠占鹊巢的罪行。只要你们做到这些,我,作为唯一的受害者,就念在旧情上,选择原谅你们,放你们一条生路。”
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朱明月几人心中狂喜,这个条件听起来,简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
写个认罪书,公开身份,换一条命,这买卖太划算了!
他们根本没想过,这看似生路的背后,是沈姝璃为他们精心准备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们写!我们马上就写!”朱明月第一个点头如捣蒜,生怕沈姝璃反悔。
“对对对!我们都听你的!只要你放我们走!”苏长安也急忙附和。
一家人,全都迫不及待地同意了。
谢承渊立刻会意,对着门口守着的公安打了声招呼,很快,纸和笔就被送了进来。
朱明月几人像饿狼扑食,争先恐后地抢过纸笔,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生怕写得慢了,那条活路就会被别人抢走。
只有瘫在椅子上的苏云山,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绝望的清明。
他知道,沈姝璃这个侄女,骨子里和他是一样的人,甚至比他更狠。
她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别写!你们这群蠢货!”苏云山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咆哮,“她在骗你们!她要我们全家都死!”
朱明月写得正起劲,被他一吼,手里的笔差点没拿稳。她头也不回地尖声骂道:“你给我闭嘴!你自己想死,别拉着我们全家给你陪葬!”
苏长安更是连头都懒得抬,急切地对沈姝璃保证:“姝璃你别听他的!我们写!我们马上就写好!”
苏云山看着这群被求生欲蒙蔽了心智的家人,气得眼前发黑,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着,胸口撕裂般地疼。
隔阂,在这一刻,深深刻在了这家人心里。
很快,五份字迹潦草、内容却大概雷同的认罪书便摆在了沈姝璃面前。
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摘干净,拼命将罪责往别人身上推,反而将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每个人的分工,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沈姝璃一页一页地翻看,脸上的讥讽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冰冷。
她现在才知道,苏云山的父母,也就是她的亲爷爷奶奶,竟然也是死于这家人之手!
根据朱明月几人的供词拼凑出的真相是——苏家二老无意中发现了长子一家的歹毒计划,老两口心急如焚,想要偷偷去城里给苏云海送信。
结果被朱明月发现,她立刻喊来苏长安和苏平安阻拦。
争执中,苏平安那个畜生,竟直接将两位老人从半山坡上推了下去!
苏老太当场丧命,苏老头也摔断了腿,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对外,他们只说二老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山的。
之后的一个月里,朱明月将苏老头锁在屋里,不给吃不给喝,竟将人活活饿死!
这群人,心思歹毒到令人发指!
谢承渊一直注意着沈姝璃的神情,见她捏着纸张的手指泛白,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他立刻上前,从她手中拿过那几份供词。
越看,他的脸色便越是阴沉,最后,那张俊脸上只剩下淬了冰的杀意。
他转身,对着门外沉声下令:“把所有人都拖下去,移交公安局,这些口供一并送过去,让他们彻查到底!”
“是!”
朱明月母子几人还没从可以活命的狂喜中回过神来,就被如狼似虎的公安架着胳膊往外拖。
“我们已经写了!你们不能抓我们!”
“沈姝璃你这个骗子!你说话不算话!”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苏云山被拖走时,怨毒的目光死死盯在沈姝璃身上。
他没想到,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丫头,一出手,竟是要让他断子绝孙,将整个苏家连根拔起!
可他自己身上的罪,已经足够死十次,根本翻不起任何浪花了。
一场精心策划了八年的骗局,最终以这样一出荒诞丑陋的闹剧收场。
嘈杂的叫骂声渐渐远去,谈话室里终于恢复了死寂。
沈姝璃缓缓抬起头,看向谢承渊。
刚刚那身足以将人凌迟的冰冷煞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可见骨的脆弱和哀恸。
她的眼眶泛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那副模样,像一只被暴雨淋湿,找不到归途的幼兽,看得人心头发紧。
她走到谢承渊面前,伸出冰凉的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哀求。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可以将苏云山一家秘密带走,由我亲自处置吗?”
沈姝璃心里清楚,这些人身上的罪孽深重,很快就会被执行枪决。
可直接让这些人痛快的去死,她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