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家人都已睡下。李飞独自坐在堂屋的煤油灯下,昏黄的光线将他凝重的侧脸映在墙壁上。他铺开一张纸,眼神锐利如刀,开始部署他的反击!
他快速在纸上记录下两个陌生人的详细外貌特征:灰布中山装,精瘦;敦实汉子,左眉角有疤
可能的交通工具:一辆半旧的绿色吉普车,车牌尾号模糊记得是37,以及他们威胁自己的具体话语、时间、地点。
他将花三娘那张写着“山风骤起,小心着凉”的纸条也小心收好。
他仔细斟酌着说辞。天亮后,立刻去找黄永汉和公社武装部!报告重点:有不明身份人员冒充山货商,长期在向阳村及周边林区活动,行为鬼祟,四处打探,试图收买村民,言语威胁,其动机不明,但极其可疑,极可能意图破坏或盗窃国家森林资源,并对村民人身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关键点:只强调对方可疑行为和威胁,绝口不提自己的发现、金属碎片、花三娘!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不法分子盯上、寻求保护的普通村民。
他叫醒睡眼惺忪的张大民,低声而严厉地叮嘱:“明天一早,你装作无意,去小卖部买烟,跟老板‘抱怨’几句,就说我今天去公社告状了,告那两个外地人骚扰威胁我,让公社派人来查他们!声音大点,让旁边人都听见!”张大民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李飞郑重的眼神,立刻点头。
他将卖皮子得来的大部分现金,以及那块要命的金属碎片,用油纸仔细包好,意识沉入空间诊所,藏在了最隐蔽的角落。
天亮后,严肃叮嘱全家人:近期提高警惕,天黑后锁好门窗,不要独自去偏僻地方,尤其是冯婷婷和江花。让江大海把柴刀磨快放在顺手处。
他连夜写了一封极其简短的信,只有两句话:“婷:家中有琐事缠身,略有烦扰。你安心工作,勿念,更勿急于归家。一切有我,勿忧。保重身体。飞。”他将“勿急于归家”和“保重身体”写得格外重。天一亮就托村里去林场方向办事的可靠社员务必亲手交给江婷。
部署完毕,李飞吹熄了煤油灯。
他轻轻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他抬头望着被云层半遮的冷月,又望向村口方向——那里,陌生人临时落脚的小招待所,窗户里还透出昏黄的灯光。
家人熟睡的呼吸声从身后的屋子里隐约传来。
江花为孩子缝制的小衣服还搭在椅背上,院子角落的鸡圈里,传来小鸡梦呓般的叽喳声。
这一切平凡而温暖的景象,此刻在李飞眼中,是需要他用生命去捍卫的珍宝。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眼神在黑暗中燃烧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火焰。
所有的犹豫、恐惧都被这守护的信念焚烧殆尽。
他对着沉睡的村庄,对着那远处透着危险灯光的招待所,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斩钉截铁地低语,如同誓言:
“谁也别想动我的家!”
冰冷的夜风卷过,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息。
鸡叫三遍,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李飞就翻身下床。他没有惊动家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用冰冷的井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寒意让他瞬间清醒,也压下了心头翻涌的躁动。
他找到还在打哈欠的张大民,把他拉到墙角,声音压得极低:“大民,交代你的事,记住了?自然点,就像平常唠嗑抱怨,别提我名字,就说听说我去公社反映情况了,觉得那俩外地人不是好东西。”
张大民揉了揉眼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飞哥,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让那俩龟孙子知道咱不是好惹的!”他脸上带着一种参与大事的兴奋和紧张。
打发走张大民,李飞深吸一口气,径直去了村部。黄永汉也刚起床,正端着搪瓷缸子漱口。看到李飞凝重的脸色,他愣了一下,吐出嘴里的水:“小飞?这么早,出啥事了?”
李飞将昨晚构思好的说辞和盘托出,重点强调那两人行踪诡秘、四处打探、言语威胁,尤其点明他们似乎对后山国家林区“兴趣过度”,其行为已严重威胁到村民安全和集体财产。
黄永汉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沉了下来。
刘玉玲刚死,村里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波了。
他猛地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顿:“反了天了!敢跑到向阳村来撒野!还威胁到社员头上!小飞,你做得对!这事不能忍!走,我这就带你去公社!必须请武装部老陈拿个章程!”
两人饭也顾不上吃,骑上自行车就直奔公社。
公社武装部的陈部长是个转业军人,作风雷厉风行。他仔细听了李飞的叙述(省略了金属片和花三娘),又看了李飞记录的特征,脸色严肃起来。
“娘的!看来不是简单的盲流或者投机倒把分子!”陈部长一拍桌子,“打听林区,威胁社员,这性质就变了!老黄,你们村立刻组织民兵,加强巡逻,尤其是晚上,给我把村子看起来!发现那两人异常,立刻控制住!我马上跟派出所通气,并向县里汇报!李飞同志,你最近也小心点,尽量别落单,配合我们调查!”
得到公社的明确支持,李飞和黄永汉心里踏实了不少。
返回村里的路上,黄永汉叮嘱李飞:“小飞,公社重视了,你也别太担心。晚上我让民兵队重点在你家附近转转。”
回到村里,气氛已经明显不同。
张大民果然“不负众望”,在小卖部门口绘声绘色地跟几个闲汉“抱怨”:“……可不是嘛!飞哥一早就去公社了!那俩外地佬,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贼眉鼠眼到处打听,还威胁人!真当咱向阳村没人了?就该让公社把他们抓起来!”消息像风一样传开,村民们议论纷纷,大多义愤填膺,对那俩陌生人的态度从好奇变成了警惕和厌恶。
李飞能感觉到,那两人也察觉到了变化。
下午他去自留地,远远看见那个穿灰布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村口老槐树下,脸色阴沉地看着加强巡逻的民兵队伍,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旁边那个敦实汉子则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