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灼再次睁开眼，入目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他眨了眨眼，意外地发现床边竟坐着林蓉蓉。
未及开口，一连串带着焦躁关切的质问便砸了过来：“你是傻子吗？为什么替我挡？那灯有多重你不知道？不要命了？！”
她语气急促，“幸好只是轻微脑震荡，骨头没事。”
杜城灼惊讶于她这不同寻常的关心，想转移话题：“你这么紧张我？”
林蓉蓉脸色一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梗着脖子，声音拔高掩饰心虚：“你死了谁给飞羽换心脏！我只是不想计划出岔子！”
果然。
杜城灼抿了抿干裂的唇，心底那点微弱的火星彻底熄灭，暗嘲自己不该有半分多余的期待。
他定定看着她，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救你，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林蓉蓉被他这直白的话哽住，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听他说爱。
这些年，他替她挡刀，为她无怨无悔地付出时间精力，甚至为她忍受屈辱。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炽热滚烫、不求回报的爱意，这让她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病房门却在此刻被猛地撞开！
徐灿烂带着一群人火急火燎地闯进来，脸色煞白。
“蓉姐！不好了！飞羽哥飞羽哥他割腕了！刚送进抢救室，医生说失血性休克，血库告急！”
“杜城灼和飞羽哥血型一样！快让他去献血！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蓉蓉猛地站起，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写满了真实的焦急。可听到让杜城灼献血时，她眼底第一次出现了挣扎和犹豫。
“医院找不到别的同型血了？他才刚醒，身体虚得很，不能献！”
徐灿烂震惊地瞪大眼，像不认识她一样：“蓉姐！那是飞羽哥啊！命悬一线！杜城灼就是个就是个”
他瞥了一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杜城灼，把更难听的话咽回去，“你担心他？你还是我认识的蓉姐吗？！”
林蓉蓉脸色阴沉得可怕，下颌线绷紧，仍不松口。
杜城灼了然地看着她。
她不过是觉得刚被他豁出命救下，转头就让他去给王飞羽献血，显得太过冷血无情，怕自己良心不安罢了。
他该识相点。
更何况，王飞羽若真死了，他的任务也就提前终结，李诗涵或许能更早回来。
杜城灼撑着晕眩沉重的头，挣扎着下床，声音虚弱却平静：“走吧，我去献。”
林蓉蓉盯着他踉跄不稳的背影，第一次感到心乱如麻。
抽血室里，针头刺入杜城灼苍白手臂上清晰的青色血管。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暗红的血液流入血袋，仿佛那流失的不是他的生命。
林蓉蓉却罕见地显露出慌乱，在护士身边来回踱步，喋喋不休：
“400够了吗？他刚受过伤！”
“抽这么多？他身体受得住吗？脸色这么差！”
“不能再抽了！停下！”
杜城灼听得心烦意乱，淡淡道：“放心，医生有数。这点血，影响不了半个月后的捐赠手术。”
林蓉蓉猛地一怔，似未料到他此刻还在想着手术，还在想着王飞羽。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刺痛涌上心头。
沉默一瞬，她下意识反驳：“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担心你”
话未说完，杜城灼已苍白着脸，自己按着棉签坐起身。
他神色倦怠到了极点，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不用在这里看着我。去看王飞羽吧。他更需要你。”
林蓉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疏离淡漠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抽血室。
脚步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