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锤的锤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眼皮都没眨一下,弯腰把铜轴塞进袖袋,玄铁锁链在手臂上绕了三圈。那点冰凉贴着皮肤,像给过热的CPU加了块散热片——系统界面果然安静了,刚才还在疯狂刷屏的【警告:高密度语言陷阱协议激活】总算暂停更新。
但我知道,这只是加载前的缓冲。
宫人来得比预想快,脚步声停在工部后门时,我正用油布擦手。他躬身,语气熟得像串门:“驸马,公主请您过府用膳,说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上回说这话的是个太监,结果让我去刷马桶。
“就现在?”我问。
“公主说,菜凉了,心就凉了。”宫人笑得体面。
我点点头,心说你家主子怕不是抖音看多了,还整上情感绑架了。但脸上不能露,只能把油布一扔,整了整锦袍——这玩意儿外层是丝绸,内衬是纳米防御网,刚才那碗热汤要是真泼上来,顶多烫出个“美团骑手专用保温杯”的logo。
去公主府的路上,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工部那台机器的结构图。不是为了复盘,是怕自己紧张。每次情绪波动,源代码就会自动解锁新行,万一在宴席上突然弹出一句“检测到绿茶浓度超标,建议开启防御模式”,那就社死了。
府门开得隆重,红毯铺到台阶下,侍女列队两旁,气氛搞得像年终述职。太平公主坐在主位,一身紫金裙袍,笑得跟KPI刚达标的销售总监似的。
“夫君来了?”她抬手示意落座,“前日工部地动,可把宫里人都吓坏了。你没事吧?”
我坐下,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前方桌面——三道菜,两杯酒,一个空碗。布局像极了某宝直播间:先共情,再抛钩子,最后逼单。
“小事。”我端起酒杯,“就是锅炉炸了个小火花,动静大了点。”
“哦?”她眼波一转,“可有人说是‘天怒’,说你造的那机子,动摇国本,窥测天机……这话传到陛下耳中,怕是不好收场。”
来了。语言陷阱加载完毕,进度条拉满。
系统界面瞬间弹出分析:
【语调波动:+12%
→
情绪施压】
【关键词关联:地动→神怒→逆臣,逻辑嫁接完成】
【建议:反向绑定利益,推荐话术:“这都是为了您”】
我喝了一口酒,不急着答。这酒温得刚好,像是特意调过——但源代码告诉我,乙醇浓度偏高,喝多了容易触发“情感模块自动运行”。我放下杯,指尖轻轻蹭了下左眼。
“公主说得对。”我说,“这机子确实能省力,但要说通神……那得看是谁在用。”
她挑眉:“什么意思?”
“比如,”我笑了笑,“要是公主想用它磨胭脂,那它就是美容仪;要是陛下想用它运粮,那就是战略装备。”我顿了顿,“但要是有人想拿它造反——那他肯定连锅炉都不会点火。”
她愣了半秒,随即笑出声:“你倒是会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正色,“我一个工部小吏,能有今天,全靠公主抬举。我要真有通天本事,也不至于还在修风箱。”
这话听着谦虚,实则暗藏玄机。我把“发明权”包装成“受您启发”,把“技术威胁”转化成“工具中立”,再顺手捧一下她的掌控欲——完美符合系统推荐的“高阶马屁算法”。
她笑意未散,可瞳孔收缩频率变了。源代码捕捉到了:【目标进入深度评估模式,预计下一步将启动忠诚度测试】。
果然,她忽然压低声音:“若此机真能推舟车,日行千里,兵临城下,岂非旦夕之事?你……打算交给谁?”
来了。终极拷问。
系统弹出红字警告:【检测到‘效忠选择题’,选项A:陛下(安全);选项B:公主(危险);选项C:自己(死刑)】
我缓缓放下酒杯,指尖在杯沿划了一圈。这一秒,我调用了“语言协议解析”,把她的整句话拆解成数据流——发现她真正关心的不是“机器能不能打仗”,而是“谁说了算”。
所以答案不能选,得改题。
“公主所虑极是。”我说,“但臣以为,真要论谁最先用上这机器,该是北疆的运粮车队。”
她一怔。
“您想啊,”我继续,“边关将士吃不饱,打仗不利索,敌人打过来,咱们都得完。这机器要是能多拉两车米,陛下高兴,百姓高兴,您作为贤内助,不也脸上有光?”
我这波操作,相当于把“权力归属”问题,偷换成“民生效益”议题。既没提她,也没提我,反而把武则天抬出来当盾牌——你要争,去找你妈争去。
她盯着我看了足足五秒,像在扫描二维码。
然后,笑了。
“夫君果然心思玲珑。”她说,“难怪工部那群老顽固,都被你拿下了。”
宴散。
我起身告辞,走出厅门时,系统界面悄然刷新:
【成就:首次通过高阶政治认知战】
【警告:太平公主已标记‘高价值不稳定资产’】
我摸了摸袖中铜轴,它还在微微发烫,像块刚从主板上拆下来的GPU。
走到府门口,一辆宫车等在那儿。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脸——是公主的贴身侍女。
“驸马,”她低声,“公主说,下次别只谈锅炉,多聊聊……人心。”
我点头,没说话。
上车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府邸。门匾上的“太平”二字,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像极了某款氪金手游的VIP标识。
车轮启动,我闭上眼,刚想松口气,左眼机械虹膜突然一刺。
系统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未授权信号扫描,来源:公主府东厢】
【频率特征:与工部地听瓮共振波段一致】
【建议:下次赴宴,请自带信号屏蔽器】
我睁开眼,从袖袋里抽出铜轴,放在掌心。
它还在转,虽然没有蒸汽推动,但我的手指能感觉到那股惯性——就像某个程序,一旦启动,就再也停不下来。
车行至宫道拐角,我忽然抬手,将铜轴轻轻抛起。
它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银光一闪。
我伸手接住,指节微微发麻。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金属碰撞,又像是锁链绷紧。
我低头,发现玄铁锁链不知何时松了一环,垂在腕边,像条休眠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