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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咖啡店里的白开水情缘
凌风是被自己的心跳吵醒的。
不是噩梦惊醒的那种狂跳,是像上学时偷偷在课本下藏漫画,被老师突然叫到名字的那种,慌里慌张的,连带着指尖都有点发麻。他坐起身,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脑子里还顽固地留着梦里的画面——暖黄色的咖啡店灯光,空气中飘着奶泡的甜香,还有对面坐着的那个女孩。
他记不清女孩完整的名字,甚至想不起她穿了什么颜色的裙子,却偏偏能清晰回忆起她的眼睛。不是那种亮晶晶的大双眼皮,是眼尾微微上挑的形状,笑起来的时候眼仁像浸在温水里的月亮,又软又亮。还有她盘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发尾别着个细闪闪的小发卡,说话时会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晃得他心尖也跟着颤。
搞什么啊。凌风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离他上班打卡还有三个小时。他倒回床上,试图把那个梦按回脑子里——梦里他好像特别紧张,手在膝盖上攥出了印子,服务员过来问他喝什么,他脑子里明明过了一遍拿铁、美式、甚至连女孩面前那杯卡布奇诺都想了,结果张嘴就蹦出三个字:白开水。
想到这,凌风自己先笑出了声。哪有人去咖啡店点白开水的这梦也太没逻辑了。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的出租屋里,林敏正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脸埋在柔软的棉絮里,耳朵尖还红得发烫。
她也做了个梦,一个过分清晰的梦。
梦里的咖啡店她好像在哪见过,又好像没见过。木质的桌椅,墙上挂着复古的黑胶唱片海报,连窗外飘的雨丝都看得清清楚楚。而坐在她对面的男生,是她现实里绝对不敢主动搭话的类型——短发利落,额前碎发垂下来,刚好遮住一点眉毛,鼻梁高得很显眼,尤其是下颌线,林敏在梦里甚至偷偷想:这人要是去拍证件照,摄影师肯定不用帮他修轮廓。
可偏偏这么个看着挺酷的男生,全程坐立不安,手一会儿放在桌上,一会儿揣进兜里,像是屁股底下垫了仙人掌。林敏本来还挺紧张,看着他那副模样,憋笑差点憋出内伤。直到服务员过来,问他要什么饮品,男生憋了半天,吐出白开水三个字时,林敏刚喝进嘴里的卡布奇诺直接呛在了喉咙里。
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抬眼就看见男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那副我怎么这么没用的样子,让林敏的笑意根本藏不住,连嘴角的咖啡渍都忘了擦。
太可爱了吧……林敏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傻笑。她以前也做过关于理想型的梦,但从来没有一个梦,能把男生慌乱时的眼神、指尖的小动作,甚至他说话时带着点鼻音的语气,都记得这么清楚。就好像……那个梦不是她一个人的想象,而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她摸过手机,打开备忘录,飞快地敲下几行字:梦到咖啡店,男生,短发,帅,紧张,点白开水,我呛到了。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个括号,括号里写着:他找纸巾的样子,比卡布奇诺还甜。
早上七点,凌风顶着黑眼圈出门,路过公司楼下的咖啡店时,脚步莫名顿了一下。店里飘出的咖啡香,和梦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服务员笑着迎上来: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凌风的手下意识攥了攥衣角,脑子里又闪过梦里那个女孩的眼睛,他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说:一杯拿铁,加双份奶泡,谢谢。
而林敏在上班路上,特意绕到了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推开门就往角落里看——没有梦里的木质桌椅,也没有黑胶唱片海报,她有点失落,却还是点了杯卡布奇诺。喝第一口的时候,她又想起梦里那个男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差点又呛到。
第二章
公园里的吃货向日葵
林敏觉得自己快成咖啡侦探了。
这半个月来,她把公司和家附近三公里内的咖啡店逛了个遍。有的装修太现代化,满墙都是电子屏;有的太小,连个能坐俩小时的角落都没有;还有一家倒是有木质桌椅,可墙上挂的是网红插画,不是梦里的黑胶唱片海报。
每次推开门,她都先下意识扫一圈环境,心脏跟着提一下,等确认不是梦里那家店,又悄悄松口气,顺便点杯卡布奇诺——好像多喝一杯,就能离那个梦近一点。同事见她天天带咖啡,还打趣:敏敏,你这是要把咖啡店搬回家啊
林敏只能笑着打哈哈,没法说自己其实是在找一个只存在于梦里的地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因为一个梦,天天对着咖啡店的天花板发呆吧
而凌风这边,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他比林敏更离谱,不仅逛附近的店,连出差时路过的咖啡店都要进去瞅两眼。上周去邻市开会,午休时间硬是绕路走了两条街,结果那家店只卖冷萃,连奶泡都没有。他站在柜台前,看着菜单上的白开水选项(没错,真有咖啡店卖这个),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手。
晚上回到家,凌风瘫在沙发上,脑子里又想起梦里那个女孩。上次是咖啡店,这次会梦到什么他甚至有点期待睡觉——这种等着和一个陌生人赴约的感觉,陌生又有点奇妙。
果然,凌晨一点多,凌风闭着眼,又走进了梦里。
没有咖啡香,取而代之的是青草和晚香玉的味道。他低头一看,自己手里居然捧着一束花,粉白的玫瑰裹着透明包装纸,有点蔫蔫的,像是被风吹了一路。再抬头,就看见林敏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长发没盘起来,披在肩上,风一吹就飘起来,扫过她的肩膀。
你怎么才来林敏走过来,语气里带着点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凌风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得手都在抖,赶紧把花递过去,声音有点发紧:路上……路上绕了点弯。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路上是什么样,梦里的场景切换得比翻书还快。
林敏接过花,没说喜欢不喜欢,反而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坛:你看,那里有向日葵。
凌风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片金黄的向日葵开得正好,花盘朝着月亮的方向(虽然梦里的逻辑不太对,但他没敢细想)。他突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你好像很喜欢向日葵上次在咖啡店,我好像隐约听见你提过。
其实他根本没听见,就是随口胡诌,想多跟她聊两句。
林敏却眼睛一亮,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表情特别认真:对呀,我超喜欢向日葵!
凌风等着她说出因为它向阳、积极之类的答案,毕竟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结果林敏憋了两秒,突然笑出声,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因为向日葵枯了之后,花盘里还有瓜子可以吃啊!原味的、奶油味的、五香的……能吃好长时间呢!
凌风愣住了,手里的玫瑰差点没拿稳。他本来还在心里酝酿你像向日葵一样温暖的土味情话,现在全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憋出一句:……挺实在的。
林敏笑得更欢了,干脆拉着他往花坛那边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弹簧上:对吧!我妈以前就种过,秋天收瓜子的时候,我能蹲在院子里剥一下午。比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花实用多了!
凌风跟在她身边,看着她笑起来时眼角的小细纹,突然觉得手里的玫瑰不香了——早知道应该捧一把瓜子来。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下次如果再梦到,要不要带包五香瓜子当见面礼。
两人沿着公园的小路慢慢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凌风想问她叫什么名字,想问她现实里住在哪,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问了之后,这个梦就醒了。
而林敏走在前面,偷偷回头看了眼凌风的侧脸,心里还在琢磨:这个人居然没觉得自己奇怪,还跟着笑,好像还挺可爱的。她甚至开始期待,下次梦里能聊点别的,比如……他到底为什么在咖啡店里点白开水。
天快亮的时候,梦又像上次一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凌风是被闹钟吵醒的,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过手机搜向日葵
瓜子品种;而林敏醒来后,第一件事是翻出抽屉里的原味瓜子,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嚼着嚼着,又忍不住笑了。
他们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知道对方就住在同一个城市,甚至不知道彼此都在为了一个梦,疯狂寻找一家咖啡店。
但他们都清楚,这个共享的梦,已经像一颗发了芽的种子,悄悄在心里扎了根。下次见面时,或许不用再靠白开水和瓜子找话题了——他们可以聊聊,现实里的公园,有没有梦里这么香。
共享的梦
第三章
梦里恋爱进行时
林敏发现,她和那个白开水男生的梦,越来越像一场固定约会。
不再只有咖啡店和公园,有时是傍晚的便利店——她站在冰柜前纠结买草莓味还是巧克力味的冰淇淋,转头就看见男生拿着两串鱼丸跑过来,说刚煮好的,给你一串,鱼丸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有时是雨天的公交站——她没带伞,缩在站牌下跺脚,男生突然把伞递过来,自己却往雨里跑,还回头喊我家近,你用!,结果下一秒就被台阶绊倒,摔了个屁股蹲。
每次梦醒,林敏都会把这些小事记在备忘录里,像攒糖纸一样攒着。她甚至买了个向日葵形状的笔记本,专门用来写梦日记:3月15日,梦到便利店,他给我鱼丸,自己烫到舌头,还嘴硬说‘不烫’3月20日,雨天真人秀,他摔了之后,第一反应是捡伞,怕我淋到。
而凌风的手机相册里,多了个加密相册,名字叫梦里的向日葵女孩。里面没有照片,全是他醒了之后凭着记忆画的小涂鸦:画她笑起来露出的虎牙,画她蹲在花坛边看蚂蚁的样子,甚至画了她上次说的能吃的向日葵——花盘里画满了小小的瓜子,旁边还标了五香味三个字。
他们在梦里越来越熟,熟到林敏敢调侃他:下次再梦到咖啡店,你可别再点白开水了,服务员都要记住你了。熟到凌风敢跟她开玩笑:那你下次别再提瓜子了,我现在看到向日葵,脑子里全是五香瓜子的香味。
有一次梦里,他们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看天上的星星。林敏突然问:你说,我们会不会在现实里见过啊
凌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看着林敏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一层碎钻。他想说肯定见过,想说我每天都在找你,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说不定呢,比如在咖啡店,我点了拿铁,你点了卡布奇诺,我们坐邻桌,却没说话。
林敏笑了,把头轻轻靠在长椅背上:那也太可惜了。要是现实里见到,我肯定会跟你打招呼,问你‘嘿,你是不是那个在梦里给我买鱼丸的人’
凌风也笑了,他悄悄往林敏那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要碰到她的:那我肯定会回答‘是我,你是不是那个在梦里想把向日葵榨成瓜子的人’
那天的梦特别长,长到他们聊了很多现实里的小事。林敏说她喜欢在周末去逛菜市场,因为能买到新鲜的草莓;凌风说他喜欢在晚上听黑胶唱片,尤其是爵士乐。他们甚至约好了,下次梦里要一起去逛菜市场,一起听黑胶唱片。
醒来的时候,凌风的嘴角还挂着笑,他摸过手机,给闺蜜发了条消息:我好像在梦里谈恋爱了。
闺蜜秒回:你是没睡醒,还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凌风没解释,只是打开音乐软件,搜了首爵士乐,一边听一边想:梦里林敏说她没听过爵士乐,下次梦里,一定要让她听听。
而林敏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购物软件,买了一盒新鲜的草莓。洗草莓的时候,她想起梦里凌风说他喜欢吃草莓,忍不住多洗了几颗,好像洗多了,就能在梦里分给她一样。
他们还是没在现实里相遇。
林敏依旧每天逛咖啡店,有一次甚至看到一家店的装修和梦里很像,她激动地冲进去,却发现角落里坐着的是一对情侣,不是她等的人;凌风依旧在出差的时候逛咖啡店,有一次点了杯卡布奇诺,却发现味道和梦里的差远了,因为少了点呛到咳嗽的甜味。
但他们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在梦里见到对方。他们会一起逛便利店,一起躲雨,一起看星星,一起聊那些现实里还没来得及说的话。
这种梦里恋爱的感觉,很奇妙,也很温暖。就像在心里藏了一个小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他们甚至开始期待,现实里的相遇能晚一点到来。
因为梦里的约会,还没逛完菜市场,还没听完爵士乐,还没一起尝过五香瓜子味的向日葵——还有好多好多小事,想在梦里,先跟对方一起做完。
第四章
海边的未来预告
林敏是被海浪声冲醒的。
不是闹钟的刺耳声响,是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裹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从梦里一路追到现实。她睁开眼,窗帘缝里漏进一缕晨光,可脑子里全是梦里那片一望无际的蓝——天是浅蓝的,海是深蓝的,连脚下的沙子,都泛着淡淡的蓝白色。
最清晰的,是掌心传来的温度。
梦里她左手牵着一个小小的手,软乎乎的,手指上还沾着沙粒,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穿着黄色的小裙子,跑起来像朵会动的向日葵;右手牵着的,是只宽大温暖的手,指节分明,掌心有层薄茧,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总在梦里跟她聊瓜子的男生。
爸爸,妈妈,你们快一点!小姑娘举着个贝壳,蹦蹦跳跳地往海浪里跑,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
林敏跟着跑,沙子钻进拖鞋里,有点硌脚,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烦。凌风跟在她身边,手里拎着个小水桶,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怕她被浪绊倒。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侧脸晒得有点红,他笑着喊:慢点跑,别摔了!
那语气,熟稔得好像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好多年。
林敏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凌风。他刚好也在看她,眼里的笑意像揉碎了的阳光,比海边的太阳还晃眼。她想问这是哪里,想问这个小朋友是谁,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一开口,这个太美好的梦就碎了。
发什么呆呢凌风伸手,替她把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碰到她的耳垂,有点烫,再不走,妞妞就要把贝壳全捡完了。
妞妞林敏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里莫名觉得特别亲切。
嗯,你上次说喜欢向日葵,我就想,要是有个女儿,就叫妞妞,像小向日葵一样。凌风说得特别自然,好像这个名字已经在他心里存了很久。
林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看着凌风的眼睛,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妞妞举着个超大的贝壳跑回来,扑进凌风怀里:爸爸!你看这个贝壳,里面好像有声音!
凌风蹲下来,把妞妞抱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肩上,然后抬头对林敏笑:走,咱们去那边浅滩,说不定能捡到小螃蟹。
林敏跟着他们走,海浪一次次漫过脚面,凉丝丝的,却一点都不冷。她看着凌风抱着妞妞,耐心地教她怎么找螃蟹,看着妞妞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就算是在梦里,也想多过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把海面染成了橘红色。妞妞趴在凌风怀里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那个大贝壳。凌风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妞妞身上,然后伸手牵住林敏:回去吧,晚上海边风大。
林敏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回走。沙滩上留下三串脚印,一大两小,被海浪轻轻漫过,又慢慢抚平,像是什么都没留下,又像是把什么都刻进了心里。
醒来的时候,林敏的手还保持着牵着人的姿势,掌心空荡荡的,却好像还残留着梦里的温度。她摸了摸眼角,居然有点湿——明明是个很开心的梦,怎么会哭呢
她翻出那个向日葵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4月5日,梦到海边,有妞妞,有他。沙子是暖的,海浪是甜的。想了想,又在后面画了个小小的贝壳,旁边标着妞妞的。
而凌风醒来后,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好像还能感觉到妞妞趴在上面的重量。他打开那个加密相册,画了一个小小的一家三口——爸爸牵着妈妈的手,妈妈牵着妞妞的手,背景是一片蓝色的海,海面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太阳,像极了林敏喜欢的向日葵。
他盯着画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以前他总觉得,梦里的恋爱是空中楼阁,可今天这个梦,却让他觉得,好像只要再等一等,再找一找,现实里也能拥有这样的日子。
那天上班,林敏路过花店,特意买了一束向日葵,放在办公桌上。同事问她:今天怎么想起买花了林敏笑着说:因为觉得,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而凌风下班的时候,路过玩具店,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一个小小的贝壳玩具——轻轻一捏,就能发出海浪的声音。他把玩具放进兜里,好像这样,就能把梦里的海浪声,偷偷带在身边。
他们还是没在现实里相遇。
林敏去咖啡店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往角落里看;凌风路过菜市场,还是会想起梦里约好一起逛菜市场的约定。
但他们心里都多了一份期待。
因为那个海边的梦,像一个温柔的预告,告诉他们:不管现实里要等多久,不管还要逛多少家咖啡店,总有一天,他们会从梦里的一家三口,变成现实里的我们。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个甜甜的期待,继续在现实里,慢慢走向彼此。
第五章
长椅上的老时光
林敏是被梦里的夕阳晒醒的。
不是刺眼的强光,是暖融融的、像裹了层羊绒毯的夕阳,落在她手背上,连带着梦里那只苍老却温暖的手,触感都清晰得不像话。她睁开眼,窗外还是凌晨的深蓝,可脑子里全是公园长椅上的画面——银杏树叶黄得像撒了金,风一吹就飘下来,落在她和身边人的肩膀上。
她的手被紧紧攥着,指关节有些变形,皮肤也松弛了,可那力度却很稳,像是攥了一辈子,早就刻进了骨子里。她转头,就看见凌风坐在旁边,头发全白了,稀疏地贴在头皮上,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
你看,那棵银杏树,还是这么高。凌风的声音很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熟悉的温柔。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银杏树,树干比他们第一次在梦里见时,粗了整整一圈。
林敏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梦——那时他们还年轻,她拉着他在花坛边看向日葵,说喜欢向日葵是因为能吃瓜子;那时他还会紧张,在咖啡店里点白开水,在雨里摔个屁股蹲。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敏轻声说,声音也带着老态的迟缓。她想抬手摸一摸凌风的头发,却发现胳膊抬得有些费劲,凌风见状,赶紧伸手托住她的手腕,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这个动作,和很多年前梦里那个雨天、那个便利店、那个海边,一模一样。
妞妞昨天打电话了,说小外孙会走路了。凌风突然说,眼里的光亮了亮,像突然被点燃的小灯,还说下次带孩子回来,要跟咱们去海边捡贝壳,就像她小时候那样。
是吗林敏笑了,嘴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那可得提前准备点小饼干,孩子都喜欢吃甜的。她记得妞妞小时候,每次来公园,都会攥着一块草莓饼干,边跑边掉渣,凌风总跟在后面捡,嘴里念叨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放心,我早就买好了,就放在厨房的铁盒子里,还是你喜欢的那个牌子。凌风说得很自然,好像他们昨天刚一起去过超市,一起挑了饼干的口味。
风又吹过来,银杏叶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林敏轻轻捏了捏凌风的手:你说,咱们第一次在梦里见的时候,能想到现在吗
凌风想了想,慢慢摇了摇头:那时候只想着,下次梦里能不能再见到你,能不能多聊两句。哪敢想,能一起坐在这里,等妞妞带孩子回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现在想想,好像从咖啡店那次,我点了白开水,你呛到咳嗽开始,就觉得,跟你在一起,不管是梦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都特别踏实。
林敏的眼眶有点热,她把头轻轻靠在凌风的肩膀上——他的肩膀不像年轻时那么宽了,有点塌,却还是能让她觉得安心。我也是,她轻声说,每次梦醒了,都盼着下次再睡着,能早点见到你。现在好了,不用等了,咱们能一直坐在这里。
夕阳慢慢沉下去,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条缠在一起的线,再也分不开。他们没再说太多话,就静静地坐着,听风吹树叶的声音,听远处孩子的笑声,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里面全是不用说话也能懂的温柔。
醒来的时候,林敏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好像还残留着凌风肩膀的温度。她翻出那个向日葵笔记本,手有点抖,却还是一笔一划地写:4月20日,梦到公园长椅,我们老了,妞妞有了小外孙。夕阳很好,他的手很暖。
而凌风醒来后,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翻出之前存的妞妞的贝壳玩具照片——那是他很多年前买的,现在还放在书架上。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然后给那个加密相册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名字叫我们的一辈子。
那天上班,林敏路过幼儿园,特意停下来看了会儿——里面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追着老师跑,像极了梦里的妞妞。她站在门口,笑着看了很久,直到上班快迟到了才离开。
凌风下班的时候,绕路去了一家老字号点心铺,买了一盒草莓饼干——就是他梦里说的林敏喜欢的牌子。他把饼干放进包里,好像这样,就能把梦里的老时光,悄悄藏进现实里。
他们还是没在现实里相遇。
林敏去咖啡店的时候,还是会点一杯卡布奇诺,慢慢喝,想象着对面坐着那个年轻的、会点白开水的男生;凌风路过公园的时候,还是会去那棵银杏树下站一会儿,想象着很多年后,他会牵着一个人的手,坐在长椅上看夕阳。
但他们一点都不着急了。
因为那个变老的梦,像一颗定海神针,扎在了他们心里。他们知道,不管现实里要走多久的路,要逛多少家咖啡店,要等多少个日出日落,总有一天,他们会从梦里的老两口,变成现实里一起变老的人。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跨越了梦里时光的温柔,继续在现实里,慢慢走向彼此——就像他们在梦里承诺的那样,一辈子,不分开。
第六章
梦醒后的慌张
林敏是在一片空无一人的黑暗里醒的。
没有咖啡香,没有海浪声,也没有银杏树下的夕阳——只有卧室里空调的嗡鸣,和手里空荡荡的触感。她猛地坐起身,摸黑抓过手机,屏幕光刺得她眯起眼,凌晨三点,和以往梦醒的时间一模一样,可梦里的人,却没出现。
她盯着天花板,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慌得发疼。
以前梦醒,她会笑着记梦日记,会期待下一次闭眼;可今天,她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不做梦了是梦里的约定不算数了吗还是那个一起变老的画面,只是她自己的幻想
天刚亮,林敏就抓起外套冲出家门,把之前逛过的咖啡店又走了一遍。第一家店的服务员记得她,笑着问:还是卡布奇诺吗她却摇着头,眼睛扫遍每个角落,声音发颤:请问……你见过一个穿白衬衫、会点白开水的男生吗
服务员愣了愣,摇头说:没印象呢,要不要我帮你留意下
林敏没回答,转身就走,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又去了梦里的公园,蹲在那棵银杏树下,看着空荡荡的长椅,手指反复摩挲着树皮——昨天梦里,她还靠在凌风的肩膀上,听他说妞妞的小外孙,可现在,只剩下风扫过树叶的声音,冷清得可怕。
而凌风这边,比林敏更慌。
他连续两晚没做那个梦了。第一晚以为是太累,可第二晚,他特意早早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等了很久,脑子里反复回想咖啡店的奶泡、公园的向日葵、海边的贝壳,可梦里只有一片模糊的雾,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到底在哪……凌风坐在公司楼下的台阶上,手里攥着那个贝壳玩具,指尖都快把塑料捏变形了。他翻遍了手机里的梦日记涂鸦,从第一次梦到的白开水,到后来的向日葵瓜子,再到海边的妞妞,每一张画都清晰得像昨天刚画的,可画里的人,却好像突然消失了。
他开始疯狂地在现实里找线索。去便利店买鱼丸,问老板有没有见过一个喜欢草莓冰淇淋的女生;在公交站等车,盯着每个路过的长发女孩,看她们是不是有梦里林敏那样的眼睛;甚至在菜市场蹲了一上午,手里拎着草莓,却不知道要递给谁。
同事见他魂不守舍,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只摇摇头,说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可他连那个人的名字、地址、联系方式都不知道,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里乱撞。
有一次,林敏在一家咖啡店排队,前面的男生突然对服务员说:一杯白开水,谢谢。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抬头,却发现男生留着寸头,不是梦里那个短发利落的模样。她失落地低下头,手里的卡布奇诺洒了一地,热咖啡溅到手上,她却没感觉到疼。
而凌风在公园捡到一个向日葵形状的发夹,和梦里林敏别在头发上的那个很像。他攥着发夹,在公园里跑了一圈又一圈,逢人就问有没有人丢了发夹,直到天黑,也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最后,他把发夹放进兜里,像藏着一件稀有的宝贝,却又难受得喘不过气。
他们都开始失眠。林敏的向日葵笔记本,很久没再添新内容,最后一页的老时光,被她翻得卷了边;凌风的加密相册,再也没画过新的涂鸦,屏幕上的我们的一辈子文件夹,成了他不敢轻易点开的回忆。
有时林敏会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想:他会不会也在找我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对着咖啡店发呆
有时凌风会在深夜里听爵士乐,想起梦里林敏说没听过,心想:要是现在能见到她,一定要让她听听,还要告诉她,我其实不喜欢白开水,只是第一次见她太紧张。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他们共享过一辈子的梦里时光,从青涩的相遇,到海边的未来,再到白头的相伴,却在梦醒后,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连一次擦肩而过的机会,都好像奢侈。
林敏把那束一直放在办公桌上的向日葵,换成了干花——她想留住梦里的味道,哪怕只是一点点。
凌风把那个贝壳玩具,放在了床头——他想留住梦里的海浪声,哪怕只是一个念想。
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离得很近。林敏常去的咖啡店,凌风上周刚去过;凌风常逛的公园,林敏昨天还在那里蹲过。他们甚至在同一个菜市场买过草莓,只是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中间隔着几排蔬菜摊,却始终没遇见。
梦醒后的日子,像少了一块的拼图,空落落的。可他们还是没放弃——林敏依旧每天逛咖啡店,凌风依旧每天去公园。
因为他们都记得,梦里那个老了的自己,曾坐在长椅上说:不管是梦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跟你在一起,都特别踏实。
他们相信,就算梦结束了,那份踏实的感觉,也会指引着他们,在现实里,找到彼此。只是现在,这条路,好像比梦里的任何一段旅程,都要长,都要难。
第七章
婚礼梦里的一年约定
林敏是被眼泪呛醒的。
枕头湿了一大片,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珠,连呼吸都带着哽咽后的涩意。她坐起身,窗外天刚蒙蒙亮,可梦里那场刺眼的婚礼,像电影镜头一样,在脑子里反复回放——红色的地毯,白色的婚纱,还有站在台上的凌风,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比梦里任何一次都要精神,可他身边的新娘,不是她。
梦里的她就站在人群最后,看着凌风牵起新娘的手,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看着司仪笑着说祝新人永结同心。她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礼服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直到她看见婚礼背景板上的日期——明年的今天,5月20日。
这个日期像一道闪电,劈醒了沉浸在悲伤里的她。她突然擦干眼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有一年,我一定要找到他,不能让这个梦变成真的。
天一亮,林敏就做了件疯狂的事——她把向日葵笔记本里的梦日记全抄了下来,打印成一张张宣传单,上面写着:寻找梦里的人:我们曾在咖啡店相遇,你点了白开水;我们曾在公园看向日葵,我说喜欢它能结瓜子;我们曾在海边看夕阳,有个叫妞妞的小姑娘……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请联系我。
她还在宣传单上画了个简单的标记: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旁边放着一颗向日葵瓜子。
接下来的日子,林敏像打了鸡血。她把宣传单贴在常去的咖啡店、公园的公告栏、菜市场的入口,甚至在公司楼下的快递柜上都贴了几张。同事劝她:敏敏,这太不现实了,万一没人看到呢
林敏却摇着头,手里还在叠宣传单:万一他看到了呢万一这是我唯一能找到他的机会呢她想起梦里婚礼上凌风的脸,想起他牵新娘手时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发紧——她不能接受,他们共享了一辈子的梦里时光,最后却在现实里,成了彼此的陌生人。
而凌风这边,也在做着傻事。
他把手机里的涂鸦全整理出来,做成了一本小小的画册,封面是梦里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店,里面画着林敏笑起来的虎牙、蹲在花坛边的样子、海边抱着妞妞的画面。他带着画册,去了城市里所有的书店、文创店,甚至在街边摆了个小小的摊位,旁边放着一张纸板,写着:寻找画里的女孩,如果你认识她,请告诉我。
有人路过,觉得他奇怪,笑着说:小伙子,你这是在拍偶像剧呢
凌风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他指着画册里的向日葵,认真地说:她喜欢向日葵,说枯了能吃瓜子,我想找到她,跟她一起去买五香瓜子。
有一次,林敏在一家咖啡店贴宣传单,刚把纸粘在墙上,就看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男生手里拿着一本画册,正在跟路人说话,侧脸的轮廓,像极了梦里的凌风。她的心脏瞬间狂跳,抓起包就往外冲,可等她跑出去,街上已经没了那个身影,只剩下来往的行人和鸣笛的汽车。
她站在路边,看着手里皱巴巴的宣传单,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差一点,就差一点。
而凌风在公园摆摊的时候,曾看到一个穿浅粉色裙子的女生,蹲在公告栏前,盯着一张宣传单看了很久,长发披在肩上,像极了梦里的林敏。他赶紧收拾好画册跑过去,可等他到了公告栏前,女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张贴歪了的宣传单,上面画着白开水和向日葵瓜子。
他拿起宣传单,手指反复摩挲着那个简单的标记,心里突然一酸——这一定是她,一定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敏的宣传单贴了又被撕掉,凌风的画册翻了又翻,可他们还是没遇见。
林敏开始在社交平台上发寻人文,配着宣传单的照片,每天都更新:今天又去了三家咖啡店,还是没找到你,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会见面的今天看到一个很像你的男生,可惜没追上,你一定要多留意身边的宣传单呀。
凌风也开始在网上分享自己的画册,每一张画下面都写着一段备注:这是第一次在梦里见她,她呛到了,笑得很开心这是在海边,她牵着妞妞的手,阳光落在她头发上,很好看。
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早就关注了同一个本地生活博主,林敏的评论和凌风的评论,常常出现在同一条视频下面,却从来没被对方看到。
距离梦里的婚礼日期,越来越近。林敏的宣传单已经贴遍了半个城市,手指因为反复粘胶带,变得粗糙;凌风的画册也快被翻烂了,边角都卷了起来。
有一天晚上,林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里没有婚礼,也没有凌风,只有一片温暖的光。她好像又听见了凌风的声音,他说:别着急,我在找你,很快就能见到了。
醒来的时候,林敏摸了摸脸,没有眼泪,只有一丝坚定。她看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而凌风在摆摊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看到门口摆着一束向日葵,突然想起梦里林敏说的话。他走进去,买了一束,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离她近一点。
他们都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在悄悄转动。那个梦里的一年约定,不是一场倒计时的告别,而是一场漫长寻找的开始——只要他们不放弃,总有一天,会在现实里,把梦里的遗憾,变成圆满。
第八章
公园里的守夜人
凌风是被自己的嘶吼声惊醒的。
冷汗浸透了睡衣,心脏像要撞碎肋骨,梦里林敏的呼救声还在耳边回荡——昏暗的公园路灯下,她被三个醉醺醺的男人围在长椅旁,头发乱了,裙子被扯出一道口子,双手死死抓着椅背,眼里满是恐惧,却还在拼命喊救我。
他在梦里疯了一样往那边冲,可腿像灌了铅,怎么跑都挪不动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敏被往树林里拉。最后他急得大喊,才猛地从梦里弹坐起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冷清得让他浑身发颤。
不行,不能让她有事。凌风抓过手机,凌晨两点半,他连衣服都没换,套上外套就往公园跑——就是梦里那个有银杏树、有向日葵花坛的公园,也是他们曾在梦里坐过无数次的地方。
夜里的公园很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像有人在暗处喘气。凌风攥紧了口袋里的贝壳玩具(他习惯随身带着),沿着小路一遍遍地走,眼睛扫过每一个角落:长椅下、花坛边、树林入口……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他想起梦里林敏害怕的眼神,心就揪着疼。以前在梦里,他能护着她,能帮她挡雨、给她买鱼丸、牵着她的手看夕阳,可现实里,他连她在哪都不知道,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乱转。
林敏……你在哪凌风靠在那棵熟悉的银杏树上,声音有点哑。他不知道她的全名,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梦里的细节醒了总有些模糊),只知道她喜欢向日葵、喜欢草莓冰淇淋,知道她曾在这个公园里,跟他一起看过星星。
从那天起,凌风成了公园的守夜人。
每天下班,他不回家,先去公园转一圈,确认没什么异常;晚上十点多,他又会来,带着折叠椅坐在树林入口附近,一守就是到后半夜。有时会遇到巡逻的保安,问他在这干嘛,他只说等个朋友。
保安见他天天来,也熟了,偶尔会递瓶水给他:小伙子,等女朋友啊这么上心。
凌风接过水,笑了笑,没说话——算是吧,一个他在梦里爱了一辈子,现实里还没见过的女朋友。
有一次,夜里下小雨,凌风没带伞,就坐在公交站的棚子下,盯着公园的入口。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冷得他直打哆嗦,可他没走——他怕自己一走,林敏就会遇到危险。
而林敏这边,最近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她贴宣传单的频率更高了,甚至开始在晚上去公园贴——她想着,万一凌风也在找她,说不定晚上能遇见。
有天晚上,林敏在公园公告栏贴宣传单,刚粘好最后一张,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心里一紧,转头看过去,路灯下,一个男生坐在折叠椅上,侧脸的轮廓很熟悉,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是他吗林敏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她想走过去,可又有点怕——万一不是,怎么办她攥着手里的宣传单,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躲到了树后,偷偷看着那个男生。
她看见男生站起来,沿着小路慢慢走,动作很轻,像是在留意周围的动静;她看见男生路过向日葵花坛时,特意停了一下,蹲下来摸了摸花叶,眼神很温柔。
林敏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这个动作,跟梦里那个陪她看向日葵的男生,一模一样。
可没等她鼓起勇气喊他,男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说了句我在公园,马上回去,就收拾好折叠椅,转身往公园外走。
林敏想追上去,可脚像被钉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男生已经没了踪影。她跑过去,看着男生坐过的折叠椅,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温度,旁边的地上,掉了一颗小小的向日葵瓜子——是她早上贴宣传单时,从兜里掉出来的。
他看到了吗他是不是也在找我林敏捡起瓜子,攥在手里,心里又酸又甜。
从那天起,林敏也开始晚上去公园。她不再只贴宣传单,还会带着一小包瓜子,撒在向日葵花坛边;她会坐在他们曾在梦里坐过的长椅上,等很久,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男生。
他们就这样,在同一个公园里,一个在树林入口守着,一个在长椅上等着,偶尔擦肩而过,却总差一点认出彼此。
凌风守了公园快一个月,没遇到梦里的危险,却在某天晚上,捡到了一张掉在长椅下的宣传单——上面画着白开水和向日葵瓜子,还有那段熟悉的寻人文。
他拿着宣传单,手都在抖,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终于确定,林敏也在找他,她就在这个城市里,甚至可能,就在这个公园里。
那天晚上,凌风没有回家,他坐在长椅上,拿着宣传单,等着天亮。他想,明天开始,他不仅要守着公园,还要在公园里找她——找那个喜欢向日葵、喜欢吃瓜子、在梦里跟他过了一辈子的女孩。
而林敏不知道,那个她在树后偷偷看过的男生,已经拿着她的宣传单,在长椅上,等了她一整晚。
命运的线,终于在这个公园里,开始慢慢靠近。
第九章
现实里的英雄救美
林敏觉得今晚的风,比往常都要凉。
她抱着刚印好的宣传单,想着再去公园贴几张——最近总在公园碰到那个像他的男生,说不定今晚能再遇见。可刚走到向日葵花坛附近,就被三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拦住了路。
小姑娘,一个人啊领头的男人醉醺醺地笑,手伸过来想碰她的头发,酒臭味扑面而来。
林敏心里一慌,转身想跑,却被另外两个男人拽住了胳膊。跑什么呀,陪哥几个聊聊天。其中一个人捂住了她的嘴,另一个人扯着她的手腕往树林里拉。
熟悉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和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她拼命挣扎,指甲掐进男人的胳膊,可对方力气太大,她的反抗像挠痒痒。就在她快被拉进树林阴影里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住手!
林敏猛地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短发利落,额前碎发被风吹得乱晃,是那个总在公园守着的男生!
凌风跑过来就对着拽着林敏的男人踹了一脚,声音因为着急而发紧:放开她!他刚才在树林入口守着,隐约听见这边有动静,跑过来就看见林敏被人拽着,梦里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让她受伤害。
三个醉鬼被打断,顿时恼了,松开林敏就围上凌风。哪来的小子,多管闲事!一个人挥着拳头打在凌风脸上,另一个人拽住他的头发往地上摁。凌风没练过打架,只能凭着一股劲反抗,拳头没少挨,嘴角很快就破了,渗出血来。
林敏吓得眼泪直流,却没像梦里那样只能看着——她抓起旁边花坛里的树枝,冲过去对着一个醉鬼的后背使劲打:别打他!你们别打他!
凌风听见林敏的声音,怕她受伤,忍着疼推开身边的人,冲过去把林敏护在身后:你别过来,我没事!他的脸肿了一块,说话时嘴角扯得生疼,可还是死死挡在林敏前面,像梦里无数次保护她那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保安的声音:干什么呢!住手!原来巡逻的保安听见这边的打闹声,赶紧跑了过来,还带着手电筒,强光直射在三个醉鬼身上。
醉鬼们见状,也怕了,骂骂咧咧地赶紧跑了。
现场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凌风粗重的呼吸声,和林敏抑制不住的哭声。
你没事吧凌风转过身,第一时间就去看林敏,手想碰她的胳膊,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能悬在半空,他们没伤到你吧
林敏看着他肿起来的脸,看着他嘴角的血,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声音哽咽:你疼不疼啊都怪我……
凌风被她碰得一怔,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眼前这个女孩,哭起来的样子,跟梦里那个呛到咳嗽、笑起来露虎牙的女孩,一模一样!他攥紧了口袋里的贝壳玩具,又想起那张宣传单,声音有点抖:你……你是不是喜欢向日葵说枯了能吃瓜子的那个
林敏愣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突然笑了,点了点头:是我。你是不是……在咖啡店里点白开水的那个
凌风也笑了,笑得嘴角生疼,却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原来她就在这里,就在他面前。
这时保安走了过来,问他们要不要报警,凌风摇了摇头,说醉鬼已经跑了,没什么大事。保安看着凌风的伤,又看了看他们俩,笑着说:小伙子够勇敢啊,护着女朋友呢
林敏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却没反驳。凌风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甜滋滋的,也没解释。
等保安走后,凌风才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那个皱巴巴的宣传单,递给林敏:这个……是你贴的吧我找了你很久。
林敏接过宣传单,看着上面自己写的字,又看了看凌风,突然觉得眼眶又热了:我也找了你很久,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凌风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在梦里那样:不会的,以后都不会了。
那天晚上,凌风送林敏回家。他们走在公园的小路上,像在梦里无数次那样,并肩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手偶尔碰到一起,又赶紧分开,然后又悄悄牵在一起,再也没松开。
他们聊了很多——聊梦里的咖啡店,聊公园里的向日葵,聊海边的妞妞,聊那个变老的梦。林敏说她以为梦结束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凌风说他守在公园,就是怕梦里的危险变成真的。
走到林敏家楼下,两人都舍不得分开。
明天……明天我们还能见面吗林敏抬头看着凌风,眼里满是期待。
当然能。凌风笑着,从兜里掏出那个贝壳玩具,递给她,这个给你,梦里的海浪声,我想让你听听。
林敏接过贝壳玩具,轻轻一捏,海浪声哗啦啦地响,像梦里那样,温柔又治愈。她看着凌风,笑着说:明天我们去咖啡店吧,我请你喝拿铁,不要白开水。
好啊。凌风点头,那我请你吃瓜子,五香的,你喜欢的。
月光下,两人相视而笑,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欢喜。
他们终于在现实里,找到了彼此。那些共享过的梦里时光,不是一场幻影,而是命运的指引,让他们跨越了梦境与现实的距离,终于走到了一起。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没有梦里的遗憾,没有现实的错过,只有往后余生,每一天的相伴。
共享的梦
第十章
迟到的婚礼祝福
林敏把刚热好的牛奶递到凌风手里时,发现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指尖还在反复摩挲一张旧照片——是他们第一次在咖啡店拍的合照,她举着拿铁笑,他手里攥着包五香瓜子,耳朵尖还红着。
在想什么呢林敏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屏幕,又看咱们第一次见面的照片呀
凌风回过神,把牛奶递给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刚才突然想起你以前说的,梦见我结婚的那个梦。
林敏的动作顿了顿,温热的牛奶杯贴着掌心,让她想起那段在现实里疯狂找他的日子。她靠在凌风肩上,声音轻得像羽毛:那时候真怕啊,怕梦里的婚礼变成真的,怕我再慢一点,就彻底失去你了。
那天梦到他婚礼的场景,她醒了之后坐在床边哭了好久,看着笔记本里一年后结婚的日期,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她作对。她贴宣传单时,手指被胶带粘得脱皮;在公园等他时,被蚊子咬得满腿包,可只要一想到梦里他站在婚礼台上的样子,就又能攥着劲继续找——她不能接受,他们在梦里过了一辈子,现实里却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凌风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后来看到你宣传单上写的‘婚礼日期’,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着急。其实我也一样,没梦到你的日子,我天天在公园转,看到长发女生就想凑过去问,是不是你。
他想起有次在菜市场,看到一个女生蹲在草莓摊前挑草莓,背影跟林敏一模一样,他激动地跑过去,结果女生一回头,他才发现认错了人。那天他在草莓摊前站了很久,买了一盒最甜的草莓,却不知道该给谁——那时候他才明白,找不到她的日子,连草莓都没了味道。
你说咱们是不是很傻林敏笑了,从兜里掏出那个向日葵形状的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两个小小的人,站在婚礼背景板前,旁边写着不许你娶别人,我那时候还在本子上画这个,跟自己较劲,说一定要在一年之内找到你。
凌风凑过去看,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眼底全是温柔:不傻,要是不傻,咱们怎么会找到彼此
他想起那天在公园救她的时候,看到她被醉鬼拽着,心里的慌比梦里还厉害——他怕自己来晚一步,怕现实比梦里更残忍。直到他把她护在身后,听到她喊别打他,才突然觉得,不管挨多少打,能找到她,就值了。
对了,林敏突然坐直身体,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凌风,给你的。
凌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向日葵形状的钥匙扣,上面刻着两个小字:阿风。
我找你的时候,就想给你做这个。林敏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梦里你说我像向日葵,那我就做个向日葵钥匙扣,让你天天带着,再也不会找不到我。
凌风把钥匙扣攥在手里,心里暖得发烫。他把林敏重新揽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再也不会了。梦里的婚礼不算数,咱们以后要一起办一场真的婚礼,只属于咱们俩的。
林敏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咱们要请妞妞……哦不对,是请咱们的朋友,还要在现场摆满向日葵,再备上好多五香瓜子,让大家都知道,我找到你了,再也不会失去你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桌上的牛奶还冒着热气,贝壳玩具静静躺在旁边,轻轻一碰,就能听见温柔的海浪声——像梦里那样,也像现实这样,满是幸福的味道。
他们曾在梦里共享过一辈子,又在现实里跨越重重阻碍找到彼此。那些错过的、慌张的、害怕失去的日子,都成了往后余生里,最珍贵的回忆。
从今往后,没有梦里的遗憾,没有现实的错过,只有每天清晨的牛奶,傍晚的散步,和永远不会松开的手。
终章
从海滩到长椅的一辈子
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漫过凌风的脚踝时,他正牵着林敏的手,跟在妞妞身后慢慢走。
六岁的妞妞扎着羊角辫,黄色小裙子像朵盛开的向日葵,举着贝壳在沙滩上跑,时不时回头喊:爸爸!妈妈!你们快来看!这颗贝壳会发光!
林敏笑着想追,却被凌风轻轻拉住。慢点,他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眼底的笑意比海边的太阳还暖,让她跑,咱们跟着就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带妞妞来现实里的海滩——和梦里的那片海一模一样,天是浅蓝的,海是深蓝的,连沙子都泛着淡淡的蓝白色。凌风弯腰捡起一颗贝壳,递到林敏手里:你看,跟梦里妞妞攥着的那颗,是不是很像
林敏接过贝壳,指尖摩挲着壳上的纹路,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梦——梦里他们也是这样,牵着小小的妞妞,在海边捡贝壳,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转头看向凌风,他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发,却还是像年轻时那样,会把她护在风小的那一侧。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敏轻声说,好像昨天妞妞还在我怀里哭,今天就会跑着喊我们看贝壳了。
凌风握紧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这些年为家里操劳、为妞妞织毛衣磨出来的。是啊,他笑着,不过没关系,咱们还有很多时间,能陪着她长大。
后来的日子,真像凌风说的那样,他们陪着妞妞慢慢长大。
看着她从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看着她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紧张得攥着林敏的手,说妈,他也喜欢吃你做的瓜子酥;看着她二十五岁那年,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凌风的手,一步步走向婚礼台。
婚礼那天,现场摆满了向日葵,角落里堆着好几袋五香瓜子——都是林敏提前准备的。凌风站在台下,看着妞妞和新郎交换戒指,突然想起林敏当年梦到的那场不属于她的婚礼,他悄悄攥住林敏的手,在她耳边说:你看,咱们的妞妞,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林敏笑着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不是悲伤,是幸福。她想起当年在公园里疯狂贴宣传单、在长椅上忐忑等待的日子,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寻找,都值了。
再后来,妞妞有了孩子,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三岁那年,小家伙第一次跟着爸妈回外公外婆家,刚进门就扑到凌风怀里,举着手里的画喊:外公!你看我画的向日葵!
画上是四个小人,站在一片金黄的向日葵花田里——爷爷牵着奶奶的手,爸爸牵着妈妈的手,中间是个小小的他。凌风把外孙抱起来,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咱们宝宝真厉害,画得比外公还好!
林敏站在旁边,看着祖孙俩的互动,又看了看身边的凌风,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梦里的任何场景都要温暖。
岁月流逝,转眼他们真的老了。
头发全白了,走路也慢了,却还是习惯每天手牵着手,去当年那个公园散步。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会坐在那张熟悉的长椅上——就是梦里他们老了之后坐过的那张,看着银杏树叶一片片落下来,像撒了一地的金箔。
你看,那棵银杏树,比以前更粗了。凌风指着不远处的银杏树,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温柔。
林敏靠在他肩上,眯着眼睛看夕阳:是啊,咱们第一次在梦里来这里的时候,它还没这么高呢。
风一吹,树叶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林敏轻轻捏了捏凌风的手,像年轻时那样:你说,咱们这辈子,是不是很神奇从梦里的咖啡店开始,到现实里的一辈子,好像什么都经历了。
凌风低头,看着她鬓角的白发,笑着点头:是很神奇,不过最神奇的是,我找到了你,再也没弄丢过。
远处传来外孙的笑声——妞妞带着孩子来公园找他们了。小家伙举着一把向日葵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外公!外婆!我给你们摘了向日葵!
凌风伸手,慢慢接过向日葵,递给林敏一朵:你看,咱们的宝宝,也知道你喜欢向日葵。
林敏接过向日葵,放在鼻尖轻嗅,还是熟悉的味道。她看着眼前的一家人,看着身边的凌风,突然觉得,这辈子就像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但这次,不是只有她和凌风的梦,是属于他们一家人的,真实又温暖的梦。
夕阳慢慢沉下去,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条缠在一起的线,再也分不开。
他们曾在梦里共享过一辈子,又在现实里,把梦里的时光,过成了真正的一辈子。
没有错过,没有遗憾,只有彼此紧握的手,和永远不会褪色的,属于他们的共享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