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儿去世的第三年,老公在朋友圈公开为他白月光的女儿庆祝生日,并配文：
我唯一的宝贝,我愿意付出一切换你平安。
没过多久,他踹开我家的房门,逼我交出女儿,为他的宝贝再捐一次骨髓。
我告诉他,女儿已经死了,死在三年前。
他冷笑一声,李梦妍,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人命关天,你还在因为嫉妒闹脾气。
贝贝她有先天性白血病,只是想要一个爸爸而已。
再说了,一岁多的时候她就捐过了,现在再捐一次怎么了
我警告你,要是明天昭昭不来,她的人工耳蜗就别想要了。
他哪里知道,昭昭她早在三年前就用不上了。
第一章
女儿死的第三年,我在她生日这天买了她爱吃的菜。
从前昭昭总扒着冰箱门问,妈妈什么时候能买草莓蛋糕,什么时候能吃炸薯条。
我总哄她,等爸爸回来就买,等她生日就买。
现在蛋糕摆在桌上,薯条还冒着热气,可我的女儿只剩下客厅角落那个冰冷的小罐子。
突然,房门被踹出刺耳的哀鸣,顾明恒裹挟着寒气闯进来。
他昂贵的西装一丝不苟,领口却沾着奶油渍。
昭昭呢把昭昭交出来！
我的思维凝滞了半晌,手机屏幕还亮着,他几天前发的朋友圈赫然在目。
我唯一的宝贝,我愿意付出一切换你平安。
配图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笑靥如花。
李梦妍,顾明恒的声音冷得像冰,别跟我装傻,把昭昭给我。我可是她爸爸！
原来他还记得自己是昭昭的爸爸。我苦笑一声,眼神不由自主飘向桌子边的小罐子。
昭昭她死了。
死了顾明恒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里闪过一丝惶恐。
但当他瞥见桌上的生日蛋糕时,那份惶恐立刻转为厌恶。
他猛地将我扯到面前,手指几乎要捏碎我的胳膊。
李梦妍,你越来越恶心了。为了不让我见昭昭,连她死了这种话都编得出来。
这可是你女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不惜诅咒她！
他甩开我,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我看着他徒劳的身影,指着那个白色小罐：昭昭就在这里。
顾明恒的脸彻底黑了：李梦妍,你别再三挑战我的底线。再敢拿昭昭死了这种话骗我,她的人工耳蜗就别想要了。
三年了,亏他还记得昭昭需要这个。
可他忘了,昭昭的耳朵是因为他才聋的。
见我不语,他气极反笑：好,你果然还是这么心狠手辣。三年前为了不和我离婚,带着昭昭躲了三年。
那时候我忍了,现在有条人命需要昭昭去救,你居然还不肯让我见她。
李梦妍,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积压的情绪终于决堤,我哭着嘶吼：顾明恒,你白月光的女儿的命是命,你自己亲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顾明恒被我的激动震慑,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第二章
就在这时,顾明恒的电话响了。
顾明恒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按下接通键。
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从听筒溢出：爸爸,你去哪里了贝贝好怕……
那声音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进我的耳膜。
顾明恒的脸色瞬间柔和下来,声音放得极轻,和刚才的狠戾判若两人：贝贝乖,爸爸在办正事,马上就回去陪你。
可是医生叔叔说,贝贝的病要等姐姐来才能好……
小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爸爸,你找到姐姐了吗
贝贝想活下去,想和爸爸一起吹蜡烛……
顾明恒的眉头越皱越紧,看向我的眼神重新覆上寒霜。
他捂着听筒走到窗边,压低声音哄道：找到了,爸爸这就带她去医院,贝贝再忍忍好不好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温柔的女声：贝贝你怎么能偷偷拿妈妈的手机打扰爸爸呢
接着是对顾明恒的歉意,对不起,明恒,贝贝她就是太喜欢你了。你找到梦妍姐和昭昭了吗如果她们不愿意就算了。
但是医生说贝贝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配型……
啜泣声逐渐放大：在她最后的时间里,你能回来陪陪她吗
别担心,顾明恒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一切都交给我,我不会让贝贝出事的。
挂了电话,他转身时眼底已无半分温度：听到了贝贝在等昭昭救命。
我看着他急切的脸,心脏像浸在冰水里,连呼吸都带着刺痛：顾明恒,你别忘了昭昭和她一样大,你怎么那么狠心！
那又怎样他不耐烦地打断,正因为同岁,配型成功率才高！李梦妍,我最后问你一次,昭昭到底在哪
她就在那里！我猛地指向那个白色小罐,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顾明恒彻底被激怒,扬手就扫掉了桌上的罐子。
陶瓷碎裂的脆响在房间里回荡,白色的骨灰混着细小的骨头碎片撒了一地。
李梦妍,你闹够了没有！他怒吼道,你介意贝贝的身份不愿意让昭昭捐骨髓,我可以原谅你。
但能不能不要用装疯卖傻的方式你想让昭昭一辈子活在失聪的阴影里吗想让她当个被人嘲笑的聋子吗
三天后,我要看到昭昭出现在医院,否则我永远不会出钱给她装人工耳蜗。
震耳的摔门声响起,我知道他赶着去陪白月光的女儿了。
可我的昭昭呢
她那么小一个,火化后的骨灰也只有一点点。
被爸爸这样打到地上,会疼吗
我蹲下身,颤抖着手去捡那些散落的骨灰,指尖触到的只有刺骨的冰凉。
第三章
三天后,顾明恒没等到我们。
门铃声响了。
我打开门,门外是顾明恒的助理。
顾总请你回去一趟,麻烦夫人配合一下。
我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嘴角撤出一抹讽刺的笑。
你等我拿上我的东西。
我背上早已收拾好的包,坐上了去顾明恒别墅的车。
见到顾明恒以后,他的声音冰冷：李梦妍,别逼我动真格的。
顾明恒,昭昭已经死了。
我平静地重复这句话,心早已在一次次撕扯中麻木。
死了他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别等我找到她。
这三年她真是被你教坏了,小小的孩子心思这么歹毒。
她存心让贝贝死是不是
我告诉你,等我找到她以后,我不仅不会给她装耳蜗,还要让你以后见不到她的面！
我早就见不到了。
三年前火化炉前,那是我见昭昭的最后一面。
顾明恒,是不是只有我拿出证据来,你才肯相信昭昭死了
顾明恒一愣,刚想说什么,楼梯上就走下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小女孩脸色苍白,怯生生地躲在林轻言身后。
梦妍姐,林轻言柔声开口,眼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红,我们不是来逼你的,只是贝贝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你看她都这样了……
贝贝立刻咳嗽起来,虚弱地抓着林轻言的衣角：爸爸,我不疼,别和阿姨吵架……
顾明恒的脸色更沉了,看向我的眼神像要喷出火：李梦妍,我最后警告你。我一定会把昭昭找出来。
他把我推进卧室锁了门,转身就开始动用关系寻找昭昭的痕迹。
顾明恒的助理提醒他,昭昭耳聋,这三年我肯定带她去过医院。
然而他调查了近三年的记录,却始终没有发现昭昭的痕迹。
顾明恒开始变得有些焦躁。
他笃定只要昭昭还活在世上,总会留下痕迹的。
我麻木道：你要找的昭昭的就医记录,就在我的包里。那是昭昭生前……
就在这时,卧室的房门被敲响了。
林轻言焦急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明恒,贝贝昏倒了！我先带贝贝去医院了。
医生说之前的移植手术不太成功,必须尽快重做！如果……如果昭昭不同意,那贝贝恐怕……
顾明恒深深看了我一眼,随后夺门而出
脚步声急促地远去,我靠在门后冷笑。
永远都是这样,林轻言总有办法用贝贝博取他全部的关注。
我拿上顾明恒没来得及打开的包跟了上去。
在今天结束吧。
我走进医院走廊的时候,正好听到助理汇报：顾总,查到一份记录,顾昭昭三年前有过车祸住院记录。
顾明恒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不可能,那天是昭昭的生日,她在家,怎么会大晚上出车祸
不可能我哈哈大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顾明恒,你告诉我怎么不可能整个A市怎么那么巧,有个叫顾昭昭的五岁小女孩,在生日当天出车祸,还因为捐骨髓的并发症耳聋
顾明恒僵在原地,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你还想看什么
我打开包,把里边文件通通甩到他脸上。
昭昭的病危通知书、死亡证明、火化证明,够了吗这些足够证明她死了吗
文件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死亡证明上的照片,昭昭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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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顾明恒盯着照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喃喃道：不可能……那天是昭昭生日……
他猛地抬头,眼睛赤红地抓住我的肩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昭昭出事了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我通知你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挣脱他的手后退几步,顾明恒,你摸着良心说,那时候你在哪里
他语塞,随即又换上暴怒的神情：昭昭那么小,你为什么要放她一个人在外面你是怎么当妈的！
我放她一个人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
我指着他的鼻子嘶吼,顾明恒,你有脸说这句话那天是谁答应昭昭,只要她乖乖给贝贝捐骨髓,就陪她过生日的是谁让她在窗边等了一整晚,连个电话都不接的
他愣住了,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在努力回忆。
你说啊！我步步紧逼,你心里只有林轻言和她的女儿,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昭昭
她生病的时候你在陪贝贝做检查。
她幼儿园表演的时候你在给贝贝开家长会。
她唯一的生日愿望只是想让你陪她吃块蛋糕,你都做不到！
我没有！顾明恒吼道,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我只是……只是那时候贝贝的病更严重……
所以昭昭的命就不值钱是吗我冷笑,顾明恒,你别自欺欺人了。
从林轻言带着贝贝回来那天起,你心里就没我们母女的位置了。
你故意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狠厉,你就是故意不告诉我昭昭死了,想让我愧疚一辈子,想报复我对不对
看着他死到临头还在推卸责任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所有的愤怒都变成了寒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过、恨过,如今只剩陌生的男人,轻声说：顾明恒,你知道昭昭是怎么死的吗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缩。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我笑了起来,眼泪却汹涌而下,那我就告诉你,告诉你：我的女儿,是怎么在她生日那天,因为等不到爸爸,自己跑出家门去找你,最后被车撞死的！
第五章
你答应昭昭,如果她乖乖给贝贝捐骨髓,生日那天就陪她吹蜡烛。
我声音发颤,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割肉。
昭昭那么小,却把你的话当成圣旨。
她做完骨髓穿刺疼得哭,却还安慰我说没关系,只要爸爸能陪她过生日就好。
顾明恒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生日那天,我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买了她最爱的草莓蛋糕。
她穿着新裙子坐在窗边,从下午等到晚上,问了无数遍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要他看清楚我眼底的绝望。
她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
我骗她说你在忙,可她太想你了,趁我去厨房拿东西的功夫,自己开了门跑出去找你。
她那么小,又听不见声音……我的声音哽咽,几乎无法继续。
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她听不见,司机按喇叭提醒她也听不见……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给你准备的礼物……
顾明恒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疯了一样带着她去医院,医生却劝我放弃治疗。我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昭昭被撞得支离破碎,可她弥留之际还在问我,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为什么还不来
我跪在病房里求医生再救救她,求老天爷再给她一点时间。
我一遍遍地打你的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了,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
我猛地放下手,死死盯着他。
你说,‘贝贝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和昭昭别在这时候烦我’。
顾明恒,你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昭昭的心跳就停了！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后来我处理昭昭的后事,临火化前,我想让你来见她最后一面。我看着地上散落的文件,声音平静得可怕,可你呢
你说贝贝想在手术前出国玩一趟,你已经买好了机票,带着她们登机了,让我没事不要再打扰你。
顾明恒猛地跪倒在地,泪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哀鸣。
你现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
顾明恒,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喊大叫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哭声和我冰冷的呼吸。
三年前那个雨夜的绝望,仿佛又一次将我吞噬。
顾明恒跪在地上哭了很久,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可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无尽的荒芜。
昭昭死的时候,我那么恨他,我以为我会渴望看到他痛哭流涕、悔恨不已的模样。
可实际上,我只觉得痛苦,我的昭昭啊。
她那么小,死的时候,连痛这个字都还没学会。
她只是一次次喊着：妈妈,我难受。我想睡觉。
第六章
就在这时,顾明恒的手机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刺破了沉重的空气。他慌乱地接起电话,林轻言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明恒,你快来医院！贝贝又昏倒了,医生说情况很危险！
顾明恒的身体一僵,脸上的悲伤瞬间被焦急取代。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忘了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就往外跑。
这个前一秒还在为昭昭痛苦的男人,听到林轻言和贝贝的消息,就把昭昭仍在一边了。
真可笑,我居然还留着昭昭的骨灰,想让她再看爸爸一眼。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病房,正看到他一把将赶来的林轻言搂进怀里,低声安慰着什么。
林轻言靠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贝贝躺在旁边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睛。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幅感人至深的画面,心里已经没有任何起伏。
又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林轻言和贝贝需要他,他总会第一时间赶到。
五年前昭昭刚学会走路,走得急摔伤了。
我给正在陪林轻言的他打电话,他说贝贝第一次看到雪,我得陪她堆雪人。
四年前我加班晚归,发现昭昭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哭。
她说,她给爸爸打电话求助,爸爸却说贝贝怕黑,我走不开。
就连昭昭出事那天,他也在陪着贝贝在玩碰碰车。
明恒,怎么办啊林轻言的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顾明恒,医生说贝贝这次情况很不好,可能要立马做骨髓移植才行……
顾明恒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我,眼神复杂。
林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来,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摆手：梦妍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冷冷地开口,你们这场戏我看腻了,我现在就要走了。
林轻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梦妍姐,我知道你恨我,可贝贝是无辜的啊……她还那么小……
无辜我笑了,我的昭昭就不无辜吗她也是那么小就没了性命！
顾明恒皱起眉头,语气带着恳求：梦妍,贝贝现在真的很危险……
她危险与我无关。我打断他,顾明恒,你别忘了,你的亲生女儿是怎么死的。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你是昭昭的亲妈,你的骨髓或许能救贝贝……就当看在昭昭的份上……
听到这句话,我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原来在他心里,到了这个时候,我存在的价值依然是为林轻言的女儿续命。
第七章
林轻言立刻抓住机会,拉着我的手哀求：梦妍姐,求你了,救救贝贝吧。
她真的很可怜,从小就受病痛折磨,她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贝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虚弱地开口：阿姨,求求你救救我……我想活下去,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看着她们母女一唱一和的样子,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甩开林轻言的手,后退一步：我做不到。
李梦妍！顾明恒终于忍不住怒吼,你有没有同理心贝贝是昭昭的妹妹！你这个冷血无情又自私的女人！
我冷血我自私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顾明恒,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你还记得昭昭为什么会聋吗
他愣住了,眼神闪烁。
因为她年纪小抵抗力低,被你哄着捐了骨髓发烧了,高架发生了连环车祸救护车过不来,我给你打电话让你找家里托关系想想办法。
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可你忙着给贝贝讲睡前故事,说小孩子发烧很正常,不值得兴师动众。
等我抱着她跑到医院时,她的听力已经永久性损伤了！
顾明恒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紧抿着说不出话。
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冷血自私我继续说道。
医生说尽早装人工耳蜗或许能恢复部分听力,可你说先救贝贝,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让我再等等。
这一等,直到昭昭死,她都没能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顾明恒顾总,你当时真的拿不出那十几万吗
林轻言试图打圆场：梦妍姐,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明恒他也很后悔……
后悔我看向顾明恒,他后悔的是没能早点找到昭昭给贝贝捐骨髓,不是后悔没能好好陪女儿！
顾明恒嗫嚅半响,抓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你因为我和林轻言的关系,心里有怨气。
但是贝贝是一条人命啊。
她和贝贝一样大。我们已经失去昭昭了,不能再失去贝贝了。
李梦妍,就当是为昭昭积功德了。你也不想让昭昭觉得自己的妈妈冷血无情吧
看到卑微的顾明恒,我满心苦涩。
原来他也可以为了孩子做到这个程度。
那昭昭当初说难受的时候他怎么不管
昭昭为了配型做骨髓穿刺的时候,他怎么不心疼
爱与不爱果然很明显。
我深吸一口气：顾明恒,我和贝贝的骨髓根本匹配不上。
什么
我这句话一出口,顾明恒和林轻言傻在原地。
你以为我这个当妈的,会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去捐骨髓吗
当时我拜托医生也给我测了一次,如果我能匹配上,昭昭就不用受苦了。
可结果就是不匹配。
顾明恒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所有希望,瘫坐在地上。
林轻言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八章
你以为贝贝真的需要骨髓移植吗我冷笑一声。
顾明恒一愣：你什么意思
三年前昭昭捐的骨髓明明很成功,为什么现在突然不行了
林轻言每次只要想让你陪她,贝贝就会发病,你就从来没怀疑过吗
林轻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尖声道：梦妍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贝贝是真的病了！
是病了,但是恐怕远没有你口中那么急迫吧否则在得知我匹配不上的时候,你怎么比顾明恒还冷静
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就走,别再来烦我,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身后传来顾明恒的声音,但我没有回头。
这个男人,这个所谓的家,早已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和感情。
第九章
我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被顾明恒拉住了手腕。
他的眼神复杂,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梦妍,再给我一点时间,等贝贝好了,我就来陪你和昭昭。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陪我你现在才想起来我们母女
顾明恒,太晚了。
我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他。
这是昭昭生日那天,她准备送给你的礼物。
那是个手工缝制的钥匙扣,歪歪扭扭的,上面还绣着一个顾字。
这是昭昭在幼儿园手工课上做的,本来想在生日那天送给她心心念念的爸爸。
顾明恒的眼眶瞬间红了。
我继续道：她做了整整一个星期,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直到被车撞到医院了,她手里还紧紧攥着这个。
顾明恒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粗糙的钥匙扣,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我以后会补偿你的,梦妍。我会用余生来弥补对昭昭的亏欠……
补偿我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顾明恒,你拿什么补偿用你的钱吗还是用你的时间
昭昭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她只要一个爱她的爸爸,可你给不了！
他的身体僵住了,眼神黯淡下去。
你为什么对贝贝这么上心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出了那个埋藏已久的问题。
仅仅因为她是林轻言的女儿吗
顾明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
林轻言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梦妍姐,你就别为难明恒了。他对贝贝好,是因为贝贝……
闭嘴！顾明恒厉声打断她,脸色十分难看。
我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一阵阵犯恶心。
我看向顾明恒,缓缓开口：因为贝贝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顾明恒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林轻言也惊呆了,下意识地看向顾明恒。
你……你怎么知道顾明恒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震惊和慌乱。
我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这样。
林轻言连忙解释：梦妍姐你别误会,我和明恒只是……
只是什么我打断她,只是在我和顾明恒结婚三天前发生了关系,然后有了贝贝
顾明恒彻底傻在了原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轻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装镇定地说：梦妍姐,你别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
我看着顾明恒,所以你才会对贝贝那么上心,对昭昭的死那么迟钝。
顾明恒,你真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啊。
他颓败地靠在墙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我冷笑,你的一时糊涂,毁了我的一生,也害死了我的女儿！
第十章
你确定贝贝是你的孩子吗我看着顾明恒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觉得无比讽刺,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让顾明恒和林轻言都愣住了。
顾明恒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你什么意思
林轻言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眼神慌乱地躲闪着：梦妍姐你别胡说八道！贝贝当然是明恒的女儿！
是吗我笑了笑,拿出手机点开早就准备好的照片。
顾明恒,你自己看吧。
那上面是贝贝的出生证明,我在和贝贝做骨髓配型的时候,不经意撞见的。
顾明恒和林轻言发生关系,是在我们结婚的三天前,也就是当年的一月。
据林轻言说,贝贝和昭昭同一天出生。
也就是九月份。
可出生证上的时间明明就是六月份。
顾明恒的眼睛死死盯着照片上的日期,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眼神涣散地看向林轻言,轻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轻言的嘴唇哆嗦着,强作镇定地说：明恒你别听她胡说,这是她伪造的！她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伪造我拿出另一份文件,那这份呢这是我托人查到的,贝贝出生时的住院记录。林轻言,你敢说这也是伪造的吗
林轻言彻底慌了,眼泪涌了出来：明恒,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步步紧逼,解释你早就怀了别人的孩子,却故意设计让顾明恒以为是他的
解释你利用贝贝,一步步夺走属于我的一切解释你看着昭昭去死却无动于衷,只关心自己的女儿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轻言尖叫着反驳,我是真的爱明恒！
顾明恒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真爱和亲情,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他为了这个亲生女儿,忽视了自己真正的女儿,甚至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突然捂住脸,发出绝望的吼声。
林轻言还在哭着解释,可顾明恒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梦妍,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昭昭……你能原谅我吗
我看着他,这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原谅我怎么可能原谅
顾明恒,我平静地开口,你欠我的,欠昭昭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至于原谅,你永远都别想了。
第十一章
我离开医院后,就直接带着昭昭回到了老家。
我把她放在了姥姥姥爷身边,有他们在,昭昭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又把老家的房子修整了一下,打算余生就在这里守着昭昭。
我也想过死,可是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记得昭昭了。
她才来这个世界五年,什么痕迹都没来得及留下。
这天,我做好了昭昭爱吃的蛋糕,正打算去看她,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顾明恒瘦了很多。
曾经笔挺的西装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是挂在晾衣杆上。
他眼窝陷得很深,眼下是青黑的胡茬,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哪还有半分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手指在裤缝上反复摩挲,眼神怯怯地看向我手里的蛋糕盒。
梦妍……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我找了你很久。
我没说话,指尖捏着蛋糕盒的丝带,骨节泛白。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他往后退了半步,喉结滚动着,那天你离开以后……她就走了。带着贝贝走了,没说去哪。
我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情绪。
这结局在意料之中,一个靠谎言维系关系的人,在真相败露时只会仓皇逃窜。
顾明恒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解释：我查清楚了,贝贝不是我的孩子。
她根本对不上时间……是林轻言骗了我,她一直都在骗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眼眶红得吓人：梦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被她骗,不该忽略你和昭昭……
你错不错,与我无关。我打断他,顾明恒,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动作僵住了,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那个昭昭绣的钥匙扣。
粗糙的布料被摩挲得发亮,边角都起了毛边。
我想……去看看昭昭。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我买了她爱吃的零食。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小路,路的尽头是姥姥姥爷的坟,昭昭的骨灰盒就葬在他们脚边。
坟头的青草在风的吹动下微微摇摆,像是昭昭在说不欢迎。
她不需要。她现在有姥姥姥爷陪着,每天能听鸟叫,比跟着你时开心多了。
顾明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我知道我没资格……可我是她爸爸啊。梦妍,让我见见她,就见一面……
你配吗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蛋糕盒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她等你陪她过生日的时候,你在哪
她躺在手术台上问‘爸爸什么时候来’的时候,你在哪
她攥着给你的钥匙扣断气的时候,你又在哪
我一步步逼近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刀割般的锋利,顾明恒,你现在来忏悔有什么用
是能让她活过来,还是能让她听见你这迟了三年的‘对不起’
他被我问得步步后退,后腰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没去揉,眼里的悔恨几乎要溢出来,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晚了。他蹲下身,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可我控制不住想她……我一闭上眼就看见她坐在窗边等我,戴着助听器。我还梦到,我带着她去做手术,她撞上人工耳蜗后一直开心地抱着我笑……
她重度听力损失,助听器没用。我纠正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你连她耳朵受损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现在说想她,不觉得可笑吗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转身往小路尽头走,没再回头。
蛋糕盒里的草莓蛋糕还散发着甜香,那是昭昭生前最爱的味道。
身后传来顾明恒的哭喊,他在喊梦妍对不起,在喊昭昭爸爸错了。
可老家的风把这些声音吹散了,吹进草地里,吹进柏树叶里,吹不到那个埋在地下的小小身影耳边。
我把蛋糕放在昭昭的小墓碑前,擦掉碑上的灰尘,指尖拂过爱女顾昭昭之墓几个字。
昭昭,妈妈带蛋糕来了。我轻声说,今天天气好,能听见小鸟在叫,你开不开心
墓碑旁的小草轻轻摇晃,像是在点头。
远处顾明恒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可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在墓前坐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顾明恒还在忏悔,但是我却没有理他。
毕竟,我的昭昭,已经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