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沈砚舟咳了两声。
他费力地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
手腕传来尖锐的痛感,上边缠着一层层厚厚的纱布。
“醒了?命还挺硬。”
狱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用磨尖的牙刷柄割腕,以为能一了百了?沈砚舟,你的罪还没赎完呢。”
沈砚舟转了转眼珠,看向窗外。
他确实想死,二审判决下来那天,他得知刑期加至十二年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这样结束吧。
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苏清颜不会原谅他,赵佳宁在另一个看守所里巴不得他死,那些曾经围着他转的“兄弟”早就作鸟兽散。
可当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苏清颜的脸。
沈砚舟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像困兽般的呜咽。
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苏清颜,她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熬夜做实验,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却在看到他送来的热粥时笑弯了眼。
“砚舟,等这个项目成功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到时候让清玥当花童。”
他当时点头如捣蒜,心里却打着算盘,苏家的资源、苏父的人脉,都是他往上爬的梯子。
可相处久了,他是真的动过心的。
她会在他评教授受挫时,跑遍全城求院士写推荐信;
会在他熬夜做实验时,悄悄在实验室沙发铺好被子;
会把清玥的主治医生介绍给他,笑着说“以后我们一起照顾清玥”。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大概是赵佳宁进组那天,她怯生生地喊他“沈导”,眼里的崇拜像星星一样亮。
他享受这种被仰望的感觉,享受她不像苏清颜那样总提“责任”“规矩”,只会软软地撒娇要礼物、要特权。
他开始找借口疏远苏清颜,把项目核心数据加密藏进私人服务器,想着等拿到苏氏的控制权,就一脚踹开这个“越来越强势”的女人。
直到发布会那天,苏清颜拿出监控录像和备份数据,他才慌了神。
他以为拿清玥的药威胁她一定有用,那是她的软肋啊。
可他忘了,苏清颜从来不是只会依附他的菟丝花,她是能亲手撑起苏氏的掌舵人,是早就为清玥铺好后路的姐姐。
他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苏清颜曾经说过,撒哈拉的星星最亮,因为那里没有城市的灯火。
她还说,等项目量产了,要带清玥去看。
而他呢?他亲手毁了那个能救清玥的项目,毁了苏清颜十年的真心,也毁了自己本该光明的人生。
沈砚舟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他想起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毁掉这一切的。
为了给赵佳宁“练手”,他私自开放了核心模块权限;
为了帮她掩盖错误,他让李涛篡改操作日志;
为了威胁苏清颜,他偷换了唯一的成品药剂,哪怕知道那是清玥当时唯一的希望。
手腕的疼痛突然变得尖锐,沈砚舟蜷缩起手指。
原来,没有他,她们真的能过得更好。
甚至,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