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深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嘴唇紧抿,下颌线绷紧。
那句“对不起”似乎卡在了喉咙里,最终没有吐出来。
他只是移开了目光,默认了这场荒唐的审判。
这无声的默认,成了点燃最后一丝理智的火星。
孟君子缓缓站起身,动作并不激烈,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旁边桌子低语的人们都停止了说话,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目光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孟君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心动,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和不堪的男人。
然后,在陆云深带着一丝错愕目光中,她扬起了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像一颗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餐厅里这下是全部安静下来了,人人的脸上都露出来看八卦的兴奋,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来。
陆云深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清晰的指印迅速浮现。
他愕然地转回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孟君子甚至没有停顿,她伸手,稳稳地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红酒。
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他,手腕轻巧地一翻——
哗啦!
冰冷的红酒,兜头浇下!液体迅速浸透了陆云深的定制西装。
陆云深僵在原地,红酒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狼狈不堪。
他像一尊被骤然淋湿、失去所有光彩的雕像。
孟君子放下空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终结般的脆响。
“陆云深,回收垃圾记得分类。”
孟君子微微歪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为什么要先打你再泼酒?因为……”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怕、脏、了、手。”
“现在,”她清晰地宣告。
“是我甩你。带着你那无处安放的、廉价又过期的‘放不下’,滚出我的视线。”
孟君子不再看那个被红酒浇透、满身狼狈的男人。
她转身,径直穿过那些或惊讶、或探究、或同情的目光。
走向餐厅大门,将身后那片狼藉、那个荒谬的理由、以及那个曾在她生命中占据一席之地的男人,彻底地、决绝地抛在了那片狼藉之中。
陆云深能清晰地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周围的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扎过来。
“……啧,以前我妈老和我说,谈恋爱找太帅的不靠谱!以前我图安稳找了个长相普通的,结果呢?又丑又花心,恶心死了!”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带着浓重的幸灾乐祸。
“可不是嘛,”另一个声音立刻接上,带着点尖酸。
“今天这个女的够美,男的也倒是够帅,而且男的看起来也挺有钱的样子,结果呢?还不是一样?忘不了前女友!啧啧啧,至少又帅又恶心,看着还养眼点。”
“要我说啊,这种忘不了初恋的,就该让他们锁死,别出来祸害别人!看把人家姑娘气的,泼得好!”先前那个女生总结道,语气里满是鄙夷。
陆云深英俊的面容在红酒的浸染下显得异常狼狈,他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话似的。
餐厅经理接到消息小跑着过来,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殷勤和掩饰不住的尴尬。
“陆总!陆总您没事吧?实在抱歉!我们这里有全新的衬衫,您看要不要先去休息室换一下?我们马上为您处理干净!”经理一边说着,一边递上厚厚一叠雪白的餐巾。
陆云深接过接餐巾,也没有看经理。
他拿着餐巾极其用力地擦拭着脸上不断淌下的红酒,擦掉眼前的模糊,视线重新聚焦,他看向经理,声音低沉沙哑。
“不必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明或暗举着手机的角落。
“刚刚,有些人拍了东西。”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让他们删掉
全部删掉。我不希望在任何地方看到关于今晚这里的任何影像。”
经理连忙点头哈腰:“明白!明白!陆总您放心,我们一定处理好!绝不会让您困扰!”
陆云深不再多言,他不再试图擦拭身上那大片刺目的、不断扩散的红酒污渍,挺直脊背,无视那些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迈开步子。
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慕尚悄无声息地滑到门口,助理白瑞习惯性地推开车门。
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在看到陆云深模样的瞬间,骤然僵住,变成了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陆…陆总!”白瑞的声音都变了调,他飞快地绕过车头,看着陆云深脸上未消的红肿指印,以及那身被红酒浸透、在餐厅暖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污秽的昂贵西装,眼睛瞪得溜圆。
“您…您这是怎么了?!这是…谁干的?!孟小姐呢?”
他下意识地看向陆云深身后,空无一人。
白瑞的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有了最直接的猜测,“是不是…和孟小姐闹矛盾了?哎呀,这…这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想去扶陆云深。
陆云深沉默地绕开白瑞伸过来的手,带着一身狼狈和低气压,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陆云深重重地靠近椅背,闭上了眼睛。
白瑞站在车外,看着后座那个一身狼藉、闭目沉默的年轻男人,又看看空无一人的餐厅门口,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摇摇头,赶紧绕回驾驶座。
“陆总,咱们…现在去哪儿?”白瑞系好安全带,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陆云深的脸色,试探着问。
陆云深依旧闭着眼,过了好几秒,就在白瑞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冰冷。
“公司。”
白瑞一愣:“公司?陆总,您这身衣服……”
这样子怎么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