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城远游,初闻秘闻
青阳城的硝烟散尽后,玄苍在百草堂停留了半月。林婉儿用剩余的露心草炼制出大批解毒丹,分发给出城逃难的百姓,而玄苍则协助墨尘子清理血煞教残余势力,从石坚口中审出了更惊人的秘密——血煞教总坛并非在黑风岭,而是隐藏在千里之外的“断魂谷”,且与三百年前林远志发现的“秘药”有着更深的关联。
“断魂谷是上古战场遗迹,传闻地下埋着‘血河’,能滋养血魂丹。”墨尘子将一张泛黄的地图交给玄苍,“青云宗已联合三大门派准备围剿,但血煞教似乎在寻找一件叫‘血玉玲珑’的宝物,据说能引动血河之力。”
玄苍看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想起林婉儿父亲留下的玉佩曾与自己的紫金印记共鸣,心中一动:“林前辈的冤案,是否与血玉玲珑有关?”
墨尘子沉默片刻,点头道:“石坚招供,当年林远志不仅撞破炼药秘辛,还带走了血玉玲珑的半块碎片。血煞教三百年追杀,或许就是为了找回碎片。”
离别的前一夜,林婉儿将修复好的玉簪交给玄苍:“我爹的日记里说,这玉簪能感应到血玉玲珑的气息。你若找到线索,记得告诉我。”她的指尖触到玄苍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别开目光。
玄苍离开青阳城时,晨光正好。他没有直接前往断魂谷,而是按墨尘子的建议,先去“望月城”打探消息——那里是中原修真界的消息集散地,三教九流汇聚,或许能查到血玉玲珑的下落。
途经“落霞镇”时,他在一家茶馆听到邻桌的谈话。两个身着黑衣的汉子正低声交谈,提及“万宝阁”将在望月城举办拍卖会,其中一件拍品是“上古残玉”,引得血煞教和“天衍宗”都虎视眈眈。
“天衍宗?”玄苍心中一动,想起青阳城遇到的白衣公子慕容轩,据说便是天衍宗弟子。他正欲细听,那两个汉子突然察觉到什么,起身匆匆离去,桌上留下一枚刻着骷髅头的令牌——竟是血煞教的信物。
玄苍追出茶馆,却见那两人已化作两道黑影,融入镇外的密林。他正欲追击,身后传来清朗的笑声:“玄兄别来无恙?”
回头一看,慕容轩正摇着折扇站在街角,白衣胜雪,笑容依旧温润:“看来我们的目的地相同,不如同行?”
玄苍指尖下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支玉簪,玉质温润,却抵不过心头泛起的凉意。慕容轩笑得坦荡,折扇轻摇间,衣袂随晨风流转,可那双含笑的眼眸深处,总像藏着什么,让玄苍想起青阳城破时,此人袖手旁观的模样。
“慕容兄倒是消息灵通。”玄苍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只是不知,天衍宗对这望月城的拍卖会,也有兴趣?”
慕容轩折扇一顿,抵在唇边轻咳两声,眼底笑意更深:“玄兄说笑了。天衍宗虽居深山,却也需知晓天下事。血煞教在青阳城折了羽翼,竟还敢在中原腹地兴风作浪,我宗长老命我下山查探,恰巧听闻万宝阁有异动,自然要去看看热闹。”
“热闹?”玄苍挑眉,“据我所知,那‘上古残玉’引得血煞教觊觎,慕容兄这‘看热闹’,未免太巧了些。”
慕容轩不答反问,折扇指向镇外密林深处,那里隐约还残留着两道黑影的气息:“方才那两位,玄兄认得?”
“血煞教的人。”玄苍直言,“他们提及残玉时,语气颇为急切,倒像是势在必得。”
“哦?”慕容轩眸色微沉,“血煞教三百年前便在寻一件宝物,据说与断魂谷的血河有关。如今这残玉突然现世,又恰在此时引得他们疯抢……”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玄兄觉得,这残玉会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玄苍心中一动。墨尘子说过,林远志带走的是血玉玲珑的半块碎片,那另一半呢?难道竟流落到了万宝阁?他袖中玉簪似有若无地颤了颤,一丝极淡的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仿佛在应和他的猜测。
“或许吧。”玄苍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头波澜,“既然同路,同行也无妨。只是望月城龙蛇混杂,慕容兄最好别指望我会处处相护。”
慕容轩朗声大笑:“玄兄说笑了。论身手,玄兄在青阳城力战血煞教长老时,可是让在下大开眼界。该是我护着玄兄才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落霞镇,晨光穿过层林,在青石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玄苍走在前面,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不像是敌意,更像是审视。
“玄兄似乎对血煞教格外在意?”慕容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探究,“青阳城一役,你为护百姓与血煞教死战,如今又追查他们的踪迹,莫非与你身上的紫金印记有关?”
玄苍脚步微顿。这紫金印记是他自幼便有的,随修为增长愈发清晰,却始终不知其来历。墨尘子曾说这印记蕴含上古灵力,或许与三百年前的秘辛有关,可慕容轩怎会知晓?
“慕容兄消息这般灵通,连我身上的印记都知道?”玄苍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剑,“看来天衍宗查探的,不止是血煞教吧。”
慕容轩折扇轻摇,避开他的目光:“玄兄莫怪。青阳城战后,墨尘子道长曾与我宗传讯,提及玄兄身手不凡,身负异宝,让我们多照拂些。”他话锋又转,指向远处山峦,“前面便是望月城地界了,据说万宝阁的拍卖会三日后开场,我们得抓紧些。”
玄苍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不肯再多言,便也不再追问。此人看似温和,实则滴水不漏,与他同行,怕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行至午后,路旁忽然出现一具尸体,看衣着正是方才在茶馆见到的黑衣汉子之一,脖颈处有一道细痕,显然是被人灭口。玄苍蹲下身检查,发现死者怀中揣着一张字条,上面用鲜血写着:“残玉是饵,小心天衍。”
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写不久。玄苍抬头看向慕容轩,只见他脸上笑容淡了几分,眉头微蹙:“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去望月城。”
“或许是不想我们联手。”玄苍将字条收起,“这字条说残玉是饵,又提醒小心天衍,倒像是在挑拨。”
慕容轩折扇敲了敲掌心:“血煞教惯用阴谋诡计,这多半是他们的伎俩。玄兄不必放在心上。”
玄苍没再接话,只是心中疑窦更深。若残玉是饵,设饵之人是谁?是血煞教,还是万宝阁,或是……天衍宗?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抵达望月城。此城比青阳城大上数倍,城门处往来修士络绎不绝,腰间佩剑者有之,背负法囊者有之,更有不少气息诡异之人,显然是魔道修士。
刚进城门,便见街角竖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万宝阁珍品拍卖会,三日后巳时开场,压轴拍品——上古残玉,有缘者得之。”
木牌前围满了人,议论纷纷。
“听说这残玉是从断魂谷挖出来的,沾了血河的气息!”
“血煞教的人早就进城了,怕是要硬抢!”
“不止呢,天衍宗也派了人,还有南边的合欢谷,西边的尸阴教,都来了!”
玄苍听着这些议论,心中暗道果然。这场拍卖会,竟是成了各方势力的角斗场。
慕容轩忽然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向不远处的一座酒楼:“那是‘迎客楼’,望月城最好的客栈,我们先去落脚?”
玄苍点头,正欲动身,却见迎客楼二楼的窗边,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穿着淡绿衣裙,鬓边插着一支银簪,竟像是……林婉儿?
他心头一震,快步冲向酒楼,慕容轩见状,也紧随其后。
登上二楼,却见窗边空空如也,只有一壶刚沏好的茶,还冒着热气。玄苍走到窗边,往下望去,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那道绿裙身影?
“怎么了,玄兄?”慕容轩问道。
“我好像看到一位故人。”玄苍皱眉,“或许是看错了。”
可他分明记得,那支银簪,与林婉儿平日所戴的一模一样。她来望月城做什么?是为了残玉,还是……为了找自己?
正思忖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玄苍探头看去,只见一群身着黑衣的修士堵住了酒楼大门,为首之人脸上带着一道刀疤,正是血煞教的标志。
“奉教主令,迎客楼被我教征用,闲杂人等,全部滚开!”刀疤脸声如洪钟,腰间令牌上的骷髅头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玄苍与慕容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看来,望月城的热闹,提前开场了。
刀疤脸的吼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楼内顿时一片死寂。原本喧闹的酒客们纷纷噤声,有人悄悄往桌下缩,有人手按腰间法器作势欲逃,唯有角落一桌身着青衫的修士依旧慢条斯理地倒酒,眼角余光却在刀疤脸身上转了两圈。
玄苍指尖悄然凝聚灵力,袖中玉簪又微微发烫,这次竟隐约传来一丝熟悉的药草香——是露心草混着凝神花的味道,正是林婉儿炼药时常用的配方。他心头一紧,目光扫过二楼各个角落,梁柱后、屏风侧,都空无一人,可那药香却像附骨之疽,缠在鼻尖不散。
“血煞教好大的口气。”慕容轩忽然轻笑一声,折扇“唰”地展开,挡住半张脸,“望月城是三宗共管之地,何时轮到你们撒野?”
刀疤脸猛地转头,三角眼瞪得滚圆:“哪来的小白脸,也敢管爷爷的事?”他身后的黑衣修士齐刷刷拔刀,刀身泛着暗红血光,显然淬过剧毒。
“阁下是血煞教的‘血刀卫’吧?”玄苍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青阳城一役,你们教主没告诉你们,血刀卫的狗头,我斩过七个。”
这话一出,刀疤脸脸色骤变。青阳城血煞教折损惨重的消息早已传开,眼前这青衫修士气息内敛却暗含锋芒,倒真像是传闻中力战长老的玄苍。他喉结滚了滚,色厉内荏地哼道:“少拿青阳城吓唬人!今日这迎客楼,我们要定了——”
话音未落,一道青影从角落窜出,快如闪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青衫修士已站在刀疤脸身后,手中酒壶轻轻往他脖颈上一按:“血煞教的规矩,见了天衍宗的‘青冥印’,不该行礼吗?”
刀疤脸僵在原地,后颈处传来刺骨的寒意,那酒壶上竟浮现出一枚淡青色的云纹印记,正是天衍宗执法长老的信物。他额头冒汗,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你……你们天衍宗想护着这楼里的人?”
“护?”青衫修士嗤笑一声,“这楼里藏着什么,你家教主心里没数?真要闹大了,惊动了万宝阁的护阁大阵,别说你,就是你家教主亲来,也得扒层皮。”
刀疤脸脸色变了又变,狠狠瞪了玄苍与慕容轩一眼,咬牙道:“撤!”
黑衣修士们不甘心地收起刀,簇拥着刀疤脸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楼内才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
“方才那是天衍宗的青冥卫吧?听说专管江湖缉凶的。”
“血煞教明着抢客栈,莫非楼里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我瞧着那刀疤脸退得蹊跷,青冥卫的话里有话啊……”
青衫修士已回到角落,将酒壶往桌上一放,冲慕容轩举了举杯,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慕容轩颔首回礼,折扇在掌心敲了敲:“玄兄,看来这迎客楼确实不简单。”
玄苍没接话,径直走向方才那道绿裙身影闪过的窗边。窗台上除了那壶热茶,还落着半片干枯的药草,正是露心草的叶子。他捏起药草放在鼻尖,那熟悉的药香更浓了,混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这是……”慕容轩凑过来,看清药草时眉头微挑,“露心草?林姑娘也来了?”
“未必是她。”玄苍将药草收好,指尖的温度却降了下来,“但这药草绝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正说着,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着灰袍的掌柜端着账本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两位客官受惊了,小的给您备了上房,就在二楼最里头,清静得很。”他眼神闪烁,目光在玄苍和慕容轩之间来回打转,像是在掂量什么。
玄苍瞥了眼掌柜腰间的玉佩,那玉佩雕着半朵莲,与万宝阁的标记有七分相似。他不动声色地跟着掌柜往内间走:“掌柜的,方才二楼可有位穿绿裙的姑娘住店?”
掌柜脚步一顿,干笑道:“客官说笑了,绿裙姑娘多了去了,小的哪记得过来。”
进了房间,玄苍反手关上门,灵力瞬间锁住整个屋子:“万宝阁的人,就不必装了。”
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灰袍下的手猛地往怀中探去。慕容轩折扇快如闪电,“啪”地打在他手腕上,一枚青铜令牌从掌柜袖中掉出,令牌上刻着“宝”字,正是万宝阁执事的信物。
“阁下……”掌柜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的只是奉命照看迎客楼,绝无恶意!”
“谁的命令?”玄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半块残玉,到底是不是血玉玲珑的碎片?”
掌柜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慕容轩蹲下身,折扇挑起他的下巴:“不说?血煞教方才要抢客栈,你以为他们真是冲着地盘来的?”他指了指窗外,“看见街角那棵老槐树了吗?树下三个穿黑袍的,是尸阴教的‘蚀骨卫’;对面酒肆里嗑瓜子的,是合欢谷的‘媚心姬’。他们都盯着这迎客楼,你若不说实话,等会儿血流成河,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掌柜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挣扎片刻,终于咬着牙道:“是……是阁主的命令!那残玉确实是血玉玲珑的半块碎片,三百年前落在断魂谷外围,上个月才被我们的采药人捡到。”
“既是血玉玲珑,为何要拿出来拍卖?”玄苍追问,“你们想引谁出来?”
“引……引持有另一半碎片的人。”掌柜声音发颤,“阁主说,两块碎片相遇会产生共鸣,到时候就能找到林远志的后人……”
玄苍心头剧震。林婉儿!万宝阁要找的竟是林婉儿!他袖中玉簪突然灼热起来,像是要烧穿衣袖,窗外隐约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那熟悉的药草香骤然变浓,还夹杂着灵力碰撞的爆鸣声。
“不好!”玄苍猛地推开窗,只见街角老槐树下,三个黑袍人正围攻一道绿裙身影。那身影手持一柄银匕,身法灵动,正是林婉儿!她左肩已被黑气缠绕,显然中了尸阴教的蚀骨毒,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慕容轩折扇一收,眸色冷冽:“看来不止我们在找她。”
玄苍足尖一点,已如鹰隼般扑下楼,灵力化作长剑直刺黑袍人后心:“放开她!”
林婉儿闻声回头,看清来者时瞳孔骤缩,银匕一偏,竟往自己心口刺去。玄苍大惊,灵力剑猛地转向,磕飞她的匕首,同时将她护在身后。
“你怎么来了?”林婉儿声音发哑,眼神里满是惊慌,“快走!这是圈套——”
话音未落,街角酒肆的“媚心姬”已化作数道红影扑来,合欢谷的媚术直逼心神。慕容轩及时赶到,折扇挥洒间布下淡青结界,将媚术挡在外面:“玄兄护好林姑娘,这些杂碎交给我!”
玄苍却没空应答。他盯着林婉儿左肩的黑气,又看了看她紧握的右手——她掌心竟握着半块温润的玉佩,与自己袖中那枚紫金印记隐隐共鸣。
而此时,林婉儿望着他的眼神,除了惊慌,竟还有一丝……绝望。
远处,万宝阁顶楼的阴影里,一道苍老的声音轻笑:“两块碎片终于聚齐了……血河开,血魂醒,三百年的局,该收网了。”
玄苍指尖凝起淡金色灵力,猛地按在林婉儿左肩。那蚀骨毒的黑气遇着金光便如冰雪消融,却在消退时发出尖锐的嘶鸣,顺着经脉往她心口钻。林婉儿疼得浑身发抖,紧握玉佩的手突然松开,半块玉片“当啷”落在地上,与玄苍袖中滑落的玉簪撞在一处。
两道微光骤然炸开!玉佩的青辉与玉簪的暖光交织成环,竟在半空拼出半朵残缺的莲——正是血玉玲珑的纹样!玄苍袖中那枚紫金印记突然发烫,一道紫金流光顺着他的手臂窜出,缠上那半朵莲纹,残缺处竟隐隐浮现出虚影,仿佛要将三百年的断裂重新接起。
“果然……”街角酒肆的媚心姬们发出惊呼和鸣,红影翻飞间甩出数道绸带,绸尾缠着血色铃铛,铃声入耳便让人头晕目眩,“血玉玲珑的灵气,竟能引动上古印记!”
慕容轩折扇急挥,青冥灵力在半空织成密网,将铃铛声拦在网外:“玄兄!这印记是钥匙!”他话音未落,老槐树下的蚀骨卫已祭出尸幡,黑幡展开时,无数白骨手爪从地底钻出,直扑林婉儿脚踝。
玄苍将林婉儿护在身后,紫金灵力顺着指尖化作长剑,剑气扫过之处,白骨手爪尽数化为飞灰。他回头看时,却见林婉儿正望着那半朵莲纹出神,眼眶泛红:“我爹的日记里说,血玉玲珑本是一对,分则为佩,合则为钥……能开断魂谷血河的锁。”
“锁什么?”玄苍剑气再扬,逼退扑来的红影。
“锁……”林婉儿话音戛然而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他们给我下的不止蚀骨毒……还有‘牵机引’,只要我说出秘辛,心脉就会寸断。”
玄苍心头一沉。牵机引是合欢谷的禁术,专用来钳制秘辛知情者,看来这些人早就料到林婉儿会知道些什么。他正欲再催灵力逼毒,却见那青衫修士不知何时已站在槐树上,酒壶往下一倾,淡青色灵力如瀑布般浇在尸幡上:“慕容兄,护好他们!万宝阁的狗东西要动手了!”
话音刚落,迎客楼的飞檐上突然窜出数十道灰影,个个手持青铜短刃,刃面刻着万宝阁的半莲标记。为首之人黑袍罩身,声音苍老如枯木:“三百年了,总算等到这一刻。把血玉玲珑和紫金印记交出来,饶你们全尸。”
“老鬼,你万宝阁藏了三百年,终于肯露面了?”慕容轩折扇敲出三道青芒,击落三把射向林婉儿的短刃,“当年林远志带碎片出逃,背后捅刀子的,不就是你们吗?”
黑袍人发出嗬嗬怪笑:“林远志不识好歹,竟想毁掉血玉玲珑。那血河里藏着的,可是能让人长生不死的‘血魂本源’,他凭什么毁?”
玄苍心头剧震。血魂丹需以血河滋养,而血魂本源……莫非就是炼制秘药的根基?他看向林婉儿,见她脸色惨白,显然也被这话惊到——她爹的日记里,从未提过“长生不死”四字。
“小心!”林婉儿突然拽住玄苍的衣袖,指向半空。那半朵莲纹的虚影竟在紫金印记的牵引下缓缓旋转,老槐树的根系突然暴起,在地上织成诡异的阵纹,阵眼处正对着万宝阁的方向。
“血河阵!”慕容轩脸色骤变,“他们要借血玉玲珑的灵气,提前引动望月城地下的血河支流!”
地脉突然震颤起来,石板路裂开缝隙,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缝隙渗出,带着浓烈的腥气。蚀骨卫的尸幡遇着这液体竟剧烈抖动,幡上白骨纷纷睁眼,发出贪婪的嘶吼。媚心姬们的红绸浸入暗红液体后,竟化作一条条血蛇,吐着信子缠向玄苍三人。
玄苍将林婉儿背在身后,紫金灵力护住两人周身:“抓紧了!”他足尖一点,踏着不断裂开的地面冲向黑袍人,“把解药交出来!”
黑袍人却往万宝阁方向退去,灰影们结成阵形,短刃齐挥间竟也织出半莲纹,与地上的血河阵遥相呼应:“想要解药?来断魂谷找我。”他身影没入万宝阁大门时,突然回头冷笑,“对了,忘了告诉你们——青阳城的血煞教长老,本就是我阁中客卿。”
这话如惊雷炸响!玄苍猛地想起青阳城破时,血煞教的毒烟里混着万宝阁独有的“迷迭香”,当时只当是巧合,如今想来,竟是早有勾结!
“走!”慕容轩折扇扫开缠来的血蛇,拽住玄苍的胳膊,“血河支流一旦
fully
爆发,整个望月城都会变成炼狱!”
玄苍背着林婉儿紧随其后,身后的血河阵已彻底启动,暗红液体喷涌如泉,蚀骨卫和媚心姬们正沐浴在血水中狂笑,身形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林婉儿伏在他背上,气息越来越弱,却仍抓着他的衣襟低声说:“我爹的日记最后一页……画着断魂谷的密道,在……在万宝阁的地窖……”
话音未落,她便晕了过去。玄苍摸向她怀中,果然摸出一本泛黄的日记,封皮上沾着露心草的粉末,正是她临行前特意晒干的那批。
三人冲出望月城时,身后已是血色弥漫。万宝阁顶层的阴影里,黑袍人正对着一面水镜躬身:“教主,血玉玲珑的灵气已引动血河,玄苍带着印记和林婉儿往断魂谷去了。”
水镜中浮现出一张笼罩在血雾里的脸,声音沙哑如磨铁:“很好。三百年前林远志欠我的,该让他女儿还了。告诉青冥卫,按计划行事。”
黑袍人应声退下,水镜里的血雾却缓缓散开,露出半张与玄苍极为相似的侧脸,眼角处也有一枚淡淡的紫金印记,只是早已被血色浸透。
城外官道上,玄苍望着怀中昏迷的林婉儿,又看了看身旁神色凝重的慕容轩,突然开口:“青冥卫,是天衍宗安插在万宝阁的棋子,对吗?”
慕容轩折扇一顿,沉默片刻后苦笑:“玄兄果然聪明。三百年前,天衍宗就怀疑万宝阁与血煞教勾结,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那青衫修士,是我宗安插了十年的暗线。”
“那字条……”玄苍想起“残玉是饵,小心天衍”的血字。
“是暗线递的。”慕容轩望向断魂谷的方向,“他怀疑万宝阁想借我们的手拿到血玉玲珑,再嫁祸给天衍宗。只是没想到,他们连牵机引都用上了。”
玄苍低头翻开日记最后一页,那密道图旁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血河非河,是三百年前战死修士的灵力所化,血玉玲珑非钥,是镇邪之物。若见紫金印记者,需将玲珑投入血河,切记——”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硬生生抹去。玄苍指尖抚过那残缺的笔画,袖中玉簪与怀中玉佩同时发烫,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远处的山峦隐在暮色中,断魂谷的轮廓已隐约可见。林婉儿在昏迷中轻轻呢喃,玄苍凑近听时,只听清三个字:
“别信他……”
是说别信黑袍人?还是别信……身旁的慕容轩?
夜风卷起三人的衣袂,带着血河的腥气往谷中去。那本泛黄的日记在玄苍怀中轻轻颤动,仿佛有三百年的冤魂,正沿着字迹,往现世走来。
断魂谷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三步外便看不清人影,只有脚下碎石被踩碎的脆响,在谷中荡出空荡的回音。玄苍将林婉儿抱得更紧些,她肩头的黑气虽被紫金灵力压制,脸色却依旧纸白,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这雾有问题。”慕容轩折扇斜指地面,扇端青芒微微颤动,“里面混着‘蚀心瘴’,长时间吸入会乱人心神。”他从袖中摸出三枚青瓷瓶,“天衍宗的清神丹,含着能避瘴气。”
玄苍接过药瓶时,指尖不经意触到慕容轩的手腕,竟感觉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不是外伤的腥,而是像常年浸泡在血水里的沉腥。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将丹药塞进林婉儿唇间,看着她无意识地吞咽,心头那点疑虑又沉了沉。
走至谷中段,雾气突然翻涌,前方竟浮现出一片残破的城郭虚影。断壁残垣间,无数身着古甲的士兵正在厮杀,鲜血顺着石阶汇成溪流,溪水上漂浮着半块莲纹玉佩,正是血玉玲珑的模样。
“是幻境。”慕容轩折扇在玄苍眼前一挥,青芒闪过,虚影淡了几分,“这是血河灵力映出的三百年前的景象——断魂谷的上古战场。”
玄苍却盯着那半块玉佩出神。虚影中,一个身着白袍的修士正将玉佩抛向血河,背后突然传来利刃入肉的声响。他回头时,玄苍看清了他的脸——竟与林婉儿有七分相似,想来便是林远志。而捅穿他心口的,是个手持青铜短刃的灰袍人,刃面刻着半朵莲。
“万宝阁的人。”玄苍声音发紧,“林前辈当年,果然是被他们所杀。”
“不止。”慕容轩指向虚影角落,那里站着个笼罩在血雾中的身影,正冷眼看着林远志沉入血河,“那是血煞教的初代教主,传闻他与万宝阁阁主本是同门,三百年前就是他们联手设局,夺了血玉玲珑的另一半碎片。”
幻境突然剧烈晃动,残垣化作血色藤蔓,猛地缠向林婉儿。玄苍紫金灵力暴涨,剑气斩碎藤蔓,却见藤蔓断裂处渗出暗红液体,落地后竟凝成血煞教的骷髅令牌。
“他们在逼我们加快速度。”慕容轩脸色凝重,“血河的灵力越来越强,再往前走,幻境会更凶险。”
正说着,林婉儿突然嘤咛一声,睫毛颤了颤。玄苍连忙低头,见她睁眼望着自己,眼神却有些涣散:“玄苍……日记……第三十七页……”
话音未落,她又晕了过去,嘴角新溢出的血珠滴在玄苍衣襟上,像极了幻境中林远志胸口的血。玄苍急忙摸出日记翻到三十七页,上面画着幅诡异的图:一条血色河流上漂着两艘船,一艘插着万宝阁的半莲旗,一艘挂着血煞教的骷髅幡,两船之间的水面下,沉着个紫金印记的图案。
“这是……”玄苍指尖划过图案,“他们想用水上祭坛,将紫金印记和血玉玲珑一起投入血河?”
“是为了引出血魂本源。”慕容轩凑近来看,眉头拧成疙瘩,“血河是战死修士的灵力所化,本是至阳至刚之物,却被他们用邪术炼化成了滋养血魂丹的温床。若将印记与玲珑同时投入,至阳灵力与至邪血煞相冲,会炸开血魂本源的封印。”
玄苍突然想起林婉儿昏迷前的话,抬头看向慕容轩:“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天衍宗的典籍里,记载过这些?”
慕容轩折扇顿了顿,笑道:“玄兄忘了?我宗长老研究三百年前的秘辛多年,这些都是推论罢了。”他转身往前走,“快些找到密道入口,林姑娘的牵机引不能再拖了。”
玄苍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那笑声里藏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将日记收好,抱着林婉儿跟上,指尖却悄悄按在她腕脉处——刚才她睁眼时,眼神虽涣散,指尖却在他掌心划了个“轩”字。
别信他。
原来她说的,是慕容轩。
穿过迷雾深处的狭窄山缝,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中央立着块无字石碑,碑底有个半莲形状的凹槽。玄苍想起林婉儿的话,将那半块血玉玲珑的碎片嵌了进去。
“咔哒”一声轻响,石碑缓缓移开,露出个黑沉沉的洞口,正是密道入口。
“万宝阁的密道,竟用自家标记当锁。”慕容轩轻笑,“林前辈倒是会藏。”他率先走进洞口,折扇在前方探路,“里面有石阶,小心脚下。”
玄苍抱着林婉儿紧随其后,刚走下三级台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衣袂破风之声。他猛地回头,只见那青衫修士不知何时追了上来,胸口插着柄青铜短刃,正是万宝阁的制式。
“慕容……是叛徒……”青衫修士指着慕容轩的背影,血沫从嘴角涌出,“他和黑袍人……早有勾结……青冥印是假的……”
话音未落,他便倒了下去,眼睛圆睁着望向慕容轩的方向。
玄苍心头剧震,猛地看向前面的慕容轩。只见他站在石阶尽头,背对着自己,折扇不知何时收了起来,右手握着的,竟是枚与青衫修士酒壶上一模一样的青冥印——只是印纹深处,隐隐透着血色。
“玄兄,别听他胡言。”慕容轩缓缓转身,脸上笑容依旧温润,眼底却没了半分暖意,“他被万宝阁的人控了心脉,说的都是胡话。”
“是吗?”玄苍紫金灵力护住周身,抱着林婉儿往后退了半步,“那你袖中藏的,是血煞教的骷髅令牌,还是万宝阁的半莲刃?”
慕容轩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他摊开右手,青冥印在掌心化作一道血光,没入他心口:“三百年前,我天衍宗本就是血河秘辛的守护者。是林远志太蠢,非要毁掉血魂本源,才逼得我们与万宝阁联手。”
他往前走了一步,周身散发出的灵力竟与血煞教的气息隐隐共鸣:“玄苍,你以为紫金印记是什么?那是开启血魂本源的钥匙,是我们天衍宗初代祖师的灵力所化。你我本是同脉,何必为了个林家余孽反目?”
玄苍终于明白。林婉儿日记里被抹去的字迹,青衫修士的遗言,林远志幻境中的遭遇……所有线索串在一起,指向的竟是这个一直以“盟友”自居的人。
“所以青阳城的血煞教长老,既是万宝阁的客卿,也是你天衍宗的棋子?”玄苍声音冷得像谷中的冰,“你接近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紫金印记。”
“是,也不全是。”慕容轩笑了笑,“我确实需要印记,但更想看看,祖师灵力选中的后人,是不是真有资格执掌血魂本源。”他指尖凝起血色灵力,“现在看来,你和林远志一样蠢。”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血影扑来。玄苍抱着林婉儿侧身避开,背后却撞上石阶扶手,怀中的林婉儿突然惊醒,挣扎着将半块血玉玲珑塞到他手里:“合……合上……”
玄苍猛地想起袖中那支玉簪——那本就是血玉玲珑的另一半碎片!他左手捏碎玉簪外的保护层,将两块碎片合在一处。
“嗡——”
完整的莲纹在掌心绽放出耀眼的白光,紫金印记同时发烫,顺着他的手臂窜向莲纹。两道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柱,冲破密道顶端,直刺断魂谷上空的血雾。
慕容轩被光柱震得后退数步,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惶:“你疯了!这样会提前引动血河反噬!”
“比起让你们得到血魂本源,反噬又算什么?”玄苍抱着林婉儿,迎着光柱往前走,“林前辈说得对,血玉玲珑是镇邪之物。今日,我便用它,镇了你们这三百年的邪!”
光柱所过之处,血雾消散,血色藤蔓化作飞灰。密道外传来万宝阁黑袍人和血煞教教主的怒吼,却被光柱中的浩然正气逼得无法靠近。
林婉儿伏在玄苍怀里,看着他脖颈间因灵力暴涨而愈发清晰的紫金印记,虚弱地笑了笑:“我爹说……紫金印记的持有者,是血河的……守护者……”
玄苍低头看她,见她嘴角虽仍有血沫,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握紧手中合二为一的血玉玲珑,感受着其中流淌的至阳灵力,突然明白林远志日记里没写完的话——
切记,以紫金为引,以玲珑为媒,让血河重归清明。
断魂谷的地脉再次震颤,这次却不再是血腥气弥漫,而是有清冽的灵气从地缝中涌出。玄苍知道,血河的反噬开始了,但这一次,是正义对邪恶的清算。
他抱着林婉儿,迎着越来越盛的白光,一步步走向密道深处。身后,是慕容轩不甘的嘶吼,是黑袍人与血煞教主的惨叫,而前方,隐约传来三百年前无数战死修士的叹息,像在说——
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密道尽头是座圆形石室,穹顶嵌着夜明珠,照亮中央那汪暗赤色的水潭——竟是血河的主脉源头。潭边立着座三足青铜鼎,鼎身刻满血煞符文,正是慕容轩口中的水上祭坛。
黑袍人与血煞教主早已在此等候,两人身边各站着十数名修士,半数穿灰袍,半数着黑衣,青铜短刃与骷髅令牌在珠光下泛着冷光。
“玄苍,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处有道月牙形伤疤,“三百年了,血玉玲珑总算合二为一。”
血煞教主的血雾已散去大半,露出张与玄苍有三分相似的脸,只是脸颊上爬满暗红血管,像老树盘根:“把印记和玲珑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成为血河新主,与我共享长生。”
玄苍没理会他们,抱着林婉儿走到潭边。潭水泛着诡异的涟漪,水面倒映出他脖颈间的紫金印记,竟与潭底隐约可见的巨大印记轮廓完全重合。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林婉儿,她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尽力气往他掌心塞了个小瓷瓶:“这是……我爹留下的解蛊丹……牵机引的克星……”
瓷瓶入手微凉,瓶身刻着露心草的图案。玄苍心头一暖,刚要将丹药喂给她,慕容轩已从身后扑来,血色灵力化作利爪直取他后心:“别浪费时间!”
玄苍侧身避过,怀中林婉儿突然扬手,数枚银针射向慕容轩面门。银针上沾着露心草汁液,遇着血色灵力竟“滋滋”冒烟。慕容轩被迫后退,脸上首次露出惊怒:“你竟没昏迷?”
“牵机引虽毒,却瞒不过百草堂的‘醒神香’。”林婉儿扶着玄苍的胳膊站定,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从我在迎客楼故意现身开始,就在等你自投罗网。”
原来她在窗边现身不是意外,掉露心草叶是信号,昏迷时的呢喃是提醒——所有看似慌乱的举动,都是为了引慕容轩暴露。玄苍想起她指尖划过的“轩”字,心头像被温水浸过,刚要说话,却见黑袍人突然挥掌拍向青铜鼎。
“嗡——”
鼎身符文骤然亮起,潭水剧烈翻涌,无数血红色的丝线从水底钻出,缠向玄苍手腕。那是战死修士的残魂,被血煞术炼化成了傀儡。
“动手!”血煞教主厉喝一声,黑袍人与慕容轩同时扑上,三人灵力交织成张黑网,将玄苍与林婉儿罩在中央。
玄苍将林婉儿护在身后,右手紧握合璧的血玉玲珑,左手按向潭面。紫金印记突然暴涨,与潭底的巨大印记共振,夜明珠的光芒瞬间被染成紫金二色。
“以我精血为引,唤三百年英魂!”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血玉玲珑上。
莲纹陡然炸开,白光如潮水般漫过石室。那些血红色的残魂丝线遇着白光竟纷纷挣脱符文束缚,在空中凝聚成无数身着古甲的士兵虚影。为首那名将领手持长枪,枪尖直指黑袍人:“李玄风,三百年前你盗我军魂炼血煞,今日该还了!”
黑袍人脸色骤变:“赵……赵将军?你不是早魂飞魄散了?”
“我等英魂寄于血河,守的是人间正道,不是尔等邪祟的养料!”赵将军长枪一挥,无数虚影如潮水般扑向灰袍与黑衣修士。青铜短刃与骷髅令牌在英魂枪影下脆如薄冰,转瞬间便碎成齑粉。
慕容轩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林婉儿甩出的药粉拦住去路。药粉遇风化作白色火焰,正是露心草与凝神花混合炼制的“净邪火”:“你以为天衍宗的清神丹真能避蚀心瘴?那里面掺了‘追魂散’,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们眼皮底下。”
慕容轩的血色灵力遇着火光急剧消退,他看着自己掌心逐渐淡化的青冥印,突然惨笑:“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话音未落,便被两名英魂虚影按在潭边,紫金印记的光芒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血色灵力被一点点剥离,露出原本温润的青冥灵力——只是那灵力已被血煞污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黑袍人与血煞教主还在负隅顽抗,却被赵将军一枪挑飞青铜鼎。鼎身落地的瞬间,血河潭水突然沸腾起来,暗赤色迅速褪去,露出底下清澈如镜的真正河水,河底的巨大紫金印记彻底亮起,与玄苍脖颈间的印记交相辉映。
“血河……竟真的清明了……”黑袍人瘫坐在地,看着潭水变回清澈,眼中满是绝望。那些被血煞术炼化的修士残魂,正顺着清澈的河水缓缓上浮,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像是终于得以安息。
血煞教主突然扑向玄苍,想抢夺血玉玲珑,却被潭水喷出的紫金光柱罩住。光柱中传来他凄厉的惨叫,暗红血管寸寸断裂,露出张与玄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我是你师叔啊……三百年前若不是林远志多事,我们天衍宗早该执掌血魂本源……”
玄苍看着他在光柱中化为飞灰,心头五味杂陈。原来血煞教主竟是天衍宗叛徒,三百年前偷走半块血玉玲珑,才引出血煞教与万宝阁的勾结。而自己的紫金印记,或许真如他所说,与天衍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玄苍!”林婉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正蹲在潭边,将解蛊丹溶于水中,清澈的河水顺着她的指尖漫过手臂,左肩的黑气与嘴角的黑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赵将军的虚影走到玄苍面前,长枪在地上顿了顿:“血河已清,血玉玲珑该归位了。”
玄苍握紧手中的莲纹玉佩,看着它在掌心微微发烫。他走到潭边,与林婉儿相视一笑,两人同时将血玉玲珑投入水中。
玉佩沉入潭底,与巨大的紫金印记合二为一。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夜明珠的光芒与紫金光辉交织成茧,将整座石室裹在其中。待光芒散去,潭水已恢复平静,暗赤色彻底消失,只剩下清冽的河水缓缓流淌,像是从未被污染过。
赵将军与英魂虚影对着玄苍深深一揖,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河水。黑袍人与慕容轩的尸体早已不见,想来是被净化的河水温养了残魂,得以轮回。
石室穹顶突然裂开道缝隙,晨光顺着缝隙照进来,落在玄苍与林婉儿身上。
“我们出去吧。”玄苍伸手扶住林婉儿,她的脸色已红润许多,正低头看着潭水倒映出的两人身影,忍不住笑了:“我爹日记里说,血河清明之日,便是林家沉冤昭雪之时。”
第二章
望月风波,万宝阁劫
望月城不愧是中原重镇,城墙高达千丈,城门处往来的修士络绎不绝,既有御剑飞行的金丹高手,也有骑着灵宠的世家子弟。玄苍与慕容轩并肩入城,听他讲述江湖格局——如今正道以“三清道宗”“天衍宗”“青云宗”为首,邪派则以“血煞教”“幽冥谷”最为猖獗,而中立势力“万宝阁”因其遍布天下的情报网和拍卖业务,成为各方拉拢或忌惮的对象。
“这次万宝阁的拍卖会不简单。”慕容轩压低声音,“血煞教要找的血玉玲珑,据说另一半就在万宝阁手中。他们明着竞拍,实则准备硬抢。”
玄苍摸出怀中的玉簪,玉佩微微发烫:“看来传言是真的。”
两人直奔万宝阁。这座七层阁楼通体由白玉砌成,每层都有修士看守,灵气波动之强,堪比青云宗的藏经阁。刚踏入一楼,便听到一阵争执声。
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正指着柜台后的掌柜怒斥:“我爹的‘赤焰珠’明明是寄拍品,你们竟敢说丢失了?信不信我拆了你的万宝阁!”少女约莫十六七岁,腰间挂着枚火焰形状的令牌,周身散发着炽热的灵力,竟是罕见的火灵根修士。
掌柜苦着脸解释:“苏姑娘息怒,并非小的失职,而是昨夜阁楼遭窃,不仅是赤焰珠,还有几件拍品都不见了!”
“苏姑娘?”慕容轩低声道,“她是‘焚天宫’的少主苏沐瑶,性子火爆,但为人正直。焚天宫擅长控火术,与血煞教是死对头。”
玄苍注意到,苏沐瑶腰间的令牌与自己从血煞教徒身上搜出的令牌,边缘花纹竟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刻着火焰,一个刻着骷髅。
就在这时,万宝阁外突然传来爆炸声。众人冲到门口,只见数十名血煞教徒正围攻阁楼,为首的是个独眼老者,手持骨杖,正是血煞教的二长老——骨煞!
“交出血玉玲珑,饶你们不死!”骨煞咆哮着,骨杖一点,地面裂开道道血缝,涌出的血雾瞬间腐蚀了阁楼的防御阵法。
万宝阁的护阁长老们立刻应战,但血煞教徒悍不畏死,且修炼的邪功能吸收对手灵力,很快便落入下风。
“玄兄,慕容兄,助我一臂之力!”苏沐瑶拔剑出鞘,剑身燃着熊熊烈火,直扑骨煞,“事后我焚天宫必有重谢!”
慕容轩折扇一挥,数道风刃射向血煞教徒:“正有此意!”
玄苍也祭出青雷建木剑,雷罚剑气劈散血雾,护住几名受伤的万宝阁弟子。三人配合默契,苏沐瑶的火焰克制血雾,慕容轩的风系术法擅长牵制,而玄苍的净化之力则是邪修的克星。
激战中,玄苍注意到骨煞的骨杖顶端,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玉石,与林婉儿的玉簪产生了强烈共鸣。
“那是血玉玲珑的另一半!”玄苍大喊,剑招加快,“苏姑娘,慕容兄,牵制住他!”
苏沐瑶会意,火焰化作火龙缠住骨煞,慕容轩则以风墙挡住其他教徒。玄苍抓住机会,青雷剑直刺骨杖,剑身上的雷纹与玉石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骨煞惨叫一声,骨杖脱手飞出,血玉玲珑的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好落在玄苍手中。而那碎片与他怀中的玉簪接触的刹那,竟自动拼合在一起,发出璀璨的红光!
“不!”骨煞目眦欲裂,正欲反扑,却被苏沐瑶的火龙穿心而过,化为灰烬。残余的血煞教徒见状四散而逃。
万宝阁的掌柜连忙上前道谢,递出一枚金色令牌:“三位英雄救了我阁,这是‘至尊会员令’,凭此可免费查阅阁中所有情报。”
苏沐瑶看着玄苍手中拼合的血玉玲珑,眼中闪过惊讶:“这宝物竟认你为主?”
慕容轩若有所思:“看来玄兄与这宝物渊源不浅。”
玄苍握着温热的血玉玲珑,突然想起石坚的招供——血玉玲珑不仅能引动血河,还藏着三百年前林远志记录的“秘药配方”。他看着眼前的苏沐瑶和慕容轩,一个是焚天宫少主,一个是天衍宗弟子,都是正道新秀,或许……可以结成盟友?
玄苍指尖摩挲着拼合的血玉玲珑,红光在他掌心流转,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他抬眼看向两人,语气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血玉玲珑的秘密,或许比我们想的更重。”
苏沐瑶挑眉,将燃着余火的长剑归鞘:“玄兄不妨直说。焚天宫虽不掺和江湖秘辛,但血煞教这等邪祟,我见一次灭一次——若这宝物真能除邪,我没理由拒绝联手。”
慕容轩折扇轻敲掌心,目光落在血玉玲珑上:“方才骨煞说这玉能引动血河,石坚又提秘药配方……三百年前林远志是丹道奇才,传闻他晚年炼制的‘回春秘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却也能催生出嗜血怪物。难道这配方,与邪派异动有关?”
“慕容兄猜得不错。”玄苍点头,将石坚的招供简略道出,“血煞教找血玉玲珑,恐怕不只是为了引血河,更想拿到秘药配方。若让他们炼成那药,正道危矣。”
话音刚落,血玉玲珑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红光暴涨,映得三人衣襟都染上暖色。玄苍只觉掌心传来一股暖流,涌入识海,竟浮现出几行模糊的字迹——“焚天火种,衍天算经,青雷灵脉……三物齐聚,方解秘钥”。
“这是……”苏沐瑶瞳孔微缩,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火焰令牌,“焚天火种?那是我焚天宫镇派之宝,据说与三百年前一场仙魔大战有关!”
慕容轩也收起了玩笑之色,折扇展开,扇骨上的星纹竟与血玉红光隐隐呼应:“天衍宗的《衍天算经》,正是记载推演天机之术的秘典。难道……”
玄苍心中一动。青雷灵脉?他的青雷建木剑正是引雷灵脉所铸,方才与血玉碰撞时,雷纹与玉光交融,想必便是因此。
“看来这秘药配方,本就需要我们三方合力才能解开。”玄苍握紧血玉,“血煞教虽退,幽冥谷未必不会插手。万宝阁情报网遍布天下,我们可借至尊令查清林远志的旧事;焚天宫控火术能克制邪祟,天衍宗推演之术可预判敌踪,再加上我这净化之力……”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若能结盟,既能护秘药不落入邪派之手,或许还能查清三百年前的真相——林远志为何会留下这亦正亦邪的配方?”
苏沐瑶沉默片刻,突然仰头笑了起来,火焰令牌在她掌心腾起一簇火苗:“好!我苏沐瑶最佩服有担当的汉子。玄兄既信得过我,焚天宫便陪你走这一趟!不过说好了,若是查到血煞教的老巢,我要亲手烧了它!”
慕容轩合上折扇,拱手道:“天衍宗素来以守护正道为己任。此事关乎重大,我虽只是宗门弟子,却也愿以个人名义结盟。况且……”他看向血玉玲珑,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衍天算经》中确有残篇提及‘血河异动,青雷破厄’,或许这便是天意。”
三人相视一笑,先前的萍水相逢,竟在一场血战与共同的目标中,生出了几分江湖儿女的默契。
万宝阁掌柜适时上前,躬身道:“三位英雄若要查阅情报,小的这就引您去顶楼的秘卷室。那里不仅有林远志的记载,还有近百年来血煞教与幽冥谷的动向卷宗。”
玄苍将血玉玲珑收入怀中,指尖仍残留着暖意。他看向苏沐瑶腰间的火焰令牌,又瞥了眼慕容轩扇骨上的星纹,忽然想起那模糊字迹里的“三物齐聚”——或许,他们三人的相遇,本就不是偶然。
“走。”玄苍率先迈步,青雷建木剑在鞘中轻鸣,“先看看林远志当年,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苏沐瑶与慕容轩紧随其后,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万宝阁通往顶楼的石阶上。而此时,血玉玲珑在玄苍怀中微微发烫,仿佛在指引着什么,又像是在警告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顶楼秘卷室的门缓缓推开,尘封的卷宗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其中一卷的封皮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幽冥谷。
秘卷室比想象中更幽深,四壁皆是黑檀木书架,层层叠叠的卷宗用朱砂封印,空气中浮动着龙脑香与陈年纸墨的混合气息。掌柜早已退下,只留三人借着窗棂透进的天光翻查卷宗。
慕容轩指尖拂过那卷“幽冥谷”,封皮上的三个字用朱砂写成,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似是被某种阴寒气息侵蚀过。他小心解开绳结,卷宗展开的刹那,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气扑面而来,苏沐瑶下意识弹指,一簇明火在指尖跃动,将那股气息烧得烟消云散。
“这卷宗不对劲。”她皱眉,“幽冥谷以养尸术和蛊毒闻名,行事向来隐秘,怎么会在万宝阁留下如此醒目的卷宗?”
玄苍凑近细看,卷宗首页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幽冥谷的位置——位于南疆十万大山深处,谷口被“腐心瘴”笼罩,寻常修士靠近即化脓水。而地图旁的批注却透着诡异:“谷主‘鬼面’,三百年前自北溟来,善炼‘蚀骨蛊’,与林远志有旧。”
“三百年前就在?”慕容轩瞳孔微缩,“寻常修士寿元不过百五,便是金丹大能也难活过三百年……这鬼面谷主,莫非是异类?”
玄苍指尖点在“与林远志有旧”几字上,血玉玲珑在怀中突然震动,比先前更急促。他猛地抬头,看向卷宗中缝——那里竟夹着半张泛黄的信纸,字迹潦草,似是仓促间写下:
“鬼面以‘活蛊’相胁,逼我改秘药配方。其欲以万人精血饲蛊,炼‘不死躯’。吾宁毁配方,不与之为伍……”
信纸到此处戛然而止,边缘有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燎过。
“活蛊?不死躯?”苏沐瑶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用万人精血炼蛊?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比血煞教引血河更可恨!”
慕容轩却注意到另一个细节:“这信纸的火燎痕迹,与焚天宫的火焰气息有几分相似……”
话未说完,血玉玲珑突然射出一道红光,落在卷宗的地图上,恰好映亮了南疆一处名为“落霞岭”的标记。红光中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落霞岭,藏残卷。”
“残卷?”玄苍立刻反应过来,“林远志当年没写完的信,或是被毁掉的配方残页,可能藏在落霞岭!”
“落霞岭离望月城不过三百里,据传那里是三百年前仙魔大战的古战场,如今成了妖兽盘踞之地。”慕容轩迅速在脑中调取天衍宗的典籍记载,“更重要的是,近半年来,幽冥谷的人频繁在落霞岭出没,血煞教也派人探查过——他们恐怕早就知道残卷的事。”
苏沐瑶已经按捺不住,长剑再次出鞘:“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落霞岭!与其等他们找到残卷,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玄苍却按住了她的剑鞘,目光沉凝:“幽冥谷和血煞教都在盯落霞岭,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他看向那半张信纸,“林远志写这信时,似是在焚天宫附近——你看这信纸边缘的火燎,分明是被焚天火种的余温燎到的。”
苏沐瑶一怔,低头看向腰间的火焰令牌:“你的意思是……我焚天宫的先辈,可能见过林远志?”
“可能性极大。”慕容轩折扇轻摇,“或许焚天宫的典籍里,藏着比万宝阁卷宗更关键的线索。我们分两步走:玄兄与苏姑娘回焚天宫查典籍,我先带天衍宗弟子去落霞岭布控,假意探寻古战场,实则监视幽冥谷的动向。三日后在落霞岭北口汇合,如何?”
玄苍点头:“此法稳妥。血玉玲珑能感应残卷方位,我与苏姑娘速去速回。”
三人当即分道扬镳。玄苍与苏沐瑶离了万宝阁,苏沐瑶祭出一柄赤红飞舟,舟身燃着不伤物的灵火,破空而去时留下一道绚烂的火痕。飞舟上,苏沐瑶看着玄苍怀中隐隐发光的血玉,忽然问道:“你说,林远志当年被逼改配方,会不会……留下了反制的后手?”
玄苍握住血玉,感受着其中愈发清晰的暖意:“但愿如此。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幽冥谷的‘不死躯’炼成——那东西一旦出世,江湖便再无宁日。”
飞舟破开云层,朝着焚天宫所在的赤炎山飞去。而此时的落霞岭深处,一道戴着青铜鬼面的身影正站在一处断裂的石碑前,指尖抚过碑上模糊的刻字,发出桀桀怪笑:“林远志,三百年了,你的残卷,该归我了……”
他身后,数十名身着黑袍的幽冥谷弟子正埋锅造饭,锅里煮着的却不是食物,而是翻滚的墨绿色蛊虫,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
赤红飞舟破开云层时,赤炎山已在眼底。那山通体呈赤金色,主峰如燃火巨柱直刺苍穹,半山腰处隐约可见宫阙轮廓,被蒸腾的热浪包裹,正是焚天宫所在。
“我焚天宫的护山大阵‘九转炎域’,寻常修士靠近三里就会被灵火灼伤。”苏沐瑶指尖在飞舟舷边一抹,赤红灵火化作符印,飞舟穿过热浪时竟毫发无伤,“但你身上有血玉玲珑的暖意,倒也不怕这火气。”
玄苍低头看向怀中,血玉玲珑的红光与远处山巅的火光隐隐相和,像是两簇遥相呼应的星火。他忽然想起识海中那行“焚天火种,衍天算经,青雷灵脉”,或许焚天火种的秘密,就藏在这赤炎山深处。
飞舟落在焚天宫前的广场上,早有弟子等候。见苏沐瑶归来,为首的长老连忙迎上:“少主,您昨日传讯说在望月城遇袭,宗门已备好应变之策……这位是?”
“玄苍,友方修士。”苏沐瑶言简意赅,“带我去禁地典籍库,我要查三百年前的旧档,尤其是关于‘林远志’和‘焚天火种’的记载。”
长老面露难色:“禁地库需宗主令牌才能进入,您的令牌权限……”
“我爹的令牌在我这儿。”苏沐瑶摸出一枚通体焦黑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火焰纹路,“上月他闭关前给我的,说若遇大事可自行决断。”
长老见状不再多言,引着两人穿过九十九级火焰石阶,来到一座被赤铜锁链缠绕的石楼前。石楼门楣上刻着“焚天秘录”四字,每一笔都似有火焰流动,正是焚天宫的禁地典籍库。
踏入石楼,扑面而来的不是书卷气,而是灼热的灵力——四壁的书架竟是用火山心石打造,每一卷典籍都用防火的鲛人纱包裹,角落里燃着永不熄灭的“地脉火”,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三百年前的典籍在最上层。”苏沐瑶熟门熟路地跃上木梯,指尖划过一排排卷宗,突然停在一卷封面磨损的册子前,“找到了——《赤炎杂记》,是当年负责看守禁地的长老写的手记。”
玄苍接过册子翻开,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杂事,直到其中一页突然出现熟悉的字迹——与林远志那半张信纸的笔锋如出一辙:
“庚辰年秋,避祸于赤炎山。宫主以焚天火种相护,抵鬼面追兵。火种至阳,可克蚀骨蛊,然需以‘青雷灵脉’引动,方能破其不死躯……”
“果然!”玄苍瞳孔骤缩,“林远志当年真在焚天宫避难过!而且他明确写了,焚天火种要配合青雷灵脉才能克制鬼面的不死躯!”
苏沐瑶凑过来细看,眉头却皱了起来:“可焚天火种是我焚天宫的镇派之宝,藏在圣火坛下,需宗主血脉才能引动。我虽能靠近,却还没到能操控它的境界……”
话音未落,玄苍怀中的血玉玲珑突然剧烈震颤,红光直射向石楼顶层的穹顶。那里悬挂着一幅古画,画中是三百年前的焚天宫宫主,手持一枚燃烧的赤色晶石——正是焚天火种。
红光落在画中火种上,画纸竟泛起涟漪,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火种藏于落霞岭,非坛下也。”
“落霞岭?”苏沐瑶又惊又疑,“我焚天宫世代相传火种在圣火坛,怎么会在落霞岭?”
玄苍忽然想起慕容轩说过落霞岭是仙魔古战场:“三百年前仙魔大战,焚天宫曾派弟子参战。或许当年为防火种落入敌手,临时藏去了战场?”
他指尖划过血玉玲珑,暖意顺着经脉游走,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幅画面——落霞岭深处的断碑旁,有一株半枯的梧桐树,树下埋着什么东西,正与火种的气息相连。
“我们得立刻去落霞岭。”玄苍合上杂记,目光凝重,“慕容兄在那儿布控,现在恐怕已经遇上麻烦了。”
苏沐瑶当机立断,抓起卷宗就往外走:“去圣火坛!我虽不能操控火种,但能借令牌引动它的气息,或许能在落霞岭感应到具体位置!”
两人冲出典籍库时,赤炎山的风突然变得燥热,天边竟泛起诡异的紫黑色——那是幽冥谷腐心瘴的颜色。苏沐瑶抬头望去,只见数道黑袍身影正从山外掠过,朝着落霞岭的方向飞去。
“是幽冥谷的人!”她咬牙拔剑,“他们竟敢跟踪到焚天宫来!”
玄苍却按住她的剑,目光望向落霞岭的方向:“别追,他们是去落霞岭汇合的。我们尽快赶去,别让慕容兄独自面对鬼面。”
赤红飞舟再次破空,这一次,舟身的灵火燃得比先前更旺,像是要将前路的阴霾都烧尽。而此时的落霞岭,慕容轩正躲在一块巨石后,看着鬼面谷主指挥弟子在断碑旁挖掘,脸色愈发凝重。
那些弟子挖开地面,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层层叠叠的白骨——三百年前战死的修士骸骨,此刻竟在腐心瘴的侵蚀下微微蠕动,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鬼面谷主举起骨杖,杖顶的蛊虫发出尖锐的嘶鸣:“林远志,你以为把火种藏在骸骨堆里我就找不到?三百年了,这些骨头早就成了我蚀骨蛊的养料……”
他的青铜鬼面反射着残阳,嘴角的弧度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等我拿到火种,再找到残卷,这天下,就该换个活法了——”
巨石后的慕容轩悄悄捏碎了一枚传讯符,符光化作流光飞向天际。他握紧折扇,知道接下来的等待,只会比想象中更凶险。
落霞岭的风带着腐臭,卷起地上的骨粉,粘在慕容轩的衣襟上。他看着幽冥谷弟子用骨铲撬开最底层的骸骨,那些泛着青黑的骨头突然“咔哒”作响,指骨竟诡异地弯起,像是要抓住什么。
“呵,三百年的怨气,正好做我新蛊的容器。”鬼面谷主举起骨杖,杖顶的蚀骨蛊喷出墨绿色的雾,落在骸骨堆上。刹那间,那些骨头竟像活了般蠕动起来,拼凑出数十具残缺的骨傀儡,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火。
慕容轩心头一紧,折扇猛地展开,扇骨上的星纹亮起:“天衍术·星罗网!”
无数银色光丝从扇面射出,在空中织成一张巨网,将靠近断碑的骨傀儡罩住。光丝触到骨傀儡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些骨头竟开始融化,化作腥臭的脓水。
“天衍宗的小娃娃?”鬼面谷主缓缓转头,青铜面具上的眼洞对着慕容轩藏身的巨石,“倒是比三百年前那些蠢货机灵些。可惜,敢挡我鬼面的路,下场只会更惨。”
他骨杖一跺,地面裂开数道深缝,数十只拳头大的蛊虫从缝中钻出,通体漆黑,长着密密麻麻的脚,朝着巨石爬来。慕容轩认得这是幽冥谷的“腐骨蛊”,只需一只爬进经脉,就能在三个时辰内蚀尽修士的骨髓。
“风来!”慕容轩折扇急挥,一道旋风卷起砂石,将蛊虫卷上半空。他趁机后退,指尖捏诀,地面突然升起数道风墙,暂时挡住了追兵。但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鬼面谷主的气息深不可测,远超寻常金丹修士,恐怕已触及元婴门槛,再拖下去必遭毒手。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划过一道赤红的光,带着灼热的气浪砸向骨傀儡群。“焚天诀·燎原!”苏沐瑶的声音穿透风声,数十簇灵火落地生根,瞬间烧成一片火海,将那些蠕动的骸骨烧得噼啪作响。
玄苍紧随其后,青雷建木剑出鞘,雷纹在剑身流转:“雷罚·破瘴!”
一道惊雷劈下,正中弥漫的腐心瘴,紫黑色的雾气瞬间被劈散,露出鬼面谷主惊愕的脸。
“来得正好。”玄苍落在慕容轩身边,血玉玲珑在怀中发烫,“找到火种了吗?”
慕容轩刚要开口,鬼面谷主突然狂笑起来:“找火种?你们以为我挖了这么久,真的一无所获?”他猛地掀开骸骨堆最深处,那里竟埋着一块半焦的梧桐树根,树根中心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赤色晶石,正是焚天火种!只是晶石表面布满裂纹,光芒微弱,像是即将熄灭。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宝贝?”鬼面用骨杖挑起火种,青铜面具下的声音透着嘲弄,“三百年埋在骨堆里,灵气早就快耗尽了。林远志啊林远志,你藏来藏去,终究还是便宜了我!”
苏沐瑶见状目眦欲裂,腰间的火焰令牌突然爆发出强光,与火种产生共鸣:“胡说!焚天火种至阳至刚,怎会被阴邪侵蚀?”她指尖结印,令牌上的火焰纹路飞入火海,那些灵火突然转向,朝着鬼面扑去。
“雕虫小技。”鬼面骨杖横扫,墨绿色的蛊虫潮涌而出,竟将火焰扑灭大半。但就在此时,玄苍动了——他握紧血玉玲珑,青雷剑直指火种,识海中“青雷灵脉引火种”的字句愈发清晰。
“就是现在!”玄苍纵身跃起,雷剑带起一道电光,不是攻向鬼面,而是劈向那枚黯淡的火种!
“疯了吗?”苏沐瑶惊呼。
但下一秒,奇迹发生了——雷光撞上火种的瞬间,那些裂纹竟开始愈合,赤色的光芒骤然暴涨,比苏沐瑶的灵火更盛!火种挣脱骨杖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飞向玄苍,恰好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这不可能!”鬼面谷主失声尖叫,青铜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玄苍,“你怎么能引动火种?只有焚天宫血脉……”
“你忘了林远志的话?”玄苍掌心托着重新燃亮的火种,雷纹与火光交织,“需青雷灵脉引动。”他突然将火种抛向苏沐瑶,“接住!用焚天诀催动它!”
苏沐瑶下意识接住火种,令牌与火种接触的刹那,她体内的灵力突然沸腾起来,那些原本晦涩的焚天诀心法竟豁然贯通。“原来如此……”她眼中闪过明悟,高举火种,“焚天火种,听我号令——燃!”
赤色火焰冲天而起,不再是之前的橘红,而是纯粹的金色,所过之处,腐心瘴瞬间消融,蛊虫成片化为灰烬。鬼面谷主被金光扫中,青铜面具“哐当”落地,露出一张布满肉瘤的脸,左半边脸已被蛊虫蚀得露出白骨。
“我的脸!”鬼面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纸,正是林远志的残卷,“你们毁我容,我就让天下人为我陪葬!这秘药配方,我现在就炼!”
他将残卷扔向骨堆,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骨杖上。那些骸骨突然剧烈颤抖,竟开始拼凑成一具高达三丈的骨龙,龙口中凝聚着浓郁的血腥味——显然是想强行引动血河!
“拦住他!”慕容轩折扇拍向骨龙七寸,风刃砍在骨头上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玄苍却注意到残卷落在地上时,血玉玲珑突然射出红光,将残卷托起。红光与金光交织,残卷上的字迹变得清晰:“秘药配方实为‘镇魂丹’,可安枉死魂灵,需以焚天火种炼药,青雷灵脉护法,衍天算经定魂……前半卷被鬼面篡改,引血河者,非药也,是咒!”
“原来如此!”玄苍恍然大悟,“他篡改了配方,把镇魂丹说成催命符!”
苏沐瑶已催动火种飞到骨龙头顶,金色火焰顺着龙骨蔓延:“那现在怎么办?”
“按真配方来!”慕容轩突然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卷,正是《衍天算经》,“我以算经定魂,玄兄引雷护法,苏姑娘用火种炼药!”
三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意图。慕容轩展开算经,书页上的星图飞出发光的符文,落在骨龙身上,那些躁动的骸骨竟渐渐平静;玄苍青雷剑连挥,雷光在骨龙周身织成防护网,挡住鬼面的蛊虫;苏沐瑶将焚天火种按在骨龙额头,金色火焰渗入骨头,那些三百年前的枉死魂灵竟化作点点白光,被火焰包裹着飞向残卷。
鬼面谷主见势不妙,疯了般冲向残卷:“不准炼!那是我的不死躯!”
但玄苍早有防备,血玉玲珑突然飞出,红光化作一道屏障将他挡住。屏障上浮现出林远志的虚影,虽模糊不清,却带着凛然正气:“鬼面,三百年前你逼我改配方,三百年后,自有天道收你。”
虚影消散的瞬间,残卷与火种、算经、雷网同时爆发出强光。骨龙在金光中渐渐消散,那些白光融入残卷,化作一枚温润的丹药,正是镇魂丹。而鬼面谷主被金光正面击中,身体迅速消融,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
硝烟散尽,落霞岭的风终于变得清爽。苏沐瑶握着恢复黯淡的火种,慕容轩收起算经,玄苍将镇魂丹与血玉玲珑收好。三人看着彼此,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也有一丝默契的笑意。
“看来这结盟,倒是选对了。”慕容轩折扇轻摇,“接下来,该把镇魂丹送去超度古战场的亡魂了。”
苏沐瑶点头:“焚天宫可派人护送。对了,玄兄,这血玉玲珑……”
玄苍抚摸着血玉,上面的红光已变得柔和:“它说,三百年前的秘辛还没完。林远志的女儿林婉儿,或许还活着。”
第三章
血河秘辛,古墓疑云
万宝阁的危机解除后,三人被掌柜请入顶楼密室。密室中央的水晶球里,悬浮着血玉玲珑的全息影像,拼合后的玉石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一幅地图,指向断魂谷深处的“血河古墓”。
“这便是林远志留下的线索。”玄苍将石坚的招供和盘托出,“血煞教炼制血魂丹的秘药,其实是用上古战死者的亡魂与血河之水混合而成,而血玉玲珑是开启古墓、控制血河的钥匙。”
苏沐瑶皱眉:“我爹曾说,三百年前焚天宫的一位长老,就是为了阻止血煞教取血河之水,才与林远志联手,可惜最后双双失踪。”
慕容轩则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标记:“这里是‘迷雾沼泽’,传说有幽冥谷的人驻守。幽冥谷虽不似血煞教残暴,却与血煞教有合作,我们若要去断魂谷,必定会经过那里,怕是会有一场恶战。”
三人商议后决定同行:玄苍为查林远志的真相,苏沐瑶为替焚天宫长老报仇,慕容轩则受天衍宗所托,调查血煞教与幽冥谷的勾结。万宝阁掌柜为表谢意,赠送了三枚“避水珠”——血河之水腐蚀性极强,唯有此珠能抵挡。
出发前,玄苍按照约定,将血玉玲珑的影像拓印一份交给万宝阁,却不知这一举动被阁中一名不起眼的伙计看在眼里,转身便将消息传给了一个神秘人。
前往断魂谷的途中,三人渐生默契。苏沐瑶看似火爆,实则心思细腻,总能提前察觉埋伏;慕容轩博闻强识,知晓各种上古秘闻,为众人解惑;玄苍则因先天道体,能感知到隐藏的灵气波动,避开了不少陷阱。
行至迷雾沼泽边缘时,果然遭遇了幽冥谷的拦截。为首的是个面容妖异的青年,身着绿袍,手持骨笛,正是幽冥谷少主——夜离。
“血玉玲珑在哪?”夜离吹奏骨笛,沼泽中冒出无数毒藤,缠向三人,“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凭你也配?”苏沐瑶火焰爆发,烧断毒藤,“你幽冥谷与血煞教狼狈为奸,迟早会被正道剿灭!”
夜离冷笑:“正道?三百年前若不是你们焚天宫和天衍宗见死不救,林远志和我师父也不会……”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住口,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玄苍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你师父是谁?与林远志是什么关系?”
夜离眼神一厉:“与你无关!”骨笛再响,沼泽中爬出数具僵尸,每具都散发着金丹境的气息。
慕容轩脸色微变:“是‘尸傀术’!这些僵尸生前都是修士,被幽冥谷用秘法炼制而成!”
激战中,玄苍发现夜离的招式虽阴毒,却从未下杀手,仿佛只是在试探。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被毒藤缠住,夜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骨笛的节奏竟乱了半拍。
“他在放水!”玄苍大喊,同时暗中以《鸿蒙心经》探查,发现夜离的丹田处竟有一道微弱的金光——那是青云宗的护心咒!
就在这时,沼泽深处传来一声冷哼:“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一道黑影闪过,夜离被一股巨力击飞,口吐鲜血。来者是个身披黑袍的老妪,脸上布满皱纹,手中拄着拐杖,正是幽冥谷谷主——幽姬!
“血玉玲珑,拿来吧!”幽姬拐杖一点,沼泽中喷出黑色毒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苏沐瑶的火焰竟被毒雾压制,慕容轩的风墙也渐渐消融。玄苍祭出避水珠,护住三人,却见幽姬的拐杖顶端,竟也刻着与血玉玲珑相似的符文!
“你也与血河古墓有关?”玄苍惊道。
幽姬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三百年前,我与林远志、焚天宫长老曾是挚友,共同守护血河……可惜啊,人心易变。”她突然出手,拐杖直取玄苍心口,“把钥匙给我,我会让你知道真相!”
玄苍避开攻击,却见夜离挣扎着喊道:“师父!不能信她!她当年就是为了血玉玲珑,才……”
话音未落,幽姬反手一掌拍在夜离胸口,将他打入沼泽:“多嘴!”
这一幕让玄苍三人怒火中烧。苏沐瑶火焰暴涨,慕容轩风刃凝聚成剑,玄苍则催动血玉玲珑,引动沼泽下的纯净水脉,形成一道水墙挡住毒雾。
就在三人与幽姬僵持时,玄苍突然感觉到怀中的传讯玉发烫——是墨尘子的紧急传讯:“速离沼泽!青云宗内有叛徒,血煞教主力已提前抵达断魂谷,正设下陷阱等你们自投罗网!”
完传讯的内容:“那叛徒正是负责看管血河古墓卷宗的清玄长老,他早已暗中投靠血煞教,将我们的行踪、血玉玲珑的秘密尽数告知!”
玄苍心头剧震,清玄长老乃是青云宗德高望重的长辈,当年还曾指点过他《鸿蒙心经》的入门心法,竟会是叛徒?
“走!”他当机立断,对苏沐瑶和慕容轩急喝,“血煞教在断魂谷设了局,清玄长老叛了!”
苏沐瑶闻言一愣,手中火焰却未停,反将攻势加猛:“那这老虔婆怎么办?放她走?”
幽姬听到“清玄”二字,脸色骤变,手中拐杖猛地顿地,沼泽中竟翻涌出无数白骨,组成一道骨墙挡住三人退路:“清玄?他还活着?”她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当年他偷走半幅血河地图,害林远志被血煞教追杀……你们想走?先把血玉玲珑留下!”
慕容轩看出幽姬心绪已乱,趁机引动狂风,将骨墙吹得摇摇欲坠:“她怕清玄!玄苍,我们借机突围,先救夜离!”
玄苍点头,猛地将血玉玲珑举过头顶,玉石上的符文亮起红光,沼泽下的纯净水脉被引动得更加狂暴,水墙化作数十道水箭,直刺幽姬周身大穴。幽姬被迫回杖格挡,骨墙出现破绽的刹那,苏沐瑶已纵身跃至沼泽边,伸手抓住夜离的衣襟,将他从污泥中拽了出来。
夜离咳着黑血,看向幽姬的眼神满是冰冷:“她当年不仅抢血玉玲珑,还联合清玄,把我师父……把林前辈的尸骨扔进了血河喂煞……”
这话如惊雷炸响,幽姬怒吼:“你胡说!”拐杖带起毒雾横扫,却被玄苍祭出的避水珠挡下——水珠此刻竟也泛起红光,与血玉玲珑隐隐共鸣。
“原来避水珠也与血河有关。”玄苍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万宝阁掌柜的用意,“走!”
三人护着夜离,借着水箭与狂风的掩护,冲破骨墙,向着沼泽外疾奔。幽姬在身后嘶吼着追赶,却被纯净水脉不断冲击,速度慢了大半。
奔出数里,确认暂时甩开幽姬,四人才在一处山涧旁停下。苏沐瑶给夜离喂了颗疗伤丹,皱眉问:“你刚说林远志的尸骨被扔进了血河?”
夜离捂着胸口,声音沙哑:“我师父是林前辈的亲传弟子,当年侥幸逃脱,临终前告诉我,三百年前那场混战,清玄和幽姬联手背叛,林前辈为护血玉玲珑,被他们打成重伤,最后被清玄推入血河……”
慕容轩沉吟:“这么说,清玄叛宗不是一时兴起,是积怨已久?”
玄苍却盯着夜离丹田处那道微弱的金光:“你身上的青云宗护心咒,是清玄给的?”
夜离一怔,随即苦笑:“是他十年前救我时留下的,他说……若遇血煞教的人,这咒能保我一命。现在看来,不过是让我替他盯着幽姬的幌子。”
这时,玄苍怀中的传讯玉再次发烫,这次却是青云宗掌门的讯息,语气急促:“清玄携血河卷宗叛逃,血煞教教主血无殇亲率长老团驻守断魂谷,且在血河源头布了‘锁魂阵’,此阵需用至亲血脉献祭才能催动……你们千万不可靠近!”
“锁魂阵?”慕容轩脸色发白,“古籍记载,此阵能炼化方圆百里的亡魂,若是血河之水被引入阵中,恐怕会催生出上古血煞!”
苏沐瑶攥紧拳头:“那更不能让他们得逞!我焚天宫长老当年就是为了护血河而死,我绝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
玄苍看向夜离:“你知道血河古墓的入口除了血玉玲珑,还有别的机关吗?”
夜离点头:“我师父留下过一张草图,入口处有座‘三生桥’,需三人分别以‘道’‘法’‘术’之力同时催动,才能开启。幽姬和清玄各懂其一,却缺最后一样……”
“是先天道体。”玄苍接口道,他忽然明白为何血煞教一定要等他们——血玉玲珑是钥匙,而他的先天道体,或许才是开启古墓的最后条件。
慕容轩忽然道:“既然他们设了陷阱,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血煞教主力在断魂谷,幽冥谷被幽姬搅得元气大伤,不如先去幽冥谷总坛,找找三百年前的旧物,或许能发现清玄和幽姬背叛的证据,甚至找到破锁魂阵的法子。”
苏沐瑶眼睛一亮:“我同意!夜离,你知道幽冥谷总坛在哪吗?”
夜离点头:“在断魂谷西侧的黑风崖,那里有我师父留下的密室……”
话音未落,山涧对岸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不愧是天衍宗的小狐狸,算盘打得真精。可惜啊,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只见血雾弥漫中,一个身披血色长袍的老者缓步走出,周身散发着元婴期的威压,正是血煞教教主——血无殇。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血煞教弟子,为首一人,正是那叛逃的清玄长老。
清玄看着玄苍,眼神复杂:“玄苍师侄,交出血玉玲珑,随我归顺血煞教,老夫保你不死。”
玄苍冷笑:“叛徒也配谈条件?”他将血玉玲珑塞给苏沐瑶,对慕容轩使了个眼色,“带夜离走,去黑风崖!我断后!”
苏沐瑶急道:“要走一起走!”
血无殇已不耐烦,挥手道:“拿下!活要见人,死要见玉!”
刹那间,血煞教弟子如潮水般涌来,清玄长老祭出长剑,直扑玄苍。玄苍深吸一口气,《鸿蒙心经》运转到极致,先天道体引动天地灵气,与清玄战在一处。
山涧旁,火焰、狂风、血光交织成一片。玄苍知道,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而黑风崖的密室里,或许就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清玄的长剑裹挟着凛冽剑气刺来,剑风扫过之处,山涧旁的青石竟裂开数道细纹。玄苍侧身避开,指尖凝结起淡金色的道韵,正是《鸿蒙心经》的护体真气。两相交击的刹那,他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手臂蔓延——清玄的剑上,竟沾染了血煞教的蚀心魔气。
“你连青云宗的剑心都玷污了!”玄苍怒喝,掌风翻转间引动山涧流水,化作两道水龙缠向清玄。他记得幼时清玄曾抚着他的头顶说,青云剑修当以赤诚为锋,正道为鞘,如今想来只觉讽刺。
清玄面无表情,长剑挽出朵朵剑花,将水龙绞碎:“正道?当年若不是正道容不下林远志的‘逆天改命’之术,何至于让血煞教有机可乘?”他的剑招陡然变得狠戾,“玄苍,你可知血河古墓里藏着什么?是能让修士突破境界桎梏的血河之心!”
“为了力量背叛宗门,与邪魔为伍,这就是你的借口?”玄苍纵身跃至半空,先天道体引动的灵气在他周身形成漩涡,“今日我便替青云宗清理门户!”
山涧对岸,苏沐瑶正被三名血煞教长老缠住。她掌心烈焰化作火凰,却被对方的血盾屡次弹回,鬓角已渗出细汗:“慕容轩,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慕容轩一手结印护住夜离,一手操控风刃阻拦追兵,目光却紧盯着玄苍的方向:“玄苍的真气在紊乱,清玄的剑法里藏着青云宗的‘流云九式’,他在逼玄苍动用全力!”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符捏碎,“这是天衍宗的传讯符,或许能引来附近的同门支援。我们先走,去黑风崖等玄苍!”
夜离捂着伤处,忽然指向山涧下游:“那里有暗河!能直通黑风崖后山!”
苏沐瑶咬了咬牙,猛地将火焰催至极致,逼退长老们的瞬间拽起夜离:“玄苍,你若敢死,我烧了你青云宗的牌匾!”说罢跟着慕容轩跃入湍急的暗河。
血无殇看着三人消失在暗河入口,并未追赶,只是冷笑一声:“清玄,解决掉你的好师侄,我们去会会幽姬。她既然知道血河之心的秘密,留着也是个祸害。”
清玄的剑忽然顿在玄苍咽喉前一寸,眼中闪过挣扎:“教主,玄苍的先天道体或许……”
“你想违抗命令?”血无殇周身血光暴涨,元婴期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罩向玄苍,“留着他开启古墓即可,现在,杀了他!”
玄苍趁机向后疾退,借着水势避开威压,心中却疑窦丛生——清玄刚才分明是故意留手。他忽然想起墨尘子曾说,清玄长老二十年前曾有个独子,在秘境探险时失踪,此后他便性情大变,终日埋首卷宗。
“你的儿子,是不是被血煞教所擒?”玄苍突然开口。
清玄的脸色瞬间煞白,长剑哐当落地,竟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血无殇眼神一沉,拐杖猛地砸向地面:“废物!”
就在此时,沼泽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幽姬的嘶吼穿透密林:“清玄!拿命来!”
血无殇眉头紧锁,血煞教弟子忽然来报:“教主,幽姬带着幽冥谷的尸傀大军杀过来了,说要……要挖您的心头血祭奠林远志!”
“不知死活。”血无殇转身看向清玄,“你去牵制幽姬,我去断魂谷布阵。记住,日落之前,我要见到血玉玲珑和玄苍的人头。”说罢化作一道血光消失在天际。
清玄望着血无殇离去的方向,忽然对玄苍道:“黑风崖密室里,有林远志留下的‘镇魂灯’,能破锁魂阵。”他捡起长剑,剑尖指向自己的左肩,“这一剑,是我欠青云宗的。”
鲜血飞溅的瞬间,玄苍已明白他的用意——清玄以自伤为由拖延时间,实则是在放他走。
“你儿子……”
“不必多问。”清玄捂着伤口,声音嘶哑,“若你能活着见到血河之心,便知三百年前的真相,远比你想象的肮脏。”他转身冲向沼泽方向,留下玄苍一人在山涧旁,耳边只剩风吹过密林的呼啸。
暗河之中,苏沐瑶三人正与湍急的水流搏斗。慕容轩展开风翼护住夜离,忽然发现暗河两侧的岩壁上刻着奇怪的符文:“这些是……幽冥谷的引路符?”
夜离凑近一看,瞳孔骤缩:“是我师父刻的!他说若有朝一日血煞教卷土重来,便引正道之士从这里进入黑风崖!”
三人顺着符文指引,在暗河尽头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溶洞。溶洞尽头的石壁上,赫然刻着幽冥谷的图腾——一朵绽放的黑色曼陀罗。
慕容轩按夜离所说,以风系法术催动“术”字诀,苏沐瑶以火焰点燃“法”字纹,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间布满灰尘的密室。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本泛黄的手记和一盏青铜灯。苏沐瑶拿起手记,念出声来:“永熙三十年,与清玄、幽姬立誓守护血河,今日却发现血煞教教主竟是……”
“竟是谁?”慕容轩追问。
苏沐瑶脸色凝重:“后面的字被人刮掉了,只留下‘焚天宫’三个字。”
夜离拿起青铜灯,灯座上刻着“镇魂”二字,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师父说,镇魂灯需以‘至纯之火’‘先天灵气’‘幽冥之息’同时点燃……”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念头——苏沐瑶的火焰是至纯之火,玄苍的先天道体有先天灵气,而夜离身为幽冥谷少主,体内正有幽冥之息。
就在此时,玄苍的声音从密室入口传来:“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众人回头,只见玄苍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手中还攥着半块染血的衣襟——那是清玄自伤时溅到他身上的血。
慕容轩将镇魂灯递给他:“清玄说得没错,这灯确实能破锁魂阵。”
玄苍看着灯座上的纹路,忽然想起血玉玲珑上的符文:“血河古墓的三生桥,需要‘道’‘法’‘术’之力,我们三人正好各占其一。”
苏沐瑶翻开手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幅简易地图:“这里标注着血河古墓的另一个入口,就在锁魂阵的阵眼下方。”
夜离握紧青铜灯:“我随你们去。我师父说,我爹娘的尸骨就埋在血河之底,我要亲手将他们带出来。”
玄苍看着三人眼中的坚定,将染血的衣襟收好:“日落之前,我们断魂谷汇合。”
此时的断魂谷,血无殇正站在锁魂阵中央,看着清玄与幽姬的厮杀冷笑。阵眼处的血池里,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三百年了,他终于要等到血河之心现世的那一刻。而他不知道的是,玄苍四人正顺着暗河古道,一步步逼近这个埋藏了无数秘密的深渊。
当第一缕夕阳洒向断魂谷时,血池里的血水开始沸腾,锁魂阵的光芒与血河古墓的入口同时亮起。玄苍四人站在三生桥前,看着桥上浮现的“道”“法”“术”三字,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开始。
三生桥的石砖在三人灵力催动下发出嗡鸣,"道"字纹在玄苍脚下亮起金芒,先天道体引动的天地灵气如潮水般涌入桥身;苏沐瑶掌心的火焰顺着"法"字纹流淌,化作赤色光带缠绕桥栏,将三百年的尘埃灼烧成青烟;慕容轩指尖风旋卷动"术"字纹,无数细小的风刃刻出全新符文,与桥身原有纹路咬合如齿轮。
"咔——"
石桥中段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奔腾的血河。河水呈暗紫色,水面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虚影,细看竟是上古战死者的残魂,被血河之水的腐蚀性气息束缚,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就是血煞教炼制血魂丹的源头。"慕容轩皱眉,"锁魂阵的力量正在牵引这些亡魂,若被血无殇炼化,后果不堪设想。"
四人踏上石桥,刚行至中段,血河水面突然炸开一道血柱,血无殇的身影从血柱中浮现,黑袍下摆沾染的血珠滴落在桥面上,竟将青石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孔。
"来得正好。"血无殇舔了舔唇角,目光扫过玄苍手中的镇魂灯,"把灯给我,我可以让你们成为血河之心的第一批祭品,总好过被血煞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苏沐瑶怒极反笑,火焰在她周身凝成火甲:"我焚天宫的人,从不当祭品!"她忽然想起手记上被刮掉的字迹,"你究竟是谁?三百年前,你为何要冒充血煞教教主?"
血无殇闻言大笑,笑声震得石桥摇晃:"不愧是焚天宫的丫头,够聪明。"他抬手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与苏沐瑶随身携带的长老画像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三百年前,我是焚天宫长老苏长风——你该叫我一声太爷爷。"
苏沐瑶如遭雷击,手中火焰险些熄灭:"不可能!我爹说太爷爷是为了守护血河牺牲的!"
"牺牲?"苏长风眼中闪过疯狂,"他当年发现血河之心能让人长生,想独占却被林远志阻拦,我不过是帮他完成未竟之事!"他突然指向夜离,"你师父没告诉你吧?林远志就是被你太爷爷打成重伤,才被清玄推入血河的!"
"你胡说!"夜离攥紧镇魂灯,灯座的青铜凉意刺得掌心发麻,"我师父说林前辈是为了封印血煞才自愿沉入血河!"
"封印?"苏长风猛地挥手,血河水面掀起巨浪,浪尖托着一块残破的石碑,"看看这血河誓碑!林远志、清玄、幽姬,还有你那伪善的太爷爷,当年都在此立誓——若有人妄图染指血河之心,便让血煞吞噬其魂魄!"
石碑上的字迹确实与手记同源,只是"苏长风"三个字被人用利器凿得粉碎。
就在此时,沼泽方向传来一声闷响,清玄踉跄着奔来,左肩的伤口渗出黑血——幽姬的毒雾已侵入他的经脉。幽姬紧随其后,绿袍上沾满血污,手中拐杖却死死指着苏长风:"老贼!当年你偷换血河地图,嫁祸林远志,今日我便用你的骨头来祭他!"
清玄咳着血,却挡在幽姬身前:"先...先破锁魂阵..."他看向玄苍,"我儿...清越...被他困在阵眼血池..."
玄苍心头一震,难怪清玄甘愿背负骂名——血无殇竟以他儿子为人质。
苏长风冷笑:"一群蠢货。"他突然捏碎腰间玉佩,血池方向传来少年的痛呼,"清越,你爹再不动手,这锁魂阵的蚀魂水可就要漫过你的口鼻了。"
"不要!"清玄目眦欲裂,长剑突然转向玄苍,却在中途硬生生拐向苏长风,"我儿的命,我自己救!"
幽姬见状,拐杖顿地召出无数尸傀:"当年欠林远志的,今日一并还了!"尸傀们竟不再散发戾气,反而组成人墙挡在血河前,用躯体抵挡锁魂阵的吸力。
玄苍突然明白:"镇魂灯!"
三人同时抬手,苏沐瑶的至纯之火点燃灯芯,玄苍的先天灵气化作灯油,夜离的幽冥之息顺着灯架攀升。青铜灯骤然亮起,暖黄的光芒穿透血河上空的阴霾,那些被束缚的亡魂竟在光芒中渐渐舒展,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灯盏。
"不——!"苏长风怒吼,血河之水突然倒卷,凝聚成一条数十丈长的血龙,龙首直扑镇魂灯,"三百年的谋划,岂能毁在你们手里!"
玄苍纵身跃起,将清玄的染血衣襟按在灯座上。衣襟上的血迹与灯座凹槽完美契合,竟浮现出青云宗的护山大阵图谱:"这是...清玄留的后手!"他引动图谱之力,金芒与镇魂灯的暖光交织,在半空织成一张巨网,将血龙牢牢罩住。
苏沐瑶火焰暴涨,与慕容轩的风刃组成火龙卷,顺着巨网缝隙钻入血龙体内;夜离咬破指尖,将幽冥之息注入镇魂灯,灯影中竟浮现出林远志的虚影——那虚影手持长剑,与三百年前的尸傀们并肩而立,斩向血龙七寸。
"轰!"
血龙在三重力量夹击下崩碎,苏长风被气浪掀飞,撞在三生桥的石柱上。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发现血河之心正从胸口钻出——那并非什么至宝,而是一块嵌在他体内三百年的黑色晶石,此刻正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原来...血河之心是封印血煞的锁..."苏长风眼中终于露出恐惧,"我以为是力量...竟是...锁..."
晶石落地的瞬间,血河水面炸开巨大漩涡,一只覆盖着骨刺的巨爪从漩涡中探出。镇魂灯的光芒突然大盛,林远志的虚影与无数亡魂同时转身,将巨爪按回漩涡。
"快!用三生桥的力量封印!"幽姬嘶喊着扑向桥身,将毕生修为注入"术"字纹;清玄紧随其后,以青云宗真气催动"道"字纹;苏沐瑶和慕容轩合力引动"法"字纹,四人灵力与玄苍的先天道体共鸣,石桥缓缓沉入血河,化作一道金色屏障盖住漩涡。
当最后一缕金光消失时,血河之水渐渐变得清澈,那些残魂终于得以解脱,化作流萤飞向天际。
阵眼血池旁,清玄抱着昏迷的少年泣不成声——那少年眉眼与清玄如出一辙,正是被囚禁二十年的清越。幽姬看着渐渐平静的血河,将拐杖插入岸边,黑色曼陀罗图腾在杖身渐渐褪色:"幽冥谷...从此不存了。"
夜离蹲在河边,从水中捞出两具相拥的白骨,骨头上刻着幽冥谷的图腾。他将白骨放入玉棺,轻声道:"爹,娘,我们回家了。"
玄苍看着手中的镇魂灯,灯芯已化作灰烬,只留下半块清玄的染血衣襟。远处,青云宗和天衍宗的援军正疾驰而来,晨光刺破断魂谷的阴霾,照在众人带血的脸上。
苏沐瑶收起那本手记,指尖划过"焚天宫"三个字:"回去后,我会查清太爷爷的事。"
慕容轩望着恢复清明的血河:"天衍宗会派人驻守这里,再也不会让血煞教有可乘之机。"
玄苍将衣襟收入储物袋,转身看向初升的朝阳:"清玄长老的罪,该由青云宗来判;但他的义,我会如实禀报掌门。"
第四章
盟友反目,断魂惊魂
传讯玉的警告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玄苍的战意。他看着眼前的幽姬,又想起夜离的话,突然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幽冥谷内部似乎也分裂成两派,一派以幽姬为首,想夺取血玉玲珑;另一派以夜离为代表,似乎在守护什么。
“撤!”玄苍当机立断,血玉玲珑红光一闪,纯净水脉化作三道水箭,逼退幽姬,“苏姑娘,慕容兄,此地不宜久留!”
苏沐瑶虽不解,但见玄苍神色凝重,便收回火焰,慕容轩则以风术卷起两人,朝着沼泽外飞去。幽姬见状,并未追击,只是望着他们的背影冷笑:“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飞出沼泽后,三人落在一处山岗上。玄苍将墨尘子的传讯告知二人,苏沐瑶顿时怒拍大腿:“难怪幽姬说三百年前的事有隐情,原来是正道里出了叛徒!”
慕容轩眉头紧锁:“天衍宗也收到消息,说血煞教在断魂谷布下了‘九绝锁魂阵’,此阵需用九个同属性的金丹修士献祭才能催动,一旦发动,方圆千里的生灵都会被吸成干尸。”
“九个同属性……”玄苍突然想起血煞教的五行神光异象,“难道与五方势力有关?”
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五道神光冲天而起——正是当年玄苍降世时飞向五方的五色神光!只是此刻的神光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显然是被血煞教用邪法强行引动!
“不好!他们开始献祭了!”慕容轩脸色惨白,“神光对应五行,加上幽冥谷的阴属性、焚天宫的火属性、天衍宗的风属性、青云宗的雷属性……正好九个属性!”
玄苍心中一沉:“你的意思是,血煞教要献祭的,是各大宗门的弟子?”
苏沐瑶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我爹给过我一块‘焚天令’,说若遇紧急情况,可凭此调动宗门暗卫。刚才激战中令牌一直在发烫,莫非……”她输入灵力,令牌上竟浮现出一行血字:“焚天宫三名火灵根长老在断魂谷失联。”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心。无论前方有多少陷阱,他们都必须去断魂谷——不仅为了阻止血煞教,更为了查清三百年前的真相。
前往断魂谷的途中,玄苍总觉得心神不宁。慕容轩看似如常,却频频以传讯符与人联系;苏沐瑶虽依旧火爆,却多次询问血玉玲珑的具体用途,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这种不安在抵达断魂谷入口时达到了顶峰。谷口空无一人,只有一座破败的石碑,上面刻着“血河禁地”四个大字,字迹鲜红,像是用人血写就。
“不对劲。”玄苍按住腰间的木剑,“太安静了,连虫鸣声都没有。”
慕容轩折扇轻摇:“或许是血煞教的人都在谷内布阵,我们正好趁机潜入。”
苏沐瑶也附和:“我同意,速战速决!”
三人刚踏入谷中,身后突然传来轰隆声,谷口竟落下一道巨石屏障,将退路彻底封死!同时,周围的岩壁上射出无数弩箭,箭镞闪烁着绿光——竟是淬了蚀骨散的毒箭!
“小心!”玄苍祭出青雷剑,剑气形成防护罩,挡住弩箭,“是陷阱!”
慕容轩突然后退数步,折扇指向玄苍:“没错,是陷阱,而你就是诱饵。”
苏沐瑶也拔剑出鞘,剑尖直指玄苍:“血玉玲珑是我焚天宫的宝物,你一个青云宗的外门弟子,不配拥有它。”
玄苍如遭雷击:“你们……”
“玄兄,别怪我们。”慕容轩叹了口气,“天衍宗需要血玉玲珑来修复宗门的‘通天阵’,而焚天宫则想借此重振声威。至于你,”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墨尘子长老已经答应,只要交出你,青云宗便不再追究我们与血煞教的交易。”
“交易?”玄苍终于明白,所谓的“正道叛徒”,不止青云宗有,天衍宗和焚天宫也牵涉其中!
苏沐瑶冷笑:“三百年前,林远志就是因为不肯交出血玉玲珑,才被三大宗门联手追杀。你现在的下场,和他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谷内传来血屠的狂笑:“慕容贤侄,苏贤侄女,做得好!等我炼成血魂丹,定分你们一份,助你们成为宗门之主!”
岩壁后走出数名血煞教徒,与慕容轩、苏沐瑶形成合围之势。玄苍看着昔日的盟友,又想起林婉儿的信任、墨尘子的嘱托,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你们会后悔的。”玄苍握紧木剑,眉心的紫金印记亮起,混沌金丹疯狂运转,“我玄苍就算战死,也绝不会让血玉玲珑落入你们手中!”
青雷剑发出龙吟般的剑鸣,雷罚剑气与混沌灵力交织,形成一道璀璨的光盾。玄苍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守护血玉玲珑,更是为了守护自己心中的“正道”——哪怕这正道早已千疮百孔。
血屠的狂笑在谷中回荡,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身后的岩壁上,九道血色光柱正缓缓升起,每道光柱中都隐约可见人影挣扎——正是各大宗门被掳走的金丹修士,他们的灵力正被光柱源源不断地抽向谷心那座黑色祭坛。
“玄苍,你看清楚了!”血屠指着重叠的光柱,“这九绝锁魂阵,缺的最后一把钥匙就是你!你的混沌灵根,能兼容九种属性,只要献祭了你,血魂丹就能大成,到时候别说三大宗门,整个修真界都得听我号令!”
玄苍心头剧震。混沌灵根?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雷灵根异禀,原来……难怪墨尘子总说他的根骨特殊,难怪血煞教如此执着于抓他。
“痴心妄想!”玄苍青雷剑横扫,雷弧噼啪炸响,逼得身前的血煞教徒连连后退。但慕容轩的风刃已如毒蛇般缠来,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啸;苏沐瑶的烈焰则化作火网,将他周身的退路封死,火舌舔舐着雷盾,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玄苍,别挣扎了。”慕容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斗不过我们所有人的。”
“斗不过也要斗!”玄苍猛地踏前一步,混沌金丹疯狂旋转,眉心的紫金印记骤然扩大,竟在他身后凝成一道模糊的虚影——那虚影身着古朴道袍,手持一柄刻满星纹的长剑,眼神淡漠如亘古星辰。
“这是……”血屠脸上的狂笑瞬间僵住,瞳孔骤缩,“不可能!三百年前林远志都没能引动的‘道胎虚影’,你一个外门弟子怎么会……”
虚影持剑的手微微抬起,青雷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原本的雷罚剑气中竟混入了丝丝缕缕的金色灵力,那些金色灵力落在血煞教徒身上,如同滚油浇雪,瞬间将他们的邪术护体消融殆尽。
“啊——”两名教徒惨叫着化为飞灰,苏沐瑶的火网被金光一冲,竟直接溃散,她踉跄后退,看着玄苍身后的虚影,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这不是血玉玲珑的力量……你到底是谁?”
玄苍自己也愣住了。他能感觉到那道虚影与自己血脉相连,却又无比陌生,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此刻才被绝境唤醒。
就在这时,谷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喝:“血屠老鬼,你的死期到了!”
伴随着话音,一道黑色身影破石而入,手中长鞭如灵蛇般甩动,直抽血屠后心。竟是夜离!她身后还跟着十余名幽冥谷弟子,这些弟子的服饰与幽姬那派不同,衣摆绣着银色月纹,显然是另一派系。
“夜离?你敢叛谷!”血屠回身一掌拍开长鞭,脸上戾气暴涨,“幽姬呢?让她滚出来受死!”
“幽姬已经被我困在沼泽了。”夜离冷笑一声,长鞭指向慕容轩和苏沐瑶,“你们两个也别想好过,以为血屠会真的分你们血魂丹?他早就打算用你们的金丹来稳固阵法了!”
慕容轩脸色一变:“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看看祭坛旁边的血纹就知道了。”夜离扬下巴示意,“那上面刻的‘九祭’,除了八大宗门,最后一个就是‘伪道者’,指的就是你们这些背叛宗门的败类!”
玄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祭坛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其中“伪道者”三个字格外刺眼。
苏沐瑶的手开始发抖,她看向血屠,见对方眼神闪烁,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一时间竟忘了攻击玄苍。
局势瞬间逆转。夜离的人缠住血煞教徒,玄苍压力大减,他看向夜离,皱眉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是帮林前辈。”夜离长鞭一收,递过来一枚黑色玉简,“这是三百年前林远志托我幽冥谷保管的东西,他说若有一天能引动道胎虚影的人出现,就把这个给他。”
玄苍接过玉简,注入灵力,里面立刻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正是林远志的声音:“后辈你好,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想必已身陷囹圄。三百年前,我并非不肯交出血玉玲珑,而是此玉乃封印‘噬灵魔’的钥匙,一旦落入恶人之手,魔门将开,天下生灵涂炭……血玉玲珑认主,需心有正道,无关宗门高低,你能引动道胎,想必已悟透此理……”
原来如此!玄苍终于明白,所谓的“争夺”,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血煞教要的根本不是血玉玲珑,而是借献祭打开魔界封印!
“找死!”血屠见夜离坏了他的事,怒吼着扑向玄苍,“就算你们联手,也拦不住我!”
他周身血气暴涨,竟暂时压制了九绝锁魂阵的反噬,双手结印,祭坛上的血色光柱瞬间变得狂暴,那些被困的修士发出凄厉的惨叫,生命力正被飞速抽干。
玄苍握紧玉简,看向身后的道胎虚影,又看了看远处仍在犹豫的慕容轩和苏沐瑶,突然朗声道:“林前辈说,正道在心,不在宗门!你们若还有一丝良知,就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道胎虚影的长剑猛地向前刺出,金光如银河倒泻,直撞祭坛。玄苍同时祭出血玉玲珑,玲珑红光迸发,竟与金光交织成网,开始反噬那些血色光柱!
“啊——”被困的修士们身上的痛苦减轻,其中一名焚天宫长老嘶哑喊道:“苏丫头,醒醒!你爹就是为了阻止血煞教才死的!”
苏沐瑶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看向祭坛,眼中的贪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悔恨。她突然转身,火焰术狠狠砸向血屠:“我杀了你这个老骗子!”
慕容轩看着苏沐瑶的背影,又看了看玄苍身上那道虽微弱却无比坚定的金光,终于咬了咬牙,风术转向,卷起数道风刃劈向血煞教徒:“天衍宗的脸,不能被我丢尽!”
局势彻底倒向玄苍这边。血屠腹背受敌,又被金光与红光反噬,渐渐不支。他看着越来越淡的血色光柱,眼中露出疯狂:“既然成不了,那就一起毁灭!”
他猛地自爆金丹,磅礴的邪力冲向祭坛,想要强行撞开魔界封印!
“不好!”玄苍瞳孔骤缩,道胎虚影与血玉玲珑同时爆发出最强光芒,他自己则扑向祭坛,将混沌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林远志留下的玉简——玉简上,正浮现出最后一道封印口诀。
金光、红光、血色邪力在谷中剧烈碰撞,慕容轩和苏沐瑶拼死挡在玄苍身前,夜离的长鞭则死死缠住血屠的残魂。
当最后一个字念出时,玉简化作一道流光融入祭坛,血色光柱瞬间溃散,那道即将裂开的魔界缝隙缓缓合拢。血屠的残魂发出不甘的嘶吼,最终被金光吞噬。
谷中重归寂静,只剩下幸存修士的喘息声和岩壁上簌簌掉落的碎石。
玄苍瘫坐在地,道胎虚影缓缓消散,血玉玲珑的红光也变得黯淡。他看着慕容轩和苏沐瑶,两人低着头,满脸羞愧。
“接下来……”玄苍声音沙哑,“该清算三百年前的账了。”
夜离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壶水:“不止三百年前的。那些藏在各大宗门里的真正叛徒,还有被血煞教渗透的势力,都该一一揪出来了。”
慕容轩猛地跪倒在地,折扇从手中滑落,声音带着哭腔:“是我糊涂……天衍宗的通天阵早已残破,宗主说只要拿到血玉玲珑,就能让宗门重回巅峰,我竟信了他的鬼话……”
苏沐瑶紧咬着下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焚天宫的长老们被血煞教要挟,我爹的死……他们说是林远志所为,还说血玉玲珑能复活逝者,我才……”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火焰灵力在指尖乱蹿,却再无半分之前的暴戾。
夜离踢了踢脚边的血煞教徒尸体,冷声道:“现在说这些没用。你们宗门里藏着的叛徒,比血屠的爪牙更可恨。”她弯腰从一具尸体怀中摸出个血红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扭曲的“煞”字,背面却隐约有个“墨”字印记,“看这个。”
玄苍瞳孔一缩。墨字?难道是……
“墨尘子长老?”慕容轩也认出了印记,倒吸一口凉气,“他是青云宗的执法长老,怎么会……”
“三百年前,林远志就是被三大宗门的长老联手设计。”夜离将令牌扔给玄苍,“幽冥谷的古籍记载,当年带队围剿的青云宗长老,就姓墨。”
玄苍握紧令牌,指腹摩挲着那个冰冷的“墨”字。难怪墨尘子的传讯总带着蹊跷,难怪他明知血煞教的阴谋却只字不提——原来他是三百年前那场阴谋的余孽,甚至可能是血煞教安插在青云宗的暗棋。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夜离看了眼天色,“血屠自爆的气息会引来各方势力,若是让那些藏在暗处的叛徒先一步动手,我们连作证的机会都没有。”
幸存的修士中,有位白发老者拄着断裂的法杖站起,他是青云宗的金丹修士,之前被光柱困住时伤了根基,此刻声音虚弱却坚定:“玄苍小友,老夫愿随你作证。墨尘子这些年暗中调换了不少宗门典籍,其中定有猫腻。”
焚天宫的那名长老也道:“苏丫头,跟我回焚天宫。那些逼你叛道的长老,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玄苍站起身,将黯淡的血玉玲珑收入怀中,青雷剑归鞘时发出一声轻鸣。他看向慕容轩和苏沐瑶:“路是你们自己选的,赎罪,也得靠你们自己走。”
三人分作三路。玄苍带着青云宗的老者和两名夜离派来的幽冥谷弟子,直奔青云宗;苏沐瑶跟着焚天宫长老返回焚天峰;慕容轩则单枪匹马回天衍宗,他说要亲手拆穿宗主的谎言。
行至半途,玄苍怀中的血玉玲珑突然微微发烫,一道微弱的红光从玉中透出,在前方空中凝成个模糊的影子——竟是林婉儿!
“玄苍哥哥!”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爷爷留下的密室被墨长老发现了!他说要拿我献祭,稳固什么‘残阵’!”
玄苍心头一紧,脚下雷光大盛:“婉儿别怕,我马上到!”
赶到青云宗山门外时,正撞见墨尘子带着几名黑衣修士押着林婉儿往外走。林婉儿被捆仙索缚着,脸上满是倔强,看到玄苍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玄苍哥哥!”
“墨尘子!”玄苍拔剑直指,“三百年前的债,今日该清了!”
墨尘子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露出抹诡异的笑:“果然是你。林远志的道胎虚影,竟真能在你身上重现。可惜啊,你还是来晚了——血屠虽死,但九绝锁魂阵的残力还在,只要用林婉儿的纯阴之体献祭,再加上你这混沌灵根,就能打开半扇魔门,到时候……”
“痴心妄想!”玄苍身后的白发老者怒吼着祭出法宝,“墨尘子,你勾结血煞教,背叛宗门,今日定要清理门户!”
墨尘子冷笑一声,挥手让黑衣修士上前:“一群老不死的,也配拦我?”
双方瞬间激战起来。玄苍剑出如龙,雷罚剑气直取墨尘子,却被对方祭出的一面黑幡挡住。那黑幡上布满血色符文,竟能吞噬雷电之力。
“这是用当年围剿林远志的修士精血炼制的‘血噬幡’。”墨尘子抚着幡面,眼中闪过疯狂,“三百年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只要打开魔门,我就能得到噬灵魔的传承,成为修真界的主宰!”
林婉儿突然挣脱捆仙索——原来她早就在暗中用灵力磨断了绳索,此刻她抓起腰间的玉佩狠狠掷向黑幡:“爷爷说过,这玉佩能破邪物!”
玉佩撞上黑幡,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黑幡上的血色符文瞬间黯淡下去。墨尘子脸色大变:“不可能!”
就是此刻!玄苍眉心的紫金印记再次亮起,道胎虚影虽未完全显现,却有一道金色灵力顺着青雷剑注入,直刺墨尘子心口。
“啊——”墨尘子惨叫着倒飞出去,心口处出现个血洞,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玄苍,“为什么……你明明只是个外门弟子……”
“正道在心,不在身份。”玄苍走到他面前,剑峰抵着他的咽喉,“说,三百年前,除了你,还有谁?”
墨尘子咳出一口黑血,眼中闪过一丝解脱:“都……都在那密室的石壁上刻着……你去看……”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碎口中的毒牙,气绝身亡。
玄苍解开林婉儿的束缚,两人直奔林远志留下的密室。密室石壁上果然刻满了名字,除了墨尘子,还有天衍宗前任宗主、焚天宫的两位长老,甚至还有几个早已作古的修真界大能。
“原来如此……”林婉儿抚着石壁,泪水滑落,“他们不是为了血玉玲珑,是怕爷爷揭露他们暗中修炼邪术的秘密,才联手污蔑他……”
这时,玄苍的传讯符亮起,是苏沐瑶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玄苍,焚天宫的叛徒已经伏法……但我在他们的密档里看到,血煞教背后,好像还有个更厉害的角色,他们都叫他‘尊主’……”
几乎同时,慕容轩的传讯也到了:“玄苍,天衍宗宗主自尽了,但他临死前说,魔门并未完全封印,噬灵魔的残魂还在……”
玄苍看向密室深处那道微弱的黑气,血玉玲珑再次发烫,红光中隐约浮现出一行字:残魂未灭,魔心潜伏。
第五章
绝境悟道,血河重生
青雷剑的光盾在三方夹击下寸寸碎裂,蚀骨散的毒气顺着裂缝钻入肺腑,玄苍的视线已开始模糊。他看着慕容轩的风刃在眼前织成密网,苏沐瑶的火焰如毒蛇般舔舐着护体灵力,还有血煞教徒们狰狞的面孔从岩壁后探出——这便是他曾坚信不疑的“正道”,此刻却比血河的浊水更令人心寒。
“交出血玉玲珑,饶你全尸!”血屠的狂笑从谷深处传来,九绝锁魂阵的血气顺着地缝涌出,在玄苍脚下凝成血爪,死死扣住他的脚踝。每一次挣扎,都有刺骨的疼痛顺着经脉蔓延,混沌金丹在丹田内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碎裂。
玄苍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瞥见苏沐瑶握剑的手在颤抖,火焰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慕容轩的风刃虽狠,却始终避开他的要害——他们终究还未彻底泯灭良知。
“就是现在!”玄苍突然调转剑势,青雷剑反手斩向身后的血煞教徒。雷罚剑气炸开的瞬间,他借着反冲力向前疾冲,竟直直撞向苏沐瑶的火焰屏障!
“你疯了?”苏沐瑶惊呼着收势,火焰屏障出现一丝破绽。玄苍就从这破绽中穿过,脚下的血爪瞬间收紧,将他狠狠拽向地面。他能感觉到骨头碎裂的脆响,视线里最后映入的,是慕容轩惊愕的脸。
坠落的失重感持续了很久,预想中的坚硬地面并未出现。玄苍坠入一片温热的液体中,刺鼻的血腥味包裹着他,却没有预想中的腐蚀感——竟是血河!
血玉玲珑从怀中滑落,悬浮在血色河面上。裂开的碎片在接触河水的刹那自动拼合,玉石内部亮起柔和的金光,将玄苍包裹其中。那些侵入体内的蚀骨散毒气,竟被金光一点点逼出体外,化作黑色的雾气消散在水中。
“孩子,别怕。”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玄苍循声望去,只见血河中央的虚影渐渐清晰——身着青衫的男子手持药锄,眉眼间与林婉儿有七分相似,正是林远志!
“林前辈?”玄苍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轻飘飘的,丹田处的混沌金丹正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林远志的虚影笑着摇头:“三百年了,终于等到鸿蒙本源觉醒的人。”他指向血河深处,那里漂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裹着模糊的人影,“这些是上古战死者的残魂,被血煞教用邪法困在血河,成了炼制血魂丹的材料。”
玄苍这才看清,那些光点中竟有修士、有凡人、甚至有孩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痛苦的神情,却在靠近血玉玲珑时渐渐平静。
“血河本是滋养生灵的灵脉,”林远志的声音带着叹息,“三百年前,三大宗门为了争夺灵脉控制权,与血煞教勾结,用活人献祭污染了它。我带走血玉玲珑,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彻底炼化这些残魂。”
玄苍突然明白石坚招供中的破绽——血煞教要的从来不是血玉玲珑,而是能驱动它的鸿蒙本源。就像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混沌金丹正在吸收血河的灵力,那些被污染的血气在鸿蒙灵力中流转一圈,竟化作了纯净的能量。
“以杀止杀,并非要斩尽杀绝。”林远志的虚影渐渐透明,“是要让这些冤魂安息,让血河重归清澈。”
随着他话音落下,血玉玲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无数符文从玉石中飞出,在玄苍周身组成复杂的阵法。丹田内的混沌金丹“咔嚓”一声裂开,一个寸许高的小人盘膝而坐,眉心同样有紫金印记——鸿蒙元婴!
元婴睁开眼的刹那,玄苍感觉整个血河都在与自己共鸣。他能听到残魂们的低语,能感受到血河深处纯净的灵脉在呼唤。他并指如剑,鸿蒙元婴随之而动,引动血河底层的纯净水脉。
一道数百丈高的水龙冲天而起,冲破断魂谷的岩壁,将正在布阵的血屠卷在中央。那些被净化的残魂化作光刃,切割着血屠的黑袍,露出他底下布满符文的真身——竟是三百年前失踪的石破天!
“是你!”玄苍的声音在血河上空回荡,元婴与血玉玲珑合二为一,“林前辈说过,你当年是被血煞教教主夺舍,原来竟是自愿投靠!”
石破天的元神在水龙中挣扎,黑袍化作无数血蝠扑来:“等我吸干这些残魂,就能成为修真界的主宰!你一个黄口小儿懂什么!”
玄苍没有再说话。他看着水龙中的残魂光点,想起青阳城被血煞教残害的百姓,想起夜离丹田处的青云宗护心咒,想起苏沐瑶火焰中那一丝犹豫。鸿蒙元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水龙突然化作漫天甘霖,落在断魂谷的每一寸土地上。
血屠的惨叫渐渐微弱,最终化作一道黑烟消散。九绝锁魂阵的血气在甘霖中消融,那些被献祭的修士元神挣脱束缚,朝着玄苍深深鞠躬,随后化作光点飞向天际。
玄苍破水而出时,正落在慕容轩和苏沐瑶面前。他的眉心悬浮着寸许高的元婴,血玉玲珑在元婴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谷口的巨石屏障已被水龙冲碎,墨尘子带着青云宗弟子正与血煞教残余势力激战,看到玄苍的瞬间,老者激动得老泪纵横。
“玄苍……”苏沐瑶的火剑掉在地上,看着那些被解救的焚天宫长老,脸上血色尽失。
慕容轩的折扇早已不见,他望着被净化的血河,突然跪倒在地:“是我糊涂……天衍宗的通天阵,根本不需要血玉玲珑的灵力。”
玄苍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落在血河上。河水正渐渐变得清澈,能看到河底的鹅卵石,阳光穿过水面洒下,像极了青阳城初升的朝阳。他知道,这场风波还未结束,但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出山门的少年——江湖的风雨洗去了他的天真,却让他的道心愈发坚韧,就像这血河,纵然被污染三百年,终究能重见清澈。
玄苍的目光从清澈的血河移开时,落在了苏沐瑶颤抖的指尖上。焚天宫的长老们正互相搀扶着站起,看向苏沐瑶的眼神里有痛惜,也有释然——他们被血煞教囚禁多年,原以为是正道弃子,此刻才知是宗门被野心裹挟。
“三百年前,焚天宫的《离火诀》修炼到第九重会引天火反噬,”玄苍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鸿蒙元婴的光芒映着他的侧脸,“当时的宫主为了破解反噬,与血煞教交易,以百余名修士的生魂为引,炼制了伪离火珠。”
苏沐瑶猛地抬头,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她自幼背诵的宗门典籍里,从未提过这段往事,只说初代宫主是为了守护修真界才牺牲的。
慕容轩趴在地上,指节攥得发白:“天衍宗的通天阵……确实需要庞大灵力,但不是血玉玲珑,而是……”他喉结滚动,声音艰涩,“是历代宗主坐化后的元神。可百年前,上任宗主贪功冒进,觉得元神之力太慢,才与血煞教定下协议,用活人精血催阵。”
墨尘子拄着拐杖走上前,咳嗽了几声:“青云宗也未能幸免。当年护山大阵受损,需要血玉玲珑的本源修补,可林远志前辈带走玉石后,宗门里便有人动了歪心思,与石破天暗中勾结,想用残魂替代本源。”
风从破开的谷口灌进来,带着血河清新的水汽,吹散了最后一丝血腥。玄苍看着眼前这三个曾与自己生死相搏的人——一个是焚天宫寄予厚望的圣女,一个是天衍宗算无遗策的少宗主,一个是青云宗德高望重的长老,他们身后的宗门,曾是修真界的脊梁,却在岁月里悄悄生了蛀虫。
“错的不是宗门,是人。”玄苍缓缓开口,鸿蒙元婴轻轻颔首,血玉玲珑的光芒洒在三人身上,“你们愿意回头,是好事。但那些被蒙蔽的弟子,那些被篡改的典籍,需要有人去纠正。”
苏沐瑶捡起地上的火剑,剑尖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焚天宫的账,我会一笔一笔算清楚。从今日起,《离火诀》废除第九重,所有与血煞教相关的记载,当众销毁。”
慕容轩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天衍宗的通天阵,我会亲手拆掉。历代宗主的元神不该被如此亵渎,我会为他们立碑,日夜忏悔。”
墨尘子望着青云宗的方向,眼中闪过决绝:“青云宗的叛徒,老身会亲自清理。林远志前辈的冤屈,也该昭告天下了。”
玄苍点点头,转身走向血河。河水已经彻底清澈,河底的水草随着水流轻轻摆动,几只小鱼从石缝里游出来,吐着泡泡,像是在欢迎这迟来的新生。他弯腰掬起一捧水,水在掌心化作一道流光,融入鸿蒙元婴之中。
“这里的灵脉会慢慢恢复,”他轻声说,像是在对河水,也像是在对自己,“断魂谷不该再叫断魂谷了。”
“叫新生谷如何?”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谷口传来,夜离提着剑站在那里,身上还沾着血污,脸上却带着笑,“我和青阳城的百姓说好了,等这里安定了,就来种满桃树。”
玄苍回头,看到夜离身后跟着几个青阳城的幸存者,他们手里捧着刚摘的野果,怯生生地朝这边望。其中一个小女孩举着半块麦饼,奶声奶气地喊:“玄苍哥哥,这个给你!”
他忽然笑了,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鸿蒙元婴在眉心转了一圈,血玉玲珑的光芒变得愈发柔和。
苏沐瑶看着那抹笑容,突然想起初遇时,这个少年在青阳城的客栈里,为了保护一个素不相识的乞丐,宁愿自己挨饿。那时的他,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如今经历了这么多风雨,那份清澈非但没被磨灭,反而沉淀得更加温润。
“玄苍,”她轻声说,“焚天宫愿意交出所有资源,助新生谷重建。”
慕容轩也拱手道:“天衍宗的阵法图录,可借予你参详,护谷之用,义不容辞。”
墨尘子捋着胡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青云宗的药田,也该挪些幼苗过来了。林前辈生前最喜草药,看到这些,定会高兴的。”
玄苍望着众人,又望向渐渐热闹起来的谷口——墨尘子的弟子正在救治伤员,夜离正带着百姓清理碎石,苏沐瑶的火焰不再伤人,正化作暖光烘干潮湿的衣物,慕容轩则拿着罗盘,在规划新的阵法。
血河的水映着天空的流云,像一幅流动的画。他知道,修真界的沉疴不会一朝痊愈,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野心,那些尚未暴露的阴谋,还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悄然滋生。
但他不再害怕。
鸿蒙元婴轻轻跳动,与血河的灵脉共振,与天地间的风露相和。他想起林远志的话:“以杀止杀,是为了让更多人不必再杀。”
如今他终于明白,真正的道,不在剑峰之上,不在丹炉之中,而在每一次选择里——是选择同流合污,还是选择逆流而上;是选择用仇恨包裹自己,还是选择用善意温暖他人。
夕阳西下时,新生谷的第一缕炊烟升起。玄苍坐在血河边,看着夜离和孩子们追逐嬉闹,看着苏沐瑶和慕容轩在远处低声商议着什么,看着墨尘子指挥弟子们搭建木屋。
他抬手抚摸眉心的元婴,血玉玲珑的光芒落在他的指尖,温暖而坚定。
第六章
夜离相助,真相初显
血河的涟漪尚未平息,玄苍的灵力已近枯竭。鸿蒙元婴在眉心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牵扯着丹田的剧痛——强行引动血河灵脉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沉重。他靠着断裂的青雷剑半跪在地,看着慕容轩被墨尘子用锁灵链捆住,苏沐瑶抱着父亲的元神痛哭,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像场荒诞的梦。
“玄苍……”墨尘子拄着断剑走过来,白袍上的血迹已凝成暗红,“委屈你了。”老者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里面装着三枚“回灵丹”,“先稳住灵力,剩下的事,回青云宗再说。”
玄苍接过瓷瓶,指尖触到瓶身的刹那,突然想起沼泽里夜离的眼神。那少年被幽姬打入泥潭时,明明可以祭出骨笛自保,却故意顺着掌风坠入更深的淤泥——那是在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墨长老,”玄苍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幽冥谷的夜离,您认识吗?”
墨尘子的动作猛地一顿,断剑在地上划出半寸深的刻痕:“你见到他了?”老者的声音压得极低,“三百年前,夜离的师父曾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与林远志交情极深。”
话音未落,谷口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草叶摩擦声。玄苍的鸿蒙元婴猛地亮起,他循声望去,只见棵歪脖子树的阴影里,绿袍一角一闪而过——那是夜离的衣袍!
“谁在那里?”墨尘子祭出断剑,剑气直指阴影处。慕容轩突然挣扎起来,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是幽冥谷的人!他们肯定是来抢血玉玲珑的!”
苏沐瑶也立刻祭出火剑,焰光将谷口照得如同白昼:“我就知道幽冥谷没安好心!”
玄苍却按住两人的兵器,鸿蒙灵力顺着指尖探向阴影:“他没有恶意。”那道绿袍气息虽弱,却带着熟悉的青云宗护心咒波动,只是比沼泽中感应到的更微弱,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阴影里的人沉默片刻,缓缓走了出来。夜离的绿袍沾满淤泥,嘴角还挂着血迹,骨笛斜插在腰间,笛身布满裂纹——显然是从幽姬手下死里逃生。他的左眼缠着布条,渗出血迹,想来是被幽姬的毒雾所伤。
“血玉玲珑……”夜离的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的砂纸,目光掠过玄苍胸前的血玉玲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幽姬……幽姬要来了。”
墨尘子的断剑瞬间出鞘:“她还敢来?”
“不是来抢东西的。”夜离咳出的血落在草叶上,瞬间将叶片腐蚀成黑灰,“她要毁了断魂谷,毁了所有……三百年前的证据。”少年从怀里掏出块半焦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云”字,“这是我师父留下的,说见到带青云印记的人,就把这个给他。”
玄苍接过木牌,指尖的鸿蒙灵力刚探进去,木牌突然化作一道青光,在半空中凝成行字迹:“三大宗与血煞教合谋,以十万修士元神炼药,林兄为护苍生,携秘录而走,吾断后,盼后来者昭雪。”
字迹的笔锋苍劲,末尾的落款是个“云”字,与墨尘子白袍上的云纹印记一模一样。
“是云师兄的笔迹!”墨尘子的断剑“当啷”落地,老者踉跄着后退半步,指着木牌的手止不住颤抖,“三百年前,云师兄说去查林远志通敌的证据,从此杳无音信……原来他一直守在这里!”
夜离扯下左眼的布条,露出个血肉模糊的窟窿,眼底却异常清明:“我师父死前提及,三百年前,血煞教的血魂丹根本炼不成,是三清道宗的长老给了他们‘聚魂阵’图谱,天衍宗提供了风灵根修士的元神,青云宗……”少年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青云宗的执法堂,负责把不听话的修士打成邪修,送到断魂谷当药引。”
玄苍只觉浑身冰凉。他想起假石坚临死前的嘶吼:“你们青云宗才是最大的邪派!”当时只当是疯言疯语,此刻想来,竟是被掩盖了三百年的真相。
“林远志发现他们用活人炼药,”夜离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卷泛黄的绢布,“这是他偷偷画的祭坛图,上面有三大宗长老的手印。他想把证据交给当时的青云宗宗主,却被执法堂的人截杀,只能带着血玉玲珑逃到青阳城。”
绢布上的祭坛与断魂谷的布局分毫不差,只是在阵眼处多了三个手印:一个刻着三清道宗的太极图,一个是天衍宗的云纹,还有一个,赫然是青云宗的雷纹!
苏沐瑶的火剑“哐当”落地,焰光熄灭的瞬间,她的脸色比纸还白:“我爷爷……我爷爷当年就是说要去查‘宗门秘辛’,才突然失踪的。”少女突然想起什么,从父亲的元神里抽出一缕残识,残识在掌心化作个火焰图腾,与绢布上焚天宫长老的印记完全重合,“他不是失踪了,他是被灭口了!”
慕容轩的锁链突然绷得笔直,风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泄:“不可能!天衍宗的通天阵是上古传承,怎么可能用邪法修补!”他的话刚说完,就看到绢布角落画着个缩小的通天阵,阵眼处标注着“需血玉玲珑灵力催动”——原来所谓的“修补”,根本就是用血玉玲珑的灵力掩盖阵法早已被邪法污染的真相!
玄苍握紧血玉玲珑,玉石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他终于明白林远志为何宁死不交宝物——这不是什么钥匙,而是能揭开所有宗门伪善面具的证据。
“幽姬当年也是参与者,”夜离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她是三清道宗的弃徒,因为嫉妒林远志的天赋,才投靠血煞教,帮他们炼制蚀骨散。我师父就是被她偷袭,才重伤不治的。”少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涌出的血沫泛着黑紫,“她刚才在沼泽布了‘腐心阵’,说要在今夜子时,用整个断魂谷的怨气,把所有证据连同我们一起炼化。”
墨尘子突然拔剑斩断慕容轩的锁链:“事不宜迟,立刻转移!”老者看向苏沐瑶,“焚天宫的‘焚天阵’能暂时抵挡怨气,快布阵!”
苏沐瑶立刻擦干眼泪,指尖捏出火焰印诀:“需要九人护法!”
“我来!”慕容轩第一个站出来,风灵力在掌心凝成盾,“天衍宗欠的债,我来还。”
玄苍扶着夜离起身,鸿蒙灵力探入他的丹田——少年的五脏六腑已被幽姬的毒雾腐蚀大半,能撑到现在,全靠青云宗的护心咒吊着一口气。“撑住,”玄苍将回灵丹塞进他嘴里,“等查清真相,我带你去见云师兄的衣冠冢。”
夜离的眼睛亮了亮,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骨哨:“这是我师父的‘唤魂哨’,能安抚血河残魂。等下要是腐心阵发动,你就吹这个。”他把哨子塞进玄苍手里,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过,留下个莲花印记,“这是幽冥谷的传讯印,要是我没跟上……”
“你会跟上的。”玄苍按住他的手,元婴的金光顺着掌心注入,“我还没听你说,林前辈当年最喜欢的花,是不是青阳城的野菊。”
夜离愣了愣,突然笑了,眼角的血迹混着泪水滑落:“是,他说等洗清冤屈,就回青阳城种满野菊。”
子时的钟声从谷外传来,第一声钟响落地时,断魂谷的地面突然开始震颤。祭坛周围的血河泛起黑浪,无数扭曲的人影从河底钻出——那是被腐心阵引动的怨魂,正朝着众人扑来。
“布阵!”墨尘子的断剑直指天空,青云宗的雷纹在地上亮起。苏沐瑶的火焰、慕容轩的风墙、夜离的骨笛……五种灵力在玄苍的鸿蒙灵力牵引下交织成网,将怨魂挡在外面。
玄苍握着血玉玲珑,看着绢布上林远志的笔迹,突然明白了所谓的“江湖”。它不是正邪两派的厮杀,而是每个在迷雾中挣扎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心中的光——林远志的隐忍,云师兄的牺牲,夜离的坚守,甚至苏沐瑶与慕容轩的幡然醒悟,皆是如此。
腐心阵的怨气越来越浓,护阵的光网已开始颤抖。玄苍将唤魂哨凑到唇边,吹出清越的哨音。哨声穿过怨魂的嘶吼,落在血河上,那些扭曲的人影竟渐渐平静下来,朝着玄苍的方向微微颔首。
“他们在谢你。”夜离的声音越来越低,绿袍下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师父说,这些战魂等了三千年,就是在等一个能还他们清白的人。”
玄苍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消散在光网中,突然想起林婉儿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真相或许会迟到,但只要有人记得,就不算辜负。”他握紧血玉玲珑,将鸿蒙灵力催至极限——无论今夜能否撑过腐心阵,他都要把三百年前的真相,带回青阳城,带回那个种满野菊的地方。
第七章
秘药配方,正邪之辩
腐心阵的怨气被唤魂哨压制的刹那,玄苍指尖的血玉玲珑突然发烫。莲花状的玉佩自动裂开,露出里面夹着的泛黄纸页——那是林远志日记的后半卷,纸张边缘已脆如枯叶,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庚午年秋,血河怨气暴涨,三大宗长老竟以‘净化’为名,诱骗百名修士自投祭坛……”玄苍逐字念着,声音在寂静的断魂谷里格外清晰。日记里详细记录了三百年前的场景:林远志如何在血河底发现三大宗与血煞教的密会,如何偷拍到他们用修士元神喂养血河的画面,又如何在逃亡时将半块血玉玲珑藏进女儿的玉簪。
“这里有配方!”苏沐瑶凑过来,指着日记末尾的朱砂批注,“这不是炼制血魂丹的法子,是……”她突然顿住,火灵力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是净化血河的手诀!”
玄苍细看之下,果然在页脚发现一行小字:“秘药非丹,乃引灵之方。以血玉为引,聚五行灵力,可化怨魂为灵泉。”旁边画着幅简图,血河中央的祭坛上,五行阵旗环绕着血玉玲珑,阵眼处写着“鸿蒙本源”四个篆字。
“原来如此……”墨尘子的断剑“当啷”落地,老者望着血河的眼神充满悔恨,“三百年前,我们都错怪了林兄。他说的‘秘药’,根本不是邪丹,是能救这方天地的解药!”
慕容轩突然挣脱未断的锁链,扑到日记前:“让我看看!”他的指尖抚过天衍宗长老的签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我宗门谱里说,这位长老当年是为了铲除血煞教而牺牲……原来他一直在帮凶!”
苏沐瑶的父亲,那位刚从元神状态恢复的焚天宫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指着日记里的火焰图腾:“这是焚天宫的‘净火咒’,被篡改了!”老人的声音发颤,“原本的咒语是净化怨气,他们却在末尾加了句‘以魂养火’,变成了炼魂的邪术!”
玄苍将日记卷起来,血玉玲珑的红光顺着他的指尖渗入纸页,让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他突然注意到,林远志在配方旁写了行极小的字:“此方若泄,恐引天下修士争夺血河灵脉,慎用。”
“公布出去!”苏沐瑶的火剑猛地插在地上,火星溅起半尺高,“必须让所有人知道三大宗的真面目!我焚天宫不能背着助纣为虐的污名!”
慕容轩却摇头:“不可。天衍宗还有半数弟子不知道通天阵的真相,若此刻公布,只会引发宗门内乱,让血煞教的残余势力有机可乘。”他看向玄苍,眼神复杂,“至少等稳定局面再说。”
墨尘子沉默片刻,捡起断剑在地上划了个圈:“青云宗的执法堂还有余孽,若配方泄露,他们定会铤而走险,用更极端的方式抢夺血玉玲珑。”老者的目光落在玄苍身上,“这配方,握在你手里最稳妥。”
玄苍握紧日记,只觉纸张烫得像块烙铁。他想起青阳城的百姓,想起那些被血煞教残害的修士,他们理应知道真相。可林远志的警告又在耳边回响——净化血河的配方需要鸿蒙灵力催动,天下修士若得知此事,定会疯狂寻找拥有鸿蒙本源的人,届时又将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夜离的师父曾说,”玄苍突然想起少年消散前的话,“真相就像血河的水,澄清它需要时间,强行搅动只会让淤泥更浑。”他看向墨尘子,“您知道‘净灵池’吗?林前辈在日记里说,那是青云宗唯一能保存灵识的地方。”
墨尘子眼睛一亮:“你想……”
“把日记存入净灵池,”玄苍的声音异常平静,“同时公布三百年前的部分真相——三大宗与血煞教勾结是实,血玉玲珑的净化之能是实,但具体配方,暂不公开。”他看向苏沐瑶和慕容轩,“给各宗门一个自查的机会,也给我们时间,彻底清除潜伏的余孽。”
苏沐瑶刚要反驳,却被父亲按住肩膀。焚天宫主望着血河:“林兄当年隐忍,想必也是这个道理。复仇易,安天下难。”
慕容轩的折扇轻轻敲着掌心:“我同意。天衍宗的通天阵虽需灵力,但绝不能用邪法修补。我会说服宗门,用正道之法寻找替代灵脉。”
玄苍将日记重新收入血玉玲珑,玉佩合上的刹那,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三百年的冤屈终于找到了暂歇的港湾。他望着渐渐平息的血河,河水倒映着星空,清澈得能看见河底的战魂残骸——那些残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想来是秘药配方的气息,让他们终于得以安息。
“走吧,”玄苍扶起夜离残留的骨笛,笛身上的裂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该回青阳城看看了。”他记得林婉儿说过,今年的野菊开得格外好,或许等处理完宗门事务,该回去帮她晒药。
墨尘子的断剑在前面开路,苏沐瑶的火焰照亮前路,慕容轩的风术扫清落叶。玄苍走在中间,指尖的血玉玲珑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定。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关于正邪的辩论,关于真相的追寻,才刚刚开始。但至少此刻,他们选择了最难却也最稳妥的路——就像林远志当年,在逃亡中依旧不忘种下野菊,相信总有一天,清白会像花开般自然绽放。
离开断魂谷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玄苍回头望了眼,血河的水面上,隐约浮现出林远志的虚影,他笑着挥了挥手,身影渐渐融入晨光里。玄苍握紧骨笛,转身跟上队伍,脚步坚定——青阳城的方向。
第八章
青阳城暖,余波未平
青阳城的城门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只是吊桥的麻绳换了新的,守城卫兵的铠甲擦得锃亮,见了玄苍腰间的青云令牌,纷纷拱手行礼。玄苍勒住马缰,望着街对面的百草堂,窗台上晒着的药草随风轻晃,正是林婉儿说过的“安神草”。
“玄苍公子?”药铺的伙计探出头,见是他,忙不迭地往里喊,“林姑娘!玄苍公子回来了!”
林婉儿抱着药罐从里屋跑出来,布鞋上还沾着药渣,看到玄苍的瞬间,手里的罐子“哐当”落地,药汁溅湿了裙摆也浑然不觉。“你……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发颤,眼圈倏地红了,像是怕眼前的人是幻觉。
玄苍翻身下马,将夜离的骨笛递给她:“这是夜离托我转交的,他说……是你爹当年送给他师父的。”骨笛上刻着极小的莲花纹,与林婉儿玉簪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林婉儿的指尖刚触到笛身,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裂纹处,竟顺着纹路渗了进去。“我爹说过,等找到能托付的人,就把骨笛交出去。”她抹了把泪,突然想起什么,拉着玄苍往里屋走,“对了,你走之后,青阳城来了位云游医者,说认识我爹,还留下本医书,里面有净化蚀骨散的方子。”
里屋的案几上,摊着本蓝布封皮的医书,首页的落款是个“云”字。玄苍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与夜离师父的木牌笔迹完全相同,在“血煞教毒理”一章,还夹着张字条:“三百年守护,终见天日,青阳城安,则天下安。”
“是云师兄的字迹。”墨尘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老者的眼眶泛红,“他当年没被灭口,是隐姓埋名留在了青阳城,一直在暗中保护林兄的后人。”
正说着,苏沐瑶和慕容轩也进了药铺。焚天宫主拄着拐杖,看着墙上挂着的林远志画像,突然老泪纵横:“林兄,我焚天宫对不住你啊!”他从怀里掏出枚火焰令牌,递给林婉儿,“从今往后,焚天宫就是你的后盾,谁敢再提‘林家冤案’,先过我这关!”
慕容轩则取出卷羊皮卷,上面是天衍宗新绘制的地图:“这是通天阵的改良图,不用血玉玲珑的灵力,改用月华之力驱动。”他将地图铺在案几上,指尖划过青阳城的位置,“我已禀明天衍宗宗主,在青阳城设个分坛,一来守护此地,二来……也算替宗门赎罪。”
林婉儿沏了灵茶,茶盏里的醒神叶舒展着,像极了此刻众人的心绪。玄苍看着她为墨尘子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却利落,忽然想起断魂谷的血河——原来最坚韧的力量,从不是惊天动地的术法,而是这般于细微处流淌的温暖。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三日后,青云宗传来消息:执法堂余孽勾结血煞教残余势力,在三清道宗的后山发动叛乱,声称要夺回“属于他们的血河灵脉”。
“是冲着配方来的。”慕容轩的传讯符在桌上发烫,“他们认为我们私藏了净化血河的方子,想逼我们交出来。”
苏沐瑶的火灵力瞬间暴涨,火鞭在掌心转得噼啪响:“这群杂碎!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玄苍却按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林婉儿医书里的一句话上:“怨气生于执念,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看向墨尘子,“净灵池的灵识能投影吗?我想让他们看看三百年前的真相。”
老者点头:“净灵池的灵力与血玉玲珑共鸣时,可将存入的灵识投射到任意地方。只是……”他担忧地看向玄苍,“这会耗尽你刚恢复的鸿蒙灵力。”
“值得。”玄苍握紧血玉玲珑,玉佩传来温热的回应,“林前辈说过,清白不是给活人看的,是给那些被冤死的魂灵一个交代。”
七日后,三清道宗的广场上,执法堂余孽正用邪术控制着百名修士,血雾弥漫中,为首的老者举着骨幡狂笑:“把配方交出来!否则就让这些人陪我们一起下地狱!”
玄苍站在广场中央,将血玉玲珑举过头顶。墨尘子催动净灵池的灵力,慕容轩以风术引动,苏沐瑶的火焰照亮夜空——三股灵力汇入血玉玲珑,林远志的日记灵识顺着红光投射到天幕上。
三百年前的画面在云端展开:三大宗长老与血煞教密会的场景,修士元神被投入血河的惨状,林远志抱着血玉玲珑逃亡的背影……最后定格在云师兄写下的“青阳城安,则天下安”。
被控制的修士们渐渐清醒,看着天幕上的真相,纷纷倒戈相向。执法堂余孽的邪术在真相面前土崩瓦解,骨幡“咔嚓”碎裂,露出里面裹着的三百年前修士骸骨。
“结束了。”林婉儿的声音在玄苍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带着青阳城的百姓赶来,手里捧着刚炼制的解毒丹,“我爹说,医者仁心,最该治的不是毒,是人心。”
玄苍回头望去,青阳城的百姓捧着药草站在广场边缘,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得像百草堂的药香。他忽然明白,所谓的正邪之辩,所谓的真相之争,最终都要回归到这片土地——守护它的安宁,才是所有坚守的意义。
血玉玲珑的红光渐渐淡去,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大地。玄苍知道,净化血河的配方不必公布了,因为真正的解药,早已种在每个向往光明的人心里。
三个月后,青阳城的野菊开了满山坡。林婉儿在百草堂的后院开辟了块药田,种着从断魂谷移来的“净灵草”,据说能净化土壤里的邪气。玄苍帮她搭着竹架,看着慕容轩教孩子们认药草,苏沐瑶在一旁演示如何用火焰烘干药草,墨尘子则坐在石凳上,给大家讲三百年前的江湖故事。
“玄苍,”林婉儿递给他一株野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我爹的日记里说,等真相大白,就把药田改成菊园。”
玄苍接过野菊,插在她的发间,与那支修复好的玉簪相映成趣。“那我们就多种些,”他望着远处的城门,晨光正穿过云层,洒在青阳城的每一个角落,“让这里的每一年,都开满野菊。”
江湖的风波或许还会再起,但此刻的青阳城,暖风和煦,药香与菊香交织,这就够了。
第九章
新盟旧约,江湖路长
野菊花开得最盛的那日,青阳城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幽冥谷的幽姬。
老妪褪去了黑袍,换上身素色布衫,拐杖上的毒纹被磨得模糊,唯有顶端的符文还能看出与血玉玲珑的渊源。她站在百草堂门口,看着院内晾晒的净灵草,浑浊的眼睛里竟泛起水光。
“我来还东西。”幽姬将个木盒放在门槛上,里面是半块烧焦的玉佩,与林远志的那半块正好能拼合,“这是当年林兄托付我保管的,说若他遭遇不测,就交给焚天宫的老友。”
苏沐瑶的父亲拄着拐杖走出屋,看到玉佩时浑身一颤:“这是……林兄的‘同心佩’!三百年前我们结义时各执半块,他说凭此佩可调动焚天宫的暗卫!”老人突然老泪纵横,“你当年为何不说?为何要帮着血煞教……”
“因为我怕。”幽姬的声音嘶哑如破锣,“我怕这玉佩落入三大宗余孽手中,怕林兄的心血毁于一旦。”她从袖中掏出卷羊皮,上面是幽冥谷的布防图,“血煞教还有残部躲在极北冰原,这是他们的藏身地。我老了,打不动了,交给你们吧。”
玄苍接过布防图,指尖触到羊皮的刹那,突然明白夜离为何说“师父她有苦衷”。幽姬的道袍内衬,绣着个极小的莲花——那是林远志药田的标记,三百年未改。
“留下喝杯茶吧。”林婉儿端着茶壶出来,壶嘴冒着热气,“我爹的日记里说,你当年总爱偷喝他的‘忘忧茶’。”
幽姬愣了愣,接过茶盏的手微微颤抖。茶水下肚的瞬间,老妪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落在茶盏里,竟化作朵小小的冰莲——那是幽冥谷的“冰心咒”,以自身精血为代价,封印体内的邪毒。
“三百年了,总算能安心喝杯茶。”幽姬放下茶盏,起身往谷外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告诉夜离,他师父的仇,我替他报了。”
玄苍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菊花丛中,突然想起夜离消散前的眼神。原来有些守护,从不需要说出口。
半月后,天衍宗的分坛在青阳城落成。慕容轩穿着新缝的道袍,正在坛前教弟子们绘制月华阵。他的折扇换成了柄普通的木扇,扇骨上刻着“赎罪”二字。
“玄苍,”慕容轩看到他来,递过张传讯符,“三清道宗的长老们想请你去讲道,说要让所有弟子都听听三百年前的真相。”
玄苍摇头:“该讲的,天幕上都讲了。剩下的,该他们自己悟。”他指着分坛墙上的匾额,“‘明心坛’,这名字好。”
苏沐瑶突然从坛后跳出来,手里拎着两坛酒:“焚天宫的‘烈焰酒’,庆祝分坛落成!”她的火灵力已能收放自如,酒坛上的封泥被她用指尖轻轻一弹就开了,“对了,我爹说要把焚天宫的炼火术传给林姑娘,说她的灵根最适合。”
林婉儿正蹲在坛边种净灵草,闻言抬头笑了:“我更想学你那招‘星火燎原’,听说能在雪地里种出花来?”
“那有什么难的!”苏沐瑶拉着她的手就往坛后走,“我教你!”
墨尘子坐在坛前的石凳上,看着年轻人打闹,手里的断剑被磨成了根拐杖,杖头刻着朵莲花。玄苍走过去坐下,递给老人半块玉佩——是云师兄留下的那半块。
“云师兄说,青阳城安,则天下安。”玄苍望着远处的城门,晨光正落在守城卫兵的铠甲上,“现在信了。”
老者摩挲着玉佩,眼眶泛红:“当年我们总想着斩尽杀绝,却忘了最该守的,是这人间烟火。”他从怀里掏出本新抄的《鸿蒙心经》,“这是我根据你的功法改的,不用鸿蒙本源也能修炼,留给分坛的弟子吧。”
玄苍接过经书,指尖的血玉玲珑微微发烫。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极北冰原的血煞教残部,三大宗尚未肃清的余孽,还有江湖上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都在等着一个时机。
但此刻,他看着明心坛前晾晒的药草,听着林婉儿和苏沐瑶的笑声,闻着空气中野菊与酒香的混合气息,突然觉得前路坦荡。
三日后,玄苍离开了青阳城。
没有骑马,只背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林婉儿塞的安神草,苏沐瑶给的火焰符,慕容轩画的地图,还有墨尘子改的经书。
城门卫兵见了他,依旧拱手行礼:“玄苍公子还回来吗?”
玄苍回头望了眼百草堂的方向,窗台上的安神草正随风轻晃。“会的,”他笑了,“等野菊再开的时候。”
江湖路长,风波或许难平。但只要心里装着那片开满野菊的药田,装着那些温暖的笑脸,再远的路,也能走得安稳。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林婉儿在明心坛的墙角埋下了个坛子,里面装着今年的野菊种子,还有张字条:“等玄苍回来,咱们把种子洒遍天下,让每个地方都有青阳城的味道。”
阳光落在字条上,字迹被晒得暖洋洋的,像极了那个初遇的清晨,他接过玉簪时,指尖触到的温度。
第十章
极北冰原,星火寄情
极北冰原的风,比断魂谷的血雾更凛冽。玄苍裹紧苏沐瑶所赠的火狐裘,脚下的冰层发出细碎的裂响,每一步都似踏在无数冰封的冤魂之上。幽姬留下的布防图在怀中发烫,羊皮上标注的血煞残窟,正位于冰原最深处的“噬灵渊”。
“还有三日路程。”玄苍展开慕容轩绘制的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地热泉”的位置。地图边角,少年用朱砂画了朵小小的野菊,旁注:“此处灵脉与青阳城相通,可暂歇。”
夜幕降临时,他在一处地热泉旁落脚。泉眼涌出的热水在冰面上凝成雾气,隐约映出人影。玄苍警惕地祭出青雷剑残骸,却见雾气中走出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幽冥谷的药童,曾在迷雾沼泽见过一面。
“幽姬谷主让我来送这个。”药童递过个陶罐,里面装着墨绿色的药膏,“她说您的鸿蒙元婴虽能净化邪毒,却抵不过极北的‘蚀骨寒’,这是用冰心咒炼制的防冻膏。”
玄苍接过陶罐,指尖触到冰凉的陶土,突然想起幽姬咳出的那朵冰莲。原来老妪所谓的“替夜离报仇”,是早已抱了同归于尽的决心。
“谷主还说,”药童望着噬灵渊的方向,声音发颤,“血煞残部的首领,是当年背叛林前辈的执法堂副堂主,他修炼了‘血影术’,能吞噬他人灵力……”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骨笛声响,与夜离那支竟有七分相似。
药童脸色骤变:“是‘唤魂笛’!他们在献祭冰原修士的元神!”
玄苍冲出地热泉,只见噬灵渊方向裂开道巨缝,暗红色的血雾裹挟着无数光点冲天而起——那是被吞噬的元神!为首的黑袍人手持骨笛,周身缠绕着血色光带,正是药童所说的副堂主!
“玄苍?”黑袍人转过身,面具下的声音嘶哑如磨铁,“林远志的小传人,来得正好。”他骨笛一挥,血雾化作利爪扑来,“你的鸿蒙本源,正好给我的血影术做最后一步淬炼!”
玄苍祭出青雷剑,雷纹在冰原上炸出刺眼的光。然而血影触剑即散,重组后反而更加强悍,竟顺着剑刃缠上他的手臂!
“没用的!”黑袍人狂笑,“这血影里有三百年前的战魂残识,你的净化之力根本……”他的话突然顿住,看着玄苍袖中飘落的野菊种子。
那是林婉儿塞进他行囊的,此刻遇血影竟生根发芽,雪白的花瓣在血雾中绽放,将血影的戾气一点点中和。玄苍恍然大悟,这是林婉儿用净灵草与野菊花粉特制的“镇魂种”,竟比鸿蒙灵力更能安抚残魂!
“不可能!”黑袍人骨笛急吹,血影凝聚成巨手抓来。玄苍将安神草撒向空中,药香与菊香交织,血影中的残识渐渐清醒,竟反噬向黑袍人!
激战中,玄苍的火焰符突然亮起。苏沐瑶的声音顺着符纸传来:“玄苍!焚天宫的‘星火阵’已在冰原布下,引血影过来!”
他引着黑袍人往阵眼冲去,慕容轩的风刃适时出现,将血影逼入阵中。苏沐瑶的火焰如火龙般席卷而来,焚尽了所有血雾,却在黑袍人脚下留下圈青焰——那是林婉儿教她的“生灭术”,以野菊灵力催动,只伤邪祟不伤魂灵。
黑袍人在青焰中惨叫,面具碎裂的瞬间,玄苍看清了他的脸——竟是云师兄的亲传弟子!三百年前,正是他偷走了云师兄的护心咒,才让幽姬的偷袭得逞。
“为什么?”玄苍的剑抵在他咽喉,“云师兄待你如亲子……”
“他挡了我的路!”黑袍人眼中布满血丝,“林远志的净化配方本可以让我成为天下第一!是他们,是他们都在阻挠我!”
玄苍想起墨尘子的话:“最大的邪,从不是术法,是人心的贪婪。”他挥剑斩断黑袍人的灵力,却留了他一命,“让你活着,看着血河重清,看着青阳城的野菊开遍天下,这才是对你最狠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