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双手紧握着那柄锈迹斑斑、却透着渗人寒光的柴刀。刀尖笔直地指向赵金花那张肥腻、此刻却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刀身沉重,冰冷的触感顺着苏禾冻得麻木又滚烫的掌心,一路灼烧到她的心脏,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也点燃了她眼底那两簇疯狂燃烧的、名为同归于尽的火焰!
破屋里死寂得可怕。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混杂着大宝二宝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赵金花手里的粗瓷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粘稠滚烫的玉米糊糊溅了她自己一裤腿,她却毫无所觉。那双刻薄的三角眼瞪得溜圆,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死死地盯着离她鼻尖不足三寸、微微震颤的刀尖!她能清晰地看到刀口上暗红色的锈迹,甚至能闻到一股铁锈混合着血腥气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脸上的油光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脖子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带动着那颗被刀尖锁定的喉结,滑稽又惊悚地上下滚动。
“你…你疯了!苏禾!你个疯婆子!杀人…杀人是犯法的!要枪毙的!”
赵金花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色厉内荏,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她能感觉到那刀尖上传来的、毫不掩饰的杀意!那是真的想要她命的疯狂!
“枪毙?”
苏禾咧开嘴,露出一个白森森的、毫无温度的笑,脸颊上被扇出的红肿掌印在惨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她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赵金花脆弱的神经上:“好啊!枪毙好啊!拉上你这个老虔婆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垫背的!省得我走了,你再把我三个崽剥皮拆骨拿去换粮票!”
“娘——!”
炕上的三宝被这死寂和杀意惊醒,发出一声虚弱的、带着濒死气息的哭叫。
这声哭叫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苏禾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也像是一瓢滚油,彻底浇旺了她胸腔里那团焚毁一切的地狱之火!
“听见了吗?老虔婆!”
苏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的尖啸,握刀的手猛地向前一递!锈迹斑斑的刀尖几乎要戳到赵金花肥腻的鼻头!“我的崽在哭!他在喊饿!你听见了吗?!”
刀尖带起的寒风,让赵金花脸上的肥肉都感觉到了刺痛!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再也绷不住了!
“啊——!杀人了!苏禾要杀人了!当家的!大柱!救命啊——!”
赵金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嚎叫,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猛地向后一缩!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手脚并用地就往门外爬!动作狼狈得像一只被开水烫到的肥蛆,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扇被她踹开的破门!
“拦住她!”
苏禾眼底戾气暴涨,厉喝一声!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直像小狼狗般护在苏禾身前、死死盯着赵金花的大宝,猛地扑了上去!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凶狠的力量,死死抱住了赵金花一条粗壮的、正要迈过门槛的腿!
“小畜生!滚开!”
赵金花又惊又怒,另一只脚狠狠踹向大宝的胸口!
“大宝!”
苏禾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可身体却因极度的虚弱和刚才爆发的后遗症晃了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小小的黑影如同炮弹般从炕上弹射下来!是二宝!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不管不顾地撞在赵金花踹出的那条腿上!
“噗通!”
赵金花重心不稳,加上大宝死命拖拽,肥胖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冰冷的门槛上!下巴磕在粗糙的木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瞬间见了血!
“啊!我的牙!”
赵金花痛得眼前发黑,满嘴血腥味,门牙都松动了!她惊恐地回头,正好对上苏禾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如同索命修罗般的眼睛!还有那把高高扬起、在熹微晨光中反射着冰冷死寂光芒的柴刀!
“不——!”
赵金花魂飞魄散,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绝望尖叫!她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几乎是蠕动着从门槛上挣扎出去!沾满泥土和玉米糊糊的棉裤在地上拖出狼狈的痕迹。
苏禾没有追出去。
她拄着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拉破风箱般起伏。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干了她这副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破衣,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娘!”
大宝和二宝扑过来,紧紧抱住她的腿,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刚才的凶狠劲儿不见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母亲最深的依恋。
苏禾低头,看着两个孩子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惊魂未定的眼神,又看了一眼炕上气息奄奄、连哭都没了力气的三宝。一股巨大的、几乎将她压垮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
狠话放出去了,老虔婆暂时吓退了。可然后呢?
没有粮!没有柴!没有御寒的衣物!三个孩子和她自己,都虚弱到了极点!赵金花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她肯定会带着苏家的男人杀回来!到那时,她苏禾还能挥得动这把刀吗?她的三个崽怎么办?
一股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清晰无比、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突兀地在苏禾混乱一片的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生存意志及首次重大冲突胜利…能量补充…系统强制绑定重启…】
【绑定进度10%…30%…80%…】
【绑定成功!】
【“美食致富系统”启动!宿主苏禾,欢迎来到舌尖上的逆袭之路!】
嗡!
一道柔和的、带着淡淡暖意的白光,在苏禾的意识深处骤然亮起!驱散了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冰冷绝望!
一个半透明、泛着柔和米白色光芒的虚拟光屏,无比清晰地悬浮在她“眼前”!光屏设计简洁,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科技感,却又透着温润的食物光泽。屏幕中央,一行清晰的中文字体闪烁着:
【新手任务发布:绝境中的第一口粮!】
【任务内容:利用现有环境,获取可食用食材,制作一份能维持基本生存的食物(0/1份)】
【任务时限:2小时】
【任务奖励:解锁基础功能
-
【食材扫描(初级)】;奖励生存积分:10点】
【失败惩罚:无(但宿主及绑定幼崽生存率将大幅降低)】
苏禾的心脏,在这一刻,狂跳起来!不是恐惧,是绝处逢生的、难以言喻的激动!那冰冷沉寂的系统,不是幻觉!它真的存在!在这濒死的绝境中,激活了!
光屏的右下角,还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能量条,上面显示着:【能量储备:1.2%
(极度匮乏)】。显然,刚才的激活消耗了它最后一点能量。
“娘…你怎么了?”
大宝怯怯的声音传来,他仰着小脸,看到母亲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震惊和狂喜的奇异光彩。
苏禾猛地回过神,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她不能慌,更不能让两个孩子看出异样。系统是最后的底牌!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迅速扫过光屏上的任务信息。
利用现有环境,获取可食用食材…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这间破败、冰冷、几乎一无所有的屋子!土炕、破被、豁口瓦罐、摔碎的粗瓷碗、地上泼洒的玉米糊糊和蕨根糊糊、角落里那堆被掀飞的枯草、还有…还有赵金花刚才摔倒时,从怀里掉出来、滚落在门槛内侧的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那油纸包只有半个巴掌大,滚落在泥灰里,毫不起眼。
但苏禾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了上面!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那里面有东西!可能是赵金花身上掉下来的,唯一可能藏着“可食用食材”的东西!
“大宝,二宝,别怕。”
苏禾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她拄着柴刀,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向门槛。
每一步都牵扯着虚脱的身体,但她眼神锐利如鹰。
终于,她走到了门槛边。弯下腰,伸出那只布满冻疮和血泡、因用力握刀而颤抖的手,捡起了那个沾满泥灰的油纸包。
入手微沉。
她屏住呼吸,手指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剥开那层浸透了油脂、变得半透明的油纸。
一层,又一层。
当最后一层油纸被剥开,露出里面东西的真容时,饶是前世见惯了顶级食材的苏禾,呼吸也瞬间停滞了!
——那是一小撮,大约只有十几粒,颗粒饱满、色泽金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
小米!
真正的、没有被掺进沙土麸皮、没有霉变的、能熬出最养人米油的,黄澄澄的小米!
在这饿殍遍野的年代,在这冰冷绝望的破屋里,这十几粒小米,就是无价之宝!是活下去的希望!
苏禾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猛地攥紧了油纸包,像是攥住了三个崽的命!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门外。
远处,靠山屯低矮破败的土坯房群上空,已经升起了稀稀拉拉的炊烟。而通往老苏家主屋的那条泥泞小路上,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影,正挥舞着锄头铁锹,在赵金花连哭带嚎的指引下,朝着这间破屋狂奔而来!
为首的那个黑壮汉子,正是原主的大伯哥,苏大柱!
寒风卷着雪沫子,扑打在苏禾滚烫的脸上。
她攥紧了那包救命的、沾着泥灰的小米,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那柄沉重、冰冷、锈迹斑斑的柴刀。
刀柄粗糙的纹路,深深硌进她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痛感,却让她眼底燃烧的火焰,更加炽烈、更加疯狂!
“来的好…”
苏禾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嘶哑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宣告,在呼啸的风雪中,清晰地传入两个紧紧依偎着她的孩子耳中:
“崽,看好了…”
“今天,娘就教你们——”
“什么叫,先分家,再要命!”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门外逼近的凶徒,而是拖着沉重的柴刀,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走向那个豁了口的破瓦罐。
刀尖划过冰冷的地面,发出刺耳的“滋啦”声,留下一条清晰的、带着决绝杀气的痕迹。
>苏禾将珍贵的十几粒小米倒入破瓦罐的冷水中,锈迹斑斑的柴刀就斜插在脚边的泥地里。门外,苏大柱的咆哮和锄头砸门的巨响已近在咫尺!破门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苏禾却仿佛未闻,她沾着泥灰的手指探入怀中,摸到了昨夜昏迷时硌在胸口的那枚冰凉硬物——那是丈夫陆悍城离家时,最后塞进她手里的东西。
一枚磨得发亮的…子弹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