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林母闻言,紧绷身躯微松,眼中悲恸未减。
林父深吸一口气:“春桃,为小姐整装。”
春桃含泪点头,动作更轻柔仔细,为林岁晚梳理鬓发,整理衣裙。
霍向俞瘫坐冰冷地上,眼睁睁看着春桃与林母小心翼翼扶起林岁晚。
用一床干净柔软锦被,仔细包裹她单薄身体,似怕惊扰安眠。
林父上前,强忍巨大悲痛。
弯下腰如同抱起幼女,将林岁晚轻轻托于臂弯。
鹅黄裙角自锦被缝隙垂落,晃得霍向俞眼刺痛,心冰凉。
林父抱着女儿,脚步沉重却坚定向外走去。
林母紧紧护在身侧,泪如雨下。
春桃抱着小小包袱,内装林岁晚仅存旧物,亦步亦趋。
他们经过瘫坐在地的霍向俞身边,未停半步,未再多看一眼。
霍向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只触到冰冷空气与那渐远的鹅黄衣角。
房门开启,外面依旧大雨滂沱。
冰冷雨水裹挟寒风灌入,吹灭屋内摇曳烛火。
黑暗吞噬一切。
霍向俞独坐无边黑暗与死寂中,听着那抱着他此生挚爱的脚步声。
一步步踏过回廊,穿过庭院,最终消失在府门之外,消失在茫茫雨幕。
他知,她走了。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带着他无尽悔恨,带着他永难弥补的罪孽,彻底永远离开。
也带走了他生命中最后的光亮与温度。
侯府为林岁晚举行了简单葬礼。
霍向俞沉默跟随。
棺木入土,不过几个时辰。
当泥土洒落棺上,霍向俞忍不住想,林岁晚那般怕黑怕孤单,独留其中可会害怕?
他眼眶通红,死死盯着墓碑,心如刀割。
待人群散去,霍向俞自暗处走出,抚摸着墓碑上林岁晚的名字。
夫君一栏,刻着他的名字。
是他跪在侯府门前苦苦哀求林父林母,林岁晚可不葬霍家,但需刻他之名。
这似是他与她最后的关联。
“林岁晚你怎如此狠心,真抛下我去寻大哥与尽欢姐了。”
林父林母立于一旁,看着痛不欲生的霍向俞,心情复杂。
他们四人自幼相伴,情谊深厚。
然那场变故后,两家关系骤紧,霍向俞求娶林岁晚时,他们以为是个好的开始。
可惜低估了人心难测。
见霍向俞自怀中取出一只绣工歪扭的荷包,他们微怔。
此乃林岁晚初习女红之作。
因绣得难看,她痛哭不止,是霍佑齐安慰着收下。
未料最终到了霍向俞手中。
多年保存完好,或许,这些年他并非那般厌弃岁晚。
可能他自己都未察觉,令他动心的并非尽欢而是岁晚。
林父林母深叹一声,心中摇头。