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薄夏能避免丧命于火灾,作为夺嫡失败的一方,未来也暗淡无光,充军流放不可避免,处处是绝路啊。
好在离京城暴乱还有段时间,可以好好筹谋后续出路。薄夏在这里自是无所牵挂掣肘,有朝一日,脱困离开,不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凭借前世见识,与世俗规则的洞悉,总能找到世界夹缝,寻得一处安生之处。
不像原主,12岁来尚书府寄住,平常不过跟府里姐妹们,一起学些女工刺绣,厨艺针篦,些许认得几个字,勉强地契文书能看懂。
其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管家理账一概不通,没有人教,也无从学起。更不用说,世俗人情、世间夺嫡大事了,更是几乎不懂。
之前在家,父母健在,也不过是没落平常人家,父母寻常,自然原主也没耳濡目染什么见识。简言之,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即使入了尚书府,也不过终日呆在府里,偶尔外出寺庙上个香,难得上元夜出去看个灯。初来京城,眼花缭乱。
寄人篱下,自是谨慎,步步小心,时时留意。唯恐惹尚书夫人不喜,将来被随意指人打发。
哎,原主不知道的事。权贵名利场中人,所见之人,所做之事,皆是有利可图。所考虑皆是权势利益。
原主孤女出身,无宗族人脉便利,尚书府将来用来联姻,无不是权势富贵之家,原主必然都是被送去做妾的命运。
至于一般普通人所虑,不求富贵荣华,但求一普通平顺人家,做一个正头夫人,一起奋斗经年,也算和乐安康。
这种根本不在尚书府的考虑中,从尚书府敢卷入夺嫡之战中,可以想见尚书府之平步青云,改换门庭的野心。
还有或许,也能嫁一个虽家世不显,但有前途的小官,背靠尚书府,也未尝不可。不过尚书府的风格明显手段激进。
明显没有耐心,去长期投资,前期各种扶持,等待个10年、20年,或许才有回报。显然人家是想弯道超车,一步登天啊!
廊下花拾正在小炉子边,弯着腰扇火。风大随着扇子窜起一阵火苗,炭炉上的药罐,咕嘟嘟的顶着盖子。
花拾是入府才分过来的,并不是将军府家生子。去岁才卖身入府,年岁尚不大。也算细心勤勉,人是看起来腼腆内向,不过心内颇多算计,也是花拾间接导致了原主的死亡。
隔间帘子撩起,窜进一股冷气。花拾端着药碗,咕咕冒着热气,小心地搁在了小几上晾凉。
“主子,晚膳提回来了,您还是在榻上用?”花夕边说边快速摆好了晚膳。天冷,不然热气腾腾的饭菜,又会很快凉掉,还得重新热。
花夕是跟着原主从尚书府过来的,是尚书府的家生子。花夕爹娘都在尚书府当小管事,很是得力,所以尚书府才派了花夕。
跟着原主入将军府,一则多提点原主,不要行差踏错;另则估计还能传递消息,互通有无。
花夕活泼伶俐,擅长交际,经常各处穿梭,消息灵通。自小长在京城,也算见多识广。
花夕也不负期望,两边府邸各种真假小道消息悉数兼知,并且常常能吃到第一手瓜,是个人才。可惜人家的主子是尚书府,不是原主。
“嗯,摆膳吧!”薄夏轻轻颔首。
“今儿专门要了一道酸笋老鸭汤,正好您病了这么久,多补补。”花夕小脸带笑,语带热络。
一盘素烧丸子,一盘烧腊,一樽老鸭汤,一碟白糕,一小碗白粥。
看起来,有汤有菜的,也不过是薄夏使了银子,才能看起来勉强。
京城冬天,时蔬鲜菜匮乏。将军又不在京城,就是想争宠改善一下处境都没机会。如今将军不在,夫人明显不喜,待遇自然不会好。
将军外出,府里自然夫人做主,说是不需要去请安。原主胆小谨慎,初来乍到,轻易也不出门闲逛,没事只能窝在这四方的小院子看天看地。
薄夏病了一月,更是只能窝在屋里。
“花夕,你昨个回府,府里夫人她们还好吧?”
薄夏知道,昨天花夕请假回尚书府,看她爹娘。
“夫人还好,不过大小姐又病了。说是之前落水伤了身子,得静养。如今天冷,最近又得了风寒,一直将养着。”花夕声音清脆,一如既往得消息灵通。
苏成碧,尚书府唯一庶女,跟原主同岁。之前原主寄居尚书府时,与苏成碧住的近,兼之年龄相近,便玩乐多些。
有时约着一起外出上个香,看个灯什么,也算性情相投。不过记忆中原主感情复杂,兼因苏成碧间接导致了原主入将军府。
原本应是苏成碧入将军府的。不巧入府前夕,苏成碧游湖落水受寒。染了风寒,自此一病不起。病病歪歪的也不能入将军府啊,原主就成了顶缸的。
虽不知原主不入将军府会如何,可原主却是被迫替苏成碧善后,且最终后果惨烈。这就很难评了。
反观苏成碧倒是一路扶摇直上,生了皇子,太子上位,顺利封妃,堪称大赢家。
对比原主的惨烈,怎能不让人意难平。也难说当时的落水,是否故意为之,总之,苏成碧完美避开了这场厄运。
原主也不得而知,是否被算计。但两厢对比,牵连了你的人过得顺遂富贵,自己却,怎么会高兴地起来?
此前,听花夕透露,这一出,尚书夫人相当生气,干脆禁足,让苏成碧一直在房里养病。
原主不时听说苏成碧如何如何,自是心情复杂难言。说恨吧,太绝对;有怨是肯定的。
慢慢喝了白粥,又用了一小碗鸭汤,一块白糕,略夹了几筷子丸子便罢。这烧腊,一月有大半月都能见到,早就吃腻了。
无宠看人脸色过活,这待遇,也罢。即使没大火的意外,原主恐怕也只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困守后宅,简衣素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