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那相伴了四十年的老头子,说学会了用直播app,想看新闻解闷。
起初,我还挺高兴他能跟上潮流。
可后来,我发现老头子不再和我一起散步,而是半夜捧着手机,为一个叫甜甜的女主播傻笑。
他话里话外,全是那个女主播多可怜,父母双亡,一个人打拼多不容易。
问就是人家把他当爷爷,和亲人没区别,是我思想封建。
直到我六十大寿那天,我用省下的买菜钱炖了鸡汤,想等他回家一起喝。
却在同小区的邻居群里,看到老头子把我们二十万的养老钱,全刷给了那个正在PK的女主播。
我死死盯着手机里的银行转账信息,而老头子发在群里的语音还在喋喋不休：
甜甜马上就输了,我不能让她被人看不起,可怜见的。
今晚我不回去了,要去庆功宴给她撑场面,你个老婆子别来烦我！
第一章
我六十大寿的夜晚,桌上那碗精心炖煮的鸡汤,热气早已散尽。
手机在桌上疯狂震动。
我点开。
一条语音弹出,是我的丈夫张建国。
兄弟姐妹们,看看我这战绩！
紧接着,是一张银行转账截图。
【转账金额：200000.00元】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老张,你他妈疯了！
二十万啊！给谁了中彩票了
张建国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又发了一条语音：甜甜……我们甜甜马上就输PK了,我能让她被人看不起那孩子,可怜见的！
榜一大哥,必须有排面！
今晚我不回去了,要去庆功宴给她撑场面,你个死老婆子别来烦我！
最后一句,是对我说的。
我死死盯着那串数字。
那是我们俩的养老钱！
是我菜市场跟人为了几毛钱吵半天,是我一件衣服穿十年,一分一分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血汗钱！
我感觉血轰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手一软,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邻居们还在议论有的劝解,有的纯粹是看笑话。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颤抖着手捡起手机。
是住在楼下,平时最爱聊八卦的李嫂。
淑芬啊,你家老张在群里说的是真的她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二十万啊！那可是你们的棺材本！我早就说网上那些小姑娘不是好东西,狐狸精！你可得看好你家老张,别让他犯糊涂！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被扔在小区广场中央,任人围观、指点。
我知道了。我用尽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
我挂了电话,立刻拨通了张建国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张爷爷,谁的电话呀是奶奶吗是那个叫甜甜的女主播。
您快跟她说,庆功宴结束我就陪您回家哦,让她别担心。
紧接着,是张建国不耐烦的咆哮。
你个老婆子烦不烦！说了今晚不回去了！
二十万而已,老子乐意！甜甜开心最重要！
这是我们爷俩的亲情,你懂个屁！
亲情
我气到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想起这四十年来,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连一件超过三百块的衣服都没买过。
想起上个月,他高血压犯了,我为了让他吃上效果更好的进口药,硬是把自己的风湿膏药换成了最便宜的那种,疼得半夜睡不着。
如今,我用省下的膏药钱换来的所谓安稳,被他轻飘飘地用二十万的亲情,砸得粉碎。
我没有再争吵。
多说一个字,都是在往我自己的脸上扇巴掌。
我猛地挂断了电话。
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落在了对面墙上
那是我花了半年多才绣好的,家和万事兴。
可现在,这五个字让我憋闷不已,无法呼吸
再看看那碗凉透的鸡汤,所有的委屈、难堪和怨恨,一下子全爆发了。
我猛地端起那碗冰冷的鸡汤,狠狠地砸向了墙上的家和万事兴！
哗啦——！
瓷碗碎裂,汤水顺着家和两个大字淋漓而下。
第二章
第二天中午,宿醉的张建国才晃晃悠悠地回到家。
他满身酒气和廉价的香水味,看到我坐在沙发上,还想着用往常的方式糊弄过去。
你怎么回事昨天打你电话也不接,发脾气了
他理所当然地抱怨着,脸上没有一丝愧疚。
不就花了点钱嘛,等我以后赚回来不就行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我们的养老钱,就这么被你花了点
张建国被我问得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
你懂什么！我这是情感投资！
甜甜说了,以后会加倍报答我的！她把我当亲爷爷！
你就是个老古董,思想封建！跟不上时代！
他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我身上。
张建国,你今年六十二了,不是二十二。
你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肯多花一分钱,却为一个网上的骗子一掷千金,你管这叫情感投资
你不是糊涂,你是自私！
我的话戳破了他虚伪的面子。
他暴跳如雷。
不可理喻！
他抓起外套,狠狠摔门而出。
我去找我的亲孙女了,你自己在家冷静冷静吧！
门砰地一声关上。
我看着一片狼藉的家,心中的悲凉被愤怒彻底取代。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这个家,是我守了一辈子的,不能就这么毁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家里翻找。
我不信,张建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衣柜,书房,床头柜……都没有。
最后,我的手伸向了床垫底下。
找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智能手机。
我颤抖着手,尝试开机。
需要密码。
我输入了他的生日,错误。
输入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错误。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他之前无意中提过的一句话：我们甜甜下个月过生日,我得准备个大礼物。
凭着记忆,输入了那个女主播甜甜的生日。
手机解锁了。
那一瞬间,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手机里的内容,让我触目惊心。
微信里,他和甜甜的聊天记录露骨又肉麻。
爷爷,我最爱你了,你比我亲爷爷都亲！
爷爷,奶奶是不是又不让你看我直播了她真是不懂事。
爷爷,你最好了,么么哒。
张建国的回复,更是让我恶心。
甜甜乖,爷爷心里只有你。
那个老太婆,别理她,她就是嫉妒你年轻漂亮。
还有一个专门的相册,里面全是甜甜的大头照,每一张下面,张建国都用肉麻的文字做了备注。
我的心肝宝贝。
倾国倾城的小仙女。
最让我窒息的,是微信语音。
我点开最近的一条。
是甜甜的声音。
张爷爷,您看,奶奶总是不理解您,还管着您的钱。
万一以后她不让您给我刷礼物了怎么办
您想个办法,先把房本上的名字,改成您一个人的。这样以后,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也是给我一个保障嘛,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等房子到了手,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理那个老太婆了……
我浑身冰冷,拿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
原来,他不仅要我的钱。
还想让我辛劳一辈子,最后落得个老无所居的下场！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终于击溃了我强撑的冷静。
我再也忍不住了,抓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儿子……快回来……
你爸……要把我和这个家,都卖了。
第三章
妈！您先别哭！深呼吸！发生什么事了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一个字都别漏！
儿子林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让我的心绪瞬间安定下来。
我抓着这根救命稻草,强忍着泪水,断断续续地,将整个过程,全部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我能想象到儿子在那一瞬间的震惊和愤怒。
再次开口时,林锐的声音已经变得沉稳。
妈,我明白了。他这是昏了头了。您现在听我说,别怕,稳住。
第一步,天一亮,您就马上去银行,把我爸名下所有的银行卡都申请挂失,冻结他的全部资产。就说卡丢了,密码也忘了。
第二步,我会立刻订最早的航班回来。在我到家之前,您不要和他有任何接触,他打电话也别接,更不要给他开门。
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在林锐的指挥下,我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儿子的吩咐,迅速去银行办好了一切手续。
在林锐的远程指导下,我迅速去银行办好了一切手续。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打开了那个秘密手机,点进了甜甜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背景,是在一个富丽堂皇的KTV包厢里。
甜甜化着浓妆,戴着一条翡翠项链,正对着镜头娇声撒娇。
家人们,看我这条项链漂亮吗
这可是我张爷爷送我的！爷爷说了,比他老婆的嫁妆都贵呢！谢谢我最爱的张爷爷！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我妈传给我的传家宝,我压在箱子底,准备将来留给我孙女的。
张建国,他竟然偷了出去！
我的血,瞬间冲上了头顶。
直播间的弹幕里,有人在起哄。
甜甜,让榜一大哥也上个镜呗！
让我们瞻仰一下张爷爷的风采！
甜甜捂嘴一笑,将镜头转向了旁边。
张建国那张喝得满面红光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他搂着甜甜的肩膀,得意洋洋地对着镜头挥手。
只要我的甜甜开心,我什么都愿意给！
大家放心,有爷爷在,甜甜永远不会输！
那一刻,我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我拿起自己的手机,对着直播画面,完整地录下了这一幕。
录完之后,我熟练地翻出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号码。
备注是：大哥。
那是张建国在乡下,最爱面子、最重规矩的亲大哥。
电话接通了。
喂,是淑芬吗对面传来大哥洪亮的声音。
我没有说话。
我直接将手机的听筒,对准了那个秘密手机的扬声器。
直播间里,甜甜和张建国的丑态,那些不堪入耳的对话,通过电波,清清楚楚地传到了电话那头。
第四章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只有大哥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随即,是他压抑不住的怒吼：这个畜生！
他没再跟我多说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会怎么做。
果然,不出十秒钟,直播的画面里,张建国口袋里的那部老年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他正搂着甜甜得意地大笑,被铃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当他看到来电显示是大哥两个字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犹豫着接起电话,大概是怕大哥的吼声被直播间的人听到,还特意捂住了话筒。
但大哥震天的咆哮还是从听筒里隐约传出。
张建国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慌忙的挂断电话。
就在这时,手机的屏幕上,弹出一条银行的短信提示。
【尊敬的客户,您的银行卡已被申请挂失冻结,所有交易暂停。】
张建国彻底慌了神,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甜甜见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她立刻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家人们,爷爷家里出了点小状况,我们先下播了哦,爱你们！
直播画面瞬间变黑。
包厢里,方才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冷却。
甜甜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她一把推开张建国。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今天再刷十万,冲个年度冠军吗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建国已经顾不上回答她了,他拿着手机,狼狈不堪地冲出了KTV。
一个小时后,我家的门被猛地敲响。
林淑芬！你开门！你发什么疯！
我隔着猫眼,看着门外气急败坏的张建国。
冷冷地说：
张建国,这个家不欢迎你。
你的东西,我已经打包好了,就在门口。
他低头,看到了门边的几个黑色垃圾袋。
里面是他所有的衣服和日常用品。
怒火攻心,他开始破口大骂。
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你就是嫉妒！嫉妒甜甜年轻漂亮！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理会,直接从抽屉里拿出耳塞,戴上。
世界清净了。
门外的叫骂声持续了很久,渐渐弱了下去。
然后,变成了哭诉和哀求。
淑芬,我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
四十年的夫妻了,你就这么狠心吗
你给我个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我通过儿子提前在家门口安装好的监控看得一清二楚。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甜甜。
张建国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立刻接起了电话。
他的语气,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温柔无比。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我通过监控的收音功能,听得一清二楚。
甜甜,别怕,爷爷在呢。
那个老太婆就是闹脾气,她管不住我的钱的！
你等着,我明天就去法院告她！把属于我们的钱都拿回来！
你才是爷爷最亲的人,乖,不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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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听着他无耻的话语,我心中最后一丝情分,彻底熄灭。
张建国,你不仅蠢,而且坏。
你不仅想要我的钱,还想反咬一口。
好,很好。
你想去法院,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虚伪的面具,还能戴多久！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连夜赶回来的儿子林锐,一起走进了律师事务所。
妈,您想好了,真的要离婚林锐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
我点点头。
离。这种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我平静地在离婚协议和起诉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淑芬。
写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我只觉得无比轻松。
林锐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查清了那个甜甜和她背后MCN公司的底细。
结果不出所料。
那是一个专门针对中老年人,进行情感诈骗的犯罪团伙。
他们有一套完整的话术和剧本,利用老年人精神空虚、渴望关怀的心理,一步步诱导他们打赏,榨干他们的积蓄。
妈,我们拿到了他们诱导其他老人的录音,还有直播PK时用机器人刷假流水的后台数据。
林锐把一沓厚厚的资料放在我面前。
证据确凿,他们跑不了。
另一边,张建国发现自己真的无家可归,钱也被冻结得一分不剩,只能灰溜溜地去找他的亲孙女甜甜。
起初,甜甜和她的团队还假意安慰,嘘寒问暖。
可一听说他现在身无分文,还可能惹上官司,立刻就变了脸。
张大爷,我们这也不是收容所。
您自己的家事,还是自己处理吧。
几句话,就把他像垃圾一样赶了出去。
走投无路的张建国,又跑回了我们小区。
他不敢再来拍门,就在楼下花园的长椅上坐着,对着来来往往的邻居大哭大闹。
我好惨啊！被恶毒的老婆赶出家门！
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上演着被恶妻赶出家门的苦情戏,引来了不少邻居围观,指指点点。
我从窗户看到了这一幕。
我平静地拿出手机,让儿子直接报警。
理由是：有人在小区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
很快,警车来了。
警察在问清情况后,对撒泼打滚的张建国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并将他带回了派出所。
张建国在几十个老邻居的注视下,被警察请上了警车。
他那张最爱惜的面子,这下被撕得粉碎,丢在了地上,还被狠狠踩了几脚。
我在家中,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种大扫除之后,把垃圾彻底清理出门的平静和清爽。
第六章
张建国这条大鱼没了,还可能把他们拖下水,甜甜的诈骗团队恼羞成怒。
他们很快想出了一条毒计。
他们主动联系了从派出所出来、万念俱灰的张建国。
张爷爷,您别灰心,我们帮您！
您不能就这么被那个老太婆欺负了,我们要帮您夺回属于您的财产！
他们一番花言巧语,再次点燃了张建国心中的贪婪和怨恨。
他们教唆张建国,让他立刻去法院起诉我。
理由是：林淑芬在他精神完全正常的情况下,恶意冻结并企图转移夫妻共同财产。
为了增加胜算,甜甜还亲自出马,录制了一个哭哭啼啼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视频里,她声泪俱下。
我只是把张爷爷当亲人,没想到却被他家里的奶奶误会。
她不仅网暴我,还说要找人报复我,我好害怕……
她含沙射影,暗示自己被榜一大哥的恶毒原配迫害,企图煽动网络舆论。
更恶毒的是,她在视频的背景里,故意暴露了我们小区的名字和楼栋号。
很快,一些被她煽动的不理智的粉丝,开始往我家门口扔垃圾,甚至在半夜打骚扰电话。
张建国那边,拿着甜甜团队连夜伪造好的一张借条,真的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借条上写着,他打赏给甜甜的那二十万,不是赠与,而是借给甜甜创业的启动资金。
林锐得知后,冷笑一声。
妈,他们这是在自掘坟墓。
几天后,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问题的机会。
我不能只满足于离婚和拿回钱。
而是要让这群专坑老年人的骗子,受到法律的制裁。
在儿子的帮助下,我开始通过他找到的那些受害者资料,联系其他被甜甜这个团伙骗过的老人家属。
起初,很多人都犹豫,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骗子就是抓住了我们这种心理,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今天他们能骗走张叔叔二十万,明天就能骗走李大爷的房子。
我们不站出来,就会有更多的家庭被毁掉。
我的话,打动了他们。
很快,一个受害者联盟微信群建立了起来。
大家在群里分享着各自被骗的经历和证据。
原本只是一场家庭矛盾,在骗子们的步步紧逼下,正式升级为一场针对网络诈骗团伙的围剿战。
第七章
开庭那天,我和林锐刚走到法院门口,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是张建国,和他身边的甜甜。
张建国一扫前几日的颓丧,又摆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林淑芬,我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
只要你现在同意和解,把钱还给我,我可以考虑不离婚。
他旁边的甜甜,则楚楚可怜地附和着。
是啊,奶奶,您就别为难爷爷了。
钱本来就是爷爷的,他想怎么花是他的自由。
她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
我们间的感情是纯粹的,您别想太多了。
我看着眼前这对不知廉耻的颠公颠婆,只觉得一阵反胃。
一个图钱,一个图色,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无视,挽着儿子林锐的手臂,从他们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张建国气急败坏,在我身后大声咒骂：
林淑芬,你会后悔的！
没有我,你晚年等着凄惨吧！
我头也不回,只觉得无比可笑。
没有你,我的晚年只会鸟语花香。
法庭上,气氛庄严肃穆。
张建国和甜甜请的律师,率先发难。
他们向法官提交了那张伪造的借条,以及经过精心剪辑的、断章取义的聊天记录。
律师言之凿凿地声称,这二十万只是普通的民间借贷,与直播打赏无关。
张建国赠与的是感情,借出的是金钱,性质完全不同。
因此,他们要求我立刻解除对张建国账户的冻结。
轮到张建国陈述时,他更是戏精附体。
他声泪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强势妻子常年经济控制、无法自由支配自己财产的可怜丈夫。
法官大人,我这辈子活得太憋屈了！
我就是想帮帮一个可怜的孩子,我有什么错
坐在旁听席上的甜甜,也适时地低下头,用纸巾擦拭着眼角,肩膀一抽一抽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们一唱一和,试图博取法官的同情。
一时间,法庭里的气氛似乎都对我们不利起来。
我能感觉到,旁听席上有些人看我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赞同。
我握紧了林锐的手,手心有些冒汗。
林锐却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第八章
轮到我方陈述。
林锐站了起来,他没有急着反驳对方的借条论,而是先向法官提出了一个申请。
法官大人,我方申请传唤一位特殊证人出庭作证。
对方律师立刻表示反对,认为这不符合程序。
但法官在听取了林锐的简要陈述后,还是批准了申请。
法庭的侧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当看清来人的脸时,旁听席上的甜甜和她的律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来人,竟然是甜甜所在MCN公司的前运营总监！
这位总监,因为和公司老板分赃不均,被设计踢出了局,一直怀恨在心。
林锐通过一些渠道找到了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承诺为他申请污点证人保护。
他决定鱼死网破。
法官大人,
我向法庭提交一份证据。
他递上一个U盘。
这里面,是我们公司内部完整的杀猪盘培训手册、针对不同类型老人的主播话术剧本、以及如何利用直播PK机制进行洗钱和制造虚假流水的后台数据记录。
甜含,原名周小红,总监看向脸色煞白的甜甜,
她的父母双亡、身世可怜的人设,也是我们一手包装的。事实上,她父母健在,在老家有房有车。
甜甜的律师当场提出抗议,声称证人与当事人有私人恩怨,证词不可信。
林锐微微一笑,不慌不忙。
法官大人,我方申请播放第二段视频证据。
大屏幕上,画面亮起。
场景是在一间心理咨询室里。
视频里的张建国,正对着一位医生滔滔不绝,言语混乱地表达着自己对甜甜的迷恋和依赖。
……她就是我的命,我不能没有她。
我感觉我的人生,因为她才有了意义。
视频的最后,是医生的初步诊断结论,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经初步评估,咨询者张建国先生,存在中度认知功能障碍及病理性情感依赖倾向,建议进行系统性精神评估。】
这段视频,是我之前以常规体检为借口,悄悄带张建过过去检查时,在征得医生同意后录下的。
我当时只是想留个底,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张建国看到视频,当场就崩溃了,他指着我,在被告席上大喊大叫：
你……你陷害我！林淑芬你这个毒妇！
法官敲响法槌,警告他注意法庭纪律。
他的失态,恰恰印证了视频里的诊断。
一个连基本理智和情感认知都出现障碍的人,他签下的所谓借条,还有法律效力吗
答案,不言而喻。
第九章
对方律师的阵脚已经彻底乱了。
但林锐的攻势,才刚刚开始。
法官大人,我方申请呈上第三份,也是最关键的一份证据。
林锐将那部秘密手机,作为证物,呈交了上去。
这部手机,是张建国先生私下使用的。里面,有他与周小红小姐全部的聊天记录和通话录音。现在,我申请当庭播放其中一段录音。
法官批准。
下一秒,一个女声响起。
是甜甜的声音。
张爷爷,您看,奶奶总是不理解您,还管着您的钱。
您想个办法,先把房本上的名字,改成您一个人的。这样以后,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等房子到了手,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理那个老太婆了……
录音播放的瞬间,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旁听席上的甜甜。
不是的！不是我！
甜甜尖叫着站起来,试图阻止录音的播放,但为时已晚。
她那副清纯无辜的形象,在自己亲口说出的话语面前,彻底崩塌。
林锐转过身,直视着脸色惨白的甜甜,一字一句地问道：
周小红小姐,请问,教唆老人转移夫妻共同财产,骗取他的房产,这也是民间借贷的一部分吗
张建国此时也终于如梦初醒。
他不是傻,只是被贪婪和欲望蒙蔽了双眼。
当所有的真相被血淋淋地揭开,他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一个随时可以被榨干抛弃的工具。
他颤抖地伸出手指,指着甜甜,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这个骗子！
你一直在骗我！
甜甜见势不妙,立刻开始反咬一口,露出了她最真实、最丑陋的面目。
骗子张建国你别血口喷人！
是你自己要给我刷礼物的！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当我爷爷的！
是你自己犯贱！关我什么事！
昔日直播间里爷孙情深的感人戏码,瞬间变成了法庭上狗咬狗的闹剧。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看着那个我曾深爱过的男人,和那个毁了我家庭的女人,像两条疯狗一样互相撕咬。
我的内心,只剩下无尽的嘲讽和悲哀。
第十章
林锐抓住两人当庭内讧的绝佳机会,向法官进行总结陈词。
法官大人,事实已经非常清楚。
这早已不是一起简单的民间借贷纠纷,而是一起涉嫌金额巨大、有组织、有预谋的网络电信诈骗案件！
被告张建国,既是受害者,也是被利诱的参与者。而周小红及其背后的MCN机构,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说着,林锐当庭向法官提交了我们受害者联盟收集到的所有证据。
厚厚一沓文件,里面有十几位老人的亲笔血书,有数不清的转账记录,有被骗光积蓄后家破人亡的惨状。
每一份证据,都是对这个诈骗团伙最沉重的控诉。
法官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拿起法槌,重重一敲。
本案案情重大,性质恶劣,现宣布休庭合议！
同时,本庭将把所有案件相关材料,正式移交公安机关进行刑事调查！
此言一出,甜甜和她的律师,瞬间瘫软在了座位上。
她们知道,一切都完了。
等待她们的,将是冰冷的铁窗。
张建国也彻底慌了神,他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他突然从被告席上冲了下来,不顾法警的阻拦,扑到我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淑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抱着我的腿,老泪纵横。
你原谅我,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啊！
紧接着,甜甜也跑了过来,哭着向我道歉。
奶奶！对不起！我错了！
钱,我把钱都还给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我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两个人。
此刻,他们的忏悔和哀求,在我看来,只剩下滑稽和可笑。
我平静地开口。
道歉可以。
原谅下辈子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对儿子说：
我们走吧。
剩下的,交给法律。
第十一章
那场庭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张建国和那个叫甜甜的女人。
公安机关迅速立案。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甜甜及其背后的诈骗团伙被一网打尽。
最终判决下来,甜甜周小红作为主犯,因诈骗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那个MCN公司的老板,获刑更重。
整个犯罪团伙,无一漏网。
而张建国,因涉案金额巨大,且在诈骗过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负面作用,被认定为从犯。
但法院考虑到他本身存在认知障碍,又是被骗者,酌情从轻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执行,并需退还所有非法所得。
我和他的离婚判决也下来了。
那二十万养老钱,被悉数追回。
我们名下的夫妻共同财产,包括那套我住了一辈子的房子,绝大部分都判给了我。
张建国仅分得少量现金,作为他晚年的基本生活保障。
二审时,张建国放弃了上诉。
在法庭的最后陈述时,他老泪纵横地看着我的方向,只说了一句：
淑芬,我对不起你。
我坐在旁听席上,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一句对不起,就想抹去他给我带来的所有伤害和羞辱吗
太轻了。
我用追回来的钱,加上自己的一些积蓄,给自己,也给几个在这次事件中同样遭遇了家庭变故的老姐妹,报了一个去欧洲的豪华旅游团。
我们一起去了法国,看了埃菲尔铁塔。
一起去了意大利,在罗马的许愿池前扔下硬币。
现在我正站在瑞士的雪山之下。
阳光灿烂,空气清新得让人想哭。
我摘下墨镜,对着湛蓝的天空和皑皑的雪山,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让同行的姐妹帮我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了儿子林锐。
照片上,六十岁的我,笑得像个十八岁的姑娘,灿烂又自由。
我给照片配上了一行文字：
新生活,启动！
背景里,再也没有恼人的噪音,没有虚伪的谎言,没有糟心的背叛。
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一首自由自在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