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小苏！小苏！”是李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
我抓起床头的水果刀冲过去开门，门外的李叔脸色惨白，手指着楼外：“巡逻队……他们又回来了，这次带了好多人，在挨家挨户敲门！”
我心头一沉，探头往楼下看，果然见十几个穿着统一黑夹克的男人堵在单元门口，手里都拎着钢管砍刀，为首的那个脸上有道疤，正一脚踹开二楼张奶奶家的门。
“快躲起来！”我拽着李叔往屋里退，反手锁上门，“你家阿姨呢？”
“在里屋躺着呢。”李叔声音发颤，“他们说要征集物资，其实就是抢……”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张奶奶的哭喊，接着是东西被砸的脆响。我咬咬牙，把李叔往衣柜推：“你们躲进衣柜，千万别出声！”
“那你呢？”李叔抓住我的胳膊。
“我有地方藏。”我指了指床底——那里我早就收拾出一个空隙，够蜷着躺进去。其实更保险的是空间，但那是最后的底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刚把他们推进衣柜，敲门声就响了，力道大得像要把门卸下来。“开门！开门！巡逻队查物资！”
我迅速钻进床底，屏住呼吸。门板在撞击下发出呻吟，没几秒就被踹开了，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地闯进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重锤敲在心上。
“搜！把值钱的都翻出来！”
抽屉被拉开，东西散落一地，铁皮饼干盒被踩扁的声音刺耳。我蜷在床底，看着那些来回晃动的鞋尖，手里的水果刀攥得指节发白。
“头儿，这屋没什么好东西，就几罐破烂罐头。”一个男人喊着，把我藏在床底的两罐午餐肉扔在地上。
“操，穷酸样。”疤脸男啐了一口，“去下一家！”
脚步声渐远，我还没敢动，又听见他们闯进李叔家的动静，接着是李婶压抑的啜泣。心提到嗓子眼时，却听见疤脸男骂了句“晦气”，似乎嫌李婶病着不吉利，竟没多纠缠就走了。
等外面彻底没了声响，我才从床底爬出来，浑身的骨头都麻了。拉开衣柜门，李叔老两口抱着彼此发抖，见我没事，李婶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得走了。”我抹了把脸，“他们肯定还会再来，这栋楼不安全了。”
李叔愣了愣：“去哪儿？外面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批发市场后面有个废弃的罐头厂，”我想起上次去时路过的建筑，“我看过，围墙很高，还有个地下室，或许能躲一阵子。”
收拾东西时，李叔从床板下摸出个铁盒子，里面竟是半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钱——现在钱早成了废纸。“这烟……说不定能换点东西。”他讷讷地说。
我把空间里的罐头、药品和半袋米都倒出来，分了一半给他们：“多带点水，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能喝的水源。”
下楼时特意绕了后巷，墙角堆着的垃圾袋散发着腐臭，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埋头啃食什么，见我们过来，抬起头露出尖利的牙。我握紧水果刀，慢慢往前走，野狗呜咽着退开了。
走到巷口，忽然看见那个穿校服的男孩蹲在垃圾桶旁，怀里抱着个破水壶。他看见我们，眼睛亮了亮，又迅速黯淡下去：“我家……被他们烧了。”
我心里一动：“跟我们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
男孩抬头看我，又看了看李叔，最终点了点头，默默跟在我们身后。
罐头厂的围墙果然够高，只是铁门早被拆了，露出个一人宽的缺口。我们从缺口钻进去，厂区里长记了半人高的杂草，生锈的机器像沉默的巨兽卧在荒草里。
“地下室在那边。”我指着一栋矮楼，上次路过时看见门口有个通往地下的铁梯。
下去才发现，地下室竟是个防空洞改造的，分了好几个隔间，角落里堆着些废弃的纸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但胜在隐蔽。
“先打扫出个能住的地方。”我把背包里的塑料布拿出来，“李叔，您帮着看看有没有能烧的木头，晚上得生火，不然会着凉。”
男孩自告奋勇去捡枯枝，李婶则用带来的破布擦着地上的灰尘。我在隔间里转了转，发现墙角有个水龙头，试着拧了拧，竟滴下几滴浑浊的水。
“有水！”我惊喜地喊。虽然水很浑，但过滤后至少能喝。
等男孩抱回枯枝，李叔用他带来的打火机生起堆火，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木柴，把每个人的脸映得暖融融的。我从包里掏出压缩饼干，掰成四块递过去，自已啃着那块时，忽然觉得比之前香了些。
“这孩子叫陈阳，”李叔指了指男孩，“刚才路上问了，爸妈早就没了，一直自已扛着。”
陈阳低下头，小声说：“我会找吃的，还会修东西，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我笑了笑：“没人说你拖累。”心里却盘算着，多一个人就多张嘴，得再去趟批发市场，最好能找到些种子——防空洞后面好像有片空地，说不定能种点土豆红薯。
夜里轮班守着篝火，我值后半夜。火快灭时添柴，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像是什么东西在扒拉铁门。我握紧水果刀凑到通风口，借着月光看见几只野狗在围墙外徘徊，眼睛亮得像鬼火。
不知过了多久，野狗散去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望着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光，忽然发现空间好像大了些——之前只能勉强塞下二十罐罐头，现在竟能把李叔带来的那卷塑料布也塞进去了。
是因为救了人？还是因为找到新的落脚点？我摸着手腕上的旧疤，那里似乎比平时暖了点。
天亮后，陈阳说要跟我一起去批发市场。“我熟，那里有个后门，能绕开巡逻队。”他仰着脸，眼神里带着点倔强。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多个人多个照应，而且这孩子看着机灵。
出发前，李叔往我背包里塞了个东西，是他连夜用铁丝让的钩子：“勾高处的东西方便，遇到危险也能抡一下。”
走到巷口时，陈阳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墙根：“看，有薄荷。”
我蹲下去，果然见几株薄荷长在砖缝里，绿油油的。“这能吃吗？”
“能泡水，还能防蚊子。”陈阳小心地拔了几株，用草绳捆好，“我妈以前种过。”
我把薄荷塞进空间，忽然觉得这趟出门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阳光穿过云层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枪声依旧隐约可闻，但我握着李叔让的铁钩，身边跟着个知道薄荷能防蚊的男孩，脚步竟比前几次轻快了些。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升级吧——不是空间突然能装下一座仓库，而是在举目无亲的末日里，身边渐渐有了能递把钩子、识得薄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