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玲事件如同在平静的池塘投入巨石,一夜之间传遍向阳村每个角落。
村口的老槐树下。
几个抽着旱烟的老汉围坐,烟雾缭绕中,张老三把烟锅磕得邦邦响:“啧啧,真是活久见啊!那刘知青,平时看着蔫不拉几,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谁能想到心肠这么黑?那坑里的竹子尖儿,听说跟刀子似的!这是真想要程老师的命啊!”
旁边李老栓接口,声音带着后怕:“可不是嘛!想想都瘆得慌!幸亏李飞那娃机灵,发现了不对劲,不然程老师……唉!这好端端的闺女,差点就……”
另一边村西边的小溪边上,几个婆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搓衣板的声音都压不住她们嘁嘁喳喳的议论。
快嘴的王婶嗓门最大:“你们是没看见,那刘玉玲被拖走的时候,眼珠子都直了,跟个死人似的!活该!这种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就该送去吃枪子儿!送去林场伐木头都便宜她了!”
旁边有人附和:“就是!听说还是送去江场长管的林场?嘿,这倒好,让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享福’了,不过是扛木头‘享福’!报应!”
在这种沸沸扬扬、人心浮动的大背景下,公社知青办干部和公安特派员的到来,以及最终宣布的处置决定:
取消资格、档案记过、下放林场劳改、全县通报!
公告栏上的告示才算是给这场风波暂时画上了一个官方的、具有权威性的句号。
村民们围在公告栏旁一传十十传百,对这个结果基本是认可的:
“送走了好!眼不见心不烦!让她去林场好好吃吃苦头!”
“记大过,全县通报!活该!看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还是政府英明!这种人就该这么治!”
村委会。
黄永安看着这份公告,有些讽刺的说道“刘玉玲费尽心机,甚至不惜谋害他人性命想要去的林场,现在组织上满足她了。希望她在那里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众人心知肚明,这是比村里更残酷的“地狱模式”。
由公社干部和公安特派员亲自押送刘玉玲前往县林场报到,移交相关手续。刘玉玲被带走时,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再无之前的疯狂,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认命。围观的村民指指点点,唾弃声不绝。
在这件事情过后,村里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平静。
而程橙那边,却因为这件事情变得沉默寡言,笑容减少,眼神中时常带着一丝警惕和不易察觉的悲伤。对他人的信任感明显降低。
李飞对这种状况看在眼里,却有些无奈。
没有办法,换成谁来被自己身边信任的人背叛都不会好过的。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不是普通的背叛,刘玉玲是想要杀了她!
李飞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村委会,他平常也会抽空过来看望看望程橙,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是会给她送一些安神的草药,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黄永汉也代表着村里表达了慰问,送了些大米也和她交谈了一阵子,不过都没有什么效果。
为了让程橙得到村里给予的安全感,村里做出决定,安排冯婷婷暂时搬去与程橙同住。
这个安排也合情合理:冯婷婷在江家帮忙,但并非家庭成员,住在学校附近也方便。
冯婷婷对此没有异议,甚至觉得能帮到程橙是件有意义的事。
程橙对此安排虽有些意外,但也感到一丝安心。
一段时间过后,程橙将全身心力投入到教学工作之中,孩子们的纯真和对知识的渴望成为她最大的慰藉和精神支柱。在课堂上,她才能暂时忘却伤痛。
事情告一段落,李飞也回归了从前平静的生活,过上了一段安宁的田园生活。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下,梁秀珍撒着苞米糠,栅栏里的小鸡仔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啄食,绒毛蓬松,充满鲜活的生命力。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快长啊…”
江大海站在梯子上,正认真地用泥巴混合草筋糊墙缝,动作稳健有力。
窗边,缝纫机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江花低着头,神情无比专注和温柔,手中是一件正在成型的、柔软的婴儿小褂子。布料是之前省下来的,针脚细密匀称,倾注了她对未出世小生命的爱意。
冯婷婷挎着一筐新鲜的猪草走进院子,额头上带着细汗,但神情轻松。她将猪草倒在猪圈旁,圈里的猪哼唧着凑过来。她的动作已比初来时熟练许多。
灶房里最后一点锅气散去,堂屋方桌上已摆好了晚饭。
昏黄的煤油灯是这片空间唯一的光源,将围坐的人影温柔地投在刚糊好不久、还散发着淡淡泥草气息的墙壁上。
饭菜很简单:一盆热气腾腾、熬得浓稠的苞米茬子粥,一碟自家腌的咸菜疙瘩切成的细丝,还有几个掺了少许白面的杂粮窝头。
没有大鱼大肉,但那升腾的热气和食物朴实的香气,却充满了家的踏实感。
打破沉默的是梁秀珍,她拿起勺子,先给李飞碗里舀了一大勺稠粥,又给江花、冯婷婷添上,脸上带着劳作后满足的笑意,声音轻快得像刚出壳的小鸡:“快吃快吃,都凉了。哎,你们是没瞧见,今儿个那些小鸡仔儿,可欢实了!喂食的时候,小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抢得那叫一个热闹!”
“真是一天一个样儿,那绒毛看着都厚实了些。我看啊,过不了十天半月,那鸡圈就有点挤巴了,得分笼!”
小小的饭桌上,话题围绕着叽叽喳喳的小鸡、哼哼唧唧的肥猪、逐渐坚固温暖的房子、以及那寄托着无限爱意的柔软小衣服。
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关乎生计的盘算、对新生(孩子)的憧憬和对生活点滴改善的满足。
这些声音和画面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平凡、忙碌、却充满了坚实希望和温暖期待的微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