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电话响的时候,我正蹲在厕所刷马桶。
老板的咆哮声差点掀翻我天花板。林晚！你死哪儿去了客户等你半天了！这单黄了你就给我滚蛋！
我手上还戴着脏兮兮的橡胶手套。马上马上,刚在……
电话挂了。忙音嘟嘟响。
我摘了手套,看着镜子里的人。黑眼圈快掉到下巴。头发油得能炒菜。身上是洗得发白的工作服。
二十六岁。活得像个四十六的。
赶紧冲出厕所。破电动车蹬得快要散架。风刮在脸上,生疼。
赶到公司门口,正好看见我的客户踩着高跟鞋上了对面中介的车。那女人冲我笑了笑,嘴型好像在说拜拜。
完蛋。
果然,一进门,老板直接把文件夹摔我脸上。
滚！现在就滚！这个月你业绩垫底！还有脸迟到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妈住院了。我晚上陪床。白天跑单。三天没睡整觉。
可说了又有什么用。
他扔给我最后八百块工资。像打发要饭的。
我蹲在地上捡钱。一张。两张。同事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没人帮我说话。
收拾东西出门时,太阳明晃晃的。我头晕眼花。
手机又响。医院打来的。
林小姐,您母亲的治疗费不能再拖了。最晚明天,必须交上。
我捏着那八百块钱。手心全是汗。
知道了。我想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借呗。
我先打给大伯。小时候他总抱我,说我最乖。
电话通了。我还没开口,他先哭穷。
晚晚啊,不是大伯不帮你,你堂哥结婚欠一屁股债。唉,难啊。
挂了。
打给小姨。她以前最疼我。
晚晚,小姨手头紧。你妈这病就是个无底洞。要不……算了吧
算了那是我妈。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一个一个翻通讯录。
打给发小。打给同学。打给前同事。
不是不接。就是推脱。
最后打给男朋友周浩。我们在一起三年。他工资还行。
响了半天。他终于接了。
背景音很吵。好像在KTV。
我小声说,周浩,我妈医院催费了。能不能先借我点下个月还你。
他顿了一下。然后笑了。
林晚,正好要跟你说。我们分手吧。
我懵了。……什么
你妈病那样。你家穷得叮当响。我爸妈不同意。就这样。
电话断了。
我再打过去。关机。
世界好像静音了。车来车往都没声。
我抱着最后一点东西往家走。那是个出租屋。十平米。又小又破。
楼道里贴满了催租单。其中一张是我的。
房东太太叉腰站在门口。
林晚！欠两个月房租了！今天再不交,给我睡大街去！
我求她。再宽限两天。我一定给。
她呸了一声。宽限我不用吃饭啊
最后她把我行李箱扔出来。锁换了。
我拖着箱子。不知道去哪。
天黑了。起风了。要下雨。
我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那八百块钱。
真活不下去了。
我妈还在医院等着钱救命。
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眼泪憋不住。往外涌。擦都擦不完。
突然。手机又震。
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我老家那个小县城。
我吸吸鼻子。接了。
喂
是林晚女士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正式。
我是。您哪位
我这里是县拆迁办。通知您一下。您家老宅被划入拆迁范围了。
我心里一凉。老宅那破房子都快塌了。能赔几个钱三万五万
哦。赔多少
对方报了个数。
我没听清。您再说一遍
他又说了一遍。
我手机差点掉地上。
多少！
按照面积和补偿方案,总共十栋楼。或者您可以选择现金补偿,大概一点五个亿。
我傻了。彻底傻了。
耳朵嗡嗡响。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叫。
林女士您还在听吗
在……在……我舌头打结。您没骗我
对方笑了。手续都办好了。就等您回来签字。对了,还有这半年的租金收益,大概三百来万,也一并结算给您。
三百……万
租金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做梦。
哪个老宅就县城东头那个带个小院那个
是的。就是林建国先生留下的祖产。
林建国。我爷爷。
我爷爷死得早。那老房子破得不行。我爸兄弟几个谁都看不上。最后我爸塞给了我妈。我妈又塞给了我。
我当时还嫌麻烦。办手续跑断腿。
没想到……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不。是掉金砖了。直接把我砸晕了。
雨点掉下来。啪嗒。啪嗒。
我站起来。拖着行李箱。
先去医院。
把我妈欠的费用一次结清。直接刷的卡。拆迁办预支给我的零花钱。
护士眼睛都直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小姐,我们马上给阿姨换最好的病房！请最好的专家！
我看着我妈睡着的脸。摸了摸她的手。
妈,咱们有钱了。你好好治。
然后我去买了新手机。办了新号码。
旧手机卡我掰了。扔进垃圾桶。
过去那个林晚。也跟着一起死了。
第二章
我给我妈请了俩护工。二十四小时看着。
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我不心疼。
卡里的数字长得吓人。好像怎么花都花不完。
我在医院附近买了套大平层。精装修。拎包入住。
签合同的时候,销售嘴都快笑裂了。
买完房,我去逛商场。
以前只敢看标签的地方。现在直接走进去。
试衣服。包起来。刷卡。
眼睛都不眨。
镜子里的我。新裙子。新鞋。新包。
脸上妆是柜姐帮着化的。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这么一打扮。我好像变了个人。
导购围着我转。一口一个林小姐。
我笑了笑。把旧衣服旧鞋扔进垃圾桶。
出门。看见周浩了。
他搂着个新女朋友。也在逛。
看见我。他愣住。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把我从头看到脚。认出我身上的牌子。表情像见了鬼。
林晚
我当没听见。直接走过去。
他甩开那女的。追上来拉我。
真是你啊你中彩票了
我甩开他的手。跟你有关系吗
他女朋友不高兴了。周浩！她谁啊
周浩没理她。盯着我的包。这包真的假的得好几万吧
我笑了。关你屁事。
他脸色变了。你哪来的钱是不是找到……
他话没说完。我自己接上了。找到什么找到新靠山了
我往前走一步。看着他。
是啊。找了个大靠山。比你有钱。比你大方。比你像个人。
他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他在后面喊。林晚！你装什么装！你妈都快死了！你还有脸买奢侈品！
我停下脚步。
回头。
走到他面前。
抬手。
啪！
一耳光甩他脸上。特别响。
周围人都看过来。
他捂着脸。不敢相信。
你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我看着他,我妈很好,不劳你费心。管好你自己。
他女朋友尖叫起来。你凭什么打人！
我瞥她一眼。捡我不要的垃圾,还挺得意
说完我就走。留下他俩在原地跳脚。
爽。
真爽。
钱真是个好东西。能买衣服包包。还能买回尊严。
刚出商场门。电话响了。
大伯打来的。
奇了怪了。我换号了他怎么知道
接了。
大伯的声音热情得能煎鸡蛋。
晚晚啊！我是大伯！听说你发财了哎呀真是太好了！我们老林家出息了！
我靠在车边。太阳有点晒。
您听谁说的
哎哟县城都传遍了！拆迁办老李是我同学！他说赔了你十栋楼！十栋啊！晚晚,你真是出息了！
我嗯了一声。还行吧。
晚晚啊,他语气一变,你看,你堂哥要结婚。女方家非要买新房。首付还差二十万。你手指头缝里漏点就够帮帮我们了……
我笑了。
大伯,您忘了上周我找您借钱。您说堂哥结婚欠一屁股债。怎么,债还清了
电话那头噎住了。
呃……那个……
没钱。再见。
我挂了电话。
真有意思。
以前穷的时候。谁见我都躲。
现在有钱了。一个个闻着味就来了。
手机又响。小姨。
晚晚！小姨就知道你最有福气！你妈怎么样了好点没需要小姨去照顾吗
不用。请了护工。
哦哦哦,请护工好……她支吾了一下,晚晚啊,你表妹想出国留学。学费还差点。你看……
差多少
不多！就五十万！
哦。没有。
小姨急了。你怎么会没有！拆迁办说你……
我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打断她,我妈病的时候,您不是说算了么我现在也算了。
直接拉黑。
世界清静了。
我开车回新家。
小区门口蹲着个人。
是我爸。
他搓着手站起来。脸上堆着笑。褶子都挤在一起。
晚晚……爸等你半天了。
我看着他。
我爸。抛下我妈和我。跟个有钱女人跑了的爸。十几年没管过我死活。
现在来了。
有事
他搓搓手。爸听说你……那个拆迁了。发达了。
嗯。
你看,爸最近手头紧。那个女的把我钱卷跑了。爸没地方住……
我点点头。所以
你能不能……给爸点钱不多！就够买个房就行！
我差点笑出声。
买房行啊。看在哪买了。
他眼睛一亮。就县城！县城便宜！
我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十块钱。
递给他。
够买一盒砖。自己去搭吧。
他脸绿了。林晚！我是你爸！
现在想起来是我爸了我看着他,我妈病得要死的时候你在哪我交不起学费的时候你在哪我饿得捡菜叶子的时候你在哪
他说不出话。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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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进小区。
他在后面骂。骂我没良心。骂我白眼狼。
保安把他拦在外面。
我头也没回。
第三章
我妈病情稳定了。专家会诊。用了最好的药。
钱能通神。这话一点不假。
医生说再观察半个月就能出院。
我心情好。约了朋友吃饭。
就一个朋友。李瑶。我穷的时候没嫌弃过我。偷偷塞钱给我。
我订了最贵的餐厅。
她来了。穿着旧裙子。有点拘束。
我把菜单推给她。随便点。我请客。
她看着价格。手抖。晚晚,这太贵了。一盘青菜都要两百
我笑了。没事。点。
她小心翼翼点了两个便宜的。
我又加了一堆招牌菜。
吃饭的时候。她看着我。眼睛有点红。
晚晚,我真替你高兴。你苦尽甘来了。
我拍拍她的手。以后姐罩你。
正吃着。旁边桌过来个人。
是我堂哥。大伯的儿子。
他端着酒杯。晚晚！真是你啊！我刚才都没敢认！
我看着他。
他身边跟着个女的。大概是他未婚妻。
堂哥笑嘻嘻的。晚晚,听说你发财了也不告诉哥一声！
我没说话。
他自顾自坐下。正好碰上。哥下个月结婚。你来呗给哥包个大红包！
那女的插嘴,听说你拆迁拿了十栋楼真的假的
我擦擦嘴。真的。
她眼睛瞬间亮了。那你能不能送我们一栋当婚房啊反正你有那么多！
李瑶差点呛到。
我看着他们。没说话。
堂哥打圆场,说什么呢！哪能要一栋……送一层也行啊！
我笑了。
行啊。
他们俩喜出望外。
真的
真的。我点头,梦里什么都有。回去睡吧。
两人脸色变了。
林晚！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滚。
堂哥猛地站起来。你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六亲不认了是吧！
声音太大。全场都看过来。
经理赶紧过来。先生,请您保持安静。
堂哥指着我骂。她是我妹！有钱了就不认穷亲戚！什么东西！
我放下筷子。
经理,这两人骚扰我。麻烦请出去。
经理点头。叫来保安。
堂哥和他女朋友被架出去的时候还在骂。
难听得很。
李瑶有点担心。没事吧
没事。我给她夹菜,跳梁小丑。
吃完饭。我去结账。
前台说有人买过单了。
一个男人买的。说是替我买的。
我回头看了看。
餐厅角落。有个男人对我举杯笑了笑。
不认识。
但长得挺帅。衣品也不错。
我走过去。
为什么替我买单
他站起来。比我高一个头。
想认识一下。我叫陈默。
林晚。
我知道。他笑,最近很有名的拆迁富婆。
我挑眉。所以也想来找我借钱还是想要楼
他笑了。我不缺钱。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
哪有意思
手撕前男友。怒怼亲戚。很爽。
哦。看来他观察我半天了。
看戏买票了么就看
他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现在补票。赏脸喝杯咖啡
我看看他。
这人有点意思。
行。
第四章
咖啡厅里。陈默跟我说了他的事。
他自己开公司的。做互联网。小有成就。
我看你处理事情很干脆。有没有兴趣来我公司上班
我笑了。我去上班我现在还需要上班
不是为钱。他看着我,为点成就感。你总不能天天逛街买东西吧
我愣了下。
他说对了。
有钱了是爽。但天天花钱也挺无聊。
你公司干嘛的
直播带货。现在很火。你形象好。性格也爽快。我觉得能行。
我想了想。
好像……是挺好玩的。
行啊。试试就试试。
第二天我就去他公司了。
他给我个职位。市场总监。说白了就是管带货主播。
公司不大。但氛围还行。
我很快上手了。
以前卖房子。嘴皮子练出来了。现在卖货也不怵。
我亲自上阵播了几场。效果意外的好。
可能大家就爱看富婆卖便宜货。反差萌。
业绩噌噌涨。
陈默很满意。我就说你行。
我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他笑而不语。
月底发奖金。我手下的人都拿到了厚厚红包。
大家都很高兴。喊我晚姐。
这种感觉。比花钱还爽。
但有人不爽。
公司里有个老员工。叫张薇。本来以为总监位子是她的。
现在我空降。她看我不顺眼。
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
我没理她。跳梁小丑。
直到她动了我手下的人。
那天我团队里的小姑娘哭着来找我。
说张薇把她的客户撬走了。还骂她没用。
我直接去找张薇。
她还在涂口红。
有事
王萌萌的客户,怎么回事
什么客户我不知道。她装傻。
我把文件摔她桌上。装什么装监控都拍到了！你昨天私下见客户了！
她脸色变了。你查我
查你怎么了我盯着她,把客户还回来。再给王萌萌道歉。
她笑了。凭什么公司规定各凭本事。她自己没本事留住客户怪谁
我点点头。
行。各凭本事是吧。
我转身出去。
直接去找陈默。
我要开掉张薇。
陈默皱眉。她业绩还行。为什么
她撬我团队客户。带坏风气。有她在,公司好不了。
陈默有点犹豫。
我知道。张薇是他创业初期的员工。有点情分。
你不开她。我走。我看着他,我团队的人也跟我走。
陈默愣住了。
林晚……
选吧。
他想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听你的。
张薇被开除了。
她走的时候摔东西骂人。说我跟陈默有一腿。说我靠脸上位。
我没理她。
手下的人都解气了。工作更卖力。
陈默有点郁闷。说我太狠。
我看着他。商场如战场。心软死得快。
他笑了。你说得对。
过了几天。公司接到个大单。
对方是个大集团。要搞个大型直播活动。
单子成了。能赚不少。
对方负责人姓王。点名要跟我谈。
我去了。
会议室里。坐着个秃顶男人。
一见我。眼睛就黏在我身上。
林总监真是年轻漂亮啊。
他伸手要握。手指在我手心挠了一下。
我恶心坏了。抽回手。
王总,我们谈正事吧。
他笑嘻嘻的。正事要谈。饭也要吃嘛。晚上赏脸吃个饭
不好意思,晚上有事。
他脸色沉了沉。林总监,这个单子很多人抢的。我这是给你机会。
我笑了。机会什么机会陪吃饭的机会
他拉下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站起来。那这单我们不要了。您另请高明。
他猛地拍桌子。站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暴发户！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我回头看他。我是不是人物不重要。但你肯定不是个东西。
拉开门就走。
他在后面骂。你等着！我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
我当没听见。
回去跟陈默说了这事。
他有点担心。那个王总确实有点势力。会不会真找我们麻烦
怕什么。我喝了口水,兵来将挡。
果然。第二天就出事了。
有人在网上发帖。黑我们公司。
说我们卖假货。数据造假。
还特别点名说我。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生活混乱。
帖子写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他亲眼见过一样。
底下水军刷得飞起。
公司电话被打爆了。都是来骂人的。
陈默急得嘴起泡。肯定是那个王总搞的鬼！
我看着电脑。急什么。让他跳。
可是客户都在退货！主播也被骂哭了！
我站起来。开直播。现在。
陈默愣住。干嘛
澄清。
第五章
直播开了。
在线人数噌噌涨。都是来看热闹骂人的。
我坐在镜头前。素颜。穿着简单。
大家好我是林晚。关于最近帖子里的谣言。我简单说几句。
弹幕刷得飞快。全是骂我的。
我看都不看。
第一,我们公司所有货品都有正规渠道授权。质量检测报告官网可查。
我拿出文件对着镜头。
第二,数据造假纯属无稽之谈。这是我们的后台数据。欢迎任何机构来查。
我又切屏幕展示数据。
第三,关于我个人的污蔑。我看着镜头,我已经报警。警方立案了。发帖的人,你最好自己删帖道歉。否则等着吃官司。
弹幕还在骂。但有人开始动摇了。
最后。我拿出手机,我录了音。那天和王总谈话的录音。
我按下播放键。
王总恶心的声音传出来。陪吃饭……给你机会……别给脸不要脸……
弹幕炸了。
卧槽！反转了！
这老色批！
姐姐好刚！
我关掉录音。
事实就是这样。谁在搞鬼,大家心里有数。
直播结束。
陈默对我竖起大拇指。牛逼。
警方动作很快。发了通报。证实有人造谣诽谤。
发帖的人被抓了。是王总公司的人。
王总亲自打电话来道歉。
林总监,误会！都是误会！那手下自作主张！我已经开除了！
我笑了。王总,录音里可是您亲自说的。
他噎住了。
这样,单子我还给你们！价格好商量！
不必了。我拒绝,我们小庙供不起您这大佛。
挂了电话。
公司因祸得福。好多人支持我们。订单反而更多了。
陈默请我吃饭庆祝。
餐厅很高档。
他举杯。林晚,谢谢你。公司起死回生多亏了你。
我跟他碰杯。互惠互利。
吃着饭。他忽然看着我。
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有目的。
我点头。我知道。看我火了想蹭热度嘛。
他笑了。现在不是了。我是真的……佩服你。
他眼神有点认真。
我低头切牛排。吃饭。别肉麻。
正吃着。旁边桌忽然吵起来。
一个女服务生不小心把酒洒在客人身上了。
客人不依不饶。你长没长眼睛！我这衣服多贵你知道吗！
那声音耳熟。
我转头一看。
是周浩。我前男友。
他身边坐着个新女朋友。不是上次那个。
服务员一直道歉。对不起先生,我给您擦擦……
周浩推了她一把。擦什么擦！赔钱！五千！
小姑娘快哭了。我……我没那么多钱……
经理也来了。一直赔不是。
周浩更来劲了。叫你们老板来！什么破店！雇这种废物！
我放下刀叉。
走过去。
哟,这么巧。
周浩看见我。愣了下。表情变得难看。
林晚你怎么在这
我笑了笑。吃饭啊。不像你,是来讹钱的。
他脸红了。你胡说什么！她弄脏我衣服！
我看看那件衣服。淘宝货吧顶多三百。你要五千
周围人看周浩的眼神变了。
他女朋友拉他。算了浩哥……
周浩甩开她。算什么算！林晚你少多管闲事！
我拿出钱包。抽出三百块钱。扔他身上。
赔你的。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气得发抖。你！
经理赶紧打圆场。这位先生,钱赔您了,要不就算了吧……
周浩指着我骂。林晚！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谁知道你的钱干不干净！
我还没说话。陈默过来了。
他站在我身边。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点。
周浩看看他,又看看我。哦,找到新靠山了难怪这么横！
陈默脸色沉下来。我是她男朋友。有问题
我愣了下。看他一眼。
他冲我眨眨眼。
周浩冷笑。男朋友她一脚踏几条船啊前几天我还看见她跟个老男人……
啪！
我抬手又给了他一耳光。
比上次还响。
全场安静。
周浩,我给你脸了是吧我盯着他,再满嘴喷粪,我告你诽谤。证据都是现成的。
他捂着脸。不敢说话了。
陈默搂住我肩膀。走吧。跟这种人没必要。
我们往外走。
周浩在背后喊。林晚！你等着！
我头都没回。
等什么等。你算老几。
第六章
我妈出院了。
我接她回新家。
她看着大房子。手足无措。
晚晚,这得多少钱啊……
没多少。您安心住。
她拉着我的手。晚晚,钱要省着花。不能大手大脚。
我笑了。知道。您别操心。
安顿好我妈,我回公司忙。
最近又签了几个大单。忙得脚不沾地。
陈默真成了我男朋友。
对我挺好。人也靠谱。
就是偶尔有点大男子主义。总觉得女人该被保护。
我不吃这套。该怼就怼。
他反而更喜欢我。说我有性格。
这天我正在开会。
手机响了。是我妈。
她一般不在我上班时间打电话。
我赶紧接起来。
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我妈声音发抖。晚晚……你爸来了……还带了好多人……堵在门口……
我心头一紧。您别开门！我马上回来！
冲出会议室。陈默追出来。怎么了
我爸去我家闹事了！
他脸色一变。我跟你一起去！
车开得飞快。
到家门口。果然围了一群人。
我爸。我大伯。小姨。堂哥。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人。
吵吵嚷嚷的。
我妈在门里吓得不敢出声。
我冲过去。你们干什么！
我爸看见我。眼睛一亮。晚晚！你回来了！快劝劝你妈！让我们进去啊！
我冷着脸。凭什么让你们进去这是我家。
大伯凑过来。晚晚,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说话
小姨也说。就是。我们听说大姐出院了。特地来看她。
我笑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堂哥跳出来。林晚！你嘴巴放干净点！
陈默挡在我面前。各位,有事说事。别堵门口。
我爸指着我骂。你看看你！找个外人对付自家人！像什么话！
我拿出手机。你们再不滚,我报警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我爸忽然一屁股坐地上。开始哭嚎。
没天理啊！女儿有钱了就不认爹啊！我白养你这么大啊！
大伯也跟着喊。大家评评理！这么有钱！让老父亲流落街头！像话吗！
小姨对着门喊。大姐！你管管你女儿啊！这么不孝要天打雷劈的！
邻居们都探出头看热闹。
我妈把门打开一条缝。晚晚……要不……
我把我妈推回去。妈您别管。
我看着这群戏精。
真行。道德绑架是吧。
我笑了。
大声说。爸,你说你养我那我问你,我几岁生日我小学读哪个学校我班主任姓什么
我爸噎住了。张着嘴答不上来。
答不出来我看向大伯,大伯,你说一家人。那我妈病的时候你们谁借过一分钱
大伯眼神躲闪。
小姨,你说我不孝。你摸着良心说,你配当我姨吗
小姨不说话了。
我对着看热闹的邻居们说。各位邻居,这群人。我妈病重时没一个人帮忙。现在我有钱了就贴上来要钱。换你们你们给吗
邻居们议论纷纷。
原来是这样……
太不要脸了……
赶紧走吧！
我爸他们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拿出手机。滚不滚不滚我真报警了。
堂哥冲过来想抢我手机。报什么警！家事警察管得着吗！
陈默一把推开他。别动手动脚！
堂哥急了。你算老几！我们林家的事轮不到你管！
他挥拳要打陈默。
我直接一脚踹他膝盖上。
他惨叫一声跪地上。
林晚！你敢打我！
我揪住他衣领。打你怎么了再碰我男朋友一下我废了你！
我爸想冲过来。反了你了！
我瞪他一眼。你试试！
他吓得不敢动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
真报警了。陈默偷偷报的。
警察来了。怎么回事
我指着这群人。警察先生,他们非法入侵民宅。骚扰我家人。还动手打人。
警察看向我爸。是吗
我爸怂了。没有……就是家庭纠纷……
警察皱眉。纠纷去法院。别在这闹事。都散了！
他们不甘心。但也不敢跟警察硬来。
灰溜溜地走了。
走之前我爸瞪我。你等着！我没你这种女儿！
我微笑。正好。我也没你这种爹。
门关上。世界清静了。
我妈还在发抖。晚晚,这样是不是太……
妈,人善被人欺。我抱抱她,以后我保护您。
陈默看着我笑。
笑什么
你刚才真帅。他说,护着我呢。
我挑眉。不然呢我的人我能让别人欺负
他低头亲了我一下。
是是是,晚姐威武。
第七章
消停日子没过几天。
又出事了。
这次是我堂哥。
他在网上开直播。卖惨。
标题是亿万富婆堂妹见死不救,老父亲流落街头。
镜头里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说我为富不仁。六亲不认。
我爸坐在旁边抹眼泪。一副可怜相。
底下评论都在骂我。
有钱人就这德行！
连爹都不认！畜生不如！
人肉她！曝光她！
还有人找到我公司电话。打来骂人。
陈默很生气。要不要发律师函
我摇头。没用。他们就是要闹。
那怎么办任由他们泼脏水
我笑了。让他们闹。闹越大越好。
我注册了个小号。进直播间。
刷了个最贵的礼物。
堂哥看见礼物。眼睛都直了。谢谢大哥！谢谢大哥送的大火箭！
我私信他。哥们,真惨啊。你堂妹真不是东西。
他马上回复。是啊！有钱了就翻脸不认人！
她怎么发的家啊
拆迁！走了狗屎运！其实那老宅本来该是我爸的！被我爷爷偏心给了她！
我挑眉。继续套话。
那你爸没去要啊
要了！她不給！还打人！报警抓我们！
有证据吗
要什么证据！一家人都能作证！
我截屏保存。
继续问。那你想要她怎么样
至少分我们几栋楼！那本来就是我们林家的财产！
要是她不给呢
不给就闹！闹到她身败名裂！看她还怎么嚣张！
所有对话我都截屏了。
退出小号。
我登录自己的认证账号。
发微博。
直播卖惨的堂哥,看看这是谁
附上刚才的聊天记录截屏。
还有之前他们堵我家门口的监控录像。
一起发出去。
微博炸了。
卧槽反转！
这家人太恶心了吧！
自己重男轻女没分到财产就去抢女儿的
支持晚姐！怼死他们！
舆论瞬间反转。
堂哥的直播间被冲了。全是骂他的。
他慌慌张张下播了。
我爸打电话来骂我。你居然算计自家人！你个毒妇！
我听着。继续说。我录音呢。正好再发一波。
他啪地把电话挂了。
清净了。
我以为这事完了。
没想到还有后续。
几天后。有个女人来找我。
她说是我爸现在的老婆。就是卷钱跑的那个。
林小姐,我不是来要钱的。她看着很憔悴,我是来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
你爸……他得了癌症。晚期。
我愣了下。
所以
他没钱治。所以才拼命找你要钱。她低头,我知道我们没脸求你。但……毕竟他是你爸。
我沉默了一会。
在哪家医院
她说了医院名字。
我去看了。
我爸躺在病床上。瘦得脱相了。
看见我。他眼睛动了动。
你来笑话我的
我放下水果。看看你死没死。
他扭过头。没死让你失望了。
我站了一会。
去问了医生。
确实。肝癌晚期。没多少日子了。
治疗费很高。他负担不起。
我去了缴费处。
充十万。
刷卡。签字。
护士有点惊讶。你是他女儿
嗯。
之前他老婆来问过。说放弃治疗了。
我点点头。现在不放弃了。
回到病房。
我爸还在看天花板。
我说,钱我交了。好好治。
他猛地转头看我。你……为什么
嫌多的话我现在去退掉。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声音沙哑。谢谢。
不用谢。我转身往外走,等你好了,照样六亲不认。
门关上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他哭了。
不知道是后悔还是疼。
第八章
公司越做越大。
陈默求了婚。我答应了。
婚礼办得很盛大。
我妈坐着轮椅来的。笑得合不拢嘴。
亲戚们一个没请。
但有个不速之客。
周浩来了。
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在端盘子。
我看见他。他躲闪我的目光。
后来听说他失业很久了。到处打零工。
我让经理给他包了个红包。让他走了。
没必要羞辱他。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婚礼上陈默给我戴戒指。
手有点抖。
我笑他。紧张什么
他小声说。怕你反悔。
司仪让新郎吻新娘。
他低头亲我。
很轻。很珍惜。
底下掌声雷动。
敬酒的时候。陈默拉着我的手。
林晚,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我看着他。好好对我。不然揍你。
他笑了。不敢。
晚上闹洞房。
朋友们起哄让我俩讲恋爱经过。
陈默说。我第一次见她,她在餐厅手撕前男友。特别帅。
我说。我第一次见他,他替我买单。像暴发户。
大家都笑。
李瑶喝多了抱着我哭。晚晚你一定要幸福……
我拍拍她。必须的。
送走所有客人。
我和陈默坐在新房地上数红包。
数到手软。
他忽然说。老婆,咱们要个孩子吧。
我看他。你想当爹了
想。他搂着我,生个女儿像你。多好。
我笑了。行。试试。
后来我真怀孕了。
生了个女儿。
眼睛很大像我。脾气也像。
无法无天的小祖宗。
我爸没能看到外孙女出生。
他死了。最后那段日子我偶尔去看他。
他老了很多。没那么混账了。
有时候会看着我。欲言又止。
最后那次去。他塞给我一个存折。
里面有三万块钱。是他所有的积蓄。
给你的。他声音很轻,爸对不起你。
我没要。塞回他枕头底下。
他走的时候很安静。
葬礼我没去。让陈默送了花圈。
够了。
女儿满月酒的时候。
来了很多人。
热热闹闹的。
我妈抱着外孙女。笑得很开心。
我站在台上讲话。
看着底下的人。
我的朋友。我的员工。我的家人。
还有陈默。他抱着女儿冲我笑。
阳光很好。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我想起那个蹲在马路牙子上哭的下午。
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它曾经把我踩进泥里。
又把我捧上天。
但我知道。
不管是泥里还是天上。
我都还是我。
那个刷马桶的林晚。和现在站在这的林晚。
从来没变过。
谢谢大家今天来。我举起酒杯,话不多说。吃好喝好。
底下欢呼。
我干了杯中的酒。
甜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