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七月二十三号,京城暴雨。
“司董,回家吗?”司机跟了司腾多年,也是见证过司腾和顾眠爱恨情仇那些年。
司腾刚从饭局上下来,往窗外看的眸光里透着迷离。
下雨了。
她失踪那天,是她生完承君的第十天,是三月二十三号,也是这样的倾盆大雨。
“去西陵。”
西陵,是顾眠失踪的地方。
监控里,暴雨急促生猛,两辆车失控打量,朝着画面的女人前后夹击撞去。
司腾每每看到这里呼吸不畅,下一秒,视频像是遭遇雷击出现虚幻的线条,等画面再恢复,两辆车已经撞在一起。
视频就虚了那么一秒钟。
一秒改变不了什么,警方给出的鉴定是顾眠被碾压成肉酱又在暴雨冲刷下四分五裂。
总计而言,顾眠死了,死后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司腾对这些话一个字都不信。
只要没有看见顾眠尸体,他就坚信顾眠还活着。
况且,人可以碾压成肉酱,那她穿的白裙子呢,怎么一点都不找到。
起初所有人都不信,但一天天过去,顾眠真消失得毫无线索,三月二十三号的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都快盘出浆来,也没有新线索。
到现在,也就只剩司腾和司承君坚信,顾眠没死。
时间再回到七月二十三号这天,司机把车停好,司腾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任由雨丝打进来。
司机知道这是司董在追念夫人,即使夫人不爱司董,但司董可以自我脑补,他只需要有自己的爱就够了。
司机叹口气,也就放任司腾去了。
陡然,司腾打开车门,奔向雨中。
司机:“!”
“阿眠!”司腾大步疾驰,拽住一白裙子女人。
女人撑着一把透明伞,不解回头。
顾眠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全世界都随着雨幕失了颜色,灰色里仅她一抹白。
“先生,放手。”
伞面下,女人语气焦灼,脸上是对司腾的恐惧。
“阿眠,我是阿腾,你老公。”
“我不认识你!”
“阿眠。”
雨丝刷刷打湿两人衣服,司腾看见急忙拿过她的伞给她撑上。
“你还在月子期间,不能着凉。”
真是神经病。
“认错人了,先生。”
“阿眠,我知道你还在对我生气,生气我当初骗了你。”
司腾说着,还要把她往车里带。
她用尽全力反抗,大喊着爷爷。
纪爷爷手里拿着铁棍,跑过来打在司腾身上,一下又一下,她听着都疼。
绕是这样,司腾都没有松手,都认定她就是顾眠。
是江特助赶来收了这场闹剧。
车上,司腾衣服淌着水,目光发着阴气盯着爷孙俩离去的方向。
“司总,查过了,老人是西陵的守陵人,身边是他二十三岁的孙女。”
“确定不是三十三岁?”
江特助知道司腾在想什么,但三十三岁再怎么保养都不会如二十三岁那般青春稚嫩。
“确定。”
“再给我查。”
江特助后面一直查,查了一个月,结果还是那样。
他也是从那天起知道她叫纪宁。
后来,他也清醒过来,认为她就跟那些做脸的女生一样跟他玩欲擒故纵的套路,可是后面纪爷爷生病住院,她都没有来找过他,更没有心计地在他公司门口跟他搞偶遇那一套。
而他,在他爸和司家长辈及公司董事的各层压迫下,不得不在他爸生日宴上带个女伴,他想到她。
两人正式第一次见面就在卡宴车上。
那时她打完零工,听说有钱就来了。
他以为她忘了,没想到是故意没说。
这么想,她也不是那么蠢。
“所以,我这张脸像谁?”纪宁见司腾没有装不知道的样子,也就不藏着掖着。
司腾目光落在纪宁脸上:“你说这世上有双生子吗?”
问完,他自己都笑了,差十岁的双生子?搞笑呢。
司腾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就是她顾眠。
纪宁:“什么?”
“到了。”
车停在一座山上,从下午三点半发现这一连串事,现在都晚上六点半。
司腾率先下车,纪宁紧随其后。
九月末的京城天气还有几分燥热,站在山上则是把那点燥热都吹没了。
天边的晚霞像是经过画师的手,五彩斑斓明亮的色。
“是想先吃饭,还是先见你爷爷?”
纪宁瞥了司腾一眼,知道他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先见爷爷。”
“没想到你还挺重情义。”
纪宁翻了个白眼:“认识你这么久,终于说了句能听的话。”
“记住你答应我的,带你爷爷离开京城,越远越好。”司腾带着纪宁进入府邸前,又叮嘱了遍。
纪宁点头。
*
这是一座传统的四合院,纪宁虽不懂,但是在司腾的带领下,她走过三次游廊、四扇门,且每一扇门格局都不一样,最气派自然是她踏进来的大门,门两边石狮震慑四方。
也是踏进第四扇门,纪宁在东厢房门口看见纪爷爷。
“爷爷!”纪宁激动地冲到纪爷爷床前。
纪爷爷状态看上去比下午三点的状态还要好。
“宁宁来了。”
纪宁上下扫视,确定纪爷爷没事,便要带纪爷爷走。
“老爷吩咐纪老先生身体亏损严重,可以留在司宅多住几天,这里有国内外名医。”拦路的管家说得客客气气,纪宁却看出来她又没得选。
管家两侧各站着两位身强体壮带着黑色墨镜的保镖。
她虽然答应司腾离开,可是没必要硬送人头吧。
纪宁答应下来。
“是不是爷爷给你添什么麻烦了?”纪爷爷再回到床上,脸上染着一层担忧。
纪宁摇头:“爷爷能给我添什么麻烦。”
“爷爷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好当我大明星的小跟班。”
“好好好,我们宁宁都要当大明星了。”
纪爷爷知道她拍的短剧上映后,清醒时间都跟人炫耀这是他的孙女。
当晚,纪宁以为司腾会带她走,结果司腾都没有在她跟前冒个影。
往后三天,纪宁和纪爷爷在司府吃好喝好,府里佣人都对他们毕恭毕敬,完全让人看不出他们是被人强迫留在这里。
纪宁不信幕后之人大费周折就是为了让她们享福。
纪宁三天内也侦察了局势,位于山顶,四处有保镖,司腾光开车带她上来就开了一个半小时,她是跑不出去的。
第四天,导演给她发消息什么时候能来开拍。
【纪宁:我也不知道,被人关着呢】
【导演:宁大小姐,行行好,您已经来迟了三天,知道一天要燃多少钱吗】
【纪宁:实在不行,你让徐欢演女一吧】
纪宁拍了张府邸的照片给导演发出去。
【导演:祖奶奶,您放心,无论您多晚来,这部剧只会等您,您可不能爽我的约!】
纪宁无语,怎么就发了一张照片,辈分连升三级,就成他祖奶奶。
这天晚上,她吃完饭,陪纪爷爷说会话,回自己房准备关门看见司腾一闪而过的身影。
司腾!
纪宁当下追上去,却被人拦住。
“纪小姐,请回去。”
纪宁露出一笑,假装往回走,保镖放轻警惕,她又飞速转身跑进去。
“欸,纪小姐。”
纪宁跑了两步看见司腾和一老人身影,刚要喊他,自己被两个保镖架起来“送”回去。
纪宁:“……”
当晚,纪宁都在琢磨那个老人是谁。
琢磨一晚上没有琢磨明白,第二天医生说爷爷身体恢复不错,她开心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中午午睡醒来,她闲着没事,要了鱼食,坐在池塘边喂鱼,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来。
“就凭她,她哪一点比得上我三婶,我不同意三叔娶她!”
纪宁疑惑望去,看见一眼熟的女孩冲着她跑过来。
要不是她动作快,女孩的巴掌这时就落在她脸上。
“贱人,说,你到底用什么招数勾引了我三叔!”
纪宁不知道发生什么,她只是单纯不让自己受欺负。
“小姐,请您搞清楚,现在是我想走都不能走好吗?”
“怎么可能,分明就是你!”
司明珠目光恨不得把她穿个洞,纪宁纳闷,她怎么就那么招她恨。
司明珠想把纪宁赶走,下了逐客令,纪宁也想走,但赶来的管家良善笑着说这件事只有老先生有权。
司明珠留下句让她等着的话不服离开。
纪宁也在这时想起老先生是谁,司腾的父亲司尚德。
司尚德为什么要关着她,她身上有什么是司尚德所求的。
四合院是四进四出,她只能在自己这一片活动,当晚她吃完饭又看见司腾,司腾照旧是匆忙一闪,可是她看出司腾身上的颓废。
他好像也在经历什么无能为力的事情。
临睡前,她听见滔天的巨响,像是两人剧烈争吵无果的宣泄呐喊声。
纪宁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又实在抵挡不了困意,陷入熟睡状态。
睡着时身体在动,她睡着怎么还在动,她想睁开眼睛,身体却像是被施法定住,睁不开眼。
她挣扎着,用力着,等在睁开眼,她在车上,在司腾的车上。
“居然醒了?”司腾意外看她一眼,专注前方的路。
纪宁看看前方,又看看司腾,再看看身上的安全带,意识到不对。
“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爷爷呢?”
聒噪的让司腾后悔安眠药放少了,不应该放四分之一,应该放一整片。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轰鸣声源源不断,纪宁回头,浓浓夜色里,有三辆车灯直射过来。
倏地,司腾油门加到最大,纪宁一个推背感,下意识抓紧安全带,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今晚她不会要跟司腾一起葬身于此了吧。
“如果你不想嫁给我,就不要反抗。”
纪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